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从未来来的半吊子左右是认得清许多字的,三妹跟着姚大夫,因为他比较懒,很多时候直接扔过来一本医书或者是手记,自个就不管了,所以榭雅进步也很是神速,就自家二妹,性子跳脱,整日脑袋里没存着读书认字的心思,所以闹出了不少笑话。
“知道了,就知道打趣我”就在这时候,丛涛迈着大步走了进来,将最后收拾出来的残羹冷炙倒在木桶里,二叔家抓了三只小猪,一会回去了要带走。
榭雅看着丛涛,猛地不说话了,丛涛从径直走到她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仍有余热的弹弓,犹豫了片刻道:“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想要一个弹弓吗?我昨日给你做好的,送给你,也算是抵上你请我吃羊汤,下次等我有钱了,定会给你买些贵重的东西”
榭雅双眼直愣愣的看着他手里那精巧的弹弓,又想起先前丛涛兄弟说过的话,气不打一处来,双手将那大掌里的弹弓扔在地上,又仍觉得不知足,双脚在上面踩了几脚才觉得过瘾,气冲冲道:“谁稀罕你的弹弓,我巴不得今后你离我远远的才好!”
说完不顾众人惊愕的表情,小跑出去了。
“二姐……”榭淳扔下手里的抹布就想出去追,涟漪及时叫住了她,暗暗摇头,又朝着丛涛道:“丛大哥,一会我们还要帮着娘干活,二妹那就麻烦你了”
丛涛点头应下,长腿几个跨步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二姐这是吃错什么了?火气这么大”
“谁知道怎么了,反正不干咱们的事,一会保准就没事了”
榭淳将撕好的白菜放在木盆里。擦擦手,吞吐道:“大姐,你没发现二姐这时候有些不太正常吗?”
“怎么不正常了?”切好的土豆倒进锅里,又将卤肉剩下的汤汁倒进铁锅里。里面腾腾热气冒起,这才盖住盖子,用挑火滚将柴火拨的旺盛些。
“二姐,有些神秘”榭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总是呆愣的看着别人,那眼神好奇怪,就像就像褚家大爷看大姐你一样”
哎呦我的祖宗!涟漪刀锋一转,险些将自己的手指头给切了,“别乱说”
“我没有乱说,我见的不止一次两次。不光这样,二姐好几次去何婶婶的院子给丛涛大哥送零嘴吃呢”
“这话就当是懒到肚子里,可不许跟别人说,知道了吗?”涟漪郑重提醒,也不知是在提醒别说出去自己的事还是榭雅的事。
却说榭雅。她那短腿扒拉的自然比不过长了她一截的丛涛,眼瞅着她将要往光秃秃的后山走,丛涛一个箭步走到她身前,挡住路后,皱眉道:“你怎么了?不是说要弹弓吗?”
榭雅把头扭到一旁就是不看他。
冷嗖嗖的风在两人中间打着圈儿飘走了,榭雅眼里含着泪强硬的把头扭到一边,哽咽道:“我不稀罕你的东西。你都快走了,还在我眼前晃悠什么!”
丛涛松了口气,僵硬的身子渐渐放松,“你都知道了?”
“哼”力气使得有些大,鼻间竟然冒出一个泡来,饶是现在氛围紧张外加丛涛向来缺跟筋。此刻也难掩诧异片刻回味过来后笑的真是比花儿还要红。
“你你你!”榭雅自知失态,此刻更是羞愤难耐,跺脚几下,眼泪流的更加欢快了。
“你,你别哭了。有什么事说出来,大哥替你出气”丛涛手脚僵硬,想要碰她又谨防男女之别。
“去你大哥,你才不是我大哥,我大哥只有一个,你别想占我便宜”榭雅拉过他的袖子,使劲擦了擦眼泪鼻子。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丛涛附和道。
等榭雅哭累了,才放过丛涛可怜的袖子,红彤彤的眼跟兔子一样,看的更加可怜。
“说说吧,到底是有啥烦心事”丛涛体贴问道。
榭雅不说话,眼睛瞅了瞅周围的环境,突然颐指气使道:“你蹲下”
丛涛不解。
“哎呀叫你蹲下你就蹲下”榭雅不依不挠。
“我要上树”榭雅看着身边的那颗歪脖子树,粗大的树干延伸出来,只到丛涛脖子位置,却快要到自己头顶了,那人长得高大,自己说话还要仰着头,想说个什么都没有气势,遂大声交代。
丛涛侧转脑袋看着那树干,无奈摇头,就在榭雅想着再哭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腋下一暖,继而整个身子腾空,就这样被人举着放在了树枝上!
而且对方还是不费吹灰之力,总感觉跟掂着一只小鸡似得。
“坐好”丛涛沉声道。
榭雅咳咳嗓子,擦干眼角的泪,看了一下高度,眼里这才溢出了丝笑意。
“你站好”
榭雅绷紧了脸道。
“我现在问你问题,你要老实回答我!“
丛涛无奈点头。
“年纪?”
“十九”
“家中可有高堂?”
“没有”
“可有妻妾?”
“不曾有”
“那童养媳呢?”
“没有”
…………
除了性别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没发问以外,别的跟查户口似得全都一一问完。
当然包括现在在何处就职月钱多少,都一一打听出来。
自然是不指望丛涛能想出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个,你可有喜欢的人?你喜欢我大姐吗?”榭雅歪着脑袋发问,身上穿的是招呼客人而特意准备的衣裳,白生生的脸水汪汪的大眼睛,活泼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没有,也不喜欢你大姐”看着高处的少女,丛涛心里突然涌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在心头不断盘桓。
“喂,跟你说话不许你走神”榭雅踢了踢腿,蛮横道。
“好,你说”深吸一口气,将神智拉回来的丛涛点头。
“既然你没有媳妇也没有心上人更没有童养媳,那我将来做你媳妇怎么样?”榭雅笑盈盈道。
脑海突然闪过一道轰鸣声,将丛涛瞬间劈的外焦里嫩。
“你你你”
“我怎么了?配不上你?”
“你还小”丛涛艰难的摇头,视线不敢看树上的人。
“我小但是我还能长大啊,你现在又没媳妇,就不能等等我啦”榭雅咄咄逼人。
论嘴皮子,就连十个丛涛都抵不过一个榭雅,被她逼到绝路的丛涛,此刻不知该说什么,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转身就跑!
“你要是赶跑,我回去就跟娘说你欺负我,然后不给你们饭吃!”这种小孩子威胁人的手段都使出来了,榭雅自个都觉得自己是豁出去脸皮了。
丛涛手足无措。
在他早年生活困苦,在记事以来就颠沛流离,长到这么大全是别人接济,没有怨天尤人,就算曾经不得以而落草为寇,也从做过伤天害理的事,被招降后更是一心扑在了事业上,实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五好青年。
被女孩子青睐不是第一次了,但是当着他迟钝性子说出来的却是第一个,而且对象还是一个年级还小的姑娘。
“榭雅,你好好考虑清楚,我配不上你的”
“我不嫌弃你,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好,我就喜欢你的老实忠厚”
“我不老实,也不忠厚,我什么坏事都做过,也被官府通缉过,所以我配不上你”
榭雅说一不二的性子哪里听的进去他这番话,早就不耐烦的开始抠耳朵。
丛涛絮絮叨叨好久后,看着对面的女子,还是一副毫不在意我就赖住你的模样,完全就像是厚厚的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
丛涛曾经山寨里有一个兄弟,曾经看上山下一个姑娘,日日替那姑娘干活自己攒点钱舍不得花都花在那女子身上,可是那姑娘家里嫌弃他一无所有,又没个前途,脑袋都是拴在裤腰带上,死活不同意兄弟的请求,即使他答应了从此金盆洗手老实做人,也没能让那家里人同意。
后来他果真金盆洗手不干了,拿着寨里分给他的钱到了县里,没日没夜的给东家干活,最后终于得了那东家的赏识,提拔他成为掌柜,这可以说已经是年少有为了,那姑娘家里也不在死咬着,暗许了两人的婚事。
面对曾经做梦的都想要娶得姑娘,此刻活生生的站在他身前,一直盘旋在他脑里的念头却慢慢变淡,对那姑娘也再提不起一丝爱意。
后来他们一起喝酒,这个兄弟苦恼的将自己的心思跟他和赵赠说了,当初赵赠是怎么说的?越是想要得到的只有在得不到的时候才最珍贵,不论你做什么都能一直吊着你,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是一旦得到了,你原先绷得劲就猛地松了,回头看看你得到的那个东西,就会产生一种,哦,原来是这样啊,也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好。
这心思就会淡了。
往昔的教诲声声入耳,丛涛几个念头下,心中做出了决定。
“好,我答应你,等你长大”
“真哒?”榭雅红着鼻子惊喜道。
“是……真的……”这自己走了,过个两三年,这丫头的心思也就淡了,而且越是得到的越不稀罕,不稀罕自己了,不对自己抱着兴趣了,那岂不是就不用担心别的问题了?
☆、第一百六十章 装病
“算你有眼光”榭雅抽抽哭红的鼻子,破涕为笑道。
“好,你说什么我都依你,现在你该下来了吧?”丛涛察觉自己几乎将近二十年的好话都说尽了,只是为了讨好一个小丫头。
榭雅才不管这时候男人心里洪水一般纠结的心思,阳光打在她莹润的脸上,就连那脸庞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见,那女子略带青涩的脸蛋映入丛涛的眼,他忽然觉得心底有那么一个地方,慢慢骚动起来。
“走吧,该回去了不然一会你爹娘该着急了”丛涛好言好语道。
达到了目的的丫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里依然满足不已此刻摇晃着双腿,骄横道:“喂,你,转过身子!”
丛涛依言扭转了身子,在树枝上的榭雅掂量好距离,就这么直愣愣的降落了下去,正正好趴在了身材壮硕的男子身上。
却说丛涛这会,本来还在纳闷小丫头搞什么鬼,没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就感觉身后身子一沉,双手及时揽住两条小细腿,再然后就感受到了耳朵旁少女清脆的笑声。
丛涛耳朵不自然的动了动,香甜的呼吸传入鼻翼,此刻真的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了。
“喂,快走啊”扑腾扑腾腿儿,榭雅笑的很欢,配上那刚哭过尤显着带着些软绵的嗓音,真真是让人心里翻江倒海。
“可是,这样不好”回去的时候被人看到了会说闲话的。
知道他担心着什么,榭雅拍拍他硬邦邦的肩头道:“没事啦,现在家里帮忙的人应该都走了,就是别人问了,你就说我脚扭了,然后你背我回来了,这样一来,别人还能多夸你一下呢”
筹码?什么筹码?现在还有些晕乎乎的丛涛不明所以。
“呆子,真是呆子。快些走啦!”榭雅指挥道。
此刻,离别的愁绪渐渐被人忘在脑后。
………………
冯家此刻已经沉寂下来,踩在满是火红炮皮的院子里,杜氏正在数着家里还剩下多少没还回去的盘子。
“零散的都已经还回去了。就只剩里正家里的家伙事多,没能还回去,这样,等会过去的时候给人家送些瓜子花生,还有那剩下没动过的肉,也装些送过去,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好歹也带着些喜气儿,你说对不对?”
扭头问着正在扒拉饭的涟漪。
随着涟漪在家里地位越来越显赫,杜氏已经养成什么事情都要和她商量一下。涟漪听到后想了片刻,摇头道:“那些瓜子花生就别带了,前些日子褚家大爷不是让人送来好几封点心和果脯吗?拿些那个送过去”
杜氏又是一脸肉疼的表情。
此时此刻,涟漪不想发表啥意见,反正娘肉疼半天后还是会选择将东西送过去的。只是身外之物,再说里正这个土霸王在冯家办事的时候帮衬过不少次,人家又是见过世面的,哪能随便糊弄了过去。
“好,就按着你说的送”亲娘最后还是妥协了,在涟漪听不到的地方嘟囔了两句,诸如早知道就不该对你说。当娘的没地位等等。
丛涛背上背着一个对他而言几乎没啥分量的小丫头,头重脚轻的回到了冯家,果真如榭雅所说的一样,这会家里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哎呦,这是怎么回事?”杜氏放下手里的东西,急匆匆赶上来。
再观之榭雅。这会儿早就开始‘哎呦’上了。
“怎么了怎么了?出去的时候不还是好生生的吗?”杜氏一脸心疼。
别人不知道怎么回事,涟漪却不能不知道,看着明显有些得意的小丫头,再看看不知所措的丛涛大哥,只能暗自摇头。
这是得手了的意思?
“娘我刚才看家里不忙了。想要去外面透透气,唉,也怪我太高兴了没注意脚下,不留神就歪了脚了,多亏有丛大哥不然这会我还在原地受罪呢!”榭雅生的机灵,此刻装起疼来,也是入木三分,由不得人不信。
“咋就这么不小心呢!”杜氏又是心疼又是责备,“都这么大的姑娘了还不让人省心,快去屋子里躺下,我去喊你姚爷爷过来”
说罢急匆匆的走了。
榭雅对上大姐的视线,知道她不信,只是象征性的搂紧了丛涛的脖子,一脸得意,又灵活的晃动了晃动自己的脚踝。
“你呀小心玩火*”也不知道她到底使得什么法子,真的将丛涛给网住了,此时此刻,对他除了同情还是同情。
“快快快,还愣在院子里干啥?回屋子让你姚爷爷给你看看,这伤筋动骨一百天呢……”吧啦吧啦耳朵没个清净。
姚老头酒喝得多,刚眯住眼休息了片刻,耳朵边上又是杜氏大呼小叫早就不耐烦,睁开眼刚想叱喝两声,就被人拉住了胳膊,耳朵里也是杂乱的叙述。
“你说二丫头崴脚了?”打了个呵欠,姚大夫慢悠悠道。
“是啊是啊,是被人背回来的,看起来还挺严重的”杜氏急促道。
“行了行了你别慌,我这就去看看”姚大夫慌张的穿上鞋,也顾不得穿好,拿上自己药箱子跟着她往姑娘们的屋子里跑。
丛涛依旧是晕乎乎的进了三个姑娘的香闺,和他们的屋子不同,这个屋子里处处可见小女儿家的物事,火炕占据了屋子大半空间,火炕右侧一进门的方向是一顶做工精致雕刻细腻的衣柜,梨花木做成的梳妆台,螺钿铜镜梅花朱漆小几,小几上还插着几朵几可乱真的花,窗棂上还贴着好些剪纸,总而言之,这完全是打乱了他脑海里的一项认知。
“喂,快放我下来”悄悄的在他腰间拧了一下,榭雅小声道。
用的着这么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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