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听到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像小时候般亲昵地跟她说话。沈英愣了一下;随即释怀地笑:“想妈妈喜欢她,有空就多带她回来吃饭,别让妈一个月都见不得你一回。”
“好啊,我巴不得你喜欢呢。”聂维扬笑着说完,顿时觉得一天的劳累都不算什么。
后来他从部里出来,直接就去了佑宝的学校,他忙工作,她也在忙上课和那个辩论赛。
车子停在教育楼附近的停车场,聂维扬再走两步就到了门口。他刚想打电话给程佑宝,就看见她和一个男生从里头出来,他不认识,不过看着脸觉得似乎见过。
聂维扬喊了一声:“佑宝,过来。”
程佑宝转过身,见到他站在回廊下,愣了一下,和那男生说了句什么,就朝着他小跑过来,额上似乎还冒着汗:“你怎么不给我电话就过来了?”
“不喜欢?”聂维扬用手指替她抹掉汗珠子,皱着眉问,“才三月里,怎么出了那么多的汗?”
程佑宝摇摇头,有些忘形了,笑眯眯地挽着他的手说:“辩论赛今晚就全部结束了,没想到本科组的比研究生组的还要激烈,你要是早来了,我都出不来,里头人太多,好闷的。”
聂维扬拉着她的手望停车场走去,边走边问她:“是么?那你们学校赢了?”
说起这个,程佑宝情绪又回落,忽而瞪着他说:“没有,是你母校第一,我们是第二啦!”
好像还有些不服气。
原来是他们两个学校决赛,还真是缘分。
程佑宝虽然不服气,可是看完比赛以后又真心觉得他们的确很强,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身边的人的侧脸,能出他这样的人物,学校自然也厉害了。
这么想就舒坦多了。
聂维扬不经意地问:“刚才跟你聊天的是谁?同学?”
程佑宝大咧咧的,没听出他隐含的醋意,只坦白说:“是我爸的一个学生啦,这次参加了研究生组的辩论,今晚是过来看热闹的。对了,你们之前还……”她突然噤声。
想起就是这个陈建贤闹得他们从前大吵了一驾,暗暗恨自己没长心眼,怎么不经脑子就说了出来。
聂维扬挑起眉:“还什么?”他顿了一下,眼睛倏地微眯起来,“陈建贤?”显然他也想起来了。
程佑宝十分郁闷,也不得不点头,不过很快又说:“他已经有女朋友啦,你别多心,也不许生气哈!我们就是碰到了聊几句而已。”
的确,那个陈建贤在试图约会她不成功以后,很快就放弃了,据说现在的女友是他实习单位的同事,好像还是个老板的女儿。
人往高处走,不但是女人想嫁金龟婿,男人也有不少人希望娶个凤凰,少奋斗三十年的。
这说明了陈建贤不是非她不可,只是想找个可以辅助他的伴侣而已。
怎么有聂维扬的半分好?
要是她爸知道了,肯定也这么认为的,他的学生可能年轻,可能学问好,却不一定是个好对象。
见程佑宝这么着急地解释,聂维扬想笑,知道这人不是威胁,却又想威慑一下让她注意点,就故意板着脸,在昏暗的夜色里,的确是严肃得有些让人害怕。
程佑宝扯着他的袖子,轻轻喊:“你不会真生气了吧?”
聂维扬嗯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程佑宝非拉着他,停下脚步,溜到他跟前还踮起脚尖仔细和他对上,大眼瞪小眼地。
她那鼓起的小脸像个香喷喷的白馒头,又软又诱人,让人忍不住亲一口,他正打算付诸实施,没成想冷不丁地有人在背后喊:“程、佑、宝!”
聂维扬的动作有些僵,却也很快调整好了姿势,程佑宝更是飞快地站好,还离聂维扬几步远,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但是很显然不成功。
同寝室朝夕相处了三年,程佑宝自然听出来那喊声,见躲也躲不掉,索性笑呵呵地回话:“好、好巧啊……”
是她宿舍的大丫二丫。
因为聂维扬是背对着她们的,所以她们只看到程佑宝和一男状似亲密地站在一起,等走近了以后,看到聂维扬的正脸,两人都吃了一惊,表情从一开始地抓包审问到现在的噤若寒蝉。
彼此还对视了一眼,这人她们自然都是认识的,在校刊上见过,也去听过他校庆时的演讲,突然真人就在跟前,怎么不吃惊?
本来她们也只是哪个学院的男生把佑宝追到手而已。
没想到居然是聂维扬!她们感觉像拍电视剧一样,一时间都没能回神。
聂维扬一看这两个女孩子的表情,就知道程佑宝又耍了隐瞒,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佑宝瑟缩了一下脖子,不敢和他直视,只能硬着头皮介绍:“我室友,大丫,二丫。”
她们甫入学就按照年纪排行,又觉得叫名字麻烦,不亲切,所以就起了大丫二丫三丫和四丫代替。
她顿了一下,又说:“这是聂维扬,我,我男朋友。”总算是没有再含糊其辞了,再说她也不敢,那样聂维扬会啃了她的。
两个丫头从震惊中回神,傻傻地见礼:“您、您好。”居然连敬语都出来了。
聂维扬亲和地笑了笑:“你们好,佑宝这丫头迷糊惯了,肯定没少麻烦你们吧?”
两个姑娘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的,程佑宝都羞红了脸。
聂维扬还很风度地请她们到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说既然见了面,一定要请客的。
后来大丫一直跟四丫叹息:“你没能来实在太可惜了,白白错过这绝佳的和外交官面对面的机会,人家啊,那真真是风度翩翩温文儒雅。”
二丫就说:“嘿嘿,聂先生说要给我介绍,到时候我也是外交官家属了。”
四丫白了她一眼:“你就做白日梦吧,你以为人人都跟佑宝那么好运气,那丫头忒有福气。”
程佑宝宿舍几个都对聂维扬崇拜得不得了,这是后话。
那晚送她们回宿舍后,聂维扬又留了程佑宝下来,程佑宝简直招架不住室友们暧昧的眼光,她们竟然还说什么“春宵一刻值千金”,聂维扬虽然没说话,但是一直在笑,呸!
不过笑归笑,等安静下来,就剩下她和聂维扬,她又忍不住忐忑,只听见聂维扬似笑非笑地问:“你真行啊,这阳奉阴违的本事炼得炉火纯青的,不是过来找你我还不知道我在你朋友里还是隐形的啊?”
程佑宝嘿嘿地笑着,打算混过去:“没来得及说嘛,前段时间不是考试嘛寒假嘛,现在说也一样,一样。”
聂维扬冷冷一哼。
“聂先生,生气很容易老的,来,笑一个。”
“还嫌弃我老了?”这可踩到老虎尾巴了。
程佑宝欲哭无泪,这男人真是逮着机会就教训他,行,她也不哄了,也嘟着个嘴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聂维扬先服软,摸摸她的头,叹气说:“你啊,怎么还这么小。”
“不小了,月底什么日子,你没忘吧?”
“哦,什么日子?我还真记不得了……”
“你!”程佑宝气不打一处来。
聂维扬懂得打一巴掌给一口蜜糖的道理,很快又说:“哦,想起来了,是某个丫头生日嘛。”
“嗯哼。”程佑宝别开眼不看他,脸却红得跟苹果似的。
“好啦,我一直没忘,到时候给你庆生,别瞪得跟金鱼似的。”聂维扬笑,“先说点正经的,我妈说,想两家人见个面,你看,回家找个合适的时候跟你爸妈说一说吧。”
他这话一出,程佑宝的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说话也结结巴巴的:“见、见面?你爸妈和我爸妈?会不会太快了啊……”她怔忡地呢喃,“你又不是没见识过我爸的倔脾气,他这会儿还没想通呢,也不知道肯不肯答应。”
聂维扬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在黑夜里显得更加深邃:“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再说,我那天晚上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什么话?”程佑宝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听到他惯常生气的前兆的嗯一下,她才意识到他说的是一年后就结婚的事。
既然想到了结婚,那双方家长见面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好嘛,你等我想想怎么开口。”
因为想着父母见面的事,程佑宝几天都没睡好,周末回家见到父母,更是一句话都不敢多说,寻思着什么时候才是恰当的,又觉得既然是聂维扬爸妈提出来的,他们一直拖着不回复也不礼貌,终于到周日这个晚上,她把父母都拉到了书房。
很少见大咧咧的女儿这么一本正经的样子,程海铭和王静都愣了愣。
程佑宝把早就想好的话在心里说了一遍又一遍,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爸,妈,你们……觉得维扬怎么样啊?”
程海铭没想到女儿会突然这么问,沉默了半晌都没说话。
倒是王静开了口,拉着她的手问:“怎么突然这么问?”
“其实,其实我过年的时候也见过他爸爸妈妈了,他们都很好说话,对我也好,当时怕你们担心,一直没敢跟你们提起。”程佑宝绞着手嗫嚅地坦白。
程海铭怔了怔,喃了一句:“见面了?”
程佑宝点头,咬着牙又说:“爸,妈,维扬对我很好的,我,我也很爱他,你们,能不能试着接受他啊?”她知道父母至今还是有心结,她却一直找不到解开的方法,年龄差距不可能变,所以变的只能是他们对聂维扬的看法。
王静叹了口气:“老程,你说吧。”
见一向是他掌中宝的女儿左右为难,程海铭也不好受,只说:“我看来他的确是很好,怕就怕他对你太好了,你这性子我们知道,一旦相信人喜欢人肯定是完完全全没有保留的,他比你大那么多,阅历见识又丰富,你强不过他,将来要是受欺负了,爸爸妈妈该多难受。”
这一番话他说得哽咽,程佑宝也听得泪汪汪,最后还伏在父母身边,一直低语:“不会的,不会的,我有你们,还有哥哥,还有佑乐,谁敢欺负我?”
程海铭一直摸着她的头,小时候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儿,突然间就长那么大了,还央着求着自己将她放心地托付给另一个男人,答应吧不舍得,不答应吧又心疼。
父母难为。
好不容易等心情平复了,程佑宝才扭捏说:“其实是这样的,维扬说,他爸妈想和你们见见面。”
像丢了个炸弹下来。
“见面?”王静惊讶地抬眼。
听说聂维扬的父母都是高官,他们从来没接触过这样的人物。
程佑宝点头:“对啊,说是礼貌上也得见见面,说如果同意的话,时间我们定,他们再定地方,呃,因为身份关系,所以他们希望地方他们来定的。”她解释一番,怕父母以为对方仗势决定一切。
不愧是一家人,程海铭和王静也觉得霎时间这样见面实在太快了一些,毕竟他们过年前才第一次见聂维扬,谁家的闺女处对象不是多多来往以后才双方家长见面的?
不过换位思考,也不难理解了。
聂维扬毕竟三十五了,他父母肯定着急他的婚事,既然有了对象,自然就希望快点结婚,解决人生大事。
被程佑宝软哝撒娇,程海铭最好还是同意了。
她和聂维扬商量了以后,两边终于定了三天后的晚上见面。顺便吃个饭。
地点是聂维扬选的,是一个私人地方,专门做熟客的私房菜的,一般人不知道,知道了也得有身份才能定到位置,因为这里够隐秘,是说话见面的好地方。
私房菜馆是在胡同里的一个明清时期的院落,外面看似乎有些斑驳,不过两进的院子修缮了一番,复古的装修风格,将一楼二楼都做成了雅间,用了极好的隔音材料,十分独立。
聂维扬让赵宏去接人。
他和大嫂就陪着爸妈先到了,大嫂梁清因为安排女儿回北京念书的事,一直留在这里,等到了四月事情定了才回成都。
很快程海铭,王静和程佑宝程佑乐也到,程佑安在工地临时有些事,说要晚点到。
只是王静的脸色有些苍白,聂维扬觉得奇怪,又想起王静有关节痛,这几天变天,可能身体不舒服的缘故,也就没多想了。
两家父母先是客气地打了招呼。
一时间包厢里都安静下来。
梁清作为晚辈,又是聂维扬的大嫂,就先说了开场话:“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你们喜欢吃什么,来,佑宝,你跟我一起点。”那晚见面后她就喜欢这女孩,和维意一样都直接亲热地喊名字了。
见梁清那么热情,佑宝也乖巧地坐过去,认真地选着菜式。
两家人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一说开,聂戎生才知道程海铭也喜欢下棋,找到了共同兴趣,两人就说得起兴,男人总是比女人容易熟络,又是有意思要对亲家的人,当然是越合拍越好。
就是王静和沈英,说话还是客客气气的,聂维扬本来以为他妈会冷场,可没想到之前很热情好说话的王静今天一反常态的,说话都淡淡的,他悄悄问了佑宝,佑宝又欲言又止,只是摇头说迟些再跟他说。
程佑乐呢,最不习惯这样的应酬,心里一千个一万个希望大哥快点来,好有个伴儿。
老天爷真应了他,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然后服务生领着人进门。
程佑安生得高大英俊,又是迟来,一进门就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引了去。
尤其是沈英,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头疼
程佑安被沈英突兀的举动怔了一下;眼波微动;也并没有因为大家聚焦的目光而局促,只是平静地致歉:“抱歉,工作上有些事耽搁了点儿时间,来晚了。”接着自然而然地在程佑宝身边坐下来。
他身上传来清淡的洗发水的味道;程佑宝侧身去看他;关心问道:“哥,你刚才回了家啊?”
聂维扬忍不住扬起眉看他们兄妹俩互动。
只听见程佑安声音温润地说:“工地里都是泥灰;我就先回去换了身衣服再来。”他说着话;目光悄然地往沈英的方向看去。
沈英早就坐了下来,聂戎生有心想问她怎么回事,她就捏了捏他的手,摇头说没事。
这样的场合;聂戎生也不好再问。
程家更不会有人问。
双方是第一次见面,谈不上热络,但是也有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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