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哥的钱只够给他自己赎身,再加上我们刚租了房子,我们实在没有办法在凑齐给我赎身的钱。我不想让威哥去借来赎我,因为那么大一笔数目,如果靠一劳本能地挣钱恐怕得半辈子还。况且哥哥以来,我还要靠这行养他,我不想让哥哥过得委屈,所以我暂时绝对没有理由退出。。。。。。当我拒绝了威哥后,他十分生气,摔了那只金鱼缸,他骂我犯贱自甘堕落,其实我自己的伤心也只有自己才知道,我是不想再拖累威哥,他是事业还刚刚起步,我”后面就没有了,估计因为什么事情停下了。看了看页头上的日期,上今晚的七点五十。
日记的字迹新新地,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我转头看了看熟睡的亚宁,觉得他清秀的脸庞后面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那应该是一种极大的痛苦的锥心的秘密,一种他无法与我分享的秘密。我可以想像他闷在心里而没法与我言说的愁极欲狂。
我正要往前翻看,亚宁梦呓着翻了个身,伸出胳膊紧紧抱住我的腿。他的胳膊将那本厚厚的黑皮日记打翻到床下去。我没有去拾,我怕亚宁会因为我稍动而醒来,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看了他不想给我看的秘密的尴尬。我现在才知道,亚宁变了,变得全然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快乐的孩子了。他用日记来隐藏自己的心事,连我都隐瞒住。
我慢慢躺下,慢慢扳起他的头让他枕住我的胳膊,拥抱着他的身子躺下。灯熄了,我却始终没有睡意,我脑海里浮现蒙太奇似的画面:亚宁在无忌流红和白衣的闪闪烁烁的对话,在天鹅饭店甲乙丙他们讨论亚宁时既羡且妒的语气,不少人见我都当是亚宁时猥亵的表情,小玉问涛哥被捕的毛毛大伟和“他”时看我的神情,亚宁和小玉在阳台上的对话,都开始在脑海里组合,再组合,慢慢结合成清晰的轮廓的疑问浮雕:
“亚宁到底是作什么的,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认识他;他写的赎身是怎么回事,日记里的‘大渔场’是怎么回事,亚宁到底都对我隐瞒了什么!”
我想我有必要去搞懂这些东西,因为我是哥哥,我必须对亚宁负责。如果他正在受什么折磨而我还在欺人以自欺地以为不知道,那我可就真的该死了。
我不想这么侦探,可种种的迹象表明,亚宁的确是有事情瞒着我的。而在夕阳农场小玉更是明白地告诉我,他们都在隐瞒我不想我知道是为了我好,这就很清晰了。现在我只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正在困顿着亚宁。如果是,不论有多痛苦或者难堪我都要替他承担,因为我爱我的弟弟,胜过我的生命。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着,白天我看碟子或者到处游手好闲,亚宁忙着接广告片或者进录音棚给人配音,阿威则一直忙着他的影片宣传或者背剧本;晚上我去上课,他们有时候去白衣的无忌流红,有时候不知道去作什么,但不论多晚,他们一般都会回来过夜。日子似乎没什么异样。我想这样最好了。就要这种平静和安抚。
周一。阿威主演的影片开镜仪式到了。七月底的北京,天异常地热,首都像被放进了一个大蒸笼里。
亚宁因为要去白衣那里办点重要的事情,便让我和阿威一块去红叶影视,去参加《那时花开》的开镜式兼影片记者发布会。那天是我和阿威一起打的去的红叶影视。
在车上,我调侃阿威说你好象和我想象中的演员不太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了。他好奇地问。
我说,我觉得有名气的演员,应该是经纪人,助理,私人化妆师,保镖等等等等一大群人前呼后拥才是,你怎么一个人也没有,倒让我跟着活像个小跟班儿。
阿威笑了笑,淡淡地说:那都是大红大紫以后的事情了,像我们现在这些刚正式入道的新人那里有那气派和场面;再说我们现在平平静静的过得挺好啊,该睡觉就回家睡觉,该拍戏就去公司,多好,省得狗仔队成天盯着你连你内裤什么颜色都报道出来,一点私生活都没有了。
我摘下了咖啡色的太阳镜捏在手里。这是亚宁非要塞给我的,说是带上墨镜可以给人一种神秘感,还说这是韩国最新样式最新工艺,反正那意思好像为了给阿威长脸就得非戴不可!可我真的觉得戴上之后很不舒服,就摘了下来,一片神清气爽。我从观后镜里看到亚宁给我折腾的新发型,毛碴碴的,亚宁却说是一种不经意的凌乱之美。受不了了,但是为了给阿威面子也只好忍着。阿威倒是素面朝天,一头中碎发自然健康,散发着咖啡的浓郁,自信和欣慰写在脸上。
我转动墨镜,看着镜片反射的凌乱的彩色光:你好象很知足啊。
是啊,阿威愉悦地说:在这个演艺圈里,不知道有多少有多少优秀的男孩和女孩要才有才要貌有貌的,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出头露面的机会;现在我很幸运地拥有这一切,我还不该满足吗?
你能这样想真的不容易。我说。
忽然,Taxi停住了。阿威忙问司机:师傅,怎么了这是。司机无奈地说又他妈堵了。
阿威扭头对我说:哥,这里离红叶不远了,如果我们步行,只需穿过前面那座玉蜓桥,十分钟就到了。这里堵车还不定到什么时候呢,我看咱就跑过去吧,这样还可以腾出点时间见见制片组的人。
我们便下了车,从容地从泊车群中穿过。玉蜓桥就在前面,阿威拉着我的手说快点快点,我给你看一幅漂亮的风景。
我们在太阳下奔跑,却没有感觉到大汗淋漓,相反却有种极其痛快的感觉。从一旁坡度不大的引桥跑上去,一直跑,站在桥中央的一个路灯旁。阿威一指:你看!
我不能不承认,在这个炎热的盛夏,玉蜓桥像块凉润的绿玉。郁郁葱葱的树丛呈现出各种几何图案,有序地排列着。桥的延伸的路面向四方分开蔓延,像一条条的白玉带子飘在绿的海洋上,两个环形的转盘宛若两只圆溜溜的大眼睛,主体桥身和两侧的铺桥恰恰组成一只巨大的蜻蜓,曼妙欲生。
我们要飞起来了亚宁!!
阿威伸开双臂大喊了一声,朱古力的脸庞在太阳底下,闪着健康快乐的油光。
他沉浸在解脱似的快乐中,浑然没有意识到把我当成了亚宁。
9。听说你来过
听说你来过
在我熟睡的时候
你走得我也不知道
正如你来得轻轻悄悄
你掠走了我的梦
却又轻笑着抛在风中
当我从醉和梦中惊醒,周扬雷子他们都没声息地已经走了,连欢欢也不知去向。
打电话给周扬和雷子,周扬关机,雷子说他们走的时候也没有见到欢欢。我有点后怕,因为欢欢这几天情绪一直不稳定,甚至在此之前她还有过上吊和绝食等异常举动,我真怕她想不开出什么意外。杜叔临走前让我劝说并照顾欢欢,可我对她作的是什么事情呢,不但深深伤害了她,更是无脸面对杜叔杜姨。
我不敢直接告诉杜叔欢欢失踪了,便竭尽全力先自己找一找,真找不到了也只有硬着头皮告诉杜叔。我想了一下,除了大相国寺和南关她形体老师那里,她应该再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把电话打到相国寺空慧那里,秋明接的电话,说是欢欢自从上次走后就再没来过;给她的形体老师打电话,那女老师说原本打算初三开始训练的,可是她一直没有来报道,只是除夕那晚发了个短信说不考北影了,你说都训练两年了说不考就不考,这叫什么事呢!
挂了电话,我心里只剩最后一个假设:看来她回涡河水闸找她爸妈去了。
忐忑不安地拨通杜叔的电话,杜叔劈头一句就是:大宁,你妹妹她还好吗?
听这话音,我就知道欢欢没有回去,便竭力平静地说挺好的,便匆匆挂了电话。
欢欢能到哪里去呢,我问自己。
更令我担心的是这阵子,开封和郊县之间有一个越传越烈的骇人新闻:
说是春节期间,有一个号称“铁锤杀人王”的变态杀手流窜作案数起,手段都是借口要饭讨水之名潜入人家,再用随身携带的大铁锤击杀人家全家人口,手段不可谓不用极。据传,此凶手一脚跛,拎一盛放铁锤的编织袋,见者务要及时报警,同时各自注意自家门窗云云。
看来还真有这等事,因为小区已经组织了夜间巡逻队值夜,第一二三层楼的居民家家窗子上安上了钢筋框,一片人心惶惶。
我更担心,经过小区的每一个垃圾桶和阴暗角落我都会留神看一眼,生怕欢欢被四分五裂地躺在那里。好在每一次都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便拿“nonewsisgoodnews”那句老话来安慰自己。同时,一个人悄悄加紧寻找她的进程。
欢欢消失的第三天,雷子打来电话说玉宁你到凤鸣茶楼来,我跟你说点事情。
我脑海中浮现那晚他以周扬的身份和我短信聊天到天亮的事情来,我想我已经告诉他我所有的事情了。他既然知道了我几乎所有的一切,那么他就完全有理由进入我的生活。
我答应了他。
凤鸣茶楼是一座仿古建筑样式的茶座,位于繁华地段的梁苑路上。
一楼柜台顶的木栅栏上挂满了名茶茶谱的价码,木的圆柱和雕花楼梯扶手上挂满了麦秸编织的古香古色的方胜和塑料灌制的葡萄藤、辣椒串和大大的菠萝。在二楼的木廊上,两个穿大红紧身唐装的女孩子在弹奏古筝,一个长发披肩,睫毛又黑又长,有点微微卷曲,看上去十分耐看;另一个明眸善睐,手指却灵活而准确地在漂亮地筝弦上划来划去,满楼的寂静里飘荡着潺潺流水一般的声音。
我忽然想起妈妈,很小的时候我们跟妈妈去少年宫,妈妈穿着素花的旗袍,坐在飞弦若拱的螺钿红木古筝前,修长的手指缠着玳瑁指甲,整个大厅里满是那悠扬的乐曲声。每次她下了课,我和亚宁都会跑进去,用手拨弄那古老的乐器,发出铮铮的声响。
想什么呢!一只手放到我肩头上。
一回头,看见那张黑黑的脸。是雷子。他咧嘴笑了一下,露出一口显得特别白的牙齿。
我等你很久了。他说。
跪在日式的蒲草榻榻米上,身穿和服的侍应女孩跪在矮梨木雕花桌前泡茶。看着那个女孩一双手灵活地去茶、冲水、分茶,有条有理而且从容不迫,看得出她在茶道上颇有工夫。洗了三遍茶,她才在樨木碗里各自以七次冲入三分之二,退出去了。
我们想对着,谁也不说话。因为没必要客套什么。他知道了我的一切,本来我是要告诉周扬的东西却给他阴错阳差地照单全收了。
我知道世上有一类人,他们是心照不宣、心有灵犀的。他们只要互相看对方一眼,就知道他们出生前就是认识了的,根本不需要费尽心机去拉拢套近乎。就像我和秋明、雷子和周扬,以及在北京时的阿威、小玉与安安,就是这样的。根本不用说什么,却可以在相对的目光中深入到彼此的内心深处,并且得到最安抚的幸福。
我还记得安安告诉过我,有的朋友需要一辈子的灌溉培养,有的天生就是认识了的。
我问了句天生就认识了的雷子:周扬没来?
雷子啜了口茶,茶雾氤氲着,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有点模糊:我正是要和你说周扬的事儿。
他怎么了。我问。
雷子又啜了口茶,将茶碗在手里细细把玩说:玉宁,在我说的过程中你不要打断我的话,我将完之后你只要回答我愿不愿意。当然我是不会强迫你的,这完全看你自己的心意。
他见我默许了,便眯了眯眼,眼睛里浮起一层淡淡的哀伤:
“扬扬是我在开封一高认识的铁哥们儿,我刚认识他时,并不知道他父母已经立以来,更不知道他的父亲就是周副市长。。。。。。”
我一惊,一股冷气直直穿过脊背:周扬是周副的儿子,周扬就是逼得我爸爸跳楼的大恶人的儿子!我眼前有点发黑,仿佛看见躺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爸爸,仿佛看到妈妈那双绝望的眼神。
我将唇咬破了,一股咸腥的味道在舌尖打转。却没有吱声,任雷子说下去。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脸色,便故意低了低头,接着说:
“。。。。。。当时我刚从农村考到这所重点高中,同学几乎都是市里头的,他们都很看我笑话,只有扬扬和我和得来。扬扬人很内向,很善良,也很脆弱,对别人永远不设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这样,没有改变过。从那个时候起我们关系就很好,并有意无意地庇护他,像对待我的亲生弟弟。后来我认识了他的父亲,周副市长,周副说我比较懂事,就让我照顾扬扬,并让我从潮湿的学生宿舍搬到他家里来住。
“原来扬扬的妈妈因为周副有家庭暴力倾向而同他离婚了,周副也没有续弦,就落下扬扬没人管没人问的。也许你不知道,扬扬有先天性心脏病,不能没人管,周副政府里的事情又太多没时间照顾他,周副就把扬扬托付给我。
“高中三年,扬扬对我很依赖,一直到我们一块考上中国人民大学。可自从年前在火车上撞到你,他开始着魔了。他先是为打翻你的骨灰盒内疚,后来又说你是个很有故事的人一定要认识你,我这才发现他对你是产生爱慕情绪了。尤其是我将你给我说的事情讲给他听,他便死活非要见你,我就自作主张地安排了那场先斩后奏的晚会,对不起,事先没有和你商量,还要谢谢你的配合,那晚扬扬玩得很高兴。”
他忽然有点失落的神色,怔怔地看着那只茶碗,像丢失了最心爱的东西一般。过了好一会,他才苦笑了笑,接着道:
“还说扬扬。扬扬的病是先天性的二尖瓣膜狭窄,做过七八次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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