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一瞧,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叠食谱,地上也有一本像是从她手中滑落的食谱。
「傻瓜!」他晃首叹笑。要学也不用急在这一时!
瞧她蜷着身体,像一只小猫咪似地。
捡起掉在地上的食谱,他蹲在她身旁,仔细的看她。
今天晚上在雪莉家的时候,他好像对这个小傻瓜太凶了一点。
他忘了她不下厨的,对一个初学者要求完美,好像太急了点。
他答应让她当跟班,也不全然是指望她能帮他分担工作,他只是想让她有一份收入,能照顾到她的父母;另一个因素,算是他的私心,对她,他有种说不出的好感——当然,是在工作以外的时候,她的工作效率,他是领教过了。
低头闷笑了一声,抬眼望见她身子瑟缩了一下。
见她睡得那么熟,她一定累坏了,他不忍叫醒她,於是,上楼去拿了毛毯下来。
把毛毯盖在她的身上,她看起来睡得安稳了些。
定睛看着她,这张小脸蛋还真是美,雪白晶莹的肌肤,美丽无瑕,他忍不住用食指轻刷她的脸颊。
当他的食指滑上她的红唇时,她大概还梦见自己在吃牛肉面,红唇一张一阖,搔蠕着他的指腹。
他饶富兴味地用食指逗弄着她的唇,玩兴大起之余,却发现自己「玩火自焚」——体内一股慾流,正蓄势待发。
下腹处的肿胀,和眼前清纯的美女,两者不能合而为一,让他痛苦的咬牙起身。
不敢再多看她一眼,怕自己一时冲动,成了她生命中可恶的大野狼。
深吸了一口气,他急步奔上楼。
回到房内,肿胀的情慾不消反涨,为免自己被慾火焚化,他硬着头皮,进入浴室,猛冲着冷水。
隔天——
两人来到位於天母西路上,一个隐藏着地中海风情的义大利餐厅。
他藉着要让她学习观摩,带她来吃饭,其实,他是想让她先吃饱,再跟他去工作。
昨晚,他知道她饿坏了,但工作上有工作上的规矩,他不能准许她在那儿吃饭。
他帮她点了一客奇异果薄荷羊排,他则要了一客起司腓力牛排。
「这家餐厅最特别的,就是以果香入馔各式主菜,它会让你的味觉,有惊艳的感受——」话才刚说完,他小小的打了个喷嚏。
「你感冒了?」她满眼关心。
「嗯。」他轻应了声,把视线别开。天气那么冷,他昨晚冲了冷水澡,能不感冒吗?
对上她关怀的眼神,他竟莫名的心虚——该死!他什么都没做呀!
後荆荭看着餐厅内,蓝和白所搭配的对比色调,给人一种纯净和高贵的宁谧感受。
「谢谢你!」她突然羞涩地对他一笑。
「谢我?什么事?」他的黑眸中,闪着疑惑。
「昨晚那毛毯,是你帮我盖的吧?」她可不会笨得以为是毛毯自己飞到客厅的。
他轻点着头,没有说什么话。
她好像慢慢习惯他的默然,他没说话,但她知道,他一定在心中和她说了「不客气」。
他的个性很奇怪,凶的时候,话倒是比较多;不凶的时候,常绷着一张脸。偶尔是会有笑容,但是……
「我看,你乾脆搬到我那儿住。」
「呃?住在你那儿?」她确定她没听错。她喃喃的低语:「这样好吗?」
他又打了个喷嚏。「如果你担心被我传染,那就等我感冒好了再来。」
「不是的!我不是担心被你传染,只是……」垂着头,小女孩的娇羞浮在脸上。「我跟你住,这样好吗?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会!」他笃定的说。见到她疑惑的望着他,他道:「多了一个人同住,难免有许多不习惯的地方。」
「那不用了。」
他不理她,续道:「但你不来和我同住,我会更麻烦,我每天要载你来、又要载你回去。」他其实是怕她太赶、太累。
「不麻烦的,我可以自己搭车。」
「如果超过十二点呢?」
虽然对雪莉,他是破例和她闲聊了两个钟头,才会拖得太晚,但即使她九点坐车回去,他还是不放心!
「不会每次都那么晚吧?」她睁大着眼问。
「等一下,我载你去买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他替她下了果决的断论——住到他那儿!
「不用买,我家里有衣服,我回去拿。」
放下手中的刀叉,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眯起他锐利的黑眸。
「你的衣服?你以为,你是跟着我去打扫的?」
「我、我是你的助理——」她不太懂他为什么突然说那些?
「你知道就好!我不希望我的助理穿的太寒酸。」他漫不经心地切着牛排。
他不是想伤她,只是想帮她一圆穿名牌衣服的梦想。
每每想起她站在名牌专柜橱窗外的情景,他就好心疼。
从小到大,他从不缺什么,很难去体会穷人家小孩的心情,但自从上回见到她站在橱窗外徘徊的身影,他突然能领略到那种心境。
後荆荭看看自己的穿着。她不觉得自己穿的有多寒酸,至少,应该不会让他到丢面子的地步。
但她想到,昨晚雪莉穿的那双鞋——她不得不承认,和那些名牌衣饰相比,她的穿着是俗了点。
「可是,我没钱。」她再度体验没钱的悲哀。
「我帮你付。」
「这……」
「快点吃!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好。」
呆坐在房间,後荆荭看着十来袋的衣服、鞋子和饰品,让她恍觉自己如在梦境一般。
穷酸的灰姑娘,在一夕之间,变成拥有许多漂亮衣服的白雪公主。不,不是一夕之间,是两个钟头而已。
今天,她亲眼目睹有钱人的气魄,他酷酷的指着,修长食指所钦点到的东西,一一入袋。
他的信用卡轻轻一刷,至少也别了二十万吧?
二十万?!後荆荭猛猛然回过神来。
二十万耶,她要工作几个月,才还得清这笔钱?
没让她有多余的时间懊恼兼忏悔,他敲着她的房门——
「好了吗?该走了!」
「好,我马上下去!」
急忙的换上新买的衣服,简单的收拾一下,她又要出发,为钱打拚了!
「是啊、是啊,人就在我厨房里——哈哈哈,羡慕吧!啊?你要过来?真是猴急耶,过两天,不就轮到你了!等不及了?好、好、好,那你快过来吧!」
那骄傲得意的尖嗓声,才停不到半秒钟,又开始轰炸。
「林太太呀,等一会儿,张太太要来我这儿,你来不来呀?打牌?你在忙呀,那我不吵你了,不过,可别怪我没约你,人家大牌主厨厉戎祖在我这儿呢!你别尖叫呀,好好打你的牌吧!你要过来?那可要快一点喔!不跟你说了,我还要通知别人!」
客厅里那道魔音,不断地传人厨房,穿透厉戎祖的耳膜,在他脑海内翻搅。
「真是吵!」低咒了声,坏心情影响了他的情绪,连洒个红酒,都洒过头了。
重重的把酒瓶置在一旁,他喝令身旁的後荆荭:「把锅内的东西丢掉,我要重新再做一道菜!」
「你没事吧?我看你好像很不舒服。」她在处理锅中物时,频频回头关心他。
其实,红酒只不过多洒了一点,凭他的厨艺,她相信,他一定可以救回这道菜的。
她看他的脸色不太好,除了感冒之外,外面那个女主人的声音,真的是很吵,连她都快受不了了,何况是他。
「做好你的工作!」他怒喝着。
「喔。」被他一喝,她不敢怠慢,快速的清理锅子。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他暗骂自己,不该对她凶,可是,他今晚的情绪,真的是烦躁到了极点。
一种晕沉沉的感觉,不断地想封锁他的脑门,加上客厅里,那个该死的胖女人,竟然将他当成猴子一般,频频打电话向人炫耀,还想招待大家来看他。
这个胖女人,已被他列上拒绝往来客户的黑名单中了。
「好了!」把锅子清理完後,她又重新准备一份相同的材料。
「橄榄油呢?」他浓眉紧皱着。
後荆荭愣看了他一眼。「橄榄油就在这儿!」不就在锅子旁吗?他怎么会没看到呢?
烦躁的把橄揽油接过,倒了一些油热锅,他的双眉仍是聚拢着。
「外面什么声音,那么吵!」
她也听到了,吱吱喳喳的,好像来了不少人。「我去看看。」
後荆荭本想出去请她们降低音量,免得影响他做菜的情绪,但她还没踏出厨房的门,一群女人就先堵住了厨房门口。
「我看看。」
「哎呀,让我先看。」
「哇,他的侧面看起来就很帅了!」
「真的耶!他的体型又高又壮,如果他去当牛郎,我一定把他包下来。」
听到这段话,後荆荭被吓得赶紧挡住她们。
「呃,你们别围在这里,你们的声音太大声,会影响主厨的情绪。」
「就是嘛,你们这些女人!」那个胖主人像拎小鸡一般,把她们一一拎开。「今晚是我花钱的,你们在这里叽叽喳喳的,吵坏了他的情绪,万一他菜做的难吃,那我不就亏大了?」
「哟,小气鬼!」
一个女人率先进话,其他人跟着附和。
「就是嘛,看一下会怎么样?如果他厨艺真的好,看他一百眼,也不会有影响的!」
这些女人呱噪的令人心烦,厉戎祖忍无可忍,低喝着:
「把门关上!」
後荆荭点着头,毫不迟疑地关上厨房的门。
「耶,怎么把门关上了?」外边的人还是吵着。
隔了一层门板,外边的声音听起来比较不那么尖锐,心情也好多了。
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她想,他应该可以专心做菜了。
站定到他身边,她却发现他把炉火熄了。
她正想问他原因,他就先对她下令:「去外面,把那些女人的名单记下来。」
「全部吗?」要她们的名单做什么?她不懂。
「全部。快去呀!」
「好。」
见他脸色泛青,她不敢多问一个字。拿着纸笔,她去执行他赋予她的任务。
五分钟後,她再度折回厨房,名单已握在她手中。
「我抄好了。」她向他报告。
他把名单拿过来,交代她。「这里你收拾一下,我到楼下等你。」
说完,他旋身步出厨房,独留她在厨房内愣呆了许久。
回到他的别墅,她先把材料放回冰箱,再依照他的意思,把名单上的名字,从他的行程表中剔除,接着,一一打电话通知她们。
「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主厨感冒了,怕会把病传染给你们,所以……啊?什么时候可以去?这个……等主厨排定时间,我再通知你,好不好?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挂上最後一通电话,後荆荭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软瘫在沙发上。
今天晚上,她光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就超过一千次。
在那个胖女人家,她可是被骂得狗血淋头,还好她以主厨感冒为藉口,那胖女人才罢休。
瘫了十分钟後,她才想起身边还坐着一个人,连忙弹跳起身。她习惯性的报备:
「该做的工作,我都做好了!」
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回应,她抬头一看,发现他早睡着了。
她轻推着他,想叫他上楼去睡,摸到他的脸,那烫人的体温,让她惊觉他在发烧!
「怎么办?!你在发烧耶!」她摸摸他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那悬殊的温度,教她心慌。
她焦虑的声音吵到他,迷迷蒙蒙的睁开眼,他指着电话旁的一本册子,低沉道:
「打、打电话叫林医师来!」
後荆荭翻着小册子,找到林医师的电话,她急忙的按下林医师的私人专线——
第六章
一早醒来,厉戎祖觉得精神好多了,但他老是感觉有个东西压在他的头上,睁开眼一看,才发现她坐在地上,脸趴在床上,一双手放在他的额头上。
看来,昨晚她可能一夜没睡在照顾他,还担心他高烧不退,手一直按着他的额头。
还好房内开着暖气,不然,就换她着凉了。
他起身想抱她上床睡觉,但她手一滑下他的额头,就立刻醒了。
迷迷蒙蒙的睁开眼,醒来的头一件事,就是赶紧摸摸他的额头——
还好他的体温恢复正常了!松了一口气,她露出疲惫的笑容。
昨晚,林医师来帮他打过针後,烧退了些,但她还是不放心,守了一夜,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我倒杯茶给你喝!」
想起林医师的嘱咐,要他多喝水。揉了惺忪睡眼,她旋身想下楼去端热茶上来,谁知,还没走出房门,就撞上了门边一个凸出的半圆梁柱。
「哎呦!」
疼喊了一声,她反射的摸头,踉跄的退了几步。
他跳下床,急忙从背後扶住她。「怎么不看路?撞疼了没有?我看看!」
将她的身子扳过来,和他面对面,他焦急疼惜的心情,全写在脸上。
拉下她的手,才发现她的额上肿了一个小小的包,他轻吹着气,用手心轻揉着她额上的包。
「好痛!」
後荆荭咬着唇想忍着痛,不想自己的哀喊声,惹得他心烦,但是,疼痛的感觉,硬是将她锁在喉间的声音,推向他的耳膜内。
「好,我轻一点。」
他没有骂她,还对她温柔?!
水雾的双眸直盯着他看,她确定他的脸上没有怒气,反而有焦急的神色,还有一点点……怜惜?
他心疼她撞伤了头?
羞红了脸,她羞怯怯的垂下眼。两人站得如此贴近,她感觉自己飘飘然的,他好像把她当成女朋友一般对待。
美丽的唇线悄悄弯扬,唇角两端各挂着甜蜜二字。
「下次走路小心一点!」他殷切的叮咛她。
她点点头,抬眼偷瞄了他一下,又羞怯地垂下螓首。
她含羞带怯的俏模样,映入他眼底,扰动他满眼痴迷。
定睛的看了她许久,他情不自禁地俯首,灼热的唇仅差一个指宽,就印上她的红唇。
後荆荭抬起眼来,诧异着他怎么矮了半截,和她眼对眼、鼻对鼻、唇对唇……
唇对唇?!
他不会是想吻她吧?她全身僵住,一动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