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亮这是借酒向我表明他此时并没有害我之心啊!我微微一笑,一手虚搭在他手腕上方,一手端起了酒。
“若是孔明志在一方,这酒自然是让你先喝为是;若是志在天下,我先喝又有何妨?”
诸葛亮先是一怔,接着脸上露出笑容,看了黄硕和项羽一眼,朗声道:“先生真乃知我之人,有寒生兄这句话,亮不得不浮一大白啊!”
话毕,他与我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了起来。笑声洪亮,响彻竹林,就连一直阴着脸站在一边的黄硕也似乎忍受不了这种感染般,轻抿着嘴笑了起来。
“会朝事完了啊!”仰头干了一杯,诸葛亮隔了一会叹着气道。
“是啊!会朝事完了啊!”接着诸葛亮的话,我又复述了一遍,与他的表情截然不同,我的嘴角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是啊!会朝事完了啊!”下意识的,诸葛亮亦再说了一次,话还在嘴边打着转,他的眼神突然亮了起来,看着我,不片刻他脸上那阴霾的神色便一扫而光,象是所有的心事都抛了开般,“先生真是厉害啊!”
对此,我只是一笑。“会朝事完了啊!”这句话诸葛亮先说的时候,显然是想到了事情的发展并不如他心里所想的那样,或许说是不象他所推算的那样。其实这一点并不难理解,从诸葛亮突然现身来找我,到用计迫我应劫受白龙之命,若说是没有所图,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而事情的发展真是不是人能推演的,这还应了一句老话:人算不如天算啊!
而我说这句话的时候,一是应着我前面问诸葛亮“志在天下还是志在一方?”。事情已经过去了,若是志在天下的人,是不会再过多的慨叹如何如何了;而志在一方的人,自然是放不下的。另一方面,会朝事完,我白龙的身份也不再存在,如此一来,三国的众多事情那与我是没有任何关系了,当然,没有关系的前提是没有人来惹我罢了!聪明如诸葛亮,若是再不明白我重复他话的意思的话,我真是无语了。
“不能追随先生也许是亮一生的遗憾啊!”解开了心结,诸葛亮的心境舒展了不少,说着的同时,他朝我举起了杯。
“举杯向青天,邀醉踏云行;细竹敲瑟琴,幽幽荡我心。”淡看了他一眼,我手一抬将酒杯对着了头顶上的蓝天白云,漫声吟道。
“先生真是好气魄啊!”默诉着我说的句子,诸葛亮的神情一下迷茫起来,眼光悠悠,直透天际,似象在回味我诗句中的含义,也象是在感怀自己。
气魄?望着诸葛亮,我细细的抿了口酒,轻声道:“再怎么议论我如何都是多余的了,孔明你不这样认为吗?”
一句话立刻将诸葛亮从神迷中惊醒过来,也让我和他本显得和谐的气氛变得有一丝凝重。
“不论追随与否,凭我心中所想就不是孔明你所决定的。你既然志在天下,那我就算气魄如何磅礴,才学如何让你敬服……”说着,我对诸葛亮微微一笑,“我始终是个胸无大志的人!”
诸葛亮听了我的话默然起来,隔了许久才长长的叹了口气,道:“综观天下,又有谁是真英雄啊!”不待我开口,诸葛亮接着道:“今日来见先生,本就没有这一层意思,想不到说来说去,说了两句,先生居然又把话引到上面去了!”他哈哈一笑,“先生不要过虑,亮绝对是不会再想说服先生了!”
听着诸葛亮这半带开解,半带激将的话我只是淡淡一笑,喝下杯中的酒,道:“孔明不是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一直站在一边的项羽听着一愣,他可是从没听到诸葛亮说有话要对我说。诸葛亮缓缓放下酒杯,叹了口气,目光在竹林处游离,嘴上道:“我来了,寒生兄想必也明白了不少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若我明白了过来我还问那一句话干什么?寒生虽然不蠢,但也没有聪明到什么都知道的地步。再说你我都是聪明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没必要掩饰什么啊!”
想不到我会如此说,或者说想不到我会直呈其事,诸葛亮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便开口道:“看来我若不说个子丑寅卯寒生兄是不会让我走的啦!”
说着他苦笑了一笑,眉头也皱了起来,眼睛盯着竹林的某处,久久没有说话。
“这事说起来还要从十年前说起……”做了个叹气的口型,诸葛亮幽然说道,“我尚是少年,虽说不上玩劣但也不喜书本之物。那日得遇左师我记得是年后初八,我正在村口游荡。”
“很简单的我就成了左师的弟子,左师每年只来一次,三年后我从左师口中知道此后我多了一个师弟。”
听着诸葛亮的叙说,我心里皱起了眉,虽说这些事情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甚至可以说是我不关心的,可照他如此简略的陈述,我想知道的事情只怕也是含糊不清的啊!
似乎是猜到了我的心思,诸葛亮望了我一眼,转而道:“而在我多了个师弟的时候,我亦开始知道左师心中的一些想法了,更确切的说是他开始一点点告诉我了。”
说到这,诸葛亮停了下来,自嘲的笑着,看着我道:“其实前后发生的事情,凭寒生兄的才智应该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我摇了摇头,道:“八九不离十总归是差着啊!自然,这差的一分就待孔明有以教我了!”
默言许久,诸葛亮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才续道:“左师称赞我师弟乃天纵之才,比我尚自胜上三分,加上师弟与我不同,对于左师的话,他从来都是毫不怀疑的相信,因而事情我亦在我师弟之后才知晓。”
听到诸葛亮将话题又扯到他师弟身上去了,我心里暗自皱起了眉。面上也微微冷了下来。诸葛亮显然是觉察到了,话锋一转,道:“先生真是从很久前就……”
似乎是并不是想从我这里知道答案,诸葛亮淡然一笑,道:“人寿有百,对于左师的这个说法,亮从来就不曾十分相信;更且在左师的描叙中,此人不仅逆天而活,还兼带紊乱天下,对于大汉的危害是无法用言语叙说的。”
对于诸葛亮转述左慈的话,我除了在心里冷哼之外也做不出其他表情来了。“对于历史上的诸多事件可以说都是因此人而起。对于往昔如何,左师并没有多说,只从高祖说起,直到如今。没有前因必无后果。能有当今汉末之乱,当拜此人前昔之作!”
我再也忍不住冷哼出声来,想不到左慈居然将大汉积弱的原因都算到了我身上来了!
“高祖郁郁而终,非他也,而是他临终知道了他的夙敌西楚霸王并没有自刎于乌江;武帝临终托命,非他也,而是他想到了大汉不久之后的皇朝崩溃;元帝自明妃一事,神经错乱,大汉更是由此事而遭受外敌数十上百年的侵扰,亦非他也!”
默叹着,诸葛亮一边看着我一边细声缓语的说着。我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道:“人犯了错,不究其根底,而是一昧将过错推到他人身上,这样的男人……我深以为耻!我不知道这样的男人何以做到修身养性齐家治国平天下;我不知道这样的国家,这样的朝廷何以能让天下百姓过一个太平盛世!”
诸葛亮眉头一挑,神情颇是惊讶,细细思索着,隔了一会才道:“那若是先生,会如何做?”
“有前因才有后果!”我缓吐了口气,看着诸葛亮道。他听到我如此说,想不到他刚刚说的话我立马还了回来,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既然敢犯错就必当要有能接受后果的觉悟,接受之后并不是就此完结,只有将后果补了回来,那才是男人的做法!”
我话说完许久诸葛亮都没有开口,他的头低着,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正当我和他相对无言的时候,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足音传了过来。
“清风正明,两位促膝而谈,若是不嫌小女子姿容丑陋,指法生疏,便让小女子弹上一曲以助两位雅兴?”
随着这话,我转头望去,蔡文姬亭亭而立,手抱琴瑟,垂敛收容。轻风微扬,带起她一角衣裙,仿似人都要随风而去了般。
我在心里赞了一句,一鼓掌道:“姑娘此举正合我意!如此便有劳姑娘了!”
蔡文姬见我答了话,一敛襟,道了个礼,将手上的琴轻放在一边一块大石上,也不顾及地上泥土和灰尘,学我和诸葛亮般盘膝坐了下去。
是焦尾琴!与其说看着琴,不如说是看到了琴弦上那十根青葱白玉般的手指,纤细修长没有丝毫瑕疵。似乎是看到了我目光落处,那十根手指颤了一下,蔡文姬道:“这乃是家父心爱之物,琴名‘焦尾’,想来先生是见过了的!”
“嗯。”我点点头,应了一声,忙将眼神移开,道:“睹物思人啊!还请姑娘弹一曲‘水仙操’。”
“是。”蔡文姬低头应了一声,可接着便愣住了神,指拂在琴弦上半天都没有拨动一下。
我有点讶异的又将头扭过去,转瞬我便明白了其中的原故:这“水仙操”乃是俞伯牙遇到钟子期时弹奏的乐曲!我无意中说的话难道是我内心中都认为:文姬你来弹琴,那我便是你的钟子期吗?
不敢多说什么,我急急将头扭了回去,心头却突然浮现了素素那捉弄的笑意,似乎在笑我掩耳盗铃的举动,甚至这笑容渐渐的变成了妺喜、妲己、褒姒她们几人共同的取笑。
琴音攸响,如碎玉敲盘,丁冬几下起音,琴乐便在竹林内飘荡起来。
此刻诸葛亮也伴随着这琴音开口说了起来:“听左师的话,此人身边俱是武道高手,若是就我和我师弟,根本不能做成什么事;而且左师言语中还透露着此人心智非同一般,能让数个皇帝败于他手。对付这样的人不能只指望其中一途,不仅要在武道上有人能克制住他,在引他入觳的时候必定要设置一个天大的陷阱!”
说到这,琴音极短的一顿,虽然我心思都放在了诸葛亮身上,但也不禁半侧着眼瞟了下蔡文姬,按蔡文姬在琴上的造诣,怎么会将“水仙操”弹得如此失水准?
“说完这些我才知道左师居然在收我为徒弟的时候,同时也收了四个专修武道的弟子。”说到这,诸葛亮一直平静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难以琢磨的微笑,“这四个弟子是左师的秘密武器,就连师弟也是与我同时得知。四个弟子三男一女,惟独是那个女弟子,左师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透露。”
说着,诸葛亮叹了口气,而同时琴音却是变得高亢起来,已经完全不是“水仙操”。我再也忍不住讶异,拿眼瞧去,却发现蔡文姬上身笔挺,脸上的神情完全不是沉浸在琴曲中。
是什么影响了她吗?我正自思索的时候,诸葛亮的话却让我大吃一惊:“我只知道左师口中的‘灭世’这女子乃是当今有数的名门闺秀!”
当今世上有数的名门闺秀?我正自思忖着诸葛亮这句话的含义时,诸葛亮叹气道:“寒生兄若是要问我更多的,只怕亮在此上是无能为力啊!”语气一顿,又道:“说起来,寒生兄在会朝上还与‘灭世’朝过相,在这之前我可是连她蒙面的样子都没见过!”
见我依然默不做声,脸上的神情似相信似狐疑,诸葛亮解释道:“我知道‘灭世’是当今有数的名门闺秀,这一点也是左师一次与我说起他四个武道弟子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当时左师说他收下的四个弟子,观其相都非普通人等,再加上这乱世,九成九都会成为威震八方的人物!而最得意的弟子‘灭世’任谁也猜不到她是个女子,甚至是常人都想不到的名门闺秀!”
看来诸葛亮这里是无法得知“灭世”的情况了。见我的神情默认了他给我的解释,诸葛亮接着道:“引先生入觳,所用之人左师考虑了很多很久,直到三年前子建的一篇《洛神赋》名躁天下,左师才确定是明公之媳甄妃。”
听到这我不禁皱了皱眉,道:“真如当时就答应了么?”甄真如并非那种普通的女子,她出身可算是殷实,自己也颇多学识,更加上她在袁府的经历,让一个本来就聪慧的女子变得更加的心机深沉,若说她一开口就答应了左慈的要求,恐怕怎么我都不会相信。
诸葛亮脸上的神色古怪,似乎有什么想不通般的说道:“甄真如的态度也让左师和我非常奇怪。左师名气还算是大的,也曾是甄府上的常客,自然说的时候也没多大的拐弯抹角。甄真如听了之后只说了一句:若此人让左师都难以应付,我何不伺机帮他一把,也好过我现在落入的两难境地。”
也许是觉得自己没有应付好甄真如,诸葛亮苦笑着,看了我一眼:“没想到那句三年前的话如今成了现实……可后来甄真如话里的意思却是愿意帮我们了。”
“在先生带着一众侍妾进入洛阳地界的时候,我们便安排了甄真如和袁煦在先生面前演了一场戏……”
“那关羽也是?”虽然都已经经历过了这事,但此刻听到心中居然仍有一点紧张,望着天空舒缓着心境,我插嘴问道。
“关羽突然闯入,那倒不是刻意安排的。当时左师以为事情要糟,可不曾想项将军却又与‘霸世’互相看不对眼,也总算是挽回了一点。”
稍微停顿了一下,诸葛亮道:“虽然甄真如与寒生兄见上了,可事态的发展却让左师大为不满。甚至进了洛阳城后发生的一切是左师万想不到的,更见寒生兄与赵云接触,言语似乎有打动他的可能,这样情况下左师便要我出面了!”
“我见到赵云和吕布打斗的时候,那时左慈在那黑色雕花马车里吗?”想不到一直不得解的情况居然是这么来的,我此刻惟有叹了口气。
想了想,诸葛亮肯定的点了点头,缓缓道:“左师在,我师弟也在,以后的一些情况也是在那时重新定下来的。”
“也包括让我成为应世的白龙?劫走我的两个侍妾?让我观看会朝的进行?”一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居然都在人的监视和操纵之下,纵然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我心里仍然是老大的不舒服。
一连串的问题让诸葛亮愣了一下,似乎是想不到我与先前静静听他述说不一样,如此大的反应让他惟有苦笑对着我,见我语气缓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