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梧州。”
“那……竹辞找到的那个女孩?”
“他们并不知道究竟是谁,消息是我透露出去的,他们只是在扮猪吃老虎而已。”
萧盛心里腹诽:看他们那会儿那样信誓旦旦的模样,还当是他们真的知道呢,原来和她一样。
“楼烦王不知道他的孩子是男是女?”
穆涧点了点头,“如果连他都不知道了,别人也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个的。”
萧盛抿了抿唇,“放心,我绝不透露出去。”
“这是全部么?”
穆涧顿了一下,“太子此次的事情跟他也有点关系。”
“请讲。”
“那个假的于贯曾经在苏信被顾家抓住的时候跟苏信见过,给了他一个令牌。”
“东南那次?”
“是。顾家本来是想走一招釜底抽薪,但是没想到苏信这孩子心眼太实诚,虽然纠结犹豫了好久,但是最后还是把这一茬告诉给了姬篱。”
“那个令牌是做什么的?”
“证明是顾家人身份的。”
萧盛做了一个“请继续”的手势,穆涧便接着道:“在这之前不久,假于贯和苏信见面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萧盛点了点头。
“假于贯那个时候本来说想把苏信收到顾家这边来,如果做不到就准备杀人灭口,却不想那个弓背老头突然窜了出来。假于贯和他当然认识,一惊之下下手却松了。苏信横刀过去给他放了血,年爱上前给他解了蛊毒。”
穆涧顿了顿,“弓背老人告诉他他的蛊毒已解,假于贯大喜,当夜就要离开,并发誓再不入京城。”
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
萧盛却已经猜到。
顾家想必知道了,所以把他追了回来,仍以蛊虫控制。假于贯摄于从前顾女萝手中蛊王淫威,自然不敢反抗。但假于贯明显也不能活了,正好他们和太子关系已经不好了,所以就干脆在毁了假于贯的同时,给太子引上一点火苗。
不过这样看来,顾女萝恐怕还没有用到她手中那根白玉簪子,也不知道换了内瓤的白玉簪子,还能不能发挥以前那样的效用。
萧盛抿了抿唇,“谁去跟顾家说的?”
“苏信。”
萧盛勾了唇角,“要是他们让苏信传递消息怎么办?不可能每一次都作假,他们肯定会心有怀疑。——顾女萝用了蛊王?”
穆涧点了点头,“但是苏信本来知道这茬,所以只要顾女萝吹笛子的时候他翻来倒去的喊疼就是了。——要做的事情也等不了那么久,我们只是怀疑顾家的身份而已。”
萧盛忽然想到了当初苏宥说的,顾池的先祖是武朝皇族的事情。
“难道他武朝幽州皇族的身份也有误?”
“武朝和苗疆联系甚密,却是正统皇族才能以蛊控人。幽州皇族,血统早就不纯,又何来的能耐至今还能以蛊控人?”
萧盛霍然睁大了双眼。
第七十九章 御史大夫
文皇帝七十寿宴将将完毕,废太子一事尘埃落定,紧挨着便又是年节。
十七老早就和年爱去买了一堆东西,开始布置宅子。萧盛大清早就听见四处的喧嚣声音,推开门一看,才发现院子里面四处都贴了倒“福”字,原本清清冷冷的院子,稍稍装饰,竟满满的全是喜庆样子。
圣旨已下,萧盛和韩煜都走马上任。顾家那边还没有别的消息,到底萧盛现今立场不明,顾家那边也不敢妄动。
萧盛上任的第一天就跟文皇帝请了旨,去牢房里面甄选出来一些人,免了他们的罪行,把他们带到了南山。
文皇帝答应得很爽快,萧盛看来看去也只找到一百六十五个人,死牢里面的就占了九十七个。武以侠犯禁,那里面关的不少都是江湖侠士,萧盛大致看了看,就先选了一些出来。
但这些也只是先练着,用的惯的还是北境自己带出来的人。她已经发书给了穆放,让他安排那些人分散入京,这些却是需要先练着,怎么也要摆一个样子出来。
太子的事情已定,年前就要被发配北燕,满朝文武竟然无人相送,京城外的杨柳林子门可罗雀,谁也不想沾上这点晦气。
萧盛提起这茬的时候,姬篱只是抿着嘴巴,唇上发白,却不说话,晚上却不见了踪影,大约到底还是去了。
虽说箕豆相燃,但到底骨子里面有着相同的血脉。
纷纷扰扰,到底这出戏已经落幕,现今却也就一个顾家了。
那日穆涧说起来武朝正统皇族和苗疆相依,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直指顾家幽州皇族身份不明,实际有非常大的可能就是正统皇族。就是不知道当初姬姓皇族怎么会留下一个活口出来。元帝那段时间的历史偏又乱的很,现今过去了一百多年,就是有什么证据也被毁了,能靠得上的。还就只有苏信。
估摸着文皇帝心里面也疑惑的很,不然原本应该声名昭著的永安王爷却偏偏不闻名声,还去了木叶隐姓埋名做了一个教书匠,不知文皇帝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布局了。
说起易老。那日宫中一面,后面就再不见他,不知道去了哪里去谋他的大事去了,倒是云老最近回来了,天天在她院子里闹。老大一个人,还跟没长大的孩子似的,看到什么都想上去凑凑热闹。
十七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人贴红底金粉的窗花,看见萧盛推开了门,已经收拾完毕站出来,赶紧上来:“主子。这样子布置院子可还看得?”
伸手四处指了指,一副显摆的表情。双眼亮晶晶啊,漂亮吧漂亮吧,哈,表扬我吧表扬我吧。
模样很嘚瑟。就差背后没条尾巴摇一摇的了。
萧盛看着抿唇一笑,点了点头,“是很好看。”
十七顿时手舞足蹈,高兴的不得了。
萧盛笑着看了看周围,没看见云老那个闹腾性子的,奇怪道:“怎么今日不见云老?”
十七笑道:“主子感情还不知道呢,今日大将军回京。云老去凑热闹去了。”
萧盛一怔,“梧州今日回来?”
十七一愣,点了点头,“我还当三殿下跟主子说了呢,想着主子最近忙着他府拜帖子的事儿,就没再提说。”
萧盛摆了摆手。“几时到的?”
十七想了想,“要是夜行军,大概这会儿也就到了,不过大将军回来兵部自然会派人去接的,何况恐怕还要入宫去见陛下。——主子不妨往大将军府上递个帖子。自然会有人报的。”
萧盛沉吟一下,“那你就递个帖子过去,斟酌一下字句,就说我过几日去府上拜访他,说……”萧盛顿了一下,“罢了,就这样,让他看看什么时候有些空闲,我带酒过去找他。”
十七点了点头。
萧盛想了想,既然穆涧没有痛穆放说他的身世事情,她说了也是添足,没来的事。何况穆放生身父亲是谁,重要么?他又不是楼烦王养大的,一直把自己当卫国人,做的也一直是为卫国好的事情。说了反倒让他心里不安。
想必穆涧不告诉他也是存着这样的考虑。
穆涧那边还没有回音,先出了一件事儿。
先前于贯出的那事儿被四散开来,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说是于贯的儿子。原来于贯并不是幼年入宫的,他原本在外面还是个风流人物,取了好几个老婆,也有一个儿子,后面因为赌博,把家里的钱都输光了。找不到法子挣钱,又听说入宫每月月钱很多,索性把心一横,自己动手了断命根子,毛遂自荐就入了宫。
这人着实是个狠心的,后面再宫中越爬越高,最后才坐到了宫内大总管的位置。
这消息是姬篱带过来的,萧盛听见的时候还愣了一下,“我还当真假于贯都是顾家的人。”
姬篱笑道:“这种事儿,谁又说得准呢?”
标准的狐狸笑。
萧盛看了一眼,笑道:“这事儿总不至于也是你们挖出来的吧?”
姬篱跟着落下一颗棋,“怎么又往我身上套?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个印象?”
萧盛手笼着嘴巴笑了一下,“那可不一定。陛下七十寿宴的时候,你不说你好几日没有睡觉了,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儿?”
姬篱笑着撇了她一眼,“还说找个说辞呢,倒不想你竟想到了这一层。这事儿还是父皇想起来的,当时也闹不准于贯的孩子会不会找上门来,所以陛下吩咐州衙四处贴榜,把于贯腰斩的处决公诸于众。这才有了这件事。”
“一个早就不在身边的孩子知道什么?你的打算是想让顾家动手吧?”
姬篱点了点头。
萧盛沉吟一下,“你不怕他让苏信去做这事儿?小心到时候闹不到他们身上去,反而自己惹一身狐狸味儿。”
姬篱笑了笑,“东南那边又不稳了,苏信是我的左右手,怎么可能不亲自去看看呢?——他昨天就已经驾马往东南去了。”
萧盛抚掌一笑,“还说顾家是皇商起家,心思奸诈的很,你却也不实诚。”
姬篱只是笑,“苏家现今不也是商人?无奸不商,你是世族,自然不会玩这样的手段。”
萧盛只是斜眼睨他。
没想到没过两日,文皇帝竟然想起她来,把她召到宫里,笑眯眯地道:“小侯爷在京中不惯吧,南军现今也不过一百来号人,小侯爷就不想找点别的事情做?”
萧盛在后面低着头,心里面暗骂文皇帝是个老狐狸。不知道又给她排了什么事情。
面上却很恭敬:“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盛能为陛下训练南军,是盛的福气。盛不求闻名天下,只求不尸位素餐,对得起良心就是。”
文皇帝再上门笑道:“好个对得起良心。侯爷能有这份心思,就不枉费朕将你提拔为王侯了。——侯爷知道于贯的儿子上京告御状的事情罢?”
萧盛:“微臣有所听闻。据说此人言之凿凿,但真相如何,臣未见其人,不敢有所揣测。”
文皇帝再点了点头,“朕在京城常听北境来的人说萧将军治军严明,处事公正。既然如此,索性你也去看看这个案子。——朕今擢你为御史大夫,你准备得差不多了,便去御史台吧。”
萧盛一愣,旁边赵和已经递了圣旨过来,萧盛拱手拜道:“谨遵陛下圣令,臣必不辱使命。”
“嗯。记得你说的,不求闻名天下,但求不尸位素餐,对得起良心。——朕信你,你去罢。赵和,你送送侯爷。”
萧盛躬身告退。
赵和把他送了出来,拂尘往手上一搭,微微屈了屈身,笑道:“恭喜侯爷了。”
萧盛笑着还礼。
待赵和走了进去,萧盛只好拿着手上的圣旨苦笑。
文皇帝还真是心急,这几个月接二连三给他封官,是想让他成为众矢之的罢,这样顾家才会费心思拉拢他。
不过,御史大夫?
萧盛沉吟了一下,卫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按理说应也算不得规矩,但是一般简拔出来的丞相,最开始都是御史太夫。
这个机密在官员里面都是心照不宣,萧盛怎么都没有想到文皇帝居然这样就把这个位置给她了。
萧盛拿着手里面的圣旨苦笑,文皇帝这是给了她一个烫手山芋呢。不知道是要敲打,还是想借着这块石头去砸顾家,让顾家那般跟她自动断了关系,这样她以后才能专心的在一边做事。
加上之前对于苏晏的追封,这算是第二个甜枣,那什么时候文皇帝的棍子才落下来呢?
这样光荣升不敲打的,反倒闹得萧盛心里惶惶。
要说姬篱的心思,姬篱和顾女萝的斗法她好歹能够看明白些,文皇帝的,她却是一贯只觉得高山仰止。
每个意思,她都得琢磨了再琢磨,都还不一定觉得安心。
萧盛抿了抿唇,却不是往御史台去,反倒往左相府上去了。
左相一样是个老狐狸,她得跟他取取经才是。
第八十章 所谓疏而不漏
萧盛坐着四人抬官轿到得左丞府。
左丞府也贴着这种喜庆物,萧盛刚挑了帘子出来,就见那边门卫过来,笑道:“可是萧侯爷?相爷等您多时了。”
萧盛一愣,随即笑道:“有劳小哥带路了。”
那人伸手一迎,“侯爷,请。”
晋衡果然在院子里等她,老远看见她过来,哈哈笑道:“萧侯爷来了?来来来,正好老头我备了些薄酒,并着些下酒菜,正好边吃边聊。”
比先前那时候见,中气足了很多。
萧盛走近,笑道:“丞相身子骨倒是康健,盛佩服。”
自己就落了座,举起杯来,笑道:“盛是小辈,先敬丞相一杯。”
晋衡笑道:“好,侯爷真是豪爽。”举杯就喝完了,面上神色一点都不变。
萧盛品了品酒,笑道:“原来是陈年的新丰酒,丞相费心了。”
晋衡摆了摆手,“不是陈年的花散里,到底还是美中不足。”
萧盛挑眉斜睨了他一眼,叩着酒杯道:“盛今日前来,有要事请教。”
晋衡笑道:“来来来,先喝酒,再谈事情。老朽在这里等了侯爷有一会儿了,闻者酒香却不能品酒,真是一大憾事啊。”
萧盛笑了笑,给他杯中满上,连敬三杯,却是不说话了,笑吟吟的看着晋衡。
晋衡和她对视半晌,笑道:“小姑娘长大了,都不好玩了。”
周围的人早被晋衡打发了下去,晋衡手中握着酒杯,沉吟道:“唔,让我想想,你今日是为了升任御史大夫的事情来得罢。”
萧盛笑道:“是。”
晋衡顿了顿,“小丫头知道这事儿是谁提出来的么?”
萧盛直视晋衡,“想必就是相爷了。”
晋衡点了点头,“还不算笨。陛下需要一个功臣。这个人不是你也会是别人,但你是最好的人选。”
萧盛沉吟了一下,没说话。
晋衡笑道:“你自想想,为什么不能是穆放。不能是辛阙,却偏是你?顾家的人不能用,已经进入姬篱藩邸的也不能用,要中立,又要让顾家投鼠忌器,只能拉拢不能动手。”
见萧盛仍然在沉吟,晋衡笑眯眯的加了一句:“何况,你现在走得越高,以后就跌的越快,东山再起。就越心存感激。”
这话已经非常透了。
萧盛抿了抿唇,顿了一会儿,笑道:“原来那位江湖先生的话也不尽真实,陛下是不是怕自己时日无多了?”
晋衡这回却是只肯笑了,再不多说。
手一挥。“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做什么,来,喝酒。”
萧盛举杯,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晋衡慢慢呷着酒,“可惜了,陛下原本有一壶陈年的花散里。却不知被人糊弄走了,现今都不见影子。喝酒还是要喝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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