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想过自己是个孱弱的人,可是却从没有动手杀过人,虽说血腥对我来说并不是很抵制的事,但是那都是发生在别人身上而不是在我。在经历过这段事后,我曾不止一次的对自己说要保护自己身边的人,可是这样的想法却在我心里不自觉的徘徊着,游移着……我真的是个性格不坚定的人吗?”
“不……”妺喜惊呼着,死命用手箍住我的腰,那力道之大几乎让我以为我的腰要断了般。“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们这些姐妹拖累了爷。爷有这些心思就足够了,我们不要求什么……真的,真的不要求什么!爷不是告诉过我:人力有时而穷吗?”说着,妺喜轻轻松开手,将我的脸捧着扭了过去,与她的目光纠结着,那眼里有晶莹的泪花,有闪动的人影……还有那丝丝缕缕,如线如藤的脉脉柔情……
妺喜……
男人有时都是脆弱的,甚至比女人还要脆弱。我不否认我是个男人,同样我也不否认我是个普通的男人,我一样需要发泄,需要倾诉,需要我身边的人对我的柔声安慰。
强者真的就是强者吗?
零乱的马蹄声一下将思绪中的我惊醒了过来,我抬头的刹那已看到远处稀散的几个骑兵和那东倒西歪的旌旗。
“你们是什么人?”当头的士兵倒也眼尖,一下就发现了我们这两辆马车,眨眼间就催着马赶到了马车前,歪着头打量着,再也看不到那无精打采的劲头。
见到士兵瞟来的目光,妺喜低下头,侧转过身子,若是还有些时间,只怕她就进了马车内了。
姓吕的将军?吕布是不大可能的呢!背弃了董卓,恐怕他就是一个人逃离的,虽然董卓现在可谓是失势,但想来敢收留他的诸侯还是没有,毕竟吕布名声在外啊!
“这位军爷,我们只是路过,从这赶往长安投奔亲戚去的。”微微收回目光,我静下声道。在说着的同时,我却弄不明白:按理说我的画像应该是被各路诸侯分发天下了,不是要我的投效就是要我的人头,不认识我,这好象说不过去吧!
那士兵又仔仔细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原本嬉笑的神态渐渐敛去,末了,嘴角扯了扯,挥手道:“长安?现在长安兵荒马乱的,你们还有亲戚住在那里?”
“呃?”我装做惊讶的张大了嘴,嗫嗫道:“长安再乱也好过洛阳吧!现在的洛阳都是一片废墟了,别说乱,就连人都待不下去了。长安再乱也能待人吧,再说我们此时除了投奔本家亲戚外还能到哪里去?”
那士兵想了想,正待开口说话,后面上来了一群人,其中一人叫道:“前面怎么了?叫你们磨蹭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闲聊!若是耽误了将军的命令,什么下场你们可都是清楚得很呐!”
那士兵打了个冷惊,一回头的眼神已变得惊惶不安,除了急忙挥手叫我走开外,就再也不敢说话了。
走,当然走!就算那士兵没有叫我离开,我也会马上就走。来了个将军级别的人,用脚想也知道我这副尊容他能没看过吗?
“想不到王先生居然来了这里呐!”我刚一抖缰绳,一个清朗而略微低哑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一个身着白衣的将领缓缓策着马走了上来。他没有穿其他将领那样的铠甲,就是一袭白衫,头上戴着淡青色的包头,双手皙白,紧扣着缰绳。
“在下吕蒙,乃江东破虏将军……”那白衣将领微微一笑,徐徐道来。
白衣吕蒙……计赚荆州!
这样一个人物领军怎么会是如此样子?可刚刚那士兵畏惧的神态又非如此惫懒军队的将领所能引起的。
“会朝之日近在咫尺,先生如何就离开洛阳了?”
“会朝之日我为何不能离开洛阳?”我冷冷一笑,晒然道。
吕蒙喝止住身边那些想冲上来阻止我胡乱说话的士兵,微微一笑道:“先生这话倒不尽实了!”说着,他从马上缓步下来,一别腰间的配剑,道:“蒙大帅告戒……”接着他微一抱拳,面向江东道:“大帅就是公谨大人。”继而再次望着我道:“能令天下人在数日内侧目、能令主公千金拔剑相救……”
“如果白衣吕蒙是如此饶舌之人……”我冷冷一笑,道:“倒真让我高估了你的智谋啊!”
吕蒙一怔,继而道:“如果先生认为话说一半就是高深的话,那只怕也让吕蒙失望了,恐怕还要劝告主公和大帅莫要看错了人啊!”
争论这些无聊的话题吗?我心中冷哼数声,不再说话,一勒马绳,微侧着脸对妺喜道:“妺喜,等下若是有人阻拦的话,你来驾车,至于其他的就让爷来应付好了。”
妺喜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一双素手轻轻从我身后伸了过来,搭在了马绳上。
就连杀出一条血腥路都不在乎吗?虽然我的手指与妺喜的手隔着一段距离,可那丝丝点点的温柔热气仿佛身同心受的环绕着我。
为带昭君时妲己的舍身相向……为救我时缇萦的以身容毒……为护我周全时妺喜和褒姒的气尽力竭……这一切的一切都还需要我想什么吗?这一切都还不值得我用这数千年的生命来守护吗?这一切都不能让我做出所有的改变吗?
仿佛感受到我的目光就如利剑一样,吕蒙的瞳孔不禁缩了缩,手指也微颤的搭在了剑柄上,可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退缩。
“先生武力超群,吕蒙自认没有能力用手下这点兵留住先生。再说吕蒙也不会视手下的生命如蝼蚁。”良久,吕蒙长长吐了口气,缓缓道:“只是先生真的就对会朝没有一丝期待与好奇吗?”
没有说话,我摇了摇头,手上微一用力,勒得马儿微抬起了前蹄。
见我丝毫没有意动的意思,吕蒙先是侧了半步,搭在剑柄上的手也放了下来,接着他手下的士兵就悄然的分了开,让我这两辆马车能够通过。
缰绳一抖,马儿就抬着匀步朝前走去。经过吕蒙身边时他都只是静静的看着,可当马儿过身,我与他平行时,他突然开口道:“会朝之期,真龙现身……先生应该不会认为这真龙就是当今天子或是当世某位诸侯吧!”
是幌子吗?心思电转,手上却是一紧,不自觉的将马勒得停了下来,而我却没有扭头一看的想法。
“若是吕蒙没有说错的话,先生身边应该还有一员武将吧!”
他说的是……项羽!
似乎是早想到我的反应,虽然扭过头去的眼神极其骇人,但吕蒙仍自轻松的受了下来。“先生恐怕误会吕蒙了。”淡然一笑,吕蒙不着痕迹的避开了眼神。
“醉翁之意不在酒啊!”收回凌厉的眼神,我撇了撇嘴,“你到底要说什么就直说好了!至于我的那位兄弟……”说着我冷冷一哼,“我想你们这些人还不至于能为难他吧!”
吕蒙不置可否的扯了扯嘴角,突然笑着说道:“自有大汉以来,高祖立不世霸业,武帝更是威慑周边群雄,让大汉之名传到大食等遥远的国度……至于当今天子,任谁都知道不过是个傀儡而已!真龙再如何讲究正统恐怕也不会选择这样一位来承继大汉霸业。”
“承继大汉霸业?”我一笑,“如今的大汉还有霸业可言吗?”不等吕蒙开口,我续道:“先是黄巾之乱,再来十常侍持权,到现在董卓挟天子居洛阳而后火焚东都……群雄并起,百姓聊无生计,十里荒野,遍地哀泓……人人自危之际,的确是需要人来结束这让人无法生存的岁月。这人就是你们口中的真龙,只是这真龙真就会来承继大汉这苟延残喘、病入膏肓的基业?”
“还是说你们认为这真龙乃是转世而来的高祖、武帝?”
吕蒙先是皱着眉听着,可当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他的神情明显的惊讶起来,不可抑制的张开了嘴,似乎是有一团话堵在了那里,不吐不快。
“关于真龙的传闻多不胜数,吕蒙并不相信那些说法,可要结束如此乱世,我想除了高祖、武帝那样的人物,恐怕当今天下还真找不出。”想了想,吕蒙终于说道。
“哈哈,难道你对你自家的主公都不抱那样的想法和希望吗?”
“鄙上主公虽然是当世英雄,但非高祖武帝那样的绝世人物。吕蒙虽然敬佩主公的雄才伟略,但也不会昧着良心说话。”吕蒙跨前一步,静静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如若就此定论吕蒙有对孙坚不忠之心仿佛是过了,难道吕蒙他真的认为真龙现身是高祖或是武帝?
这样的推论是不是太荒谬了些?可一想到自己,想到那活了数百年的东方朔,我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真龙现身,武帝重生!这未尝不是一种可能啊!
就这一下,我浑身都冒出了冷汗,一幕幕景象仿佛电影般在我脑海划过:黑色雕花马车的突然出现就在我踏入三国这个时代;妲己跟素素离奇被抓也是与此有关,甚至他们透露的丁点谈话也是针对我而来的;项羽去追踪也是了无音讯,生死未卜……甚至东方朔最后说的那些话也仿佛就在耳边。
诸葛亮的引诱将我推上了“白龙”的位置,而这个位置却是为出世的真龙而设置的,难道是我与武帝的纠葛是被人放在这个时代来了结吗?说我亏欠大汉,无非是入汉以来,救高祖刘邦的大敌项羽;到冒皇威帮缇萦;而至威慑武帝,逍遥自在的带走解忧细君李妍;最后更是为了昭君对大汉天子拳打脚踢……所有的一切都不得不承认我的确是大汉皇权所认为的大敌啊!
可就这样又如何?难道我就要怀着愧疚的心情,以白龙的身份参加会朝吗?以一个大汉死敌的身份转变为迎接大汉真龙现身的使者,这不是一种讽刺吗?
“凭大帅的推测,会朝的变数连他也不能推算出来。”见我一直没有说话,吕蒙静静道:“也许先生去了会朝,就会见到你想见到的人,或许先生心里的疑问也会得到解决。”
想不到居然是吕蒙一语惊醒梦中人啊!黑色雕花马车是针对我,那它必然会带着妲己去会朝之地啊!不说我会不会去,光是真龙现身就足以让它去瞧个究竟了。
缇萦身上的毒所需要的药引现在已经找到了两个,虽然第三个还摸不着影,但冥冥中上天仿佛并没有在这件事上为难我。至于疑问,那些只是我不去想而已,在我心里其实我满心的渴望能够明了。
我心里摸过一丝苦笑,想不到兜来兜去,居然还是要去会朝之地。也许在我应了那白龙的身份之时我就不可能摆脱要去的命了。
“如若先生不在意的话,不若就让吕蒙在前面开路好了。”微微一笑,吕蒙甚至抬起了一只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我静静的看着他,隔了好一会才道:“你并不是要去会朝的吧!”
吕蒙一怔,俄而一笑道:“先生既然看出来了,吕蒙也没什么可以隐瞒的。”他一顿,接着道:“吕蒙此次前往所受之命是阻截那些想在会朝之上捣乱的人!”
我点点头道:“我想这样的想法任哪一个诸侯都会想到吧。哪一个诸侯不是想在会朝之上独当一面成为真龙之身……”
“真龙之身早已有定,他们争也是枉然。”不期然的,吕蒙居然打断了我的话,“就连我主上所为也是为此次真龙现身而铺石搭桥而已!”
吕蒙居然说得这么肯定!我一惊,差点就把他当做了“灭世”。
“先生请!”跨坐上马,吕蒙神态恭谨的说道,“其实,吕蒙也只能陪先生临近会朝之地而已,具体要进去看个究竟的话,还得先生自己想办法。”
见吕蒙主动的转移了话题,我自然不会蠢得去问他是如何阻截那些捣乱的人。轻轻点了点头,一抖缰绳,我随着便被吕蒙的手下保卫着又朝我刚离开的会朝之地而去。
“先生对鄙主上的千金有什么看法吗?”走了一段,吕蒙突然拉慢了马,与我并行,半扭着头问道。
“对她能有什么看法?”有些好笑吕蒙聊起的话题,自然在我心里第一反应就是吕蒙依然同孙坚一样,寄希望于女色之上。当然,我不能否认孙尚香不是美人,可并不见得是美女我就会感兴趣,何况还是带着浓厚交易色彩的!
见我神态不甚了了,吕蒙大感无趣,好不容易才笑道:“孙小姐素来不喜主上替她做主姻缘大事,可偏偏是身不由己,更何况主上的家世身份都容不得小姐做半点声。自从上次因小姐的剑而……小姐近日已被主上派人护送回江东了。”
“哦,是吗?”我淡然应道,瞟了他一眼,道:“她一个女孩家,虽然是跟着破虏将军一行人,可瞧她舞刀弄枪的,想来也不是个好静的人。与其在这凶险之地呆着,还不如早日叫人将她送了回去,至少也好过让人拿住了她以对你主上做出威胁来!”
“先生身边的女人不一样是身手伶俐吗?何独对我主上的千金如此说法?再说,想要以小姐来威胁鄙主上,恐怕小姐是宁死也不会妥协的!”吕蒙愣了愣才接过我的话说道。
被人擒住了就是身不由己了,妥协不妥协根本就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了!心里这样想着,嘴上我却可有可无的应付着。
“主人……”正在找着话题的吕蒙心思一下被后面一辆马车上传来的话打断了,他一扭头去瞧,正看见甄真如那从车内探出的小半个头,不由神色一呆。
“有什么事就说吧,反正我们这一回去的路上吕将军都要陪在左右的。”神色淡然的瞟了眼吕蒙,我静静说道。
“哦,不,不!”吕蒙急切的扭回头,看那神情,扭得太急显然脖子是被扭到了,“先生的谈话若是不方便吕蒙听到,只要说一声,在下自然要离开……”
可我和甄真如显然是没顾及吕蒙的话,他话还没说完甄真如就开口道:“蝉儿要我告诉主人,吕蒙虽是孙坚手下大将,且有白衣武将的绰号。表面上温文尔雅,其实心胸并不是象外表那样,一路行来,凶险难料,要主人小心提防着。”
话一至此,吕蒙的脸色就变得极其难看,而我也在一愣间才反应过来那声“蝉儿”指的是貂蝉。我淡然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甄真如在说完了话也没有将头缩回车内,上齿咬了咬下唇,犹豫了一会才道:“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