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地反驳,「我没——」
「你有,不然在你眼里的是什么?」宫上邪迅即打断她的辩驳,伸手指着她那双飘 移不定的眼眸,脸上有着前所未见的认真。 「我……」对于他的坦诚,小小垂下头来不再对他撒谎,终于说出藏在心底的话, 「我承认,我是有着和你一样的感觉。」 「小小……」宫上邪满心愉悦地挨近她,却被她推挡的双手止住。
她甩甩头,郑重地告诉他,「别再这样了,也不要这般看我。如果你也习过礼教, 你该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她不要他用这种轻薄的态度来对待她,而她也不要让自己想象着他是否也曾这般对 待过凝若笑,她并不是他的花丛里的一朵。供他排遣寂寥和消磨慕情的女子,她和那些 红坊女子是不同的。如果她不能摸清他的心,那么,她不要将她的心全盘交出,这样一 来,她还能够与他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而她也不至于会沉沦其中。 他直直看进她的眼底,「为什么?」
小小承迎着他的目光,心房忍不住窜过一阵颤缩。
因为她害怕她的心会陷落下去,因为她害怕她的情意会像平原跑马,易放难收;她 害怕,一旦她靠近.了这名陌生的男子后,她会如棋盘中的走卒,只进不退,无法自拔 。
她紧掩着胸口,里头那颗急跳的心让她好生忐忑,一种没来由的恐惧感笼罩着她整 个人,那种感觉似是要勾吸着她往恐惧的尽头走去,引诱着她走向那不可知的未来,而 那个未来,她可以清楚地看见那儿有着宫上邪。
小小别开了目光,将心思全都掩藏在腹里,不愿他看,不愿他知晓。
「不要躲,再靠近我一点、再亲近我一些。」宫上邪却不愿她隐藏,汲汲他渴望着 能够拥抱她的所有,「我要知道你的全部,我要了解你的一切。」 「你不能。」小小直摇着头,「你不能这么做。」他不是她的命中人,而他也永远 不可能是她的良人,他不能。 「我当然可以。」宫上邪指着她的心房。「因为你对我不是没有悸动的;你的心, 也与我一样的在狂跳。」 永远黏腻缠绵的气味,在牡丹丛里隐隐传绽出来,就像宫上邪排山倒海而来的倾恋 ,挟着汹涌不容推拒的气势。强烈地袭上小小那颗盘石不定、甚至是摇摇摆摆的心。 她真的不懂,为何她会对这个才面见三回的男子这样地倾心,为什么他要在她人生 中的这段日子里出现?为何,他要对她说出这些话来?宫上邪看着她那副摇摆不定的模 样,伸舌舔舔自己的唇间,她那甜甜的、似有若无的香气依稀还留在他的唇上,令他很 想再将她拉回来彻底的品尝一次。已经被自己也被他弄胡涂的小小,实在是不想再将这 种烦恼困在心里了,她也不想再听这个男人又将说出什么样的话语来,因为这一些都不 是她该拥有的。 「宫上邪——」小小才开口想哪里他送她回去,宫上邪的唇舌就像是一条灵活巧妙 的蟠蛇又滑至她的唇畔,溜进她的芳唇里。小小红透了一张俏脸。用力挣开他放在她腰 间的大掌,想跃下马匹却又被他一掌给捞回胸前。「放我下去……」她又羞又气地拨开 他一而再、再而三覆上腰际的双手。宫上邪一把将她紧按在胸前,「你要上哪去?」「 我要回九萼斋。」「你想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宫上邪的脸上瞬间凝冻了千层寒霜, 冷咪着眼将她的双臂紧紧地握着。 「对。」小小被他的突然变脸吓了一跳。奇怪,她要回到梁颜殊的身边有什么不对 ? 「不准你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去!」宫上邪忿忿地将字字句句敲打过她的心房,「 我不准你现在还顾忌着那个寻芳客,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我,是我宫上邪!」 小小被他的掌劲痛弯了细眉,「什么寻芳客?」
「今早与你纠缠在一块儿的男人,你要回到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一想到梁颜殊也 曾像他这般地对待过她,宫上邪好不容易消熄的怒火又熊熊地烧了起来,很不能将那个 梁颜殊给拆成片片!
「他不是……」小小正要辩白,但又突地明白了他到底是在发什么火。「宫上邪,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 宫上邪直忍抑着怒气,不想正面回答她这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偏偏又像根芒刺, 自他在九萼斋里见到她时就深扎在他的心底。 小小颤抖着嗓音问:「在你的眼里,我是一名……妓女?」他居然这样看她?那他 刚才对她的种种,也是因为他把她当成一名妓女,所以他才为所欲为? 「我」
一记巴掌飞快地袭上他的面颊,清亮的响声回绕在这片间无人声的牡丹丛里。
从未被女人甩过巴掌的宫上邪,直愣愣地看着她怨忿和伤痛的眼眸,一时之间倒不 知自己到底是说错了什么,竟惹来了她这般激烈的反应。 小小强忍着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急急地跃下马背,撩起裙摆,不辨方位地逃进花丛 里,逃离那个将她看成娼妓的男人。 在小小的身于就快消失在牡丹丛里时,猛然回神的宫上邪也忙着跃下马背,以高超 的轻功,用脚尖点踩着朵朵牡丹往她奔逃的方向追去。 在花丛里漫无头绪乱跑的小小,一手掩着后不让自己哭出声,一手不停地拨开阻挡 在面前要将她困在花海里的牡丹。当她穿绕过一丛生得格外茁壮浓密的牡丹时,不期然 地跃进了一个正等着她的温暖胸怀里。
「放手!」根本就不需抬首,他身上的气息便说明了他正是宫上邪,令小小懊恼地 推打着那个紧捉住她的人。」 「不放!」宫上邪也卯上了性子,土匪似地紧揽她的腰肢。「不要碰我!」几乎快 把力气用尽的小小,扬起黛眉愤然与他对视。 「休想,你只能让我碰!」宫上邪更是蛮横不讲理地对着她直吼。
怎么会有这种人?
他的顽劣、他的蛮横,和他脸上的那份执着,又在小小的心里构成了另一种印象。 虽然在某方面她是宁可他就这样当个恶人,至少她可以讨厌他、甚至增忿起他来,可是 先前他那款款的柔情,却像座山似地在她心底盘固着不动。她发现,即使在他这样待她 后,她居然还是可耻地无法将它磨灭。 她好恨自己的懦弱。
宫上邪看着她水盈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雾,颗颗晶莹的泪珠随之顺着她的芳颊淌 落而下。 「小小?」他满腹的心火顿时被她的泪烧熄,不舍地轻抬起她的脸庞。
小小一抬首,咬紧了唇瓣举手想再打他一次,宫上邪随手将它挡了下来,但他却没 料到她这回是左右开弓,而他另一边没有防备的脸颊,硬是挨了她结结实实的一巴掌。 从她的力道里,宫上邪隐约地感受到了她的愤怒。他缓缓松开紧握她的手,抚着被 打麻的脸颊,怔然地看着她噙着泪水飞奔离去。好半天,他才从脸颊上麻痛的感觉清醒 过来,并且错愕地想着她那无端端的泪。
田垄边,园丁搁放着忘了收走的一本诗册迎风翻飞,此时,南风轻轻地揭开了诗册 的另一页,而诗页上墨色芳淡的四个字体,在阳光下莹莹闪亮—
第四章
晌午的日头,将石板坡道照得热气蒸腾,一切看来都是那么地模糊不清,皆闷熏在 这久盘不散的热气里。两道边的杨柳奄奄一息地低垂着枝条,四处的花草也禁不住闷热 ,委顿地在炙阳下挣扎着。
用尽力气从花坊跑出来的小小,无视于日头正毒辣地照射在她的身上,她一手抚着 唇,抚着还淡淡索绕着宫上邪气息的唇,脑中不停地回想着他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 他在挨了巴掌后那愕然的表情。
小小突地感到阵阵晕眩,汗珠也自她的额际纷纷滴落,她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漫无头 绪地在阳光底下走了好久。她揭首看着四处,希望找个能够遮荫的地方,却发现自己早 就走高了平日惯走的那条小道,反而走至另一条岔路去了。
在这条岔路的尽头处,有一座光影滟滟的碧色泓潭,而在潭边,则有着她急需的丛 丛柳荫。 拖着累极了的身子,小小好不容易走到了潭边的柳荫下,当她在树下的大石上坐下 稍做歇息时,一道清朗的男声在她的身旁响起。 「姑娘,你还好吧?」
小小循声转过头,看见一名手执钓竿的年轻男子,笑意浅浅地站在柳枝间,用一双 关怀的眼眸看着她。 「还好……」她朝他点点头,挥手拭去额上的汗珠,觉得口喉间干燥得很。
「要不要喝点水解渴?」战尧修似是看出了她的需要,自腰间解下了一只水囊拿至 她面前。 小小犹豫了一会儿,不知该不该接受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的好意,于是她迎向他的眼 眸,希望能从他的眸中看出些什么。但她在他那双温柔细长的眸子里,却看不见丝丝的 歹意,而且他还很有耐心地拿着水囊,等待着她前来拿取。
「多谢。」小小不愿他一直伸长了手拿着水囊,于是接下了他递来能够解渴的水囊 ,并朝他颔首致谢。 战尧修在她喝着清凉的泉水解渴时,走至远处的大道上抬起某样东西,再走回她的 身边,在她面前摊开了掌心。 「姑娘,你的东西掉了。」一只绣纹着牡丹的绣袋,端正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小小看着那只眼熟的绣袋,慌忙伸手摸向自己的腰际,发现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她那 只从不离身的绣袋。 「谢谢……」她正想拿回来,他却合起了掌心,将绣袋拎至眼前左右观看,并隔着 袋以指触摸着里头的东西。 「公子?」他在摸些什么?
摸索了大半天的战尧修,眼眸间忽地闪过一丝笑意,「姑娘,这是块好玉啊。」
小小有些惊讶,「你知道里头放的是块玉?」光是这样摸摸按按,他就知道里头放 的是什么东西? 战尧修一脸内行的样子,「嗯,从这形状和硬度摸得出来。」
「可以还给我吗?」小小怯怯地朝他伸出手,希望他快点把宝贝还给她。
「你知不知道这块玉的来由?」战尧修合作地将绣袋放在她的手里,并在她的身边 坐下,偏着头淡淡地问。 她摇摇头,「不知道。」
战尧修满面笑意地盯着她,「这块玉有个传说,你想不想听?」
「什么传说?」小小的好奇心被他挑起来了,她从不知道这块再平凡不过的玉石竟 有着传说。 「传说这乃是女娘补天时,遗留在人间的一块彩石所雕的成的其中一块玉,而这块 玉,它会领引未婚的姑娘家找到她的姻缘。」 小小半信半疑地挑高了烟黛的眉,「它会吗?」
「会的。」战尧修别有深意地朝她眨眨眼,「因为它本来是和另外一块玉连接在一 起,而另一块玉名叫蛇蟠,总有一天,蛇蟠玉的主人会来找寻这块玉。」 「什么是蛇蟠?」她听过无数种玉石的名称,可就没听过有哪种玉是名唤蛇蟠的。
战尧修不厌其烦地向她讲解,「蛇蟠就是一种灵蛇。你曾看过一种身有七彩的细蛇 吗?」 「我没看过。」她老实地摇首,「你所说的蛇蟠玉长得很像那种灵蛇吗?」
「不,并不是你所想的这样。」战尧修朝她摇摇食指,邪魅地扬起眉峰,「曾有人 说过,什么样的人就拥有什么样的玉,那块玉之所以会名叫蛇蟠,是因为它的主人是个 我行我素、做事莽撞、不讲原由……总之就是没个章法道理的人,而这种人,就叫蛇蟠 。」 「像蛇蟠的人……」小小喃喃地念着,脑海里不期然地跳出来一个人名。
宫上邪那张时而蛮横时而温柔的脸庞,清清楚楚地映在她的脑海里。
那个没个章法道理的男人,还真像这个陌生人所说的蛇蟠一样,可以一下子对她柔 柔喃喃地说着话,一下子又不讲原由地对她翻脸,火气来很快也去得快,而且都不顾忌 他人的感受。
小小的身子猛地抖索了一下,她该不会……碰上了个蛇蟠男人吧?
「你有认识这种人吗?」战尧修一手撑着下颔,饶富兴味地观看着她的表情变化。
她有,她有认识这种蛇似的男人。
小小的脸蛋墓地变得雪白,恍忽地想着,那个宫上邪会不会有天就像条蛇,将她一 圈又一圈地缠紧不放,让她缓缓地窒息,让她再不能动弹挣脱? 战尧修伸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打断了她的沉思,「姑娘,你的气色不是很好,需 要看大夫吗?」 「告诉我,你怎么对这些事知道得这么多?」小小勉强将心神自那个盘据在她脑际 的宫上邪身上拉开,好奇地问着这个看似无所不知的男人。 「因为……」战尧修的眼眸闪了闪,「因为人我看多了,什么样的人都见过,而我 又恰巧是个品玉的行家,所以对每块玉的来由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 聆听着他的声音,小小再一次将他说过的话在心底重组反复地思索。
能够引领未婚姑娘带来良缘的玉?另一块相连着的蛇蟠玉?还有,宫上邪那种男人 ……不,她不会遇上这些事的,这一切一定只是这暑热的午后所产生的错误联想,世上 不可能会有这些事的一个小甩甩头,决定把这些纷乱的情绪都拋置脑后。
「我该走了,多谢你的茶水。」她握紧了手上的绣袋,起身向这个把她弄得心慌慌 的男人颔首道别。 「姑娘。」战尧修在她的身后慢吞吞地叫住她。
小小停下脚步,看不清他那张在光影飘摇不定的柳荫下,显得朦胧的脸庞。
「我忘了告诉你……」战尧修刻意顿了顿,「传说,并不一定都是很美的。」
「怎么说?」
「要是拿着这块玉,你恐怕会……」他瞅着她手中的那只绣袋一会儿,不说完下文 就转身过去收拾他的钓竿。 「会怎么样?」小小被他那种诡异的音调勾得一颗心吊上吊下的,忍不住想知道答 案。 战尧修懒懒地回过头来,脸上带着戏谑的笑,「会被人追着跑喔。」
「什么?」被人追着跑?
战尧修又对她说出一句似是迷咒的话语,「而且,无论你怎么躲,你都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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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被打得莫名其妙?」
白日里通常都在补服,以储备晚上招呼客人的体力的凝若笑,今儿个打从一个不速 之客又爬进她的窗口,一点也不顾男女之别、完全不怜香措玉地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