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乐听着,心木木的疼着。
为什么到了时此,他反而一副对她深情似海的模样。偏要到了事情无转旋余地之时……到了这楚国边境,到了她即将嫁楚溯为妃之时?说什么孩子不重要,只要她好好的。孩子或留或舍,全凭她意。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好说话了。
可迎上他略带祈求与软弱的目光,平乐无论如何无法拒绝,最终,平乐点头。她告诉自己,便当不知道这孩子是谁的,还抱着以前的想法,当孩子当成唯一的亲人相待。
说不要这个孩子?许当初有过这个想法吧,可孩子己经两个月了,便这么乖巧的呆在她的腹中。己经让她觉得他是无法割舍的存在。即便明知。留下他,会有更大的灾难等在眼前。
“好。留下他。”最终,平乐说道,殷裔似乎舒了一口气。可下一刻。平乐再次开口。“只是,不准你再浪费内力,孩子是留是舍,全看他的命数。若真的命中注定他无法来到这个世界,我亦接受。”
平乐的坚强,总是表现的那般掷地有声。
虽然她此时一副风一吹便会倒的柔弱之姿,可殷裔知道,她不是在说笑。她在告诉了,若他真的再违背她的意愿。用内力助她安胎,她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孩子。若论起狠,殷裔对平乐佩服的五体投地。
她可以眼睁睁看他拥着旁的女郎,而冷眼旁观。她可以在心中明明欢喜着他时,抽身而退。她可以在明知他许是出了意外时,不闻不问,任由他继续被误导着,哄骗着……
她的狠,从来是决绝。
可这份决绝,却又让他心疼。“好。”殷裔终是就下。
平乐的心一缓,觉得异常疲惫。见到她面露倦色,殷裔柔声道:“天带未亮,再睡会吧。”平乐点头,缓缓躺下,很快便觉入梦乡,殷裔却是无法成眠的,看着洞外微微泛白的天,他不由得握了握拳,不管如何,他必护她们母子平安……
第二日,平乐当现殷裔的脸色果然好了些,虽然还是苍白的,却不再泛出那般让她心悸的惨白之色,看来,这几日他每每深夜都会用办几为她调理身子,这人……平乐不知自己到底是该恨他多一些还是该暗骂他痴傻多一些。
有些事,不能追究,一旦追究,定是伤心伤肺。
自那日后,殷裔每日出去的时辰更多了些,带回的果子也比以往多了,平乐偶尔有剩,殷裔会默默将果子吃尽……渐渐的,平乐的食量似乎越来越小,剩的果子越来越多。
终于,殷裔察觉出不对。
“阿乐,你哪里不舒服,为何每日吃的那般少?”
平乐现在还很是羸弱,手脚无力的她还是无法起身走路。只是那张小脸,却是比几天前平静很多,似乎一切她己认命,己接受,便是这幅镇定的态度,让殷裔的心中总是闪过几分失落。
如果他们能像以前那般该有多好,她会柔声唤他‘五郎’,会与他谈天说地,会为了他,奋不顾身的勇闯殷氏,终究,他们无法回到过去了。
平乐摇摇头。
“每日里除了躺便是坐,哪里需要吃那么多……郎君,我们被困在这里几天了?他们该来寻了吧?”
“七天。”殷裔答。
平乐点点头。“七天了,他们该是快寻来了。郎君,出去后,便当崖底之事当成一场梦吧。阿乐马上便要嫁给楚君溯了,郎君也有了心上人。那个青青姑娘看似真心欢喜郎君,郎君好好对她……”
这算什么?
绝别吗?她告诉他,这七天,她会当成一场梦,哪怕她知道,孩子是他的,哪怕她己了解,他依旧在意着她,很深的在意。
“阿乐,知道了一切,你还是要嫁给楚君溯吗?”殷裔问道。
平乐点头。“两国联姻,自是不可儿戏。我自然得嫁给楚君溯。”“便是知道肚中孩子乃是殷氏骨血,你也没有犹豫过吗?”其实不必问的,平乐做事,向来言出必行,她即应下,就算艰难险阻,也无法别其改变心意。
就像她在意他时,明知殷氏是龙潭虎穴,她依旧敢闯。
就像她放下他时,明知一去便是天涯海角,或许永不再见,她也依然头也不回的离去。
平氏阿乐,便是这般敢做敢当的女郎。
“为何要犹豫,孩子是谁的很重要吗?殷裔,孩子是你的,说实话,我有些心慰,第一公子的孩儿,生的必是不差,总好过孩子的父亲是个从未谋面的陌生郎君。可是殷裔,有些事,一旦错过,便是一生错过。我们……
我们这样的结局很好。天长日久的相守?那是话本里拿来骗无知女郎的,哪有什么天长地久的相守,相看两厌倒是时有发生。若早晚会落过那般结局,我们这样平静的分手其实很不错。何况我还有个孩子可以‘睹物思人’……”说到最近,平乐语调轻松。
殷裔再次沉默,最近他沉默的时辰尤其长。
当夜,平乐如往常那般睡在火旁,可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尤其冷,冷得她牙齿打颤,朦胧间,有声音唤她,她不知自己应没应,只觉得脑子沉的仿佛抬不起,眼睛更加累的睁不开。
就在她最最难过之时,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暖意瞬间将她笼罩。在源源不断的暖意中,平乐的呼吸缓缓平稳,潮红的小脸浸出一层汗意……这一夜,平乐虽的不安稳,时模糊,时昏睡,这一夜,殷裔整夜未眠,便那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发现她冷,马上把他揽进怀里。片刻,她又全身发汗,他又用沾湿的里衣为她擦拭。
一夜,虽有惊无险,却真的吓到了殷裔……
平乐大着个肚子,又数日未得好眠,未吃好食,本就体虚,却在深夜突然发起热来,这热来的来势汹汹。
殷裔真的害怕她便这么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便这么带着他们的骨肉永远的离开他。
直到第二日太阳高高升起,平乐的热度才真的降下,殷裔长吁一口气,将半湿的中衣穿好,又将唯一的一件外袍盖在平乐身上,这才起身去寻吃食……
就在他们陷入崖底的第八天……
终于,有人寻来了,周悠带着一队人寻到他们时,队伍里的人一个个都显得万分狼狈,可见他们如何的跋涉才寻到这里。
见到她的瞬间,天地仿佛亮了,所有郎君都露出喜悦的笑容。
周悠上前。
“阿乐,你还在人世。甚好,甚好。”
“是,甚好。”平乐笑着点头。她笑着说甚好,可怎么能好呢?
深崖,受伤,无食……便是神仙,也无法在此处生存下去。可周悠觉得平乐这甚好说的是真心的,甚好?因为有殷裔在吗?所以再苦,再难,她也觉得甚好。
转向看向殷裔,周悠深深一躬。
“多谢五郎出手相救。”
平乐轿子跌落的瞬间,周悠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轿子落下深渊。虽然很多护卫都觉得平乐凶多吉少,就算有随后跃下的殷裔,也难有生还的机会。
可他不相信,那般一个花般的女郎,怎么会死于非命。何况殷裔既然敢跳,自是对自己的功夫有信心,他堂堂殷氏嫡子敢为平乐奋不顾身,难道他会输给他。
就算所有人都说无望寻到,他也不会放弃。
日复一日,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
殷裔微微挪了挪,避开周悠的大礼。“救阿乐,是我的事,不需九郎言谢。”“五郎错矣。我们同为送亲使,保护好公主,是我们共同的职责,五郎功夫高强,在下佩服。只恨在下自幼体弱,确是习不得武的。见阿乐跌下,只能着急,却无办法救她于险境。五郎,多谢你。”
【一六八章】获救
【一六八章】获救
殷裔一声冷哼,转身去扶平乐。周悠这才注意到平乐的双腿似乎无力,整个身子都倚靠在殷裔身上。
“阿乐,你的腿?”
平乐笑笑。“无事,只是跌下时伤了筋骨,休养些时日便好。”
“那便好,那便好,那么高的地方跌下,只是受了轻伤,甚幸,甚幸……”
平乐欢快的点头。“就是,能活着,真是出人意料。九郎,累你忧心了。”“阿乐说的什么话?为你忧心,本是我该做之事,倒是五郎,这般奋不顾身的,阿乐着实该谢。”
殷裔平静的听着平乐周悠二人一来一往的说着。
周悠其人其实不错,为人正直,待人平和,又有贤公子雅公子之称。只是他似乎对阿乐过于关心了,一路上嘘寒问暖不说,竟然为了寻阿乐,把自己弄得那般狼狈,一个不会功夫的世家子,竟然敢下崖来寻……
现在他与阿乐一唱一和的,看似在说着闲话,却句句不离他。
他想做什么?试探他?还是……
平乐毕竟没有和周悠说实话,她伤的若真是筋骨便好了,所以很快便累极,在小轿的沉沉睡下。护卫二人一班轮流换人抬着小轿,缓缓的向山上爬去,周悠之所以来的晚了,是因为他们落崖这地己经全部坍塌了,根本无法放绳索下来寻,他们只得另寻出路。
好在周悠不放弃,真的让他寻到了一处豁口。
虽然耽搁了些许时辰,可毕竟他们下来,而且救下了他们。
周悠这人心细,还不忘命护卫们带着小轿。
平乐现在毕竟是公主之尊,虽然落了难,可该有的威仪还是要有的,所以说周悠其人做事很是有条不紊,哪怕再慌乱,他也会将一切安排妥当。殷裔的伤并不重。在崖底己养得七七八八,损失的内力一时无法补回,只待来日慢慢修炼。
他更担心的是平乐,他救平乐救的及时,落下时他在底,并未让她有机会受伤,可她的双腿到了此时还不能行走,崖下缺少食物果腹自是其一,殷裔担心,平乐还有其它的不为他知的病症。
足足行了一天。到了傍晚。他们终于再次回到队伍中。
自有人准备好热汤让平乐沐浴。
只是平乐的腿……最终。平乐只是简单的梳洗一番便睡下了。
第二日,队伍要继续赶路,依旧是小轿,平乐换了一身干净的喜服。再次端坐其中,她知道殷裔在诳她,她的腿并不是因为惊吓而无法站立,定是有旁的原因。可在此关键之时,她不能让郎中为她诊脉,不管如何,一定要坚持到邺城。
随后平乐想了想,觉得这样也好,虽然有些行动不便。可却可以助她绝了楚溯的心思。
一个不良于行的女郎,而且还大着肚子。相信以楚溯的骄傲,必是不屑一顾的。只是,如果她以后都不良于行……平乐拒绝深思下去,上一世她既然能走能跑。这一世也一定会的。
吞云山险,那是举世闻名的。
便这样,队伍又走了五天,这才算翻过吞云山。
直到走上平路,诸郎君不由得一阵仰天长啸……
那声音仿佛直直穿透天际。
平乐也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虽然后几天周悠叮嘱护卫们谨慎些,可还是难免颠簸,她真的担心自己肚里的那块肉,好在孩子坚强,虽然磨难重重,可他愣是好好的呆在她腹中,或许这也和殷裔每日深夜送进的汤药有关。
真不知在这数千护卫中,他是如何每日熬一碗热汤药而不被人发现的。
翻过吞云山,便算是真是进入楚界了。
未来的路便是一片平坦了,大概再有月余,他们便可以赶到邺城了。那之后,楚溯会安排大礼之日,送亲使节需亲眼见证礼成,方可回转晋国。
当天晚上,露宿在楚国驿站。
是夜,平乐房间的窗被轻轻推开,一碗尤自冒着热气的汤药被置在窗边,平乐喝习惯了这药,每日里都会饮完再睡,见此,她起身,探手取过药碗,正在她端起汤药将饮之时,突然间,手腕被从窗外伸进的一只手握住。
平乐一惊,手不由得一松,药碗随之滑落。不仅药洒了一床一铺,而且碗轱辘几圈,落了地,碗碎的声音在深夜尤其刺耳。
“什么声音?”外院中值守的护卫喝道。
而这时,平乐终于看清握住她手的是,是殷裔。
此时殷裔的脸色很难看,黑沉沉的,透着煞气。
“郎君。”平乐呐呐唤道。
“平氏阿乐,你是傻了吗?难道不知每日我会亲自将药至你榻旁……”殷裔未握着平乐手臂的手,尤其颤抖着。
险些,真的险些,她便出事了。
保胎药己吃月余,她的身子虽未大好,可是药三分毒,便是保胎药,也不能长服,至于她的腿,他寻思是不是要找个擅针灸的郎中为她医治一番。可到了送药的时辰,他习惯的走向她的房间,正看见一个鬼祟的人影轻轻推开窗,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到她的窗边。
因她不良于行,所以他为她选的房间甚小,榻便在窗旁。
他心里激灵一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她的房间,果然见她正端起碗,准备饮之。那碗,竟然跟他平日里送药的碗相仿。
他大惊,探手抓住她。
差一厘,真的只差一厘……
平乐被他骂死了,一时怔在那里。
殷裔见此,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恐惧。“平乐,你也看见不少了,能不能不要那般轻率……我每日都亲自送药,为何唯有今日只将碗放到窗边,你便不想上一想吗?”
“我,我以为是你……”她真的以为是他呢,左右窗在她伸手能碰到的地方,所以她本能的以为他今日之所以未进她的房间,是因为不需要进她房间。
是的,她太大意了。
殷裔这人,就算真的不进她的房间,也不会这么默默的将药放在窗边的。平乐终是低下头。
“我的错。”
“好了,我也不是骂你,只是人心险恶,阿乐,你这般,让我如何舍得将你留在楚地。”
便在这时,外院的护卫执着火把进院查看,殷裔最终看了一眼平乐,纵身离去。“公主,刚才某听到声音……”
平乐尽量平静的回道:“无事,只是我不小心摔了茶碗……”
“即如此,某便放心了,某退下了。”
护卫嫁出内院,内院再次恢复平静。
平乐此时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有人要害她?或者害她腹中孩儿?只是除了殷裔,谁又知道她身怀有孕,莫不是被人发现了?若是发现了,不何不揭穿她,却要暗中毒害她。
这碗中自然不会是安胎药,那到底有什么?看着撒在被上一块块暗色的斑驳,平乐开始深思。
她己经很久不这般深思了,她想着,左右自己能活到孩儿生产之时,此时即不会死,还用脑想些什么,走一步算一步了。有些破罐子破坏的劲儿……
可此时,她不能再这么混沌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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