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笑着应下。
“好。”
二人坐下又细细商量一番,平乐交代何劲尽快将粟米收进仓里,并吩咐他一个月后再开售,然后又拜托何劲帮她在郢阳寻个院子,她既然不打算与殷裔牵扯太深,自然不方便再回殷氏别院,何劲满口应下。帮这楚国小儿选宅子简单多了,只要安静便可。
何劲点头后出去为平乐寻宅子,去商量铺子租金,平乐便暂时落脚在‘有客来’。
何劲的办事效率很高,三天后,便为平乐寻了一处宅子,那宅子在城西,因为位置稍偏,房主要的价钱还算公道,平乐便决定买下来,只是提出一条,先租住一月,然后再付全款。
时下也有人如此,怕宅子不干净,要先试住一段时间,房主没有多想,点头应下。
平乐做这些决定的时候,一直很镇定,透出一股杀伐狠绝的劲头,这让何劲很佩服,因为他清楚这小儿手中根本没那么多银箔,就连这小儿租铺子的银钱,都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推托到了一个月后,并承诺租金加一成。
典型的空手套白狼啊。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套成功。
反正何劲觉得心里没底,他有心回殷家和自家郎君说项一番,可又想到这小儿说相信他时的表情,何劲登时没了回殷家的力气。
五天后,平乐搬进了‘自己’的院子。
朱红色的大门开向两边,门旁有一对石狮子,虽有些破旧,可也能遥想这家前主人曾经的辉煌。院子分前后两进,前院平乐给了何劲,让他随意安排,平乐住进了后院。后院有五间正房,搭配着几间耳房,应是前女主人的居所,所以装饰摆设都很恬静。
纯木色的罗床,搭配着天青色的帐子,秋水潋滟般的舒服。
屋中一桌一榻。
榻设在窗边,铺着素色的织锦,窗外是一株蜿蜒的桃树,三月桃花灼灼时,倚榻而眠,三两花瓣顺着窗棂飘进,那该是何等的趣味悠闲。
平乐很喜欢屋子的陈设,不打算再添什么。
何劲见平乐竟然喜欢这样的布局,唯有在心中扼腕。他不可敢再给这小儿寻女郎了。
喜欢女人的屋子便任由他喜欢吧,只要不再惦记那个叫阿映的便好。
平乐安心的住下,每日里晒晒太阳,偶尔倚在榻上小睡一会,懒洋洋的任太阳缓缓西垂,然后晒到身上,不觉暑热,只觉舒畅。
何劲反道整目的在外头忙碌,又是运粟米,又是安置淮阳的随从,虽然名义上住在这里,反道十天有八天歇在铺子中。便在这暑热将尽之时,便是在平乐的悠闲与何劲的忙碌成正比之时,一个消息如平地惊雷般传进郢城。
晋国遭遇蝗灾,秋粮几近颗粒无收……
接到这个消息时,何劲简直是飞奔回来。还没进门,他那特有的大嗓门己经响起。
“小儿,小儿……你真真神人也。”眼看着离交租金与付房款的日子越来越近,何劲简直愁的吃不下饭,郢阳的粮价虽然比淮阳高了一成,可再加上自淮阳运来一路的花费,现在卖出,反而亏了三成。两间铺子都在闹市,租金要的很高,又是先用后付,租金更是高,眼见着银钱如流水般花出,却只出不进,何劲不由得考虑如果那粮还不上,自己是卖身呢还是回郎君面前请罪。
就在他满心焦灼之时,传来了晋国诸城皆遇蝗灾的消息,何劲知道自己不该如此愉悦,即是灾,自有受苦受难的人,可他实在是忍不住,想着只有说与这小儿听,接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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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二章】孰轻孰重
【第五二章】孰轻孰重
反观这小儿,竟然倚在榻旁饮茶,那恣意姿态,真真与自家郎君一般无二。
这样大的‘好’消息,小儿竟然无动于衷?大家也。
何劲顿时觉得自己太过轻狂了,赶忙敛起脸上狂喜的表情。一本正经的问道:“小儿,我们何时开始售粮?”铺子虽然早己租下,却没正式营业。
“不急,半个月后再开始售。”平乐道。
何劲点头,现在他对这楚国小儿的话再不怀疑,小儿怎样吩咐,他便怎样执行。如果一天前,他对偿还三万石粟米有疑问,那现在,就算小儿说一万赚十万他也信了。
这小儿,真的有些异于常人的奇异之处。
晋国遭遇蝗灾的消息传的简直比蝗虫飞的还要快,第二天,街头巷尾便传开了,有人开始担心,有人奔走相告;第三日,茶楼酒肆议论的皆是蝗灾;第四日……第六日,毓帝贴了告示,言蝗灾只在小范围肆虐,郢城不会被波及。
因朝廷下了安民告示,舆论很快被压下。
虽然大家心底都有了些许阴影……
何劲再次急急的来寻平乐。
“楚国小儿,皇帝下了告示,告示上说蝗灾不会波及郢城……这可如何是好?不会涉及郢城,咱们的粟米岂不连成本都收不回……”何劲天天守在铺子里,盼着粟米涨价,眼见涨了两万,可安民告示一出,粟米开始大跌。
何劲眼见赚钱无望,急匆匆的回了宅子。
平乐这次倒没饮茶,她在赏花……
见平乐还是这么悠闲,何劲实在不知是自己太过紧张,还是这小儿非人也。
“阿劲勿急,回铺子守着便是……”平乐悠悠的道。不管是哪个朝代,哪任皇帝,出了事首先想到的都是辟谣,而不是想方设法把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为了安抚民心,皇帝当然会告示安民。
只是这民不是几句话便能安的。该发生的总会发生,皇帝根本无法控制蝗虫的翅膀。同样的,他也无法靠几句话便让人填饱肚子。
何劲垂头丧气的走了。也不知道他还是不是相信平乐的一万石赚三万石的豪言壮语。
午后,平乐迎来了搬来此处后的第一位客人。
何劲将从淮阳跟来的人分成几拔,有在铺子帮忙的,还有留在家里看家护院的。吃过晌午饭,有护院来禀。
“郎君,殷五公子来了。”“请。”
殷裔的到来对平乐来说无疑是蓬荜增辉,她因为在路上赶出了那几个欺负阿映的人,以至一路跟随她的人有些怨念,他们虽然不至于背离她,可待她再无淮阳时的仰慕,可在他们心中,殷裔永远是高高在上的嫡仙般的存在,殷裔竟然亲自登门,可见这楚齐确实有几分本领。
殷裔依旧一副万事下品,唯他清高的云淡风清模样,见到平乐,浅浅一笑,不用平乐引路,自顾自进了院子,平乐尖殷裔身后摸摸鼻子,觉得殷裔这人真真自来熟的很。
她浅笑的跟上。
平乐在院中桃树下接待了殷裔。两张小张,一壶香茗……殷裔品茶的姿势很飘逸,一手执杯,尾指微微勾起,他今天穿了件天青色千丝锦漂染,下摆绣着祥云的长衫,乌发用一根墨玉簪挽就,一垂首间,几丝发顺着耳边滑下。
青衣,墨发,玉肤,雪颜……
平乐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她有些掩饰的端起茶,眼观鼻,鼻观心的开口问道:“郎君亲自来,可是有事吩咐楚齐?”
殷裔放下茶不,似笑非笑的窥向平乐。“怎么?无事便不能来看小儿吗?”最后的语调微微上扬,听在平乐耳中,便向六月急雨满池莲齐绽,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不妥,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
“郎君说的哪里话,郎君能来,楚齐很高兴。”
“小儿为何高兴?”殷裔似乎没听出平乐说的只是场面话,竟然追问道。
平乐表情一怔,有些瞠目结舌,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最近殷裔似乎变的和以前有些不同了,明明还是他,却又不是他。
就像刚刚那句话,凭殷裔的见识,怎会不知只是句客套话。可他却真的就坡下炉的问她为何高兴。真真的难答啊。
“郎君美名天下传,楚齐只有仰慕的份。从未想过有一天郎君可以亲临寒舍,自然高兴。”
“小儿此话虚也……”
“……郎君想听什么?”
“说你想我……”就在平乐蹙眉之时,殷裔坏坏的接着道:“想我吩咐你做第三件事……”
平乐的心这才缓缓放下。
她觉得自己决定与殷裔保持距离是个很明智的决定。如果跟在他身边,她早晚被他这恶趣味的断句方式吓死。
“郎君请吩咐。”既然是为正事来,平乐收起了脸上的随意。
殷裔的脸上也露出几分凝重。
“小儿,你卜地动,治瘟疫,杀敌奸,件件都是常人所不能为,不敢为之事。我身边幕僚无数,却没有一个可以与小儿这般遇事果断,杀伐狠绝。该出手时绝不手软,该了断时便了断,绝不拖泥带水。小儿……如果殷氏与朝廷让你选一个,你做何取舍?”最后一句话出口,殷裔直直盯着平乐,如果眼神可以看穿一个人,平乐觉得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殷裔看透。
平乐深吸一口气,她曾听过一些谣言。说殷氏势大,隐隐暗指殷氏有改朝换代的雄厚背景与实力。
只是她没想到殷裔便这么直接的问她?
他什么意思?殷氏要与朝廷撕破脸面了吗?还是这只是一个试探?抑或……他在怀疑她。
“郎君,楚齐之所以来到晋国,便是因为楚国连年内乱民不聊生,郎君问我取舍,我只取民,就像楚齐甘愿冒着性命危险留在淮阳疫地,宁愿自己背负三万石粟米的巨债,也要给百姓一条生路。郎君,请恕楚齐不能仅忠于殷氏……”
平乐干巴巴的说完,有些内疚,又有些忐忑的看向殷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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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章】一夜富贵
【第五三章】一夜富贵
平乐干巴巴的说完,有些内疚,又有些忐忑的看向殷裔……
她以为会在殷裔眼中看到愠意,看到失望,或看到厌恶嘲讽,诸如一切负面的情绪……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还是那么闲适的看着她,仿佛她刚才说的只是今天天气不错之类无伤大雅的话语。
平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呐呐的道:“郎君。”
“小儿坦荡,乃真性情,我很欢喜。”
他说他很欢喜,平乐的心前一刻还飘满在空中,下一刻己安然落地,真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鸣。“郎君。”平乐再唤,声音中不知不觉间带了一丝撒娇的味道,平乐没发现,殷裔的眼睛却突然间亮了。
小儿,他午夜梦醒总会忆起的小儿。
现在小儿便在他面前,虽然依旧着男装,虽然他依旧看不清她的脸,可她就在他面前,而且对他语出娇憨,这一刻,殷裔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小儿的话并不出他的意料,甚至在情理之中。
不管这小儿如果逞凶斗狠,可本性难移,她的本性是善良的,这才是最可贵之处。
如果她刚刚信誓旦旦的回他必不负殷氏。或直言两不相帮,他都会失望的。因为她缺少迎难而上的勇气,那样的她,与普通人何异。
可她答,不能仅忠于殷氏。一个‘仅’字,己让他喜上眉梢。
他看中的小儿,果然不俗也。
“我殷氏并无争雄的野心,却也要防备着有心人的暗算。小儿,你即不愿生灵涂炭,便时常对我耳提命面一番吧。”
见殷裔说的诚恳,即无怒意亦无浮夸。平乐应下:“是。”
随后殷裔又问了关于蝗灾的看法,平乐便将自己打算将粟米囤积到缺粮时再出售,定获利颇丰。殷裔只是笑,眼底分明闪过‘小儿真狡猾’的字眼。
“郎君莫笑,楚齐这院子还是租来的呢。还有那铺子,租金都欠着呢,还有这些跟着楚齐从淮阳来此的护卫,伙计们,楚齐这个家可不好当,能赚银子,楚齐自然无所不用其及的赚了。”平乐似直似假的抱怨。
殷裔浅笑出声。
他觉得这小儿当真有趣,明明一幅奸商的嘴脸,他非但不觉厌恶,还觉得有几分可爱。殷裔离开时心情似乎不错,虽然平乐不知自己何时愉悦了他……
自从殷裔亲自拜访过平乐以后,院中的护院明显对她恭敬许多。
这让平乐不由得感叹世风日下……不管如何,总算是对自己有利。只是到离开时,殷裔也没有说所谓的第三件事是什么?
或许是忘记了,或许是觉得她不能胜任,所以干脆提也不提。
他不提,平乐便佯装不知。这之后的几日,平乐在家闭门谢客,有不少殷氏幕僚听说殷裔亲自来拜访,都慕名而来。
无非是想看看这楚国小儿有什么了不得,才离开几天殷五便亲自登门拜访。也有的想打打秋风,看能不能从这楚国小儿口中套出些什么,以娱自家郎君。
却都吃了个闭门羹。
私下便有人传楚国楚齐恃宠而骄。
平乐听后只是淡淡一笑,恃宠而骄?这算是褒义词,而且是前世她想都不敢想的美好夙愿。
这几日,被告示压下的蝗灾消息再次扑天盖地的席卷而来,紧跟而来的是哄抢,抢用的,抢吃的,抢穿的,仿佛蝗虫过境后不仅粮食被啃光,连丝娟树木也随着一起被毁。
然后坏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
英城,曲城,汾阳,濮阳……甚至是离郢城百里一处叫梧桐县的地方,都传来蝗虫过境的消息,一时间,郢城一派风雨欲来之势。
一个月间,毓帝连下三道安民告示。可最终还是没能挽回郢城因蝗灾而至的动荡。
《晋国治》载:
毓帝五年,蝗灾肆虐。远至及远淮阳之地,近至百里梧桐小县皆无幸免。
……
一时间,全国各地要粮的折子雪花般的飞进了晋皇宫。皇帝招群臣议事,最终决定,粮先拔给各地驻军,消息传出,一时间群情激愤。
有幕僚为皇帝出谋,令各地氏族捐粮,响应者寥寥……
不过十几天,粮价己涨了五倍不止,何劲己按照平乐的命令开始少量售粮,按平乐所说,财不外露,这粮也如是,如果一下拿出太多,难保被人惦记,一次拿出少量,细水长流,这才是升财之道。何劲笑呵呵的点头,最近他数银箔数到手软,不管平乐吩咐什么都会乐呵呵的接受。
他现在看这小儿越看越像财神爷。
经此一灾,有些小的氏族由于存粮不多,不得不依附大的氏族。
如濮阳殷氏,便是人竞相投奔的对象,何劲说,殷氏己数次催殷裔回转,殷裔概不理会,依旧悠闲的住在郢城别院,与平乐一样闭门谢客。
粮荒如燎原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朝廷顾得了驻军,便顾不了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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