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文隔着近。听了一耳朵,忍不住就扑哧笑了一声,心里倒是对这位主子亲近了两分。
可郑铎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站起来拉了拉领口,冲着方沐阳一抱拳,嬉皮笑脸地道:“小方姑爷。左右坐着没事儿嘛,你看这两个小兄弟站着也怪无聊的,咱们找点乐子嘛!老郑我这筋骨好些年没活动了……”
方沐阳冷眼瞧着,蒋信正拉着赵晨问东问西,刘奎则一脸慈爱地跟赵来顺兄弟俩攀谈。似乎非常和谐的样子。要说这几个人心里没什么打算,方沐阳就是真变成男人也不相信。
其实定州三虎几个真没什么打算。只不过是觉得小方姑爷拿架子,想要扳回点面子罢了。事先商量倒没有,只不过郑铎的作为正合他们的心意,自然也就默认了。
小方姑爷可不干,假笑了两声道:“郑二爷真是说笑,您手上的功夫大齐哪个不晓得,我这两个哥哥哪里是您的对手,您就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她已经服了软,给对方搭好了台阶,若不是刻意挑衅,郑铎也该就着这台阶下台一鞠躬了。
可郑铎却道:“唉,小方姑爷可抬举我,不过是找个乐子嘛,哈哈哈,来来,走两手?”
这是病,得治!小方姑爷从来不是讳疾忌医的人,当下就对着正跟赵来顺说话的刘奎道:“刘大爷,郑二爷喝醉了,要不先下去休息一下,醒醒酒?”
刘奎一愣,还没答话,郑铎便摔了杯子,气呼呼地道:“小方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跟你手下走两手,图个乐子罢了,你这也不肯,那也不肯的,莫非是瞧不起我霸王虎不成?”
方沐阳也恼了:“郑二爷这意思,就是非逼得我兄弟动手了?今天这高兴的日子,您就非得整得不高兴不成?打打杀杀什么的,有什么意思?”
蒋信忙拉了郑铎,朝着方沐阳赔笑道:“小方姑爷别生气,不过都是图个开心嘛,哈哈哈……”
小方姑爷眯了眼,语重心长:“咱们虽然都是跑江湖,实则不过图个温饱罢了,有吃有喝的,打打杀杀地干什么?咱们都是文明人嘛……”
旁边赵来顺几个额头冒汗,文明人,敢情拍砖下黑手的事儿您小方姑爷干得少了?
霸王虎性子烈,本就是寻衅滋事,自然不肯罢休,得了刘奎一个鼓励的眼神,更是心中有数,鼓了眼睛怒喝:“小崽子,夸你一句,你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今儿爷爷这话就放这儿了,要么从爷爷手底下过去,要么从爷爷裤裆下爬出去!”
这话就过分了,刘奎扶额,心里暗骂郑铎不会说话,只是叫他给小方姑爷出个难题为难为难,可这么一说,不是结仇么?赶紧站起来叫蒋信拉了郑铎,自己举杯陪酒:“诸位莫恼,我这二弟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这不灌了两杯黄汤,就醉得昏头了。得罪了,得罪了……”
赵来顺几人早就推开了女伎站到了方沐阳身后,一同对着定州三虎怒目而视。方沐阳冷笑着道:“我瞧着郑二爷也没吃两杯酒,怎么就醉了?刘大爷,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您有什么看不得在下的,只管只说,何必来这一套?也不嫌累得慌!”
这话说得刘奎额头冒汗,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话好。说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郑铎上杆子地去惹方沐阳干什么?有意思?那就更不好说了,是说见金帮如今声势高涨了羡慕嫉妒恨,还是说让金帮以后别往定州来?
这话怎么都不好说。
蒋信占着跟方沐阳和赵晨熟稔一点,出来打着哈哈笑道:“小方姑爷想多了,咱们都是粗人,哪儿有那么多弯弯肠子?不过是我二哥喝多了两杯嘛,何必较真呢?”
方沐阳垂了眼皮子一笑:“较真不较真的,也不过是您几位一句话罢了。既然几位觉着是喝多了一场玩笑,那就一场玩笑吧,想来郑二爷也不会非要跟我一个小兄弟动手,是吧?”
蒋信楞了一下,郑铎便大嚷起来:“我霸王虎要跟他动手,那是瞧得起他!呸,一般人想让我出手,我还懒得动弹呢!”
方沐阳一笑,起身道:“天色不早,咱们也该歇息了,日后几位爷有空去瑞昌,再容沐阳好生招待。今日,就此别过吧!”
不管定州三虎今日是想示威,还是想警告,这些招,小方姑爷不接!回了船上,她便叫来赵晨,让他打听一下定州码头上除了定州三虎之外,其他的势力是哪几股。
原本是想跟定州三虎联手,可对方既然瞧不起自己,那就没必要了。照着如今金帮的底子,在定州拉一支人马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在定州码头停了几日,赵晨早就将这些事情打听了一个清楚。定州三虎在码头上并没有什么势力,他们的势力主要还是放在传统的伎楼赌馆里头,这码头上的琐碎,他们还瞧不上。
方沐阳乐了,原来人家还瞧不上么?当即吩咐赵晨,在码头上挑几个人留下来,照着瑞昌的模样,把定州码头上也经营起来。如今金帮在朝廷里头也有一定的影响,想必弄个定州办事处,还是挺容易的。
次日风流虎蒋信上门拜访,方沐阳没见,赵晨出面跟他虚应了几句,也就作罢了。看蒋信那个态度,似乎对金帮众人昨日的表现略有不满,不过始终觉着自己理亏,也因为跟金帮没有利益上的纠葛牵扯,倒也没有多说什么。
又过了一日,京城里头交割差事的凭证下来,金帮的船队便准备返航回家了。
只不过回程只有小方姑爷一人,其他赵晨几个,都让方沐阳留在了定州。
定州的金帮办事处,啊,小方姑爷照着心目中的理想状态,给取了个名字叫“定州分舵”。分舵的事情,赵晨因为在定州留得最久,自然由他牵头去办,具体的琐事让李巴鱼帮忙,赵来顺和赵来福跟着做一下打手,人选弄合适了,再回去瑞昌也不迟。
因为这些细节上的事情,金帮在定州格外多留了一天,怕赵晨几个手上不宽裕,小方姑爷还私下给了赵晨一千两银子。衙门里头已经熟悉了,可不代表有的事情不需要银子打点,穷家富路的,多几个银子,心里也踏实得多。
这次碧文什么多话也没有说一句,只是尽责服侍方沐阳,就算心中疑惑,也并没有询问或者是质疑。
倒是林嘉瞧着有些不解,方沐阳的动作,与其说是早有准备,倒不如说是孩子心性,因为跟定州三虎起了龌龊,赌气呢!可瞧着方沐阳气定神闲的模样,又不似赌气,倒好像有什么深意似的。
林嘉表示脑子不好,看不懂,只将疑问埋在心底,悄悄写了书信,遣人送到南楚平南王那里。
☆、113 大树好乘凉
船队回到瑞昌的时候,平南王的书信也到了。对于方沐阳的所作所为,自然是纵容得没了边,还指示林嘉,只要是她想干的,一定要从旁协助,人力、金钱皆不成问题,甚至还给林嘉五万两银子,方便他行事。
林嘉无语,这位主子已经够招摇了,还要纵容,那岂不是要翻了天去?
转念一想吧,翻天也是翻的北齐的天,怕什么?于是乐滋滋地揣了银子,去方沐阳身后当值去了。
抵达瑞昌,先回衙门交付了凭证,让王克礼跟聂知行好一通夸奖,领了奖赏的银子。方沐阳大手一挥,全给散下去了。眼看就是年关,让大家伙儿都过个好年,至于自己,真的现在不差这百来两银子。
而且舅舅送的这两个人真心不错,小方姑爷最心急的就是定州那边脂粉铺子的事情,可是一吱声,林嘉就给办妥了。按照她写的单子,还是那个吴宇飞押货,又给送了一船过来,价格比之前还要低了两成。
小方姑爷眉开眼笑,总算能过个安定祥和的好年了。
不过对于大齐来说,这个年关就不是那么安定祥和了。
北边这几年一直都是风不调雨不顺的,每到冬季,蛮子都要南下劫掠一番,边关的将士和朝廷也习惯了,就像身上长了一块癣,每年冬天都要发作一下,挠两下,挨到开了春,也就好了。
可今年哪些蛮子跟拼命似的,居然纠集了十万铁骑。一举攻下了青阳关。
举国哗然。
青阳关离着京城仅仅一千一百里,以蛮子的铁骑速度,顶多不过五日,便可直抵京城。幸好蛮子只是在青阳关劫掠了一番,随即又退回了草原,做出一副观望的态度。这也把皇帝老头子吓得够呛,立即点了兵马,还派了一位皇子监军。往青阳关而去。
本来这不关方沐阳什么事。天高皇帝远,就是拉壮丁也拉不到瑞昌的小方姑爷身上,可偏偏就是跟她扯上了关系。
关键是盐。
边关的将士们日常要吃盐,草原的蛮子退兵议和要求大齐给盐。可是,大齐没盐!
用方沐阳献上的盐方,这几年大齐收获了不少品质绝好的白盐。照理说,边关的将士们应该够吃了,可实际的情况是,品质好的白盐都流入了京城的贵族圈子。至于那些臭丘八,该啃醋布的还是啃醋布吧!
青阳关破,很大程度上就是跟守关的兵士体力不支有关系。没盐哪里来的力气守关作战?
那就赶紧制盐呗!可现在要用小方姑爷的法子制盐。问题又来了。
现在是寒冬腊月,烤火取暖的炭都不够,哪儿来那么多炭吸附过滤杂质?
大齐本来就缺盐,现在别说蛮子要盐,不给就打进来,就是守关的将士们都快造反了。皇帝老子这才发了愁。层层追查下来,得,这祸头子又追查到了瑞昌,安在了小方姑爷的身上。
把小方姑爷请到衙门里头议事,王克礼的一张馒头脸都快皱成了花卷。羞愧、内疚……等等各种负面情绪把这个白白胖胖的官老爷都给愁瘦了。看见小方姑爷,更是不晓得如何开口得好。
方沐阳也挺纳闷。领路的衙役说是跟北地的战事有关系,可小方姑爷想破了头也想不到居然是关于盐的那档子事情上头。此时见王大人从馒头变成了花卷,莫名还觉得有几分喜感,脸上就带了一丝笑出来。
王大人一句话在嘴里含了半天,楞是问不出来,只得拿眼去看小方姑爷。
小方姑爷多上道啊,立马就恭谦地问道:“王大人,这都快过年了,您该高兴啊,这愁眉苦脸的是干什么呢?”
王大人摇摇头:“北地多战事,本官身为臣子,心中不安啊!”
方沐阳暗骂了一句装比,心说北边的战事跟你这南边的小县官有个屁关系,做这模样是给谁看呢?综合几年跟王大人打交道的惯例,只要这位自称“本官”基本就没什么好事。
脸上还是很捧场地做出一副担忧的样子:“王大人心怀家国,是我们大齐的福气,也是我们瑞昌的福气。还请您一定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林嘉隐在暗处,实在是很想学方沐阳的样子翻白眼,这可不像公主的德行。
王大人见方沐阳不接前头半句,丝毫不提“分忧”二字,只得撑着往下说:“沐阳啊,如今家国有难,匹夫有责,本官这里有件事情,也要请你分担一二。”
方沐阳心里比了个中指,只得接话:“您吩咐就是,有什么事儿我能办的,一定尽力而为。”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沐阳,当日你献的那个盐方,除了用炭,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么?”王大人沉吟了一会儿,见厅堂中也没有外人,也就不绕关子,直接问了出来。
“这个……”方沐阳仔细搜索了一下回忆,除了炭之外的吸附过滤物质倒是有几种,可都不是现在这个时空的科技水平和工艺都达不到,只得遗憾地摇了摇头,心里还是禁不住好奇为什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
王大人见他摇头,脸上的褶子挤得更深了。这可怎么办是好?上头的主子都吩咐了,这次的事情一定要解决好,要不然自己的乌纱不保是小事,还会连累到主子。
想了想,王大人也没什么好主意了,只得颓丧地挥挥手让方沐阳离开。
一出花厅,扮作小厮的碧文就跟了上来,方沐阳沉默不语,待出了县衙,走到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她才动了动嘴皮子,状似无意地低声道:“去查一下,到底这北边跟盐有什么关系?”
唉,上层阶级就是好啊!如果是以往,赵晨几个不在身边,她几乎就没有什么可用之人。现在多好,一个碧文在明,一个林嘉在暗,还有刚回瑞昌时林嘉领着来见过她的那四个,算起来,她身边随时可以调动的人手就有六个了。还有一些她不知道,隐在暗处的,比如斜对门的李家,刚卖了宅子,住进来的是某位自称商户的冯老爷,其实都是南楚的人手。
有钱有人,就是好办事啊!
现在在方家人面前现过的,也就林嘉和碧文两个。对于这两个人的来历,方沐阳也是用在定州偶遇了故去父母的世交所赠搪塞了过去。老方姑爷深信不疑,就是方平安也没怀疑什么。
不过碧草倒是受了不小的打击,实在是因为跟她名字相近的碧文太过尽责了。看了碧文服侍方沐阳的模样,碧草开始认真反省自己是不是尽到了一个丫头的本分,做事也踏实了不少。
小瓦也同样开始尽心起来,果然是对比之后才有差距,有了差距才有动力。
对于日渐提高的生活品质,小方姑爷自然是很享受的,方平安诧异了几天,也就抛到了脑后,一门心思扑在她的定州脂粉铺子上头。
她是真的对那个脂粉铺子非常有兴趣,光看看账本,便可以知道铺子里走货哪种比较好,又是什么原因。甚至因为铺子的缘故,还叫赵晨把定州的世家豪门打听了一番,连人家宴客的时间和规模都打听了出来,成天乐滋滋地盘算着怎么推销自己的脂粉。
就方沐阳看着,有了事儿做的方平安,显得越来越精明干练,倒比以前那副怯生生的小白花模样好得多。所以说女人得有自己的事业,成天把心思放在男人、内宅里头,算计来算计去,也不过几个散碎银子,有什么意思?
唯一的问题就是方平安对于只能遥控指挥定州的铺子非常不满,本来有心想要在瑞昌也开个铺子,但是她自己也清楚瑞昌的消费水平和能力都达不到,只能作罢,心里还是耿耿于怀的。
方沐阳现在手头有了平南王的人手,那个吴宇飞也是南楚的人,自然便利不少,便给她出了个主意,在瑞昌设个专营南楚胭脂水粉的批发店就是。只要能弄到货,还愁没人卖么?瑞昌本来就是商人汇集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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