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误了你,是我的来迟而造成了今日的遗□。〞他退了一步,眼里尽是对自己 的恨,〞所以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祈求你能有一段好姻缘,好让你的人生别因我而带 着遗憾度过。〞小小掩着唇向他摇苜,想去拉回他时,茌她身后的阁院里却传来夫婿乔诺的声音。
〞小小,你在哪?〞
宫上邪几乎都忘了他是私闯迸乔府来见小小的。
他回头瞥了眼正狂恣盛绽的牡丹花丛,自其中摘取了一朵她最爱的九萼红,将她轻 轻拉至身边,为她在发上稳稳地簪妥,装扮成他最爱看的模样,并将此刻她的模样牢记 在心底。
他用双掌将她的小手握在掌心,深深地看进她的眸子里,〞这一刻,你只要记得一 件事,但过了今晚后,把它忘了。〞 〞什么事?
〞我最爰的人,是你。〞他低下头来,在她唇上印下轻浅的一吻,永恒地与她道别 ,〞无论我离开你多远,永远,我只爱你一人。〞 小小无声的泪,在他纵身远去不再回顾时掉了下来,她环抱着自己疼痛不已的胸口 ,独自站在花丛中,任衣衫在微风中簌簌地拍打飞动。 前一刻仍近在咫尺的人,从这一刻起,就将远在天涯不再复返。
〞你怎么了?〞在花丛里找到小小的乔诺轻拍着她哭抖的肩膀。
小小紧闭着眼眸,〞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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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光把人拋,一切的风花雪月都掩埋在岁月里,曾经有过的爱恋、哲约,也都沉淀 在记忆中,渐渐地远去。 之后,小小陆陆续续地听到许多辗转而来的消息,那些关于宫上邪的消息。
听说,〞他在离开她的三年后,终于奉旨向一位姑娘下聘了‥听说,他在娶亲之前 主动请缨,拋下了末过门的妻子,随着姜维的大军出征到更远的前线去了‥听说,他在 姜维兵败时,在沙场上战死了…听说,他在遗言里交代,希望能将他的骨灰撤向往西吹 送的风里,好让他的魂魄能够回到故乡,再见他最爱的人一面……在宫上邪死去的次年 早春,嫁为乔家妇的小小,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一场来得又急又快的瘟疫,像猛兽般地猛烈来袭,毫无预兆地降临,让许多误时延 医的人断无生机。而小小也不幸地染上了,不过几日便病得又深又沉,药石罔效,而她 似乎也不愿好起来,不愿活下去。
照料了小小许多的乔诺,在大夫说出小小还剩下的大约时限后,便日夜守在她的身 旁。 在那个吹起东风的清晨里,乔诺看见昏迷已久的小小忽然睁开了双眼,无声喃喃地 在向他说着什么。 他倾身在她面前,〞小小,你想说什么?〞
〞我……。她耗尽力气地伸出手,指向搁放在她窗口盛绽的牡丹,〞我要那株牡丹 ……〞 乔诺马上为她将那株牡丹中,开得狂恣妖娆的其中一朵为她摘下,稳荽地放在她的 手中,〞这株吗?〞 〞对……〞小小满意足地握紧手中花,握紧这株她和宫上邪最爱的牡丹。
〞小小?〞乔诺看她的眼睫又要闭上了,表情祥和地似就要远走,令他不禁浑身紧 张。 〞我死后,请将我和牡丹一同焚化。〞小小睁开眼定定的凝视他,仔细地向他交代 ,〞将我的骨灰和花魂,顺着往东的风,一同撒向那片有他的天地去,让我再见他最后 一面……〞乔诺的眼中泛着泪,〞你还是爱着宫上邪?〞在生命的尽头处,小小再也不隐藏那搁放在心中已久的真心。
〞今生,我最爱的人是他。但在过了你们的门后,我遵循着妇德,试着用我所有的 生命来爱你,我照着他的话,努力的……把他遗忘。〞 〞即使你已努力的把他忘记,那你为什么还要……〞他不懂,既然她己忘了宫上邪 ,为何还要交代他那么做? 她似悲似喜地微笑,〞我想在最后一刻自私。〞〞自私?〞
小小转首望向窗外湛蓝无垠的天际,〞这些年来,我压抑着自己不想他、不爱他, 一心一意地做好你的妻。但现在,他己经离开了人世,我也接着要离开了,而你,也即 将拥有另一段全新且自由的人生,所以在最后,我想要自秘的拥有一点怀念最爱的权利 ,我想在风里好好想他、好好爱他。〞 他在天涯,她在海角,两个相隔千里的魂魄,在她死后,终于能够再度相会了。
在秋会风里,他们都不必再去分辨是非对错,是谁误了谁,又是谁负了谁,他们将 只会是两道单纯如初的灵魂,就像初初缘起时那样专挚地爱着对方,而后,再度分离, 分别去赴他们的下一个人生,因此在抵赴黄泉之前,好歹,她要再见他最后一面。
〞当初,你为什么不跟他走严乔诺忍不住要问,忍不住想知道当年宫上邪回来要接 她走时,她怎么能够舍下爱她的宫上邪,而留在他的身边。 。因为当时我已嫁了你,婚盟对女人来说是一生一世的,而且我也不能让你落了个 丑名,所以,即使我再爱他,我也不能负你。〞 乔诺动容又怜悯地看着她,〞但你却因要救他而负了他。〞〞我知道……〞泪珠滚滚淌落她的面颊,她颤抖地掩着脸庞,。所以我的心中,一 直有个遗憾存在,我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他……〞 〞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你不能与相爱的人厮守到白头……〞浓浓的哀伤和愧疚自乔 诺的口间传出来,〞如果我当初不要听从我爹嫂的话硬将你娶进门,也就不会拆散你们 了。你知道,我一直都把你当成妹子看待,在我心底,我爱的人并不是你……这件事, 你一直都知道的是不是?〞 〞对……〞
乔诺声泪俱下地俯在她的身上,〞我知道你当年在选择了我时,就已经将你们两个 人都投入万劫不复之地了。我原本以为,我能够和你一样知命顺命,忘了那个我爱的人 ,好好的做你的丈夫,可是……我却还是没有做到,我做不到,对不起……〞〞别说了,错的人,不只你一个。我们三个人都有错,我们错在谁都不该成全谁。 〞小小伸手掩着他的嘴,眼里带着知解,〞我走后,你就去迎娶你心爱的那个人吧,我 们三个人中……至少要有一个人得到幸福。〞〞去找他吧!来世,你去找他。〞乔诺脱口而出,希望能够催促着她去做什么好来 偿还她。 她却酸楚地闭上眼,〞不,我不愿在来世再见到他。〞〞为什么?〞
〞因为我累了。〞她至今仍牢记着宫上邪在离去时说过的话,〞背负了一辈子的遗 憾让我太累了,而他也曾告诉过我,不要再想起他。〞 〞可是你们……〞
〞乔诺……你愿让我在风中见他最后一面吗y她﹒恳求地握住他的手,气息渐变得 孱弱。 乔诺忙不迭地点头,〞我愿,我一定会成全你的心愿!〞〞谢谢你……〞
〞把眼睛闭上,好好的睡一场。〞他轻轻拍抚着她,落泪为她送别,〞睡吧,我会 送你去见他最后一面。〞 〞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小小呢喃着那首紧缠了她一生的 情誓,直到声音渐渐缩小,愈来愈微弱得听不见。 乔诺伸手合上她的双眼,流着泪代她说出她来不及说出的心愿。
〞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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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回荡在耳际的声音让小小猛然睁开眼。
天色犹是阴沉晦暗,雷雨轰隆隆地下个不停,骤大的雨势敲打着破庙的瓦檐,叮叮 咚咚的,在〞她的耳边形成了种种喧嚣难辨的声音。 数滴雨水滴落至她的脸庞上,她伸手去拭,发现她脸上有着的不只是雨水,还有着 满腮的泪痕。她的心房不禁紧缩起来,颤颤地低首看着自己的掌心,在她的掌心里,还 残留着乔诺殷殷送别时残留着的温暖,令她想起了自己在飞扬的风中,并没有遇见她想 见的官上邪。 她忍不住落下泪来,因为这场梦境是那么地真实、那样地伤凄。不需要任何理由任 何求证,在下意识里,她知道过不只是一场梦而已,这是一场变故,把她的前世在梦里 磨得细细碎碎地,再酒在她的今生里,散了一地,化作寸寸尘泥,等着她忆超。
当她仍忆不起来时,她可以过着朦朦胧胧、终日揣测着那莫名心悸的日子,可是当 她睁开眼酲来忆起一切时,现实却像是一张幽幽的网,捕捉了她,也操纵着她往后所有 的思绪。
一张白净的帕子递至面前,小小泪眼朦胧地抬起头来,眼瞳里,映入了宫上邪那张 与她一样伤痛的脸庞。 是他?
她伤痛莫名地瞅着他的双眼,知道了他就是上一世,她所负了的人。
是她?
他后悔难当地瞅着她的双眼,记起了她就是上一世,他所误了的人。
他们俩在梦中有相同的容颜、同样的姓名、同样辗转的梦境,在清醒后四目相见, 一样凄楚的眼神,自招了一切。 庙外依旧下着滂沱大雨,借着回魂香回返前世而转醒后的两个人,心境也如同庙外 所有的景物一般,正被狠狠地冲刷敲打着。 一场迷梦,令他们俩之间再也不同了,庙中几盏迎风飘摇晃动的灯火,一明一暗地 掩映在他们俩的脸〞庞上,就像他们两个人都昏乱不明的心,连空气也变了质,泛着暧 暧难解的味道,不停地撩动他们,让他们回想着,他们皆逐渐想起却又不思想起的回忆 。 宫上邪款款地拭着小小脸上的泪,而小小只是无言地望着他。
他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眼底的无限伤痕,而她也真真切切地在他的眼底看见了猛烈 的痛楚。在曾经是阴阳陌路之后,两个被拆散的人又重聚在一起,可是苍天依旧无枯, 她已有婚配,而他,又是来得太迟了。
如果一切能够重新再来就好了;如果,她在他来之前没有许配给梁颜殊就好了;如 果,他能在几年前就遇她就好了;只是,他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此刻的他们,就像是 两个原本素不相识的人,自一场迷梦醒来后,一下子变得亲近了,然而他们之间的距离 ,却在睁眼闭眼之间,突地拉得那么近又离得那么远,再也不能回到梦醒之前的模样, 再也不能单单纯纯她恋慕着对方,反而得继续背负着前一世留下来的遗憾,泪眼相对。 到底是谁错了?到底是谁误了谁?到底是谁负了谁?谁说,只要到了来生就能够不 再延续前世之痛?又是谁说,遗憾,一定是美丽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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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
凝若笑提心吊胆看着杵在她房里,已经喝上好几个时辰闷酒的宫上邪,觉得他脸上 那种阴晴不定的表情,让她房内的气氛变得好低迷,连气温也急速下降。 她又试着在他的面前轻唤,〞亲爱的朋友?〞酒入愁肠,一杯比一杯苦涩,可是再怎么苦也化不去他心中的那份懊侮,解不去他 那又被勾起在前世里编写而成的伤心,片片回忆都扣住他的神魂,而他在那前世与今生 的角色里,全都失了分寸,在梦和现实之间乱了界限……宫上邪想着想着,又急急再饮 三大杯。 凝若笑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一定在外头发生了什么事,这不禁令她头皮发麻, 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站了起来,觉得自己好象身处在蛇窝里,只要不小心走错一步,就很 可能会被这条蓄势待发的蛇狠狠咬上一口。
〞小小呢?〞她忙着分散他的注意力,希望抬出小小来后能让他正常些,〞你出去 追她追了一天,人到底是追回来了没?〞 宫上邪的身子明显地震动了一下,目光幽幽森森地瞧了她一眼,随后又急饮一大杯 。 〞她在她的房里。〞在雨停之后,他就已经把她带回来了。
凝若笑小心地看着他的表情,〞你向她忏悔过你的失言了吗?〞〞在回来的路上对她说过了。〞
〞她肯原谅你吗?〞搞不好就是小小不原谅他,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喝后侮的闷酒。
他突然激动地大吼,忿忿地将酒杯掷至墙上,〞那些原不原谅都不再重要了!〞〞那……〞凝若笑小心其翼地躲到一旁,〞什么才是重要的?〞〞一切……〞宫上邪将两手插进浓密的发里,低着头涩涩的低语,〞都不重要了… …〞 〞喂!〞凝若笑这会儿真的是被他吓得六神无主了,〞你到底是怎么了?这很不像 你的作风喔,你不要阴阳怪气的乱吓人啦。〞 宫上邪突然声音低低的叫她,〞卖笑的。〞
〞嗯?〞凝若笑小心的应着。
他抬起头来,两眼无神地望着她,〞你相信有前世今生吗?〞〞好端端的怎么说起这个?〞凝若笑看他好象是冷静一点了,忙坐到他的身旁准备 聆听他的心事。 〞你信不信?〞
她点点头,〞我信。〞
宫上邪突然一把扯过她的衣领,语气阴森地命令,〞你若信的话,马上就去把九萼 斋所有的陈年老酒都拿来给我,我要醉上个三天三夜!。他要醉,他要醉得一塌糊涂, 最好是醉得什么事都想不起来。
〞啊?〞凝若笑还愣楞的转不过来。
宫上邪在掌心使上力,紧掐着她阴沉地怒吼,〞现在就去拿来给我!〞〞倘若……〞凝若笑在快被他掐死之前还为他着想,〞我想站在朋友的立场阻止你 喝酒伤身呢?〞 〞那我告诉你。〞宫上邪马上将她拉至他的面前,眼神利如锐剑般狠狠刺向她,〞 我——会——宰——了——你!〞 凝若笑慌忙跳离他远远地,捉着发大叫,〞事情这么严重?〞〞若笑!〞四姨娘气喘吁吁地冲上楼来,十万火急的求救声远比她还要来得紧张。
〞去去去,去帮我多拿些酒过来。〞凝若笑反手推着她,〞现在别来烦我,有什么 客人都帮我推掉,因为我的这个好朋友出了状况。〞 四姨娘踩住脚步,讶然地挑高眉,〞他要拿酒?〞〞对啦,事情大条了啦。〞凝若笑又悲又叹地想着等一下该怎么和那个又发火又看 似伤心的宫上邪谈谈,可是他那种发起火来就不检点地胡乱咬人的个性,让她实在是很 头痛。
〞你别管他了,小小刚刚也跑到我的酒窑里搬了几坛酒,又哭又笑地说是要大醉一 场!〞四姨娘叫道。 要是小小出了什么岔子,小小的舅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