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你把大小姐住的院子再收拾一下……我写封信,让她回家来住段日子。”这些年,天家年轻气盛,动作不断,子一等人都各有司职,成了天子手下,自己也不愿意多加些砝码在身,只想做个孤臣,免得……却是这个唐安,果然不亏是女儿选中的人才,机智纯干,也很有几分心思。
唐安没想到老爷居然会直接想把小姐接回来,倒是有两分意外,这下,自己的计划只怕……“那姑爷?”
王仲奇哈哈一笑,“我自有安排,你只去请小姐便是。”哼,那个小子,得让自己好好敲打才是。
对于父亲的要求,平娘是从来没有拒绝的,也没什么好反对的。在所有人看来,她也是个极顺从听话的好女人,不论是对着父亲还是夫君。
所以她很是潇洒得回家了。
回到娘家之后,王仲奇也绝口不提衣家的事,但凡有空还带着女儿去看看风景,拜拜佛祖。
过了大半个月的如同女儿家的日子,平娘才想起来,好久没见到自家相公了。她回娘家来住,怎么也不见他来,也没人报个信儿给她呢?难道这么长的日子里,他都没想过自己吗?
平娘想到这里,心不禁有些酸酸的,哪怕是怪自己回到娘家里来,难道就不来接她了吗?
“母亲,这怎么能行呢?”衣从华急得一脑门之汗。
衣太太板起了脸,“这怎么又不行了啊!她嫁进来,三年了,一点儿消息都没有,我这不是实在没办法再把你的云表妹接来的嘛。再说了,我又不是要抬举她做姨娘,只是让她帮你传宗接代,有间屋子,有个丫头就行了,保准不抢你媳妇的风头。刚好她不在,你啊,好好努力一下,只要你表妹怀上了孩子,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衣从华简直不知道怎么跟母亲说才好,这个不知道打哪里冒出来的表妹,他见都没见过,还让她怀孩子。就是要生,也是让平娘生才对。他跟平娘还年轻,再说他又不是长子,嫡孙也有了,也不知道为什么母亲这么着急想让他也有儿子。子息是福,来否看缘,如今没有,只不过是缘份未到。
再说了,如今他说错了话,平娘回了娘家还不肯回来呢,要是等她消气了一到家,看到屋子里摆了一个别的女人,她要怎么想!
他心里只有平娘,岂不是要冤死了!
“我不要!娘,你要是非得这样,我就上岳父家住去,我可没脸在他眼皮子底下招惹别人家的女儿。”衣从华吸气又吸气,直接放下话来。“我如今的一切可都是靠着平娘呢,除了没能为我生个儿子,她什么没做得好好的。您说三年,满打满打都不到两年呢,她才十八,还年轻着呢。”
衣太太也是被娘家人说动了,这把家事一撂给了大儿媳妇吧,她的日子反而好过多了。借着平娘的孝敬,这打扮也贵气起来,这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人寻,这不,闻着味儿似的亲香起来,奉承话一罗筐一罗筐的,都快让她找不着北了。
这云表妹正是她娘家哥哥的独生女儿,长的也是小家碧玉,村里都瞧着跟水葱似的,特别是那屁股哟,真正的又肥又大,肯定是个好生养的。
她可没有想给平娘什么难看的意思,毕竟吃人家嘴软,拿人家手短,她又吃又拿的,只是衣太太给人当了大半辈子的媳妇,哪里不明白当媳妇的苦,她这可是为了平娘好呢。
这个云表妹是她的娘家人,一切都握在她手里,她叫她往东,她绝对往不了西,反正三儿媳妇又不缺钱,生出了儿子能够挡住老太太的嘴,平娘只要好好在她面前孝顺,到时候由自个儿发话,随便给个庄子住着打发了便是。
衣太太心里算盘打得是山响,哪怕是个金鸡生不出金蛋,那也是只金鸡啊!
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哪个男人不偷腥!就跟那猫儿一样,那是没试过,只有尝到了好甜头,怎么会无动于衷。
“王大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情况,他自己也是男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告诉你,你就是做了什么官,你还是我儿子。”衣太太放了狠话,又软声道,“好了,我也不是要逼你立马就做什么,反正儿媳妇还没有回来,你就当松泛一下。我这里有包果子,你拿着去看看云表妹。”
“我不去!”
衣从华不想再听下去,直接跑了出去。
前事
“奶奶,您找我?”安幼彬坐到安老夫人的床边,柔声道。老人家毕竟年龄大了,最近身子越来越沉,已经无法起身活动了。
看到奶奶如此模样,安幼彬心里也沉甸甸的。
安老夫人见到孙儿来了,便挣扎着坐起身来,拉住安幼彬扶她的手,缓缓道:“你坐下来。。。。。。”见孙儿乖巧听话,心里又不禁一叹,“小彬啊,你怪不怪奶奶?”
安幼彬摇了摇头,见奶奶似是在弥留之言,心里越发酸楚,他不比哥哥是长子嫡孙,心性活泼放荡,为人也霸道,别人虽看在他是长房的面子上表面上恭敬中,可与哥哥相比之下,他根本不讨人喜欢,更何况是最最看重面子的父亲与母亲,唯有奶奶最爱护他。。。。。。
“奶奶,您别说了,您叫我怎么做都行!您可要好好的。”安幼彬一时眼眶发红,就要落下泪来。
安老夫人没说什么,只是摸着孙儿的手,“我老啦,人总是要死的。小彬啊,我估摸着我的日子不多了。。。。。。年纪大了,记性也坏,好多要紧的话,我怕我不来及说。。。。。。好孩子,别哭了。”
“你啊,性子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以后可要注意些,做事多想想,压压脾气,啊。。。。。。看我,又说远了。”安老夫人喝了一口安幼彬递的温水,看着他道,“你知道为什么,你都二十三了,我都一意孤行,没让你父母给你说人家,让你结亲吗?”说着她又叹道:“一眨眼,我的小彬都这么大了。。。。。。”她也流下泪来,“你跟你小叔长的最像,我看着你,就像看到他一样。小彬啊,你可千万不要以为我就是为了你小叔才对你好,所有的孙儿里面,也只有你对我的心最纯,我人老了,可没糊涂。”她看着门,像是在回忆。
“你的亲事,是我一力挡下来的,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我知道,你心里有着平娘那孩子,虽然你没跟别人说,我还是看出来了。”
安幼彬大为吃惊,他对平娘的心连自己都没有明白,为什么奶奶却这般下了定论,难道他真是为了她。。。。。。
安老夫人本来柔和的脸,却又板了起来,“这都怪那该死的不长眼的畜生,要不是他黑了心肝做出那等事,容我有时间同那王仲奇好好商谈一番,平娘可是我的孙媳妇了。”她眯起了眼睛,“像啊。。。。。。”
“小彬啊,你知道平娘的娘,是什么人吗?”安老夫人突然道。
安幼彬摇了摇头,这他哪里清楚,只隐约了解平娘的娘是王大人的妾,到底是什么身份,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他这个小辈哪里知道。“
“平娘的娘,叫许婉铃,是许四家独生女儿,她的娘可了不得,一身柔骨可随风而动,妖饶娇艳,当年可是舞动全城。当今天子还没做上官家之前,就多次在许四家出入。。。。。。。最后,许四一家,被奇王诛杀,就剩下许婉铃一个人啦。”
安幼彬都听糊涂了,这些前朝的旧事了,奶奶怎么会提起。
安老夫人拍拍他的手,“你别急。许四一家当前借着表演,可是下足了功夫帮助官家,可就是这样,也就一家横死,剩下一个许婉铃,估计也是官家好不容易才保了下来。”
“奶奶,您的意思是说,官家对许婉铃。。。。。。”莫非官家心里是喜欢平娘的娘的?
“官家那时候还小,估计是没你想的那个意思,可到底是为了自己才遭了祸,一直是带在身边的,最后配给了王仲奇。王仲奇这小子运气好啊,许婉铃家门对官家有恩,又是陪着他成长了几年的老人。。。。。。你看王家现在,看起来官小,可你敢说他言轻嘛!有时候就是官不大,就更得利些,就是做些什么事,也不会招多大的嫉妒。”
安老夫人咳嗽了一下,“当年发生了那件意外,也是我私安排你小叔支的,没想到你父亲他。。。。。。他就是太看重面子了,这面子能当饭吃吗?我看着如今官家越发不信任我们安家了,心里真是忧急如焚。”
“太短视了!你父亲以为官家给他安排了高位,就是看重他了吗?”她摇着头道,“我仔细瞧着官家这几年,已经渐渐老成起来,对我们这些武家旧臣,是越来越防备了,可叹你父亲还越发让自家子弟个个从武,人人均入兵部。。。。。。”
“如今天下安定,官家,他不需要武官了啊!”安老夫人大声叹道:“我欲让你哥哥娶那侍郞学士的女儿,你父亲均是不愿,聘下杨指挥使的孙女,就是人家刚刚十一也愿等。小彬啊,之后我们一家人,可如何是好。。。。。。拥兵自重,天子又怎么会不防备。。。。。。”
安幼彬张口结舌,“不会吧,父亲一直对官家可是忠心耿耿。”
“秀才一张口,可抵千万人。他如此传承下去,又如何不被人猜忌。”安老夫人说了这么久的话,又缓了缓,方道。
“所以我思前想后,只有王仲奇才有办法。。。。。。他是个聪明人啊,官家信任这么多年,除了因为许婉铃之外,更因为他深知君心。”安老夫人眼里有着兴奋的光,“若是你能是他心里最爱女儿的女婿,他就会为我们安家指一条明路。”
“可是,可是平娘已经成亲了。”
安老夫人讥笑道:“衣家那妇人那般短视,我等了三年,终于等到这个机会了。。。。。。”她又正色道:“不过衣家的矛盾,我看不止是那两个女人贪心不足,似是有人故意挑拨,只是做的巧妙,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看来,有不少人清楚。。。。。。”
“奶奶,您也把平娘看得太重要了吧,她也不过是个女人。。。。。。”安幼彬不知何时,额上已经满是细汗,嘴里反驳道,可到底没什么底气,声音渐小了下去。
“是,她就是个女人,漂亮又聪明的女人,许婉铃的独生女儿。就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大家重视,当初许四家是怎么帮助官家的,许家的人是只剩下许婉铃了,可他家的人呢?若不是许婉铃还有用,官家又怎么会将她还在身边,又亲自许人!平娘就是许婉铃唯一的女儿,我家缘儿没回来,这所有的机密关系,可都在她一个人的身上!”
安老夫人对着孙儿细细说道:“也就是因为她是个女人,所以官家不会防备她,她只要活在这世上一天,官家只会照拂着她,不会让她发生什么灾祸。你明白吗?”
安幼彬想到那天她毫不犹豫贴上来的唇,心里上上下下,只点了点头。
“王仲奇不会让女儿过的不好,所以他大力提拔衣家那小子,可若是平娘自己不愿意跟衣家那小子过了呢?她如今未有生育,才有机会,若是她真怀了孩儿,为了孩子,纵是委屈也要忍了。。。。。。”安老夫人续道:“这一个月,她都未曾回家,在娘家里呆着,衣家那小子也没登门,这是个好机会。。。。。。”
“小彬,你喜欢她,就去把她给要回来!”安老夫人沉声道,“明个儿薛居庆参知机事的女儿出嫁,我让人请了她去。”
安幼彬茫然得走在街上,心里还回响着奶奶的话,“话我也告诉你了,事也摆在那里,你要不要去做,就看你自己了。”
他到底要不要去,勾引她。。。。。。
安幼彬苦笑,这下子,他也不明白,他到底是心里一直有她,还是别的目的了。他摸着自己的唇,想到那个吻,却也是浮想连翩。
自己糊涂失言,让平娘逃回了家。如今不但是母亲欲将表妹配给他,连老夫人也送了两个丫环到他的院子里,长者赐,不可辞……衣从华已经是喝得七七八八,思到痛处,把手里的酒杯摔了个稀烂。
从期待到失望,再被她的脉脉动人吸引,成亲三年,她头一回朝着他摞下脸,在自己不知所谓得去刺探她前事的同时,伤了她,也伤了他……
衣从华只觉得满腹委屈无处可诉。
他摸着自己的胸口,凄然道,“我何曾不是因为爱你,你怎么舍得把我一个人抛下,若是我碰了别人,你心里又该当如何……我不过是嫉妒,你明不明白……”家里有了那三个女人,衣从华心中更加愧疚,哪里敢登门去接平娘归家,若是不把她们处理好,到时候让平娘误会了,她肯定会更不高兴……
“这么长的日子了,你难道都不想我吗?我不去接你,你难道就真的不回来了?”衣从华跌跌撞撞得倒在床上,看着枕边的另一颗鸳鸯枕,不禁伸手去抚,“你不想我吗?连我写的信你也不回,你真是狠心……我想你了……”一时又醉得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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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娘在家里过的虽然自在,可到底心里想着衣从华,可这么久了,他连个信都没有,心里到底失落不甘,暗示嬷嬷去托了口信,只为他想了无数个理由,盼着他早点来接她回家,两人言归于好。
可怜她哪里知道,嬷嬷是听明白了她的时间,吩咐了小子去给姑爷带信,可那小子却是被人给拦下了。
“唐少,您那温泉庄子弄好了,里里外外,小的们都打扫得干干净净,保证能让您住的舒舒服服的。”吴运带着笑脸,虽然说那庄子确实是小,可他真是按着这位爷的吩咐,下了大功夫去收拾的,如今就看这位爷是否满意了……要是这位唐爷一高兴,他这段日子也就不操劳辛苦了。
这位唐爷看着年轻,可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子,眼光独到,出手大方却不欺凌人,从他手里接过活计的庄户人可没有不夸的。这回也是他近了楼台,不知道能得多少好处,能给家里芳丫头扯块新花布不……
唐安点了点头,“念儿把工钱付给他。”复又说道,“多给两成算是奖赏。”
吴运闻言便眉开眼笑得走了。
“主子,温庄庄子弄好了,您是不是要请小姐去住住,随便散散心?”才跟唐安不久的子棋提议道。
“嗯,等小姐参加过薛大人家的婚宴,我寻个时机问问。”这子棋倒是个明白人,唐安扫了他一眼,却也心头火热起来。
他最了解她,她要的就是好好过日子,别的她也不会贪图……从桔绿那里传来的信息,也是时候让她知道了。
唐安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平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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