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分之百的真实,我不会拿刑法开玩笑的。”
“如果你的钱是赃款,就属于金融诈骗罪,数额特别巨大的要处10年以上有期徒刑或无期徒刑。”
“保证不是赃款,这点请你一定相信。”
律师第三次来的时候,是在提起公诉的前1天的下午。
“我调查清楚了,的确是你自己的钱。不过,你还是向我隐瞒了一些情况。”
“什么情况?”
“除了你发给员工的工资,还给你母亲、儿子、前妻办理了活期存折,对不对?”
“没错。”
“可你从股市上转走的是200万,这些加起来才100万,那100上哪去了?”
“这很重要吗?”我不想把白洁牵扯进来,她的身体状况欠佳,不能再为我担惊受怕。
“当然很重要。你的钱的去处一定都要告诉我,既然是你自己的钱,就没什么好隐瞒的,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任何隐瞒都有可能对你造成不利影响。”
“我给了一个叫白洁的人。”
“怎么联系?”
我把白洁的手机号写给了律师:“她在住院,千万别告诉她我出事了,你只要核实一下就行了。”
“这份报纸你看一眼,”律师从包里拿出一份小报,这是一份发行量很大的早报。“美华基金会的主席来了,明天他很可能到庭。”
我接过报纸,匆匆浏览了一遍有关这起案子的报道。这篇报道刊登了一幅金子昂的大照片,标题写得很吓人:“美华基金会主席向中国法律讨说法”。报道说,寻根公司的诈骗案在美国的风险投资业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美华基金会主席金子昂先生不远万里,从美国亲自来京,向中国法律讨说法。
“他到庭对案子的审判有影响吗?”我问律师。
“从法律的公正性来讲,任何人到庭,都不会影响审判的公正性,因为法官审判是重证据,而不是看身份。不过你还是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要因为金子昂先生的出面而乱了自己的阵脚。”
“我知道。这份报纸我可以拿走吗?”我问律师。因为金子昂先生的照片让我产生了一种似曾相识的奇怪感觉,好像我在哪里见过他,或者他长得像我认识的某个人。
爱你无悔 三十一(3)new
“拿去吧,没问题。”律师用一只手把报纸提起来,向看守抖了抖,表示没夹带东西。看守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我把报纸带回了监室,仔细盯着金子昂的照片,脑子里寻找着和他相象的人。他有60岁左右的样子,穿着一件夹克衫,显得很有风度和气质,年轻时应该称得上是个美男子。突然,我像被电击了一般,一股强烈的电流从我的视觉神经直击我的心脏,令我战栗不安。我发现金子昂先生竟和白洁有些相象。特别是眼睛和鼻子的轮廓,排除年龄上的差异,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我笑着对自己说。这肯定是幻觉,是我太想白洁的缘故,才觉得谁都像她。失去自由后,我想过父母,想过姐姐,想过儿子,甚至想过林姝。我出事的消息,因为警察的造访而无法隐瞒了。父母可能会伤心、失望却又无奈;姐姐多半会不相信,凡是对她弟弟不好的事,她一概不相信;儿子可能会受到震动,他心目中的父亲形象也会大打折扣。明天就是他高考的第一天,但愿我的事别影响他的考试成绩;林姝让人比较担心,苦心积虑地攒了半辈子钱,突然被人扣押了,她的神经能否承受得了还真是个问题。我也没机会去安慰她,她只好自己寻求解决办法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对她来说光嘴上安慰是不起作用的,她喜欢实的,只要钱能回来,比什么安慰都管用。
我最想的人还是白洁。她的身体检查结果不知怎么样了,还咳不咳血,我的突然失踪,对她肯定会造成极大的影响。希望她能安然无恙,等法院的判决结果下来后,我再想办法通知她。
明天就是审判的日子,廖紫兰要是良心发现,赶到法庭,编一个让所有的人都相信的故事,那该多好啊!那样的话,我就不记恨她了,我甚至可以把我的股份白白送给她,条件是永远不要再找我了,因为我希望陪伴我的人是天使而不是魔鬼。
廖紫兰没有来,白洁却出现了。她就坐在旁听席上的第一排,我进来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她。在我们目光对视的一刹那,我险些晕倒。她怎么会来?第一个念头闪过之后,她的模样又让我震惊了,她怎么变成了这样?
白洁咬住下嘴唇,眼泪却如决堤的洪水冲了下来。法警在后面推了我一把,我只好向被告席上走去。我的心被白洁的模样搞乱了,她脸色苍白,消瘦了许多,憔悴得像我们分别18年后刚见面的样子。难道她真的患了癌症,把她的身体摧垮了?她的头发没有掉,说明她还没有进行化疗。这个傻丫头,有病就赶紧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一定是律师告诉她的,她才从医院里跑来了。律师的嘴也不严,和她说什么今天开庭的事。也不能怪律师,想想看,我失踪了那么长时间,她猛然知道我的下落,无论如何是要打听清楚的。知道我的下落就行了,干嘛还要跑来?法庭不是病人呆的地方,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受审,心里不会好受的。明知道不好受就不要来了,躺在病床上为我祈祷不比在这里难受强?白洁,你快离开这里吧,回到医院去接受治疗,等有了结果,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在我走上被告席前,我扫了一眼听众席。这一眼让我差点瘫倒在被告席上,我看到了父母、姐姐,还有儿子!儿子今天本该参加高考,他怎么会来到法庭,看他父亲接受法律的审判?高考几乎是决定人一生命运的大考,无数年轻人的生命航船在此转向,从小学苦学到高中毕业,就是为了这几天考试,他怎么就放弃了呢?林姝说管儿子,到了如此关键的时刻,她不把儿子送进考场,却让儿子跑到这里来了。林姝没来,她也没必要来,我们之间已毫无关系了,但她不能放弃监管儿子的责任。我因为犯事了,无法尽到当父亲的责任,否则我会在炎炎烈日之下,像所有送孩子进考场的父亲一样,怀着焦虑的心情等待孩子从考场走出来。林姝知道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了,她应该担当起这个责任,她毕竟也是陈雨生的家长。高考关乎儿子一生命运,是天大的事,开不得半点玩笑。这个林姝,人家把你的钱扣押了,只是暂时的扣押,还不知道结果是什么样子。你这个母亲是怎么当的,你恨我也不能恨到这个份上,居然放儿子到这里来看他老爸受审,而不是在考场和命运一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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