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无关,何劲本就是个桀骜性子,他想走,任他离开便是……”
“可是,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心腹吗?”
殷裔有些失神,是啊,何劲跟在他身边数载,这次却为何情面也不讲的硬要离去。难道就为了那平氏庶女。
何劲欢喜那女郎?
明明不在意的,可想到那个可能性,殷裔本能的觉得心里不舒服。
“心腹可能再寻,卿卿却只有一个……”此卿卿非彼青青,萧青青自是理会了殷裔的意思,小。脸粉红的扑进殷裔怀里。
“裔郎,你不要丢下我,永远不要丢下我。”
“我怎么会丢下你呢?好了,多大的女郎了,还这般喜欢哭鼻子。羞也不羞?”印象中,这种话似乎与萧青青说了多次,可这一次,殷裔的心中却全无喜悦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何劲舍他而就那平乐。
殷裔当真无法理解。
***
平乐受的都是些皮外伤,殷氏请了郎中来为平乐把脉,郎中言十日时间足够伤口痊愈。于是殷延之定下十日后送平乐离开。
对平乐,殷延之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了?
说是厌恶吧,这女郎确实为殷氏,为裔儿付出良多。自从她来到殷氏,倒也老实本份,处理起事情来条理分明,若是加以时日,定是个不错的理家人选。
可她却当着长老。当着殷氏族众之面承认自己伪造了婚书。
就算他不讲前嫌,也无法再容她留在殷氏了。
何况裔儿……
想起殷裔,殷延之不由得叹气。过去二十年,裔儿从未让他操过心,不管是文韬武略还是策论兵书,都被先生交口称赞。夸他聪慧异常……
可最近一年,他简直是将过去二十年没操过的心都补上了。
一个小家小户的庶女也便罢了。这次却带回来一个南蛮的公主……听说还是南蛮王最宠的幺女。
他们殷家的嫡子,世人称赞,女郎欢喜的第一公子,怎得惹桃花的本事这般厉害。
殷氏客院。
平乐被安排在殷氏最为偏僻的院落。小院与在杏花镇时的院子大小相近。院中除了何劲。便是一个伺候伙食的粗使丫环。
前三天平乐只能卧g,三天后,平乐终于可以在丫环的搀扶下走出房间。
很小的院子,光秃秃的。在殷氏这样的氏族中,这种院子一般住的都是成了家的仆妇护院之流。
何劲替平乐觉得委屈,不管如何,女郎也不至沦落到此。
可平乐却觉得无所谓,至关重要的东西都可以舍弃,何况这些细枝末节。
左右不会久住,住哪里又有什么区别。
何劲劝平乐别这么轻意的便放弃,郎君或许是中邪了,才会与那红衣女那般亲近。哪天郎君好起来。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平乐当然不想这么轻意的便放弃。
可是……
想起一路走来的艰辛,平乐苦笑。他们一同经历了那么多,其中的苦痛现在回想起来,平乐都觉得自己能挺过着实不易。
原以为经历多少的苦,定能收获多少的甜。
可是命运不是如此。
苦与乐的配给从来是苦多于乐。命运很是吝啬。
她不是对殷裔失去了信心,她只是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一个红衣女郎过去,还会有绿衣,白衣……无数的女郎,到那时,她那本己千疮百孔的心又该如何承受。
她之所以选择沉默的离去。
并不全是因为伤心,更多的是害怕,害怕即将经历的,害怕如果留在此,注定要面对的。
所以,她并不觉得委屈。
男未婚,女未嫁。有什么委屈可言……
就在平乐养伤的时间。关于她的流言己扑天盖地的传扬开来。
先是她手执婚书勇闯殷氏,终被殷氏家主承认为殷裔正妻,殷氏嫡长媳。
后又传出平乐曾栖身私伎,于殷氏门庭有辱,最终被殷氏诸长老判决祠堂自省。殷氏祠堂的恐怖,那是全晋国闻名的……再后来又传出,平乐虽然从祠堂捡回来一条小命,可殷裔却带着别的女郎回来了。
一时间,平乐成了旁人即羡慕又同情之人。
平氏则因此一路起伏,先是有人因平乐入了殷氏,对留在郢城的平氏诸多照顾,不少富户亲自登门以期可以与平氏议商。平琅平厉等人大喜。
可好景不长,没过几日,风向便转了。
说什么平乐假造婚书,实谎言也。而且殷裔终于回转殷氏,周身并未见伤痕,而且带回了一个漂亮的女郎,据说那女郎身份还很是高贵,就算是毓帝见到,也要恭敬有礼的款待。
一时间,殷氏要与南蛮联姻的消息不胫而走。
整个晋国哗然。
晋国中的氏族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大的氏族甚至凌驾于晋国官员之上。可以说晋国是皇权及氏族共同掌控的一个国家。郢城及周边是皇权的天下,可到了各大镇,便是氏族的天下,皇帝虽然派遣官员管理,可强龙难压地头蛇。
久而久之,官员便成了摆设,遇到大事小事,还需向氏族请示。
可不管是多大的氏族,大家心里都默认一个规矩。那便是不找外援,所谓的外援,就是除了晋国外的人。
氏族子弟们为保氏族血统高贵,更不会娶除了晋国外的女郎。晋国氏族门庭之清高,天下皆知。
可殷氏却要破坏这个规矩。殷裔带回来的女郎是小国南蛮的公主。据闻南蛮君王颇喜欢这位青青公主,曾言,若青青公主看中哪个郎君,南蛮王都会送上丰厚的嫁妆。不想这位公主微服出玩的时候却碰上了殷五。
而且还大胆的和殷五一同回到濮阳。
如果此女是晋国女郎,那定要被非议,可南蛮据说国风粗犷,郎君女郎在成亲前一同游玩是常有之事,甚至未婚先孕这种事也时有发生。不会像晋国这般,若是女郎胆敢未出阁前闹出丑闻,那必是要被世人唾骂的。如果是氏族大家。此女或许还会被重罚。像殷氏,便被送进祠堂,非死即疯。
一些旁的氏族,有的会泅猪笼。有的会动用火刑。总之,女郎在晋国,那是极低下的存在,就算出身大家,比起家中郎君来说,地位也是相差甚多的。
平乐那般的行为,己经世人难容。
只是平乐与之牵扯的郎君实在太过显贵,如殷裔,周悠。毓帝……以至平氏不敢轻易处决平乐。何况平琅平厉等还抱了些龌龊心思,想着哪天平乐真的能攀上高枝,好随之狐假虎威的嚣张一番。
以至大家氏族看不上平氏,觉得平氏是小门小户,家风不严。岂是大家氏族该有的风范。何况平氏的嫡长女,也只给姬氏三郎当了房小妾。由此地位高低立现。
可平乐这些所为,若放在南蛮女郎身上,那实在是微不足道。
这位青青公主据说进了殷氏便俨然把自己当成殷裔正妻了,发号施令起来颇为顺溜。甚至因伺候殷五的是几个丫头,大发醋威。最终殷五只得将丫头谴了出去,换成小厮。可见殷裔对这青青公主的喜爱之情。
这般作为,己犯了晋国女郎的七出之罪。
可这萧青青丝毫不觉得错了。而且还大放厥词,说自己的郎君,这辈子只能和她长相厮守。
一句话,整个殷氏都沸腾了。
五位长老愁眉不展,常常殷氏,却被这个么外族女郎搞得鸡飞狗跳,不是今天伺候的小厮手脚慢了,便是送上的饭菜不可口了,又或是打的洗脸水过热了……总之,自从这个萧青青来了,殷氏没一日安宁。
原来分邦别派的几位长老最近难得经常聚会。不管是以前主分的还是主和的中庸的,大家的想法难得的达成一致,那就是若让这萧青青进了殷氏门,殷氏家无宁日。
何况殷氏血统高贵,若殷裔真娶了外邦公主,殷氏血脉岂不被玷。污。
两厢一比,平乐虽然出身卑微,可好歹是晋国女郎。而且几日相处间,品行真真是难得的和气,而且从不像这萧青青这般胡乱发威。
所谓家和万事兴。
娶妻当娶贤……“老夫当时就说你们的处治太过严厉了,一个小小女郎,道听途说的便被你们叛了祠堂自省,那祠堂是一般人能进的吗?你们几位,哪个敢进去领略一番……都不敢吧,一个个怕死成这般。真是丢了殷氏长老的名头。”五长老的脾气素来火爆,而且喜欢推责……
当初他也是跳着脚的同意把平乐送进祠堂的。
“老五,你叫嚷什么?还嫌殷氏不够丢人吗?那女郎不是没死没疯吗?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即认了她为殷氏妇,她自然便是。哪里是裔儿那小狼仔子否认就可行的。”向来中庸之道的大长老一经发话,便透露出老成与狐狸本性。
“什么?大哥的意思是……咱们还是拥护平氏……这是不是忒坠了殷氏名头了。像咱们这样的氏族,怎么也得娶个贵女公主之流啊。娶个小小平氏,实丢人也。”四长老抱着算盘,霹雳扒拉一阵拨,最后觉得娶平氏女不仅没油水可捞,没准还得倒贴,不划算啊不划算。
“那个萧青青是公主,听说嫁妆也多。怎么,你希望她当我们殷氏长媳,以后管理殷氏内务?”二长老一句话,四长老偃旗息鼓。
如果让那萧青青当了主母,想着自己每日里都要对着她拨算盘,与她合对府中开销,四长老不由得抖了抖。
“还是选平氏吧,平氏好。平氏娘家式微,以后便不必担心外戚,而且平氏是个颇有才能的,将来若理家,定能将殷氏打理得妥帖。平氏好……”四长老一有迫切的说道。
大长老点头。
觉得这平氏出身虽低了些,可因她,他们五个老家伙第一次达到一致一见,这说起来,也算是功不可没了。
“我这便去找延之,将我们的意见相告。”大长老起身。
只是事情从来不会像人们希望的那个方向发展……待大长老将此事说给殷延之后。殷延之的脸色变了几变……大长老一见。沉下脸来。
“怎么?你难不成真的希望裔儿娶那个外邦公主。玷污我殷氏的血脉……”
“大伯说的什么话。我自然不会希望裔儿与那青青如何,只是大伯这话说晚了。平乐……昨日便离开了。”
“什么?怎么会走的,伤还没好呢。是你把赶走的?还是裔儿那小混蛋……”
“不是,都不是。是她极力要走的。”平乐昨天来求见,言自己的身份实在不适合继续留在殷氏,想要离开。他想着平乐说的不错。现在殷儿回来了,而且不再认识她,她留在这里确实多有不便,于是便同意了。
五长老跳脚。“你怎么能让她走呢?平氏可是你亲口认下的殷氏妇,她虽承认那婚书是伪造,可我们五个老家伙一起验证过了,那确是裔儿亲笔所书。不管如何。她和裔儿的关系天下皆知。现在让她走,她若是出了好歹,岂不是我们殷氏的罪过。你这个家主,当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就是,与其娶那个南蛮公主。我更看好那平氏。小门小户出身怎么了?难道哪个氏族一开始便是高门显贵啊,想当初,我们殷氏立家时,不也是小门小户开始的。你身为一家之主,怎么可以这般目光短浅。还不快去派人将她寻回……若真像老五所说,那平氏出个什么好歹,当心裔儿清醒过来找你拼命。”四长老拨弄着算盘,怎么拨娶这南蛮公主都是件稳赔不赚的买卖。
若这女人再有些私心外心啥的,殷氏危矣。
殷延之被数落的哑口无言。
他也委屈啊。当初,可是这五位不喜平乐,他虽然也有些抗拒,可己经渐渐接受平乐池,那女郎名声虽不太好,可看上去确实是个好女啊。
他们将平乐送进祠堂时,他可是百般阻挠的。
现在怎么反倒怨起他来了。难道裔儿不知为何不认这平乐,也要怪到他头上吗?
这年头,家主着实难当。
“都走了一天一夜,去哪里寻?五位大伯放心,何劲跟她一起离开的,何劲的功夫,几位该是放心的吧,有何劲在,那平氏定然安全无虞。”
“你小子,裔儿出事时,你一泼泼往向派人,你当我们不知啊。现在平氏离开了,让你派几个人去寻,怎么那么费劲,这次得听我们五人的,马上派人手去寻,勿必要将平氏寻回。”
所以说,有比较才会有认知。跟那南蛮公主一比,平乐成了香悖悖。
见五位长老齐齐发难。殷延之只得起身……“来人,派一队暗卫出去,勿必将平氏寻回。”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推开了。
门外站的是殷裔。只听他轻轻开口:“父亲,长老们。不必劳师动众了,我去寻她。有些事,我需亲口问她。”亲口问她婚书之事?亲口问她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梦境中,虽然那梦境支离破碎,可他梦中的女郎,确是那平氏无疑。
他有太多的疑问需要知道。不想这平乐走的倒是干脆。
如果真如大家所说,他曾经很在意这个女郎。那他现在这般,她为何不发难,为何不亲口问一问他。
为何便这么不声不响的离开了,而且还是和何劲一起。
殷裔发现,他修炼了二十年的修养即将破攻。这女郎,惹起了他的怒意。
“裔儿,你才回来,身子还需要修养,父亲还是另派人手吧。”殷延之担心殷裔的身体,何况殷氏嫡子刚归,这么快又出门,恐惧殷氏会遭人非议。
殷裔摇头。“不必。我亲自去。现在马上走,至于旁的事,待我回来再议吧。”
殷延之点头,他这个儿子其实是个倔脾气,不想做罢,若想做什么,一定会做成的……
五位长老也是赞赏的点头。
这样才对吗?身为郎君就该敢做敢当,既然自己把人气走了,当然得自己去寻。
殷裔转身回浮香苑收拾行囊。
见殷裔的动作,萧青青一脸怯怯的上前。“裔郎。你要离家吗?”
殷裔头也不抬的点头。
萧青青一见。猛然从背后抱住殷裔。“裔郎。你要丢下青青吗?”殷裔叹气,不知为什么,未回殷氏前,他很欢喜青青这般对他撒娇的。这让他感觉青青是个活泼俏皮的女郎。让他的心也不由得开怀。
可是,自从看到那平氏,他的心好像变了。
他开始想像若青青像那平乐那般稳重懂事,不会动不动就哭鼻子……会不会更好。
见殷裔没像以往那般回转身将她抱进怀里,萧青青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她更加大力的抱紧他:“裔郎,你要去哪里?是去办很重要的事情吗?你可不可以带上青青一起?青青一个人留在这里很害怕,这里的人好像都不喜欢我。”
殷裔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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