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我一笑,文姬道:“要做传统文化,国家是绝对支持的,看看现在对传统文化的保护又逐渐提上议案就知道了。没人做那是因为做传统文化一来涉及的方面太多,要聘请的专家学者多,工期也长,对商家来说,效益比不划算;二来,在没有多大的效益比上做传统文化,且大众的兴趣并不在之上,毕竟要让一个人享受精神层面的消费首先要让他们的物质消费得到保证,就算有国家的支持,但这样明显亏本的买卖,商家们是不会多加考虑的;第三,传统文化有好有坏,国家一直严令禁止的封建恶俗,但要是大开传统文化商业化之门,被有心人利用的话,这场面也是不太好收拾的,毕竟几千年的传统怎么样也有潜移默化的作用的!”
我稍微一愣后,失笑道:“不是讨论公司名字吗?怎么突然一下扯到传统文化的做与不做上了?”
听我这么一说,文姬和素素相视一望,禁不住笑了起来。
“就‘展望’吧!”也没多想,我随口道,“既不古朴得让人难以寻味,也不恶俗得象什么‘文化传播’之类挂羊头卖狗肉的。”看两女的样子似乎还要我说些延伸意思,我也只得道:“展望,就是展望,很简单:我们的传统文化要展望未来,只有不断的与时代融合,我们的传统文化才不会流失,才会继续延续发展下去。”
是啊,简单才是最耐人寻味的,就好比一个人有许多雄心壮志,列举出来不下数十项目,但归根结底都可用一个字来概括:梦想。
定下了公司名字,自然而然就是决定公司第一个开展的业务是传统文化中的哪一项。看着笔下还差一点完成的文章,我笑着道: “其实第一项根本不用多做考虑,现摆的。”
“围棋?”虽然已经确定我心里所想,但文姬还是带着疑问的问了一句。
“对。”我点点头,“在传统文化中,围棋起源是比较早的,而且它也代表了中国人的智慧。国际象棋虽然复杂,但怎么也差上围棋的智力级数几个等级。并且,它的延续性也非常好,不象一些中国文化,传播开来居然自己失传了,成了别的国家的珍宝……”
素素咯咯一笑,突然猛的在我脸上一亲,跳了开,插嘴道:“再加上现在爷在围棋领域的地位,虽然颇多争议,但谁也不能不说爷在围棋界是大哥大,这借东风行事是最方便不过的了!”
我愕然而笑,任由着她跑开,道:“这自然是一方面,但还没到我说风是风,说雨是雨的地步。借由名人效应来展开传统文化不是也符合现代人的思维,现代人的生活习惯吗?”
“做宣传,做广告,做代言人,这都是现代人习惯的一方面,对传统文化的工作开展自然有莫大的好处,但是我倒想到一点。”文姬微微一笑后收敛住,“成立公司做传统文化的事业,本身就具有了商业性质,三郎你现在虽然在围棋上取得的成绩让人刮目相看,但怎么说也是时日较浅,更也怕有人说是因为商业利益才……进而对公司的传统文化事业做出质疑。”
是啊,文姬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若是纯商业性质,摆在明处,自然是没人说什么;但问题是传统文化这一点,你说是纯商业性质,那根本不可能,你要是纯文化事业,那也绝对没人相信,尽管我们自己知道办这样一个公司,花费偌大人力物力且并不追求商业价值。要是真有人闹着这一点,你既不能以“走自己的路,让他人去说”的举动,也不能做“为平息事端,偃旗息鼓”的举动。
“这也很好解决。”这时,妲己也走了过来,笑着正了正鼻端上的眼镜,“做代言,做广告之类的,肯定是让那些文化界的老人来。其实,我们根本不用做这种类型的广告,我们做公益广告,联合电视电台等媒体做专栏,聘请资深的国内外大名气的专家学者结合我们这里总结的部分做解说,做评叙,做讨论。”
“这方法好!”文姬虽然负责欧洲方面的事务,但毕竟没有管理过一个公司实体,听到妲己说的解决办法眼前一亮。
“这些方面如果做下去,商业利益是肯定的,而且可能还会很大,但既然担心我们的商业利益,那我们就可以把公司财务公开,我们赞助的比赛,节目等所有收入都投入传统文化教育,让那些挑鼻子挑眼的人没话可说。让他们自己看看,这些收入到底是被公司收走了还是用在了实处。”虽然只说了一会子话,妲己似乎也觉得了口干,将我面前的茶一口喝干了。
看着妲己做完,文姬半晌才哭笑不得的说道:“这茶是刚给爷倒上的,二姐四妹你们两个居然就给喝完了!”
素素俏皮的一吐舌头,朝我做了个鬼脸便笑意满脸的跑开了,妲己只是微微一怔,镜片后长长的睫毛忽闪两下,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也随着走开了,这就更让文姬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笑嘻嘻的转着只剩下茶叶的空杯,望着文姬道:“茶没了可以再倒,费不了多少工夫,可这主意要是想不出来可就头疼得很了!”
这一切都既定的时候,自然是要找些文化界的名宿。虽然围棋界的名人如卫平等人我是可以请到,但其他的文化名人我可就缺少了那么点关系。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为难之处,文姬道:“卫平是中国文化名人中的老字号了,凭他的关系自然是可以解决一些,但还有一部分根本与围棋不搭界且没有在其上有过修习的人他就没办法了,爷是不是苦恼这一点啊?”
我叹了口气,道:“是啊,虽然卫老被称为中国围棋界近二十年来的泰斗人物,他认识的人也可以说是满天下,但毕竟够不够分量是另外一回事。虽然数量多可以让人觉得我们举办的一系列关于传统文化的活动是那么回事,但毕竟少了重量级人物一锤定音的震撼效果。”
文姬无声的笑着,略微一摇头后道:“其实要说起来这样的人物倒有一位,而且爷还认识,恐怕交情还不浅……”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我一愣,望着她。
“实际上他也是卫老介绍给爷认识的,不过要真说起来,恐怕爷亲自去找他比要卫老再从中间穿针引线要好得多,毕竟,跟爷与我说起与他老人家的交往来看,他还是满器重你的。”一边说着一边笑,文姬轻轻用手挡住了嘴。
我张大了嘴,仿佛不敢相信的看着她。要说这个人,我自然是再也熟悉不过了,就算是通过卫老的介绍,但我也敢说,这世界上没有再比我对他熟悉的人了。
看到我沉吟不语,文姬收了笑,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
心里飞快的闪过一丝苦笑,我道:“没怎么,只是在想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点。中国研究院的王老自然是名誉声望不在话下,论资格辈分那也是卫老不能相比的,能找他说通再联系上他们那一辈的文化人,恐怕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这话我自然是感觉别扭至极,虽然看起来我与王望博是两个人,但怎么说这话还是在自夸而已。
文姬一拍掌,笑道:“那就好。赶晚不如赶早,今天难得工作了一天,等会我就陪爷去研究院拜访王老。”
这么快……!心里惊讶但表面上却是不能表露丝毫。依言先打了个电话与王老说一声,晚饭一过文姬便兴冲冲的拉着我出门了。
说是王老是老一辈的文学家,艺术家,但并不一定会喜欢来访问的人穿的一身笔挺西装,有多公式化就多公式化;也一定不太喜欢年轻人太嚣张,因此我和文姬就穿着一身比较随意但绝对不落魄的衣服,放着家里的车不开,打了个的来到了研究院。
虽然已经是深秋,天气也有比较重的凉气,但晚饭刚落的一两个时辰,还是有大部分人喜欢在下面的庭院里散步,毕竟中国还是有“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的说法。此时的研究院宿舍院落也是三三两两,晚饭后散步人群的景象。
一边走着一边会心的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扬起一丝微笑。“其实,我们国人是很容易满足的,虽然大部分都知道‘知足常乐’,也总是表示自己的生活并没有达到可以‘知足’的地步,但不可否认,每个人下意识的都会照着这方面去做,都不会给自己定下几乎难以实现的目标,这就不得不说是我们传统的影响之深了!”说着,我转头朝文姬看去。
可就是这一转头,却让我愣住了,连文姬笑着回复我的话也没听进去。虽然是晚上,虽然只有三三两两的路灯,虽然灯光也并不明亮,但我一下就看到了,隔着我不远,一杆路灯下,依稀是茕茕孑立的人。
她只是静静的朝我这里看来,眼神中带着让我惊讶的思索,诘问……与我的眼神相碰也没有丝毫退缩。
我愣住了的瞬间文姬便察觉到了,她顺着我的目光看去禁不住低声惊呼:“王……文芷!”
我与她就这样对望着,仿佛身遭的人都不存在般,更仿佛想从她的眼中探询出我想要的答案。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眼睛忍耐不住的一眨,王文芷的手轻轻动了,身边的文姬也发出一声极低似叹似诉的声气。
“爷……你过去跟她谈谈吧,事情总归要个结果,是与不是……”说这话时,文姬已经背转过身,迈着细小的步子朝前走去,只让我看到她身两侧的手肘处下落的衣袖正轻轻的,一颤一颤的摆动着。
“好久不见。”缓缓收回目光,思索来去,我终于还是迈步走到王文芷面前。
“嗯,是啊,好久不见了,这段时间都挺忙的。”王文芷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可这笑容在我看来却是太礼貌了些。
“是啊,都挺忙的。”这刻的思绪仿佛缺少润滑的机器,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有重复着这无味的词句。
王文芷依然淡淡笑着,从她这时眼神不经意的躲避我却看到了她极力维持这个笑容的努力。心中正为这愣住的时候她问道:“我也听说了,王老师现在已经不参加比赛了,是不是因为什么才不参加的?嗯,那实在是太可惜了。”
“嗯,是啊,也许有点可惜吧。”随口应着,我心里却是在为王文芷喊出的“王老师”那三个字而惊讶。或许,并不单纯的是惊讶,更多的可能是从这三个字中听出了她与我之间的距离,一种她似乎要维持的距离!
一时间,两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似的,完全沉默下来。偶尔的眼神碰触也极快的分开,仿佛我与她都在躲避着。我有些惊讶,我躲开她的眼神还可以说是因为知道她是昭君的转世而又因为身边的女子才做出的举动,那她的话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那个,我也听说了,那家古玩店你已经没有打理了,嗯,我去过一次。”就因为她是昭君转世才会如此么?要知道这样的结果只有我知道而她根本不清楚而已,我这样期期艾艾倒象是在欲盖弥彰着什么,现在我完全只可以把她当做普通朋友来对待啊!随着这样的决定我心里长松了口气,也总算是让我想到了之前去古玩店的那一次。
王文芷笑了,只是这笑容收敛得极快,仿佛根本没有展现过一样。她微微抿了抿嘴,道:“也没什么原因,就是店里的生意一直不好,感觉有点太亏老板的了,加上我也想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就没做了。”
“哦,是这样啊。”轻声的应着,我点了点头。
对于这样的说辞我自然一听就知道只是做为一个普通朋友才给出的答案,而我除了接受也不能再做些什么,再说些什么。尽管杰斯的话突然在我脑海里出现,可我真的能问她:是不是因为我才结束的吗?
这无疑会是个笑话!
“放松心情也很不错,说不定休息一段时间后会发现让自己更感兴趣的事。”感情到心底涌上一丝悲伤,我强力维持着面容,礼貌的一笑,转过身去,“希望大家都过得好,嗯,先这样了,有空再联系。”
是啊,有空再联系,没有留下任何联系方式的“有空再联系”!
“你……相信人有前世吗?”
如同晴空烈雷,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震得停下了所有动作,包括那已经迈出的腿。
“嗯,最近看了弗洛依德的《梦的解析》,想分析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做的梦到底是因为什么引起的……”
我缓缓转头。她静静的看着我,脸上带着微笑。
“可我发现这位说得太含糊了,或许是错的也说不定。”她抬手拢起垂下的发丝,眼睛轻轻眨了眨,“生活在现代的人,就算看多了古装戏也不会老是梦到古代吧!”
我完全呆住了,紧紧盯着她,手指因此而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后来我无意中看到一本解说佛家道家观点的书。让我惊讶的发现,佛道都认为人有前世,也说人的前世本来是会在轮回时被消磨掉的,可有些人却会突然醒觉,知道自己的前世。”
“这一次次的梦,一次次相同的梦,就让我在突发狂想,是不是我也在梦着我的前世啊?”王文芷轻轻说着,她突然一展颜,咯咯笑了。
“在……梦里,你都……梦到些,什么?”我脑海一片空白,就连呼吸也被她这一连串的话给紧迫住了。
她的笑缓缓收去,缓缓的,似乎是让我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她才道:“在梦里我听到很多,那声音,叮咚叮咚。我能感觉到四周都是落英缤纷,能感觉到有人在我身边呼唤着……很多很多。”
“那呼唤的是:几千年了,我等你几千年了……”看着我,她的眼里不知何时蒙上一片光亮,水盈盈的,雾朦朦的。
“你,你……”我的嘴哆嗦着,猛然朝她迈步,“都知道了?”
她的眼闭上,睫毛轻拢的时刻,泪水滑落。
“是的,我都知道了。我一直不敢相信,只把它当做一个梦,只是个梦,可……那感觉却完全是真实的,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感觉。”
“昭君……”再也忍耐不住,我猛然伸臂将面前的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没有丝毫间隙!
“是的,三郎,你是我的三郎是吗?”埋在胸前,她的声音低泣,凉意透过我的衣,滴在了我的心头,却是那一份狂喜,那一份压抑已久后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