“你知道荣浅当年花了多久才走出来的吗?她第一次被毁掉是因为你,第二次也是你,你怎么下得了那么重的手?”
厉景呈是最不愿意想起那晚的,“你和荣浅再怎么样都回不到过去,她的将来,我会许诺最好的给她,我用我的一辈子赔偿她。”
霍少弦嘴里也有腥味,他想到他们青梅竹马的美好,四年前找到荣浅抱起她时的那份沉痛,每每都令霍少弦没法睡得安稳,他不甘心极了,他的一辈子和他的初恋最爱,谁来赔偿!
可是,不甘心又怎样?
他想到她的橙橙,他和另一个女人已经有了一辈子都没法割舍的结晶,霍少弦爬起身,胸膛里藏着的疼痛提醒着他,霍少弦冲过去,两人又扭打在一起。
茶几被撞翻,上面的摆设和茶杯一一滚落。
外面的人一听,心再度悬起来。
帝景。
荣浅大多时候喜欢待在家里,外面天气太冷,肚子比西瓜还要大,即便穿着孕妇裤都能感觉到腰部勒的难受。
在家她就能舒舒服服地穿着睡袍,外面寒风萧瑟,帝景的屋内却四季如春,荣浅躲在被窝内看电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一把凉冽在她脖子间流散,荣浅缩了缩,犹如挥之不去般,她睁开眼,陡然看到的一幕惊得她目瞪口呆,“你,你怎么了?”
厉景呈圈住她的腰,“没怎么。”
荣浅坐起身,将他微推开,“谁把你打成这幅模样?”
厉景呈不好说他自己该打,他手臂收拢,“还是抱着你暖和。”
荣浅伸出手按向他的嘴角,男人嘶了声,眉头紧蹙,霍少弦下手很重,两人旗鼓相当,谁都没占到便宜,脸上挂满了彩,真是没脸出去见人。
“还说没怎么,都被打成这样了,”荣浅强行从他怀里挣脱,“被谁打的?”
“遇到了个疯子,干了一架。”
荣浅眼里写满犹疑,“见到疯子,你不能躲着点吗?”
“他自己找来的。”
她看着他眼角处的肿起,这是下了多重的手啊,淤青遮满半张脸,荣浅心里分外不是滋味,“谁还敢这样打你。”
厉景呈想说,霍少弦不止要打他,更想杀了他。
荣浅穿上拖鞋欲要起身,厉景呈抱住她的腰不放,“哪也别去。”
“你的伤口不清理,会毁容。”
男人闻言,手这才松开。
荣浅被气出笑来,这是有多在乎这张脸,她找来棉签和药水,荣浅小心翼翼替他擦拭着伤口,厉景呈垂下的眼帘落在她隆起的肚子上,“痛吗?”
“不痛。”
“你要不是人,才会不痛。”
荣浅呛他。
厉景呈看着她刻意放柔的动作,如果她知道了他为什么挨打、被谁打,还会这样细致地替他处理伤口吗?
想到这,男人心里就堵得慌。
荣浅下手很轻,弄到最后,手都在抖,她叹口气,“你是不是又得罪了什么人?”
厉景呈接过棉签后丢进旁边的药箱,“没有。”
“再说没有?”荣浅心有不悦,“即便对方真是神经病,那么多人不找,为什么偏偏找你?”
“有些事你就别管了。”
荣浅将手里的东西一丢,“好吧,随便你被打成猪头,我才不要问。”
她起身就要走,厉景呈一把将她拽过来后抱紧,“我是不想让你担心。”
“可你这样,我更担心。”
男人鼻青脸肿地靠近她,“你已经有多在乎我了?”
“美得你!”
厉景呈圈紧她的腰,“荣浅,”他正色,不让她逃避,“我此时在你的心里,究竟占了多少分量?”
荣浅抿紧菱唇不说话,厉景呈指尖在她腰际轻扫,她吃不住痒,咯咯笑出声来。
厉景呈朝她耳边吹了口气,“即便不会像对待某个人那样特殊,但至少,你多多少少也应该在乎我了吧?”
荣浅别过去,黑白分明的眼眸落到厉景呈的脸上,“我决定生下小米糍,就已经决定了今后的路,厉景呈,难道你还指望我再去嫁给别人吗?”
“你敢,”男人展颜,“谁敢娶你,我就把他阉了。”
听到这些话,他就安心些。
厉景呈总是不厌其烦地想要确认,他心里实在没底,似乎每多问一句,荣浅的回答久而久之就能替他构筑成一座坚固的城池,即便带有自欺欺人的成分,也在所不惜。
他更加相信,或者说更加能以此安慰自己,今后,不论多么险恶的惊涛骇浪铺天盖地袭来,都没事,因为他的这座城池,是冲毁不尽的。
对于他脸上的伤,荣浅始终持怀疑态度。
产检的这天,厉景呈替荣浅拿了件羽绒服,即便外面套得宽松,但大大的肚子还是遮掩不住。
荣浅嫌车里太闷,到了医院门口,她就先行下去,在门诊大楼等厉景呈去停车。
她提着包,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霍少弦手里抱着橙橙进去时,一抬头就看到了荣浅。
她目光一惊,男人脸上的伤和厉景呈如出一辙,应该都是刚被打得。
莫希还在坐月子,霍少弦是跟家里佣人一道来的。
荣浅牵起抹笑,霍少弦上前,“来产检?”
“是啊,你呢?”
“橙橙来打预防针。”
荣浅轻应声,目光不自觉扫向他的脸,“你的伤怎么回事?”
霍少弦动了动嘴角,似乎有些不屑,“遇到个神经病。”
她心里咯噔下,“你是和厉景呈一起遇到的吗?还是遇到的神经病就是他?”
霍少弦眯了眯眼,难不成厉景呈也找了这么个破烂理由?
“谁要跟他遇上,我和他不共戴天。”
荣浅抿了下唇瓣,霍少弦的目光下移,盯着荣浅的腹部,她顺着他的视线移到肚子上,荣浅手掌轻抚,“你瞒不住我的,谁能将你们打成这样?”
看着她完全被闷在鼓里的样子,霍少弦心一阵紧过一阵,“你别问了。”
荣浅何时受过霍少弦这样的态度,她委屈地别开脸,甚至将路也给让开,厉景呈要去地下车库,一时半刻不会过来,她干脆转身先去产检科等他。
霍少弦看着荣浅步履蹒跚地向前,她穿了双棉鞋,自然是毫无美感的,靴子已经塞不进去,连雪地靴都没有那么舒适,霍少弦眼里迸发出细碎的晶莹。
这是他一直捧在手里的浅小二,可如今,他却让她最恨的人留在她身边,倘若有天荣浅知道了真相,是不是连他都恨不得咬掉块肉?霍少弦心里矛盾不已,他顿住的脚步不由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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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浅走向电梯前,转过身见霍少弦跟在后面。
“打预防针跟我不在一起。”
霍少弦怀里抱着橙橙,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等电梯,“我跟厉景呈打了一架。”
荣浅总算抬头看他。
电梯门叮地打开,人们迫不及待往里挤,医院是个争分夺秒的地方,霍少弦拉了把荣浅生怕她被人碰触到,荣浅盯着他脸上的伤,“为什么?”
这也是最难以启齿的。
霍少弦躲开荣浅的逼视,她对他那么熟悉,曾经一个眼神就能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可荣浅哪里能想得到这跟四年前的事有关?
“说话啊!”
霍少弦抬了抬眼帘,“我觉得他对你不好。”
“所以打架?”
“说着说着就动手了。”
荣浅张了张嘴,“你们——”
霍少弦紧接着又道,“不过是我先动手的。”
“你为什么觉得他对我不好?”
“那他对你好吗?”
荣浅望着往来的人群,他们这样尴尬的身份却在谈论着她幸不幸福,多多少少有些讽刺,“好啊,他对我很好。”
肚里的孩子忽然踹了她一脚,荣浅伸手揉向腹部,霍少弦望着她的这番动作,似乎是头一次这样深刻感觉到,荣浅长大了。
厉景呈在门口没看到荣浅,心想着可能是太冷,往楼上去了。
他提步向前,一眼看到荣浅站在电梯口,目光顺带也看到了背对他的男人。
厉景呈加快步伐,霍少弦犹豫的话到了喉咙口,还是被吞咽回去,她现在怀着孕,他又怎么忍心让她承受那样的伤害?
荣浅目光越过霍少弦,看到厉景呈走到她跟前,两人脸上的伤如出一辙,似是照着镜子打出来的。
“你怎么在这?”厉景呈语气防备,霍少弦听闻后冷哼声,身侧的拳头再度捏紧,真想再一拳揍过去!
“这医院是你开的?”
“行了你们,”荣浅看向霍少弦怀里正沉睡的宝宝,“带橙橙去打针吧,医院人多,对孩子不好。”
霍少弦看了眼怀里的女儿,抬起的视线再度盯向厉景呈,他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荣浅走到电梯里面,伸手按了楼层数,“你们两还真能打。”
厉景呈摸了摸鼻子,“他比我伤得重。”
“少来了吧,”荣浅抬头看着往上蹿的数字,“幼稚。”
离预产期只剩下一个月了,厉景呈准备好日历,开始倒数时间。
家里的月嫂已经请好,婴儿房布置得犹如梦幻中的公主屋一般,墙壁刷成蔚蓝,墙角跟都是卷起的浪花,就连荣浅进去了都不想出来。
这个小小的人儿还未出生,就已经有了公主般的待遇,连她都不免羡慕。
睡到半夜,荣浅疼得直哼哼,厉景呈听到动静后立马起身,“怎么了?是不是要生了?”
“腿,腿疼。”
厉景呈将灯打开,这才看到荣浅双腿挺直着,他将荣浅的一条腿拉过去,小腿处的青筋很明显纠缠着暴突出来,荣浅痛得直喊,男人替她一下下揉着,生个孩子真是吃够了苦头。
厉景呈眼里溢出疼惜,见还是不行,便拉着荣浅起来,“赶紧走走。”
荣浅坐在床沿,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厉景呈弯腰替她穿好拖鞋,扶着她在房间内走了圈后,这才觉得好些。
“我又饿了。”
“那下楼吃东西。”
最后的这个月开始,荣浅食量大增,经常半夜还会饿醒,厉景呈买了不少吃的东西放在床头柜,她只要想吃了,随手就能取。
佣人这会都休息了,厉景呈替她拉开椅子,“想吃什么?”
“意大利面。”
冰箱里都有半成品,厉景呈平日里不让她吃,买来也是以备不时之需。
荣浅单手撑着侧脸,男人的身影在里面忙碌,偌大的帝景只开了盏小灯,男人颀长的身子立在流理台前,意面的香味流窜出来,这样一幅画面竟是如此的迷人。她心里流泻着感动,厉景呈很快装盘,拿了旁边倒好的水走出来。
荣浅今晚吃得披萨,那么大一盘被她单独干掉了四分之三,厉景呈将意面送到她手边,“今天没吃的蔬菜,要补回来。”
意面里搁了些小青菜,还有黄瓜丝,荣浅吃得分外满足,厉景呈看眼墙上的时间,凌晨三点。
他不时抽出纸巾替她擦着嘴,荣浅笑得一双眼睛眯起,“有件事我没告诉你,这周产检,我一个星期就涨了三斤。”
每回称体重,荣浅都背着厉景呈不让他看,“我觉得我现在就跟个皮球似的,哪里都是圆的。”
“你的产检报告我每回都看,等小米糍生下来,你就能瘦回去了,”厉景呈挨近荣浅后伸手拥住她,另一手朝她胸前指了指,“这地方也有可能会缩水。”
荣浅忙捂住胸口,“那可不行,好不容易长大的。”
厉景呈失笑,看着她跟前的空盘,“多给你揉揉就大了。”
她伸出手指点在厉景呈的眼角处,“这些日子,你也没休息好,肯定累坏了。”
“我不觉得累,”厉景呈拉起荣浅的一只手放到嘴边,“能陪着她慢慢长大直到出生,而这一路我都没有缺席过,这点就是最大的幸福。”
荣浅蜷起手指,人靠过去紧挨着厉景呈的肩头。
过年前,荣家以往每年都要去给荣浅的妈妈上坟。
她挺着个大肚子,荣安深现在又是这幅模样,荣浅对此并不抱希望。
直到荣择的电话打到她手机上。
“浅浅,爸爸方才忽然开口,说今天要去给你妈妈上坟,说今天是二十四,我们要来帝景接你吗?”
厉景呈早就出去了,荣浅没想到荣安深会记起来,她抑制不住心里的激动,“好,我在帝景等你们。”
她打了个电话给厉景呈,得知他在开会,荣浅也就没有告诉他。
荣择很快开车来到帝景外,今儿的天并不是很好,灰蒙蒙的似乎随时有下雪的可能。
荣浅坐进后车座,荣安深靠在另一侧,嘴里念念有词,“上坟,上坟。”
“爸,原来您还记得。”
“上坟,买一束菊花,每年都要的。”
一行人来到墓园,荣择买了上坟的用品后进去,佣人负责照顾荣安深,荣择生怕地滑,伸手扶了把荣浅。
来到荣妈妈的墓前,荣安深动作熟稔地将鲜花插进瓶内,又点了香,这般场景和她熟悉的一模一样,有些事情成了习惯,藏在记忆深处,忘也忘不掉。
三人轮流上香,荣择见荣浅站在原地不动,“待会可能要变天,走吧。”
“我想在这跟妈妈说会话。”接下来的几个月,她没法过来了,荣浅却有好多话要和妈妈讲。
“那我在这陪你。”
荣浅看眼荣择,“你们先到车里去吧,爸爸不能受凉,我待会自己过来。”
“那你当心点。”
“没事。”
眼见他们离开,荣浅这才慢慢蹲下身,她拾起边上的毛巾擦着墓碑,“妈,你也看到了,我肚子这么大,马上就快生了,厉景呈说要我坐满一百天的月子,我当然不愿意,但他那人有时候拗劲很足,估计不会给我出门,我今天陪你多说会话。”
她替荣安深买的那束菊花洒了水,“厉景呈对我很好,你放心好了,他很宠我,也能受得住我的小性子……”
“啪啪啪。”一阵掌声忽然从身后传来,荣浅不由回头,顺着男人的裤腿往上,看到的竟然是皇甫四少。
她冷下小脸,转过头继续手里的动作。
男人显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