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延之似乎己看到胜利的曙光,幻想着有一天。自己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那时,万民朝拜,万人景仰……
才是真真的不愧此生呢。
殷裔沉默着,这个时候,沉默便代表着不赞同。殷延之正沉禁在美好的幻想中,不想自己的儿子竟然这般不给面子。
“裔儿,难道你觉得我们不该与楚军为敌?还是觉得应该与楚君划地而治?”这话说的便有些重了,殷裔抬头,看看父亲,看看诸人,每个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可以称为疯狂的表情。那是一种对权利的极度渴望。
他们将战争想的太过简单了。
自古哪个朝代的更替不是流尽了血泪。又有哪个政权能永远坐在龙椅上,不过是皇帝轮流坐,今天到哪家罢了。
殷裔没想过当皇帝,他向往的日子就如平乐以前隐居在濮阳时那般,几间竹舍,小桥人家。平静祥和,这才是他想过的生活,而且现在有了孩子,他更不想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
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罢了。
“父亲多虑了,裔儿并未想什么。大家既然己决定了,裔儿执行便是。但裔儿有个请求,攻城当日,殷儿要亲自上城墙指挥。父亲和几位长老便在家中等候消息吧。”
诸人对此无异议。几位长老也很满意殷裔的决定。他们毕竟年岁大了,有那心没那力了,可又不放心旁人,只有殷裔是最好的人选。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信殷裔明白这个道理。
“好,一切都靠裔儿了。”最终,殷延之感叹道。
裔儿笑笑,觉得自己的人生看似金碧辉煌,不过皆是过眼云烟罢了。他现在很思念平乐,如果阿乐在,一定不会如家人这般‘逼迫’于他,阿乐一定会说,小心楚军,小心楚溯,保命为重,什么江山皇位,谁愿做谁做,坐那位置劳神劳心的,哪里有当游山游水的闲人快乐逍遥……
可阿乐没在这里,阿乐在楚溯手中。
而楚溯己兵临城下,那阿乐呢?在濮阳城外吗?
楚溯会将阿乐带在身边吗?
会吧。
只有亲眼让阿乐目睹殷裔的惨败,才是楚溯举兵而犯的理由。这算什么?误打误撞吗?当初他若执意将阿乐带在身边,而未及时返回殷氏,殷氏或许一早便败了。
他为了殷氏,再次放弃阿乐。
阿乐会不会怪他,怪吧,应该怪他的。
如果真的要败,败在阿乐面前也无碍。总该让她出出气的不是吗?
一次次的放手,她却始终在等着他。哪怕伤害那样深,她也明事理的没有追问。有时殷裔觉得不是平乐配不上自己,而是他配不上阿乐。
平乐是个坦荡的女郎,哪怕环境再恶劣,也保持着那颗善良的心。在她的心中,一切都该是美好的。可他呢?千疮百孔……披着氏族嫡子的外衣,却做着伤害她的事。
这次,便当成最后的惩罚吧。
阿乐,早知如此,那一夜,他便不会忘情了。也许少了孩子这个枷锁,阿乐能更容易寻到幸福吧。可是他不悔,不悔拥有了她,哪握为此身陷炼狱,亦不后悔。
不知算不算暴风雨前的宁静。第二日,天气尤其好……
城中惊慌的百姓也三五成群了出门晒晒太阳。大家聚在一起闲聊,倒真的缓解了临战的恐慌。
濮阳是富城,就算是真的被围,一年半载内也不必担心饿肚子。何况,殷氏在濮阳具有无可比拟的威信,百姓们无不受过殷氏恩惠,都一门心思盼望着殷氏旗开得胜……
当夜,刮起了南风。
不知是谁一声惊呼。说是天下有东西……
大家不由得齐齐出门……
由北边飘来的,似乎是孔明灯……城外楚军也发现了,立马报了楚溯知晓。
楚溯出了营帐,看着头上那星星点点由北方飘来的光亮……心中某些疑问似乎有了答案。看了半晌,眼看那灯便要飘进濮阳,楚溯冷声命令道:“射下来。全部……”
将士们拔箭,不知为何,这孔明灯飞的并不高,长箭便能射到,孔明灯纷纷中箭,跌跌撞撞的下落。却不想,灯落地后却是轰然一响,然后燃起火焰。
楚军大营顿时一阵慌乱。
接二连三的孔明灯落地,让楚军陷进一片火海中,有人吆喝救火,有人因孔明灯落在身边而染上烈焰,在火海里叫嚣。
楚溯冷眼看着,目光中的冷意更甚。有下属上前请示。
“陛下,灯中带着一小罐烈酒,落地便燃,是否还要继续射?”这哪里是孔明灯,根本就是火箭,落在哪里哪里着,虽然范围都不大,可架不住灯多啊,眼看几个营帐便要烧尽……
不想楚溯摇摇头。
只说了一个字。
“射。”这是谁的手笔楚溯不用猜便知道,也只有那个女郎会这样出其不意。只是他不能赌,也不敢赌,哪怕一个灯中带着消息飘进濮阳城,这场战争的胜负便是未知数了。
下属虽不解,但还是领命退下,命手下将士继续射那明知道是落地便燃的孔明灯。灯仿佛没有尽头,绵延着大片而来……楚溯一直仰头观察着,终于查觉出几丝这灯的异常。初时全部带着酒,随后便有一部分带着酒,一部分只是普通的孔明灯,落地后不会有火焰蒸腾而起……
发觉后,楚溯果断的命令射那些飞的高些的……
将士再次挽起弓,开始射那些飞的更高的,果然,那些灯落地后不然燃。
于是,飞的高的孔明灯都被射下,那些带着酒的,落地后会变成火箭的,便缓缓飞过城墙,飞进濮阳,濮阳守城的将士早己将一切看在眼中,自是不会傻的去射那孔明灯,眼看着灯缓缓飞进城中,又缓缓过城向外而去。
楚溯策马驻在一处山坡上,远远的看着灯飘进濮阳,又缓缓飘出。不由得放下心来。不管平乐想做什么,总之,他不会让她如愿。
就在这时,似乎濮阳城中有人失手射下那灯,顿时,一小片火焰蒸腾而起,楚溯立在波上,隐隐看到那火光,终于放下心来。
孔明灯继续飘着,楚军依旧射着那飞得高的灯,任由那些低空飘过的灯幽幽飘进濮阳……直到再无灯飘来,楚溯才下令就寝,这一夜,楚溯睡的很沉。而且做了一个美梦,梦中,他一举攻下濮阳,将殷裔斩城下,万民呐喊声中,平乐面含浅笑,徐徐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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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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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章】内乱(杀场相见1)
【一九六章】内乱(杀场相见1)
这时的人,讲究信誉,即己说定三日后攻城,便要守时。
其实这很可笑,战争嘛,便该利用一切手段取得胜利,争取最小的伤亡。可哪怕是来自蛮荒的楚人也觉得如果不守信用,便很难在世间立足,所以翌日,楚军只是将濮阳围的更加水泄不通……做好第二日攻城的准备。
这一日的殷氏异常安静。
安静的仿佛没人存在般……
书房中,依旧是那些殷氏有头有脸的人物,只是这一次,殷延之的脸上没有了即将荣登九五之尊那得意的笑,五位长老也愁眉不展的,仿佛瞬间又老了几岁。那些惯常溜须拍马的幕僚也齐齐垂下头,一副想极力躲避的样子。
殷裔静静看着,半晌无言。
这便是殷氏,便是他的亲人,便是他再一次‘舍弃’阿乐而匆忙赶回营救的亲人。当面前是康庄大道时,他们只需要他服从,当面前遍布荆棘时,他们便需要他开路,哪怕他会被刺伤,身子会痛会流血。
见殷裔半天不说话,殷延之清清喉咙。
“裔儿,不管如何,明天咱们必须得取胜。”这是所有人心中所想。
殷裔冷笑。
取胜?拿什么取胜?手中那不到五万的人马,还是用城中那些相信殷氏的百姓的尸体堆成人山,以此来阻拦楚国大军?他不是神仙,无法用不到五万的人马去与十几万,乃至更多的人马拼命。他也不是不死之身,更不会撒豆成兵之流。
“是啊裔儿,不管多艰难,明天只能胜千万不能败。”大长老也说话了,相比殷延之略带命令的话语。大长老的声音很温和,很慈祥。殷裔深深吐出一口气,再次抬头时。他己经是那个不管遇到何事都从容镇定的殷氏嫡子。
“……好。”最终,殷裔只说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似乎带着鼓舞人心的力量,殷裔声音落下后,明显能感觉到书房中诸人轻吁一口气,仿佛只要殷裔答应了,殷氏便不会再有危险,那成王的康庄大道便会一路坦荡。
殷裔真的不想再看这些所谓亲人的嘴脸,行礼后告退。
在诸人殷殷叮嘱声中转身出了书房。
书房外。何劲一脸担忧着跟在殷裔身后走向浮香苑。“郎君,明日某会寸步不离守护着郎君。”自从接到那诧异的消息后,何劲便没有离开殷裔一步。送消息的人是谁?他和郎君心中都清楚,便是因为清楚。所以他相信那消息中所表达的一切。
难得女郎能想出那样的办法麻痹楚溯,也只有那样,才有机会将消息送出。
想起昨天他们在城头看到的那一幕,换成是他,是没胆量让人射下那灯的。因为明知射下便会变成火海。
可郎君却果断的命令挽gong……
开始射下的确实全变成了火箭。以至濮阳城数处发生火情。可最后射下的那几个灯,里头却并没有装烈酒,之所以保持着与装了酒的孔明灯一个高度,是因为里边装了等量的清水。灯落下,没有火燃起。郎君命人将灯取来查看,那灯做工很是粗糙,一眼看去便知是匆匆赶做出来的。
灯上绘着几幅画,那几幅画在何劲的眼中很是抽象,可翻来覆去看了片刻,何劲却直冒冷汗。
其中一副画的是一个郎君立在一处像是城墙的地方,然后远方射来一只箭,那箭射向郎君xiong前,随后画上的郎君倒地不起。
这是个警示,想起女郎那些逸事,卜地动,还有那屯粮屯药材……似乎每每都能提前预知,而且准确无比。
而能让平乐这样不遗余力,竟然想出这样鱼目混珠的办法来报信的人,除了殷裔,何劲想不出第二个。
这画在提示什么?
是不是表示明天攻城之战中,郎君会被暗箭所伤……也许会,死。
旁的何劲不关心,哪方胜哪方败,何劲并不在意,左右他也没打算当什么开国将军,只在他在意的人好好活在世上,他便心满意足了。
而他在意的人不多。
除了郎君,女郎,还有小郎君……还有那疯女郎平湘,旁的人是死是死他才不在意。
自从看懂了那幅画,何劲便一步不离的跟在殷裔身边,想着如果真如画中预警那般,自己就算用身子挡,也定要拦下那暗箭。
相比何劲,殷裔却要镇定的多,哪怕他相信平乐,相信平乐口中必无虚言。所以明日,他或许真的会命丧城头,可他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氏家嫡子的风度,并未因明日自己将死而露出哪怕一丝恐惧的表情。
他便那般坦荡的,甚至是从容的……赴死。
“刚刚郎君不该应下家主的要求……如果只有五万楚军,殷氏或许与之一战,可女郎那画上画的明白,一座孤城,三方来攻。殷氏若想胜,除非天降神兵……”何劲不由得小声嘀咕,女郎即己示警,郎君便该明白女郎的心意。
为何偏要逞强的上城墙指挥。
殷氏家大业大,几百年的积累,难道便寻不出第二个可以指挥做战之人。不什么郎君要冒这个险?而且是明知有险,却还甘心情愿去闯……
难道郎君不想留着性命与团聚了,何况还有小郎君。
何劲刚想到殷玮,殷裔的声音便在前方缓缓扬起。
“何劲,你将玮儿暂时抱去你家,托付给平湘,便说这是平乐的孩儿。让她勿必照顾……”
“郎君,为何?”何劲的心中突然涌起恐惧,他并不是一个胆小之事,可以说世上没什么事能让觉得害怕。可殷裔的话,却有一种安排后事的感觉,这让何劲从心底害怕。
难道郎君抱着必死之心……
为何?女郎即然示警,便是不想郎君出事,郎君为何执意赴死。
“阿劲,你觉得殷氏若败了,楚溯会如何对待我?如何对待殷氏族人?”殷裔不回反问。
何劲沉下心来想了想……
天下第一氏族的嫡子成了俘虏,那等于是打了所有晋氏族的脸面,何劲不相信楚溯会凭白来晋地相助,自是有所求的,如果殷裔真的被俘,最大的可能便是被楚溯“游街”示众。并不是一定会绑着殷裔真的游街,可楚溯一定会让郎君的名誉扫地,名声一落千丈的。
何劲不得不承认,这对郎君来说,比死还要痛苦。
殷裔有殷裔的骄傲,说他孤傲也好,狭隘自私也罢,他无法做人俘虏,亦不会向谁屈身……如果命中注定他会在这时死去,他并不想挣扎。
阿乐,殷裔亏欠你矣。
“可女郎怎么办?小郎君呢?”
“阿乐很坚强,她会好好的。至于玮儿,你们若能寻到阿乐,便将玮儿归还,若寻不到,便将玮儿当成亲子教养吧。”这一刻,殷裔确实心如死灰。
不是因为平乐告知了他即将的命运,而是因为世道,因为族人。
殷氏被bi得不得不反,可这种事,却并不是光有银箔便能取胜的,还要天时地利人和。
天时,殷氏没有。地利,濮阳尚算殷氏管辖,算是优势。
至于人和……
不管在什么朝代,都有想要改朝换代的狂人,可又有几人能成功?濮阳百姓之所以默默支持着殷氏,不过是碍于殷氏在濮阳的势力罢了,若有一日殷氏败了,换另一家氏族掌管濮阳,百姓们也会渐渐支持新氏族的。
人啊,总会为那饱腹之粮而折腰。
所以人和,殷氏占了半数。
看似对等,可对方的兵马足足多出濮阳数倍。这样的阵势,他真的没有信心取胜。不是他不用尽全力一搏,而是搏后呢?便任由殷氏族人这般继续下去。
晋帝虽bao,却也不是全无建树,此时,并不是推翻晋帝统治之时。
只有到了矛盾不可调和之时,才有可能起事成功。而殷氏,操之过急了。
最终,何劲沉默。
当夜,何劲悄悄离开殷氏,同时消失的还有奶娃殷玮……
这一夜,殷氏异常平静,仿佛大家都知道今晚会是殷氏最后的安稳时刻,所以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早早上床。
连一直哭闹着要回娘家,却被殷延之关在房中的丁氏也安静的很。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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