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的字眼。
平琅与平厉都来了吗?
来看她的笑话?还是来打秋风,视察一番平氏产业。例如‘济仁堂’的收之状况……以平琅平厉那般厚的脸面,这些不无可能。
“吩咐下去,十日后。杏花楼,淮阳平七请诸伴郎君看一场好戏。”等在屋外的护卫领命而去。
“将家主和我父亲请进院中。我稍后亲自招待。”
“诺。”另一个护卫也随即退下。
平湘一直安静的想着什么,见平乐起身下榻,她却身子一蜷,缩进榻内。“阿乐,帮我瞒着父亲。如果此时被父亲抓到,他一定会把我送给陈老头的。我要给五公子做妾,才不要做那陈老头的妾……”
平乐无奈的看着赖在榻上不下来的平湘。只得点头。
见平乐离开,平湘才揉着眼睛坐起身子。乍听到父亲来,她想的不是逃跑,竟然是何劲……一个女儿家家的。竟然整日里想着一个郎君,而且还是个粗鲁的只知道每日耍剑的郎君,平湘,你脑子也被驴踢了吗?
可是,何劲若知道她父亲来了。会不会担心她?
若她真被父亲带走,送去陈氏。何劲……何劲会不会像保护阿乐那般,二话不说提剑去救她?想到何劲奋不顾身挡在阿乐面前的场景,平湘的眼睛更红了……
院子实在很小,小到平琅。平厉自进了院子,便满身不自在。
平氏虽然大不如前,可家主,郎主该要摆的威仪还是要摆的。让他们高贵的脚,踏上这么个寒酸的院落,真是屈尊降贵。
护卫将平琅,平厉请进厅堂。
片刻后,平乐便到了。平琅,平厉便到一身素裙的平乐,齐齐冷哼出声。
“阿厉,你养的好女郎。在淮阳时丢尽平氏的脸面便罢了,不想离了淮阳,也一样是朽木难雕。”
平琅教训起平厉来,那是毫不留情。平厉挨了骂,自是不敢还嘴,只得将怒气转移,向平乐发难。
“阿乐,做了这般丑事,还不在家主面前下跪请罪。”平厉素来不喜自己的这个女儿,你看家主家的阿芷,一个才女之名,多撑平氏的脸面。可自己的女儿却被人骂为粗俗,一个粗俗女郎,简直是打了平氏脸面。
哪怕这个女郎曾在郢城收留他们。
若无这个粗俗女郎,他们或许连郢城的大门也进不得,更别提能吃饱穿暖了。人都是这样,在险境时的恩惠,他们从不愿意记得。因为那会让他们大失脸面。
他们只知道,这个女郎广发邀约,邀大家郎君前来聚首。这般做法,丢尽了平氏脸面。
平乐静静站在二人面前,即不下跪,亦不行礼。
平厉的怒气登时窜上脑子。养了这么一个丢人的女郎,也让他在家主面前抬不起头。现在这女郎竟然公然忤逆家主,简直是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平厉起身,抽出挂在腰间摆设功能大于实用的佩剑。剑韧直抵平乐颈间。
“不孝子孙,父亲的话也不听了吗?快快跪下,家主念在你好歹是平氏子孙,兴许能饶你一命。若不然,为父就地取了你的小命,以省得你日后丢人现眼,累及平氏。”
听着平厉冠冕堂皇的话,平乐真的想笑。
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便定了她的罪。他们不提她曾相助过平氏,亦为平氏出过力,只一味的挑剔嫌弃。怎么?难道他们忘记了,他们现在住的郢城的宅子,尚在她的名下。他们吃的每一粒米,穿的每一件衣,都是她赚来的银箔。
吃她的,住她的,却在这里说着风凉话,做着绝情事……氏族,不过尔耳。
“家主,父亲,阿乐犯了何错?以至父亲竟然要取阿乐小命。”剑在颈下,平乐还是不卑不亢的问道。
平厉拧着眉头,手有些颤抖的握紧了剑。
这个不孝女。
“平七,你竟然这么不知廉耻,还敢当着家主,当着你父的面说你没有做错。那门外那些郎君怎么回事?他们为何远道而来?难道不是你平七女出言相邀?做出这般不顾脸面的事,你竟然还在这里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阿厉,你教养的好女郎。”平琅咬牙切齿的道。
平厉的手一直在颤抖。
那剑虽是挂着好看的,毕竟也是开了刃的。平厉的手抖来抖去,很快平乐的颈便浸出了血丝……粉的衣,玉的肌,再配上那几丝红痕。连平厉都不由得觉得自家的女郎生的确有几分倾城之姿。
便这么杀了,委实可惜。
颈间刺痛,可比起她的心,这些痛不算什么。
“家主明鉴,出言相邀之事实不是阿乐所为,乃旁人冒名。阿乐再愚钝,也不会做出那般冒失之事。”
“不是你做的?那是谁?”
“二兄,平泽。”平乐痛快的给出了名字。听到平乐的回答,颈边的剑一颤,向平乐的耳旁削去,平乐反应迅速的一侧身,一缕青丝徐徐坠地。
平厉气的用剑尖指向平乐的脸面。
“休得胡言。怎会是阿泽所为……阿泽呢?阿泽可在此?”想到儿子,平厉的脸白了白。家主和他都正在为阿泽闯出的祸事焦头烂额。阿泽得罪谁不好?竟然得罪了姬氏。那姬氏虽比不得殷氏,周氏,却比他小小平氏名头要盛很多。
姬家三郎乃是姬氏嫡出,却被阿泽生生弄折了一臂。
这样大的仇,姬氏怎可善罢甘休?
当听到杏花镇的消息,他们星夜而来,心里未尝没有存着趁此找个得力靠山的想法。可对方是姬氏啊,当下,除了殷氏和周氏,谁敢与姬氏为敌。
虽然殷五公子曾屈尊降贵亲自来看过阿乐。可那之后,便传出殷氏为殷裔择妻……
至于周氏,周悠虽是第二公子,可不管是相貌还是学识,都不会比殷裔差。那般的家事,他们就算高攀也无途径。阿乐虽被周悠赞为雅,可一个雅字,亦无法提高阿乐的出身。
思来想去,他们只得动身来杏花镇。虽知机会不大,可如果能寻到一个可以与姬氏相抗的靠山,才算解了这燃眉之急。
平琅与平厉虽然嘴上指责平乐行为大胆,失了平氏颜面。可他们内心其实很期待此次盛宴,期望真的能有郎中相同阿乐,进而解了平氏之急。
他们这般心思,平乐又怎会不知。
如果真的把名誉看得这般重要,便不会有脸拉家带口的逃难到郢城,更不会厚颜无耻的占着她的宅子,嘴上还满口假仁假义的指责她。便是因为一切都心如明镜,她才会觉得自己可怜。
她的命运,便是被这些所谓的亲人随意安排的……
上一世便如此。这一世,她岂能重蹈覆辙。
“父亲问二兄吗?父亲此时出城,快马加鞭许能追上。”心己冷,平乐事不关己的道。
“你二兄逃了吗?去了哪里?”不管到了何时,儿子才是家族的希望,就算明知平泽是个扶不起的郎君,平厉还是把满心期望都放到平泽身上。
“逃?二兄惹出那般祸事,父亲还希望二兄逃吗?难道二兄逃脱,姬氏便会放过平氏?”到了这个时候,父亲心里惦记的竟还是平泽。对她,他的亲生女儿,却是眼都不眨的用剑相逼。
平乐都不知自己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处境。
自哀自怜,抑或……咎由自取。
想当初,她便该狠下心来,让何劲将他们赶出郢城,或许,一切事情便都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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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章】决裂(二)
【一一七章】决裂(二)
“你说的什么话?那姬氏实在欺人太甚,你二兄也被打伤了。姬氏却还放狠话,说什么不送上你二兄的性命,便让平氏永无宁日。阿乐,不管如何,那是你的兄长,你嫡亲的兄长,就算用你的命换,你也该眉头都不眨。怎么还说这般风凉话。你二兄到底去了哪里?还要如实告之……”
平厉说来说去,总结为一句,便是……平泽的命是金贵的,而她平乐,命如草芥,为了平泽,她的命随时可以舍弃。
平乐简直哭笑不得。
她实在无法理解平琅,平厉怎么可以这般冠冕堂皇的说出这番话。
她不觉得自己的命jian,相反的,她觉得自己比平泽还金贵,所以为平泽舍命这种活计……她不做。
“父亲这话说的有些迟。因为……二兄己被阿乐送往姬氏了。”
一句话,轻飘飘的一句话。
在坐上装高深高主的平琅忽的起身,平厉则是不敢置 信的看向平乐,手中的剑抖的不成样子。“你说什么?”平琅厉声问道。
“家主上了年纪,耳力不好了吗?那阿乐再重复一遍。二兄即做了错事,理应受些惩戒。我们主动将二兄送去姬氏,姬氏见我们这般通情达理,不会真要了二兄性命的,最终不过受些皮肉之苦罢了。若我们一味助二兄逃匿,说不定,平氏真会祸从天降呢。家主,父亲,阿乐的话可对?”
所谓气死人不偿命,这种事,她亦精通。不过是不常拿来炫耀罢了。
果然。听完平乐的话,平琅平厉面面相窥,他们没想到平乐心这般狠。竟然将亲兄送往姬氏。什么不会要了平泽性命?姬氏己扬言,不论何时见到阿泽。定取其性命。
这女郎明知将平泽送到姬氏,平泽凶多吉少,却还这般做为。丝毫不顾念亲情,当真是猪狗不如。“平氏阿乐,你心狠矣。”“平氏阿乐,你会被天下人唾骂的,一定会。”平琅指着平乐赌咒道。
“家主跋扈。父亲无情,兄长逼迫……就算因此被天下人唾骂,阿乐心甘情愿。”平乐说完转身便走。自刚刚一直满脸不信的平厉见此,突然提起手中长剑。直直向平乐刺来。
“我杀了你这个心狠手辣的女郎……”
剑泛着寒光,直直刺向平乐后心,平乐仿佛没有察觉,自顾自走着。
就在平厉的剑堪堪碰到平乐衣饰之时,突然。一柄比平厉的剑还要澄亮的剑直直将平厉的剑挑离。是何劲,是满脸杀意的何劲。
他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二人说的什么话?竟然说为了那个混账平泽,阿乐该毫不犹豫的去死。
郎君说过,人生在世,最珍贵的莫非自己这条性命了。如果可以。万请保全。连他们护卫的命,郎君都说是万分金贵的。何况阿乐这样一个世上难寻的女郎……
至于那个平泽,一肚子坏水,死了活该。
“亏你们一个是家主,一个是亲父……阿乐何其不幸,有你们这般的亲人。郎君说的对,阿乐之所以活的这般辛苦,定是因为有不得不辛苦的理由。
那理由便是你们,是你们逼得阿乐不得不离家,不得不置身险境,不得不努力开铺赚银。
我何劲在此告诉你们……别说一个平泽,就是十个百个平泽,也抵不上阿乐一条性命来的金贵。你们给我滚出院子,若再让某看到你们,一剑一个,留你们在世上亦是祸害,不如早死早超生……”何劲满心怒意,如果不是想到此时杀了这二人会给平乐带来麻烦,他真想将二人活活剐了。
这样的家主,郎主,难怪平氏气数将尽。
平琅平厉何曾见过这般阵仗,吓得瑟缩着靠成一团。
他们自是知道何劲的,这厮剑术高明,在晋国能排进前十。可是他不是殷裔的护卫吗?不是己回到郢城了吗?他们接到过消息的啊。
什么时候,这何劲又回到杏花镇了?
难道,他还在保护平乐?
那平乐和殷五郎……
平琅平厉面面相窥,他们觉得,他们或许错过了什么,永远的错过了……
最终,平琅平厉被何劲一手一个扔出了院子。
平乐算是正式与平氏决裂。自此,她再不用受那平姓的束缚……天高海阔,任她遨游。
前提是,要过了眼前这关。
“女郎,某己按吩咐把杏花楼包下。”何劲满肚子好奇,不知道平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三日后,阿乐要现身相见吗?像在那郢城美人坊那般?来个文斗?可能吗?
如果平乐的计划真是这般,何劲可是很不看好。
想那光顾美人坊的,都是些什么货色。虽然个个都自诩郎君,可读过几天私塾的他们怎么能和这些大家出身的郎君相比,这些郎君可都是些三岁启蒙,读万卷书,有真才实学的公子。
阿乐虽然聪慧,可群斗……
阿乐必败。
就连自家郎君,也不敢如此托大。若不打算现身,又为何让他将整个杏花楼包下?平氏阿乐,越发难测也。
将家主亲父赶出去这种事,本就是大逆不道的,哪怕她有千百个理由。
当夜,平湘便因此事与平乐发生了口角,她虽觉得父亲与二叔平厉的话有些过火,可平乐便这么将他二人丢出院子,更加过份。
“阿乐,你难道想自此孤身一人,无亲无故的在世上过活?”虽然父亲要将她送人为妾,平湘虽怨,却不恨父亲,她知道父亲亦是无法,如果但凡有办法,哪个生父会舍得将女儿推入火坑。
所以她无法理解阿乐不仅将亲兄送去姬氏,甚至将亲父赶出家门。
这种事,根本就不是人可以做出来的,可阿乐竟然做了。今天前。她还挺同情阿乐的,觉得她实在是被二兄拖累了,现在想来。二兄做的虽不对,可阿乐亦有错。
若不是她艳名在外。二兄又怎会兵行险招。
“阿湘,你只管好好在这里住到年前。旁的事,勿操心。”世人疑她骂她,她无俱。因为谁也不会知道她都经历了什么。
她不想重蹈覆辙,便一定要这般做。
“旁的事?父亲的事算是旁的事?二叔的事算是旁的事?二兄的事算是旁的事?阿乐,你变了,以前你我虽然总吵嘴。但我们知道,自己是平氏女郎,将来就算嫁人,也一定要为家族谋些好处。现在呢?你只想到自己……为了自己。竟然将二兄送入虎口,竟然将父亲与二叔赶了出去。平氏阿乐,你狠毒也……”平湘骂完,头出不回的甩门而去。
平乐有些失神的看着那勿自晃动的房门。
她不怪平湘理解不了。
她的所做所为,或许任何人也无法理解。她只是在这七月时节。觉得遍体生寒,为何世人都觉得她该为了亲人付了一切?却不问她的亲人如何待她?
正在这时,何劲推门而入……
“女郎,某觉得你做的没错。那样的家主郎主不必理会。如果郎君在,也定会这般夸奖女郎的。”平乐笑笑。殷裔啊,殷裔若在,会如何呢?
骂她无情无义,还是把她轻轻拥进怀里。
呢喃一声‘我可怜的阿乐啊’……
突然间,思念如潮水般向她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