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棠皱眉:“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才两次就吓死了?”秦理嘴角一勾,摇头笑道,“小时候我三天两头会发作,我妈都习惯了,你要向她学习。”
“才不要!咱们以后多注意一些,也许你就不会再发作了。”何棠认真地说,“我再也不许你游泳了。”
秦理:“嗯?”
何棠继续说:“复健也要适可而止,还不能喝茶喝咖啡,不能吃辣,更不能喝酒!还有,不可以看太多电视,也不许你再玩手机游戏。”
秦理的眉拧了起来:“哪儿来那么多规矩?”
“医生说的。”何棠撅起嘴,“我之前都不知道,居然有那么多的禁忌。早知道我绝不会让你去游泳。”
“……”看着她神色微愠,秦理有些了然,问,“是不是我妈说你了?”
何棠摇头:“没有,你别乱想。”
“那就是阿勉说你了,对吗?”
何棠又摇头:“说了没有了。”
秦理笑笑,说:“不管是谁说你,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他们也只是担心,因为……糖糖,你知道我要是发作得太多,会有什么后果么?”
何棠并不知道,她只是临时从医生那里了解了一些癫痫病的注意事项,听到秦理这样问,就老实地摇了头,紧张地说:“不知道。有……有什么后果?”
秦理很严肃地回答:“发作频繁会损伤大脑,影响智力。”
何棠神色大变,眼睛“倏”地瞪大了,秦理见她这样的表情,立刻爽朗地大笑起来:“我和你开玩笑的。”
见何棠放松了神情,翘起了嘴巴,秦理的笑容变得温暖,他左手手指点点自己的脑袋,说:“老婆,你老公要是变成了一个笨蛋,你会怎么办?”
“别胡说!”何棠轻轻拍了他一下。
秦理却不依不饶地拉着何棠的手晃一晃,装着童稚的声音说:“何棠姐姐,阿理要吃饭饭啦。”
何棠鸡皮疙瘩掉一地,忍不住咯咯咯地笑起来:“你傻不傻呀!”
秦理哈哈大笑,继续演得开心:“何棠姐姐,阿理不傻,阿理想要嘿咻嘿咻!”他抓着何棠的手狠狠亲了一口,眼神促狭。
“……”何棠直接被打败,红着脸说,“唔……那个,我忘了和你讲,医生还说,咱们的性//生活要暂时停止了。”
秦理原本“天真可爱”的面孔瞬间恢复正常,他惊讶地说:“不会吧!”
“是真的。”
“噢!”他颓丧地闭上了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恨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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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里观察了两天,秦理出院回家。这一次,何棠比之前更加仔细地照顾他,她对着菜谱学着炖清淡精致的汤,按时监督着秦理吃药。他暂时停止了系统复健,何棠就时常帮他活动活动瘫痪的肢体。
生活远远没有以前有趣,有很多事都无法再做,连着看电视、用电脑和用手机都被限时,秦理却觉得日子没有想象中过得那么难熬、枯燥。
因为何棠一直都陪在他身边,他不出门,她也变得足不出户,她陪着秦理看书看报,聊天说笑,偶尔和他下下棋、玩玩模型,时间很快就从指缝中溜走了。
有许多亲友来家里探望秦理,何棠作为一个女主人,热情又细致地招待着他们。亲友们问起秦理和何棠的婚礼,秦理笑着说了时间,说到九月会正式发请柬。
八月底时,家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在她来之前,秦理已经接到了叶惠琴的电话,母亲在那边吞吞吐吐地告诉他,有个人去慕芳里探望了他们,得知秦理身体微恙,非要来看他。
秦理听着母亲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心情平静,他说:“她来就来吧,也是挺久没见的了。”
然后,何棠就见到了秦理的初恋女友史梦妍。
秦理并没有对何棠说过史梦妍是怎样的一个女孩,在他的记忆里,史梦妍身材高挑,容颜秀丽,举止大方而优雅。她长发飘飘,时常穿着素淡的连衣裙,几乎就是那个年纪的男孩心里梦中情人的完美化身。
就算秦理不说,何棠也能猜到,史梦妍必定是个优秀美好的女孩。
所以,当秦理和何棠面对突然登门的史梦妍时,两个人都傻眼了。
十二楼的公共客厅,这个年轻的女人风风火火地走到他们面前,放下大袋小袋的水果、礼品,俯下//身夸张地给了轮椅上的秦理一个拥抱。
史梦妍穿一件低胸T恤,身材热辣,牛仔热裤又短又窄,翘翘的臀下,是一双长而直的腿,脚上蹬一双足有8公分高的高跟鞋。
她留着利落酒红短发,妆容精致,完全没有了十年前清纯柔美的影子。
“噢!阿理!好久不见!”史梦妍看起来很是激动,眼眶泛红,她看看秦理身边的何棠,说,“听叔叔阿姨说你结婚了!这是你太太吗?你好你好,恭喜恭喜,你们是十月办婚礼么?到时一定要请我喝喜酒!”
“一定。”秦理淡淡笑道,替她们互相做了介绍后,他问史梦妍,“听说你在美国定居了。”
“是啊,早就拿到绿卡了。”史梦妍一边说,一边走到沙发边坐下,她抬头打量四周,啧啧称赞,“啊,这儿好漂亮,你品味真不错。”
何棠亲自去厨房泡茶了,秦理的轮椅也停在了沙发边,微笑着说:“谢谢。”
“挑人的眼光倒是一般。”史梦妍眼神凌厉地看着秦理,放低声音说,“听阿姨说你结婚了我特好奇,就想看看你找的老婆是哪一款的,真是让我有点失望啊。”
秦理的面色倒没有改变,他只是平静地说:“哦,何棠很好,我很爱她。”
史梦妍呆了一呆,视线刮到秦理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轻轻地撇了撇嘴。
秦理微微一笑,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是探亲吗?”
“回来两个月了。”史梦妍语气洒脱,“我是打算回国发展啦,这些日子很忙,又要找房子,又要找店面,空了一点才去慕芳里看望叔叔阿姨。”她嘻嘻一笑,说,“其实我也是惦记你了。”
“真荣幸。”秦理语气很淡,又问,“怎么会想要回来发展呢?美国不好吗?”
“美国挺好,只是那里的人很不好,有一个人尤其不好!”史梦妍语气洒脱,给秦理看自己光秃秃的左手手指,“我离婚了,正在寻找第二春,一点也不想留在那个破地方。”
“呵……不像你啊。”秦理歪了歪头,有些惊讶,“你以前不是说你的梦想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么。”
“噢!这是哪个无知少女说的话。”史梦妍不屑一顾地挥挥手,“那个少女已经被热情奔放的山姆大叔洗礼得面目全非了,现在哪里还有什么梦想,活在当下、抓住现实才最重要。唔……说到梦想,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神秘,屁股在沙发上挪了挪,倾过上身靠近秦理,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秦理,我今天来其实是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什么事?”见她这样认真,秦理有些好奇。
史梦妍组织了一下词汇,问:“这些年,你有走过路吗?”
秦理一怔,摇头苦笑:“没有。”
“那你还想要走路吗?”
“?”
见史梦妍眼神灼灼,秦理知道她没有在开玩笑,便也认真地回答:“想。”
“是这样……我在美国认识一个医生……”
话说到这里,她突然坐正了身体,抬眸看向端着茶壶、茶杯站在茶几边的何棠。
何棠有些尴尬,她走过来时只看到史梦妍在咬着秦理的耳朵说话,她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看到秦理脸色有些异样,他的眼神里甚至带着兴奋和期冀。
见到她来,史梦妍就没有再开口,她悠闲地坐在沙发上,修长白皙的腿//交叠在一起,T恤领口波涛汹涌,面上神情古怪。
秦理则坐在一边沉思不语。
何棠心里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替史梦妍和秦理倒了茶,收回了原本给自己准备的杯子,说:“我厨房里还有些事要做,你们很久没见了,慢慢聊。”
史梦妍好奇地问:“你在厨房做什么?”
“哦,我在煲汤,要看着火。”何棠说着,两只手有些局促地摆在身后。
史梦妍一点也不客气地说:“哎!真好,我很久没吃正宗的老火煲汤了,反正一会儿我没事,我就留下蹭个午饭啦。”
何棠看一眼秦理,见他并无反应,立刻笑笑说:“好啊,欢迎,不过你不要嫌我手艺不好。”
何棠没有去打扰秦理和史梦妍叙旧,她对金姐说这一天的午饭由她来做。
史梦妍真的留下了吃了午餐,何棠很认真地准备了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合理,色香味俱全,直接把史梦妍震住了。
只是,一顿饭吃下来,何棠发现秦理的状态有些奇怪,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一直低着头默默吃菜,话也不多。
史梦妍倒是神色轻松,饱餐一顿后,她把名片留给了秦理,很潇洒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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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大家精心照料和督促着秦理,他自己也格外自律,便一直没有再发病。
九月初,天气不那么炎热了,秦理决定回公司上班,因为城南中学新建工程施工标正式启动了。因为报名人数很多,首先进行的是资格预审,刘革代表中勤去买来了资格预审文件,递交时间是9月20号。
秦理要求中勤的资格预审文件由刘革带领下属员工一起做,刘革分配了任务,施智敏负责技术标中的施工方案部分,武雯雯负责人员、业绩、设备等文本整理。
资格预审文件并不涉及报价,但因为已经拿到了图纸,预算部经理可以开始做预算了。秦理对何棠说,将来正式投标时,会由何棠依着预算部的预算,负责做详细的工程量清单——即投标时最重要的价格。
“不止要做中勤的,还要做其他六家单位。”秦理这样对何棠说,“糖糖,你应该知道,D市招投标中的工程量清单很复杂,外省单位很容易做错,这次我要确保零差错,零废标,所以七家单位的价格我会交给一个人来做,那个人,就是你。”
见何棠有些吃惊,秦理笑起来:“别紧张,我会帮你的。”
☆、79章 《何秦合理》
秦理找来陪标的六家单位是D市的盛腾建筑、捷立建筑、大连明帆建设、北京鸿东建筑、H市三嘉建筑和成都新乔通建筑。
这六家单位都是建筑施工总承包一级资质;人员、设备、业绩过硬,完全符合城南中学标的资审条件。秦理和城邦咨询的费凌霄打过招呼,只要这六家单位不犯低级错误;可以保证通过资审。
这六家公司的老总都和秦理有些交情,只是深浅程度不同;因此在陪标费的问题上也就有了一些出入。
比如鸿东建筑的李鸿冬和盛腾建筑的盛红军,秦理和他们是好朋友、忘年交;他们就没要陪标费,只说以后当他们需要拿项目时,中勤来帮个忙即可。
大连明帆的老总是李鸿冬的朋友;通过李鸿冬介绍认识了秦理;爽快答应陪标;约定的陪标费是如果中标;80万,流标则减半。
捷立、三嘉的价格和大连明帆差不多,陪标费要的最高的是成都新乔通,不管中勤能否中标都是一口价,200万。
秦理看中他家近几年的好业绩,咬咬牙就答应了。
当然,以上所说价格并不包括万一中勤没中标,而另六家之一中了标,中勤需要给之的中标管理费。这笔钱可不好说了,因为风险大操作又复杂,金额会挺高,因此秦理自然是希望标的能够中在中勤。
打理完了陪标公司,还要打理业主和招标代理机构。招标代理机构是小意思,秦理的重头是搞定教育局的乔胜荣和刘福勇。
几次试探以后,刘福勇已经收下了屠宝良给的8万块,他答应在评标时帮忙给中勤及另六家单位打高分,其他单位打低分。
对于刘福勇,秦理并不放心,因为屠宝良说从他的口风里能听出有其他的公司也在和他联络。可想而知就是富洋建筑。
刘福勇胆子有些小,要的虽然不多,可要是做不成事这些钱也就是打了水漂。他有两面拿钱的可能性,秦理不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的攻克目标还是乔胜荣。
因为女儿和秦勉的关系,乔胜荣对于中勤建设的感觉很是微妙,尤其卡在这样一个项目上,有时候晚上睡觉,他甚至在想,干脆就不要秦勉一分钱,帮他把项目拿到算了。
可是,谁能保证事成之后秦勉会怎么对待齐飞飞呢?一码归一码,现在看来,分明就是飞飞在追着秦勉跑。
乔胜荣没有齐飞飞那么天真,他一直在怀疑秦勉的动机,尤其是哥哥乔胜昌还给他打过电话,有些不满地说飞飞抢了乔依媛的男朋友。
当乔胜荣知道这个人是秦勉时,他心里更加不安了。
他逐渐觉得,该拿的东西还是要拿,即使拿了以后会有把柄在秦勉手上,那同样秦勉也有了把柄在他手上,两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将来他做了秦勉的岳父,秦勉也不敢对齐飞飞太差。
这么想了以后,乔胜荣下了决心,他打电话约屠宝良喝了茶。
想要给乔胜荣送钱的自然不止中勤,还有富洋的孙建军。只是孙建军有些郁闷,王宇霖被派去和乔胜荣接触了几次,都被他冷淡地打发了。
王宇霖很快就知道了秦勉和齐飞飞的关系,对着这样一个局面,他毫无办法,转而去联络教育局的局长张罡,发现这人新官上任不足两年,此时还不敢有所动作。
王宇霖心里有些烦恼,这一次,富洋建筑和中勤建设撕破了脸抢夺这个标,富洋的胜算是比中勤小的。按道理,他作为一个业务部经理,配合孙建军操作这个项目,成功或失败都不是他能决策的。但是,因为这些年来他的确在一些项目上急于求成而失过手,比如前一年势在必得的卡丽尔酒店标,最后却被中勤中去,使得公司里对他不满的一些资深高层都把矛头对到了他身上。
那些人是公司的股东,跟着孙建军起家、奋斗了十几年,说的话还是有一些分量的。即使孙建军看重王宇霖,当公司决策失误而造成巨大损失时,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