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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过来作何?”徐折清冷冷地问了一句,显然是因为这件荒唐的事情,跟徐朗之之间已经彻底产生了不可跨越的沟壑。
“你来此又是作何!”徐朗之反倒像个受害者一样愤怒,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明日便是你大喜之日,你今日却只身来此,还把自己搞成了这幅模样,你且说明日这亲你是成还是不成了!”
他方才刚到茶庄去找徐折清,就听闻徐折清被叶六郎叫走了,于是二话不说,就急忙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一过来就看到这种情形。
“成全的事情无需父亲为我操心。”徐折清的神色,是在场的众人都不曾见过的冰冷,还有不再遮掩的疏离和厌恨。
“你——”徐朗之气的身体打颤,刚想开口,却被叶六郎的一阵怒吼声打断:“你们放开我,放开!”
他没有半点心思去理会徐朗之和徐折清父子之间的恩怨,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去管,他只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伤害了!
叶六郎常年习武力气本来就极大,加上又是真的用了力气的,故很轻易的就将落银和月娘甩开了,一脱离了母女二人的禁锢,叶六郎便又朝着徐折清疾风一般冲了过去。
“你再敢乱来,信不信我将你送去衙门!”徐朗之在一侧怒声道:“广天白日之下,你竟然敢动手伤人,简直目无法纪!!”
倒别说,他这句话倒是真的让叶六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然而却绝非是被他三言两语,什么送衙门查办给唬住,而是面含讥讽地转脸看向了徐朗之,冷笑问道:“目无法纪?我叶六郎倒是想问问,你们徐家又是如何看待法纪二字的!堂堂第一大茶庄,竟然对大茶师下迷药!做出如此下作之事的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我说仁义道德!”
徐朗之面上只有那么一闪而过的心虚,但紧接着,就被自得的冷笑所覆盖,“下迷药?你们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是污蔑,我徐家茶庄作为青国第一大茶庄,会给一名茶师大费周折的下迷药?说出去谁会相信,你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拿什么跟我斗!”
告到衙门他也不怕,这京城的能管事儿的官,哪个没多多少少吃过他徐家的好处?这一点对他来说,根本就连威胁也算不上。
“你——”叶六郎被气的脸色发青,紧握着的拳头都在瑟瑟发抖,他此前跟徐朗之接触极少,对他人品的认知更是极其模糊,乍然见他如此等同泼皮无赖的言行,既惊且怒,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父亲!”徐折清不可置信的看着徐朗之,耳边还回响着徐朗之方才的话——他怎会有如此一位不折手段的父亲,此前他只认为徐朗之不过是急功近利,贪图名利了一些,但落银的事情发生以后,他才知道,他有着一位仁义尽失,毫无人性的生父。
正文、221:作死
补昨天的第二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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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件事情若是父亲再执意插手,就休怪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孝了——”徐折清的声音带着些许颤抖和凛然,显然真的是忍无可忍了。
“你休要再糊涂下去了!”徐朗之狠狠地瞪了徐折清一眼,目光里含着满满的自责,那件事情他本来安排的可谓是天衣无缝,可坏就坏在徐折清的心软上面了。
他真是低估了这个儿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否则现在早已水到渠成,又怎会牵扯出现在这一堆麻烦来!
说着,徐朗之又转头看向了一直还未开口言语的落银,眼中和嘴角均是带着轻蔑的讽笑,“共景院举办喜宴那晚,叶师傅借故去了折清所在的东阁,有意迷惑勾。引折清,这件事情,可是有丫鬟可以作证的。”
他的声音不紧不慢的,甚至都没什么起伏,但这无耻到了极点的话,还是叫众人变了脸色——
“叶师傅若肯嫁入我徐家为妾,折清想必也不会亏待与你,叶师傅向来聪明,想必……应该知道该怎么选择吧?”说到最后,徐朗之的尾音里全部都是倨傲的意味。
“你这个畜生!”
叶六郎忍不住爆了粗口,刚欲提步上前,却被落银抢先一步握住了右手,觉察到那只有些冰凉的柔软小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似乎带着浓浓的信赖和安慰,叶六郎的心,几乎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心里酸涩的感觉,却也跟着越发深刻起来。
“如果我不愿意呢?”落银不冷不热的反问徐朗之,仿佛徐朗之先前那一番难听到了极点的话,并未影响到她分毫。
徐朗之眼中显现出了狰狞的笑,直直的逼视着大病未愈,脸色苍白羸弱的落银。道:“那或许明日一早,叶师傅就能名扬祈阳城了——到时候整个祈阳都会知道,刚拿了晋茶会魁首的叶落银大茶师,为了嫁入我徐家。飞上枝头变凤凰,以色相诱,蓄意勾引即将大婚的少东家!”
一个茶师在乎的,莫过于名声二字。
且不说群众最爱将重心放到八卦上,就是这消息若真的由徐朗之的嘴巴说出来,在外人看来,可信度绝对是一级的高——毕竟谁也不会相信,哪个茶庄的上位者会自己诬陷自己茶庄的大茶师。
落银相信,徐朗之是真的能做出来这种事,她能感觉的到徐朗之此刻的心思——若她不能继续为徐家所用。他便要毁了自己。
“叶师傅不妨权衡一。”徐朗之冷笑连连,看着落银,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威胁道:“是选择嫁入我徐家,还是等着身败名裂,受人唾弃……决定权可都在叶师傅的一念之间。”
“我绝对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徐折清首次尝试到如此愤怒的情绪。他甚至不知道,徐朗之如果真的做出了这种事情,他又会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他只知道,现在、以后,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落银!
徐朗之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好像已经笃定,只要他想做。便没人能拦得住他一样,他依旧是将目光紧紧的锁在落银的脸上。
这张几乎任何时候都处惊不变,不显露情绪的稚嫩脸庞,是徐朗之最为讨厌的——
“还请出去。”落银却回答也没有回答他的话,径直道:“这里乃是私人宅邸,还请徐老爷自重。自行离开。”
“你说什么?”徐朗之气极反笑了,看着落银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疯子一样,难道她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吗?
“滚。”落银缓缓吐出了一个字,表情仍然无波,“这个字。难不成徐老爷都听不懂是何意吗?”
滚?!
她竟然让自己滚?
这个黄口小儿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不成?她哪里来的胆子让自己滚!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嫁还是不嫁!除非你想一夜之间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丑事!”徐朗之愤声说道。
她的丑事?
到底是谁的丑事?
她既然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怎么议论,真正在乎她的人都知道事情的真相,她又怎会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自寻烦恼?
重活一世,她早就将许多事情看透看破。
徐朗之这个威胁,对她来说委实可笑。
落银仰头笑了两声,是真的哈哈笑出了声音,就如同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
徐朗之一时间竟然觉得被这悦耳的笑声给刺的心里发毛,“你,你笑什么!?你难道认为老夫真的不敢吗?”徐朗之伸手指着落银,然而继续威胁的话还没有得以再说出口,就觉得右边脸颊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感,一道巨大的冲击力险些将他整个人都冲飞了出去。
徐朗之直觉得眼冒金星,那声响彻四周的掴掌声,使他隐隐明白自己遭受到了什么——他被人打脸了!
“立刻,给我滚出去。”
说话的人,是叶流风。
落银愣,月娘愣,叶六郎也愣,就连带着哭啼不止的虫虫的愣住了。
好像一直在旁边旁观的叶流风,动起手来却是丝毫不含糊,这一巴掌,可谓是牟足了力气,徐朗之觉得嘴里一阵腥甜,恍然发现牙齿竟然被打落了一颗……
徐朗之震惊了;徐朗之愣住了;徐朗之发疯了……
他活了大半辈子,只有他打过别人,欺凌过别人,何时被人如此羞辱过!
徐朗之大好的没脑子精神再次发挥了出来,此时此刻,他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忘了自己还在别人的地盘上,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个绝世高手。
“砰!”叶流风一脚不留情的踹向了毫无形象可言、向他扑过来的徐朗之,于是,还没能近他身的徐朗之,别华丽丽的踹飞了出去,最后,以一个极其狼狈不堪的姿态,栽趴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来。
“再说最后一遍,给我滚——”叶流风垂眸冷冷的看着地上的徐朗之,口气十分的没商量,让人觉得,好像徐朗之再多说一句话,他就会立刻将徐朗之的脖子给拗断。
毕竟,叶流风是半个江湖人,做事讲求最多的,不过就是解气二字。他在一旁,也的确是忍了许久了。
徐朗之一时倒也真的没有说话,然而不是不敢,毕竟他这个人向来意识不到危险的气息,也就是俗称的没眼色,所以他此刻没吭声,只是因为受了伤,疼的没办法开口了。
只见他匍匐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徐折清终于还是动容了,内心深处为数不多的亲情冒了出来,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说,还是他的亲生父亲。
“这件事情……我必定会给落银一个交代,家父做事向来鲁莽,还请各位原谅。”徐折清挡在了徐朗之身前,万分抱歉地冲众人一鞠躬,“关于家父方才所言,我徐折清保证,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说罢,就弯腰欲将徐朗之扶起来,岂料他刚触碰到徐朗之,就被徐朗之大力的甩开了,“你这个不孝子!徐家茶庄迟早毁在你的手里!”
徐朗之怒吼了一声,便挣扎着爬坐了起身,再次朝着落银说道:“我徐朗之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不得不说,这世上总有很多人的脑补构造,是一般人永远无法理解的,譬如徐朗之——
叶六郎气的发抖,决心要给徐朗之来一次终身难忘的实践教育,眼光一转,定在了门边那把劈柴刀上,随后,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把劈柴刀给抡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徐朗之这回是真的被叶六郎的动作给吓到了,毕竟他手里提着的是一把劈柴刀,俗话说的话功夫再高也怕大刀,何况徐朗之根本不懂武功。
一时间,徐朗之吓得连连后退,嘴里却是丝毫不肯服软儿,“你快住手,否则我现在就让人请官差过来!”
“我今日非得砍死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叶六郎显然已经处于愤怒的顶峰,完全丧失了理智。
落银月娘,还有叶流风虽然对徐朗之的厌恨是一样的,但至少还清醒的知道——不管怎么说,人,还是不能杀的。
“六郎你快把刀放下!”月娘吓得花容失色,和徐折清落银等人一起上前去阻拦。
叫骂声、劝阻声、虫虫的啼哭声交杂在了一起,令这个原本就不甚宽敞的院子里,一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然而作为这场矛盾的中心徐朗之,却是边躲边还不忘放狠话,作死的程度简直已经到达了炉火纯青之境地,“我倒要看看你敢不敢动我一根寒毛!这祈阳京官,哪个不给我三分薄面,到时候闹到公堂之上,你且看你讨不讨得了好!叶六郎,你莫要找死!”
叶六郎此刻哪里还听得了这么激人的话,当即就道:“不用去公堂,我现在就砍死你!”
“你敢!”徐朗之当真是无知者无畏了,或许是为了争这一口气,竟然也不躲了,挺直了胸膛站住了脚,指着自己的脖子道:“有种的,你往这里砍!”
正文、222:朕信了,就是证据
。。o(╯□╰)o第三更来了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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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几何时,徐家茶庄的前东家,已经猖狂到如此地步了?”
就在叶六郎举刀正要逼近徐朗之之际,忽然听得一道清朗出尘的温润之音响了起来,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冰冷入骨。
这道凭空出现的声音,叫众人都愣住了。
听那人说自己猖狂,‘心高气傲’的徐朗之刚欲回骂回去,然而下一瞬却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身体也僵硬无比。
这声音分明是……
可怎么会!
徐朗之不可置信地转回了头去,正见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缓缓朝着此处走来,他着一身深灰色的锦袍,袖口处绣着精美的木槿花叶,手持一把白玉柄扇,扇面上描着一副大好河山图。
只这么一眼,便能觉察到此人浑身上下散发出了尊贵气质,无人能及——
徐朗之是真的傻掉了,傻掉了……!
直到徐折清率先反应过来,屈膝下跪行礼,道:“草民叩见皇上!”
至此,徐朗之才犹如恍然回神一般,忙地就俯首跪拜,声音却是不可自抑地有些颤抖,“草民……草民徐朗之,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接下来,换做叶六郎和月娘一家人犯傻了——皇,皇上?!
这不是黄公子吗?
毕竟昭顺帝前前后后也往叶家来了不下十次,叶六郎和月娘觉得他们认错人的可能性不大,眼前这人……分明就是如假包换的黄公子!
一时间,叶六郎也顾不得去劈死徐朗之了。
叶流风在一旁,却是微微皱紧了眉头,纵然这些日子在他的努力,以及落银的各种洗脑之下,他已经逐渐放下了要刺杀昭顺帝的念头,可现下突然这么一见。还是觉得很不适应。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人都是自己计划密谋了十余年要杀掉的人……
落银诧异昭顺帝怎么突然来了之余,仅仅犹豫了片刻,便就行了大礼。
之前她帮着昭顺帝隐藏身份。是因为叶六郎他们没必要知道,昭顺帝也不希望他们知道,但今日有徐朗之和徐折清在场,要继续瞒下去显然是不可能了。
见自家女儿也行了跪礼,叶六郎和月娘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睛里看出了震惊还有肯定——其实他们也是从一开始就觉得,这黄公子身上的气质和举止,实在都不像是一个经商之人。
但是,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敢往宫里那位身上想啊……
“叶师傅平身吧。”昭顺帝将手中折扇合上,口气淡的倒一时也听不出情绪。
可是……有一点很重要——他只说让落银平身。并未提及徐折清和徐朗之二人,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