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昭不理她,只对太后笑笑,吩咐碧秋找这儿的大丫鬟丽妆,要了几根拇指长短的竹签子。这是吴道子教她准备些小竹签用来插水果或者点心的,这样比较方便。因此,云初昭又将这法子传给了宫里头的人。
云初昭抿嘴笑得很含蓄的听太后的嗔语,不能说宁西顾不懂事,只是他太忙了。新皇登基原本就多事,更何况还有大皇子等人虎视眈眈着那皇位。不小心不行啊!
太后指指身边一个座位,笑道:“来,初昭,过来坐。”
云初昭莲步轻移,走了过去。
太后转过半个身子来看她,道,“现在二月中旬,春节、元宵节都过完了,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准备着帮皇上选妃吧!
一边的赵嫔原本很认真的听着太后和云初昭的话,却听闻这消息的时候呆愣了半晌。云初昭面不改色:“臣妾也这么想的,三月十八是个吉日,不如选妃大殿就定在三月十八?”
赵嫔越发觉得这云妃是呆了傻了,有谁愿意把自家夫君分给别人?何况,皇上现在已经有了四五个嫔妃了,再来,皇上还年轻,不用担心子嗣的问题,何必这么早就选妃立后?!这云初昭也真是古怪,家里头又不是没有权没有势,若说银财,她家百年的基业还在那里立着,骆驼计算是瘦死也比马大啊,还自己下厨,不怕被油烟熏得人老珠黄了皇上不再宠她么?随即又暗暗得意:还好自己想来不干那些蠢事。
先皇临终前说一年内云初昭若是怀上了皇上的孩子,无论男女均立为太子,她觉得已经够不像话的了,也算是忍了很久了,现在还要添些人进储秀宫?不可思议!若是眼神可以杀人,估计云初昭已经死了,可是,眼神不能杀人,而云初昭也会在别人杀她之前拔出剑来杀了她。
辞别了太后,云初昭毫无思绪的走着,看得碧秋、锦瑜两个丫头惊心不已,莫非娘娘这其实已经伤心欲绝,只当着太后的面儿不好发作?……
正胡思乱想着,就见云初昭顿下脚步,二人赶忙跟上去。
她停在了一个宫邸的前面。
云初昭抬头看看面前这座宫殿,门庭冷落,偏生又是有人住的模样,却想不起来是谁住的这里。不由得好奇,问锦瑜:“这是谁的宫邸啊?”
碧秋与锦瑜对视一眼,垂下头低声道:“这是已故的安妃娘娘的宫邸。”
云初昭心里有些疑惑,面前的草地上还有人踏上去新鲜的痕迹,如果是故去的安妃的的官邸,那脚印又是谁的?
她还是决定进去一探虚实。
想想,又道:“你们俩在外面候着。”
碧秋道:“可,娘娘……您一个人去叫我和锦瑜怎么放心啊?”
云初昭头也不回:“你们在指不定还要拖累了我,还是在外面候着吧!”
她推开了那年久失修的漆朱的门,走了进去。
里面的花草多年没有被人打理,长的郁郁葱葱却失了美感,就像是一片原野上的杂草一样,一旁,种着一株百年的白梅树,盘根错节,梅花还没谢完,却已经没了香味,枯败得很快。
云初昭走到白梅树下,发现树身上被人刻了字,细细的看去,是苏轼的一首《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
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
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
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
低绮户,
照无眠。
不应有恨,
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字体清秀,痕迹却不是那么清晰,像是女子用发簪在树上刻的一样,反反复复,反反复复。因此现在还依稀可辨。
安妃在世的时候,是先皇最宠爱的一名妃子,却去得太早,应了别人一句话:红颜薄命。
绕过白梅树,走向另外一边,却看见一处香烟袅袅,她轻轻地走过去,却没人。
小心的按住腰间的一柄软剑,走了进去。里面的陈设有些过时了,但就当时而言,还是很不错的了。
一边香火供奉的牌位上,只有四个字:“安妃之位”。
香还没有燃尽,却没有人。云初昭想,来上香的人恐怕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呆到便走了,不过这安妃究竟有何能耐,在她死后十多年还有人为她上香?
不过,宫闱之间秘辛众多,又或许,安妃并不是病死的呢?
云初昭怀着这样的心思慢慢的原路返回了,看见碧秋和锦瑜在门口严阵以待,似乎她叫一声就要冲进去似的,她笑笑:“等急了?”
碧秋积极的说:“娘娘你可算出来了。”
“哦?难道方才有人要找我?”
锦瑜摇摇头,笑道:“是奴婢们心急,担心里面有不干净的东西,因而还想进来找您呢。”
“里面倒什么都没有,”云初昭不动声色的问:“你们看见什么人出去么?”
“人?没有啊。”
“没有就算了,我们回宫吧。”
5
5、选妃 。。。
第五章选妃
云初昭回到落桐宫的时候,还在深思,当年安妃的死还挺轰动的,即便那时候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小娃娃,感觉安妃就像是突然去了,跟一阵风似地,来无影去无踪了。但皇家开脱的语言还少么?谁又能知道安妃究竟是死于何因?
云初昭不以为意地摇摇头,现在事儿多,还是过些时候来费这个脑子吧。
说起来,这紫禁城,这皇宫,得有多少冤魂啊……
不过半日,太后便拟了懿旨,说要为皇上选妃,凡六品以上官员之女都可以来选秀,云初昭看着那传旨太监风风火火的样子不由得有些好笑,去书房里拿了暂时寄放在她这儿的凤印来盖了章,笑道:“公公这会儿可得辛苦些了,待以后皇上有了新皇妃,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太监揩了揩额上的汗,满脸通红,“哪里敢啊,帮主子们做事是奴才们的福分呐!”
云初昭使了个颜色给花雕,花雕知趣的取了一锭十两的雪花银,走到那公公的面前,锭给他:“劳烦公公了……这十两雪花银公公拿去买些酒来吃解解乏吧!”
那公公不好拒绝,将那银子塞进了腰间的布袋里,拱手笑道:“那奴才就多些娘娘的赏赐了!”
云初昭浅笑道:“该你得的你就拿着,日后新的美人进来了,你也要看顾着些啊。”
公公也谦卑的笑:“奴才记住了。”
“那就下去吧。”云初昭起身,转身向婢子吩咐:“碧秋,锦瑜,你们两个带着人去打扫一下储秀宫,看下里面是否有差东西,理出一个单子来交给我,然后等我盖章之后去内务府领了放在储秀宫内;花雕,你随我去太后那里讨要几个教养嬷嬷。”
那个公公弯着腰退出去了。
去太后那里讨要几个教养嬷嬷一点儿也不难,毕竟这选妃是大事,太后听说云初昭要来讨几个教养嬷嬷还很高兴,连连夸奖她想得周到。
一路上,花雕倒是为她打抱不平。
“娘娘……娘娘,您听我说啊!”云初昭走得很快,花掉几乎要小跑起来才能追上,“听你说什么?”云初昭淡淡的说。这花雕是从小陪着她长大到的,自然也不像别的婢子一样畏惧她,忠心有加。一路上只听她一个人在聒噪着,“娘娘,您嫁进来小半年了,还没有子嗣——哪里能这样便宜了新进的秀女!您听我说,选秀的时候尽量选柔弱的,那样以后才不会做些狐颜祸主的事儿……”
云初昭有些无奈的揉揉额角,停住脚步:“我说花雕,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当然您是啊。”花雕不料云初昭会这么停下来,还在继续的走着,鼻子险些撞上了云初昭的背,听得云初昭这般问话,也楞了楞。
“那你就别多嘴了。”云初昭淡淡的说,“皇上有自己的打算,我们云家人为的就是这江山。云家家训你忘了么?!”
难得看见云初昭严肃的样子,花雕也不敢嘻嘻哈哈了。
云家祖先深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个原理,因而十分低调,要求后人也要如此。云家男儿要上战场厮杀,保家卫国,不许居功自傲,独霸兵权;云家女儿若是成了后宫里的妃子,要为皇上解忧,为天下着想。不许妒,要善待其余嫔妃。各皇子、公主应视如己出。
花雕沉默着,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可是,若是新进宫的娘娘们气人太甚怎么办?娘娘您现在没有子嗣……”
云初昭打断她的话:“你别管这么多,只要不惹他们,没人敢欺负到咱们头上,懂么?在宫里头管好自己的嘴是首要,免得被人套了话去!”
花雕气鼓鼓的不说话,明白自家娘娘这是在教训自己,可也是事实,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一定要管好自己的嘴,让她无话可说!
临近黄昏的时候,中午的那个太监又来了,他身后还跟着数十个太监,每两个人拎着一个大红箱子,统共五六箱。云初昭看见他们来了,走过去问:“这些都是这届秀女的画像么?”
“是,”那太监笑眯眯的说:“太后娘娘叫您先择一遍,过不了您这关的大抵也入不了皇上的眼了。”
云初昭道:“那就再辛苦下公公们,请抬到东暖阁去吧!”
“不辛苦不辛苦。”看在那十两雪花银的份上,怎么会辛苦呢?太监笑得犹如春风拂面,一面招呼着别的太监,搬着那六个箱子去了东暖阁。
“碧秋,叫些人去把画像全挂上,我一幅一幅的过目,就挂在东暖阁的空屋子里。”
“是。”
虽然太后这般说,可是云初昭却不能全信,大概也是太后为了测测她罢!要是这样简单的事都不能做好的话,那她也无颜见云家的列祖列宗了!
没多会儿,宁西顾又如往常一样过来蹭饭了,到了落桐宫准备吃饭了,菜上完了却发现没见到云初昭,不由得拉住一个宫女问:“云妃呢?”
那小宫女年纪尚小,被他拉住衣袖脸霎时变得通红,一边结结巴巴的说:“娘娘她在东暖阁……”
话音未落,就见皇上甩着袖子往东暖阁去了。看着皇上远去的背影,她不由得感慨道:果然皇上最爱的还是自家娘娘啊……这样即便选出些嫔妃来,对云妃娘娘也没有威胁吧?!
宁西顾过来暖阁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奴才们,也没人告诉他云初昭在东暖阁究竟在干什么事,更不知道云初昭会在那个房里,只能一个一个的找。当他终于肯定云初昭在某个房间里面的时候,进去竟然被吓了一跳——满屋子的仕女图,他的云妃正坐在屋子中央,四面墙上挂满了的画像,云初昭正趴在桌子上写着什么,竹简已经写好了两摞。他不由得感叹:本以为自己日日批改公文已经够辛苦的了,却没想到云初昭必须要观看无数的仕女图,并找出这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除了衣着上的不同……嗯,还要做好笔记以防太后的抽查,真是……不容易!
宁西顾早就料到皇太后会给他很快安排一个选妃典礼,没想到会这么快,看着这些仕女图,他竟然觉得很麻烦。
女人嘛,重好不重多,再多的女人不懂你有什么用?只是一个泄欲与传宗接代的工具罢了,哪里用得着这么精挑细选?!
云初昭丝毫没有感受到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出来。他微笑着走过去,在云初昭的身后伸出双臂环住她,在她耳畔轻轻道:“初昭?”
彼时,云初昭正在比较右丞的长女儿洛雨辰与左丞的嫡女儿谁更适合宁西顾,被那么一下竟然将笔扔出去了,墨水洒了一圈儿。
宁西顾只觉得脸上一凉,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云初昭转过身去看他,却捧腹大笑起来。
“你在笑什么?”他问。
云初昭听了他的话反而不笑了。“没笑什么。你怎么过来了?”
宁西顾做出一副被抛弃的模样,“爱妃在这里为朕辛苦,朕怎么好独自吃饭?走吧,先吃饭,这什劳子别管了,母后要是让你说哪家姑娘好就随便编些话上去就可以了。”
云初昭瞪大眼:“那怎么行?我是在为你选妃啊!”
宁西顾毫不在意:“为我选妃又怎么了?”
“不选是一个理儿,要选就选好的啊。”
宁西顾嗤笑:“这些大家闺秀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除了这人的衣服是雪纺织成的,那人穿的是丝绸质地的,还有多大差别?”
云初昭凉凉的加一句:“区别大了去了,还有凤凰牡丹纹的和暗绿色如意翡翠纹的。”
宁西顾被他逗笑了,不由得伸出手去揉她的脑袋。
云初昭道:“别弄乱了。”
宁西顾笑:“反正一会儿就要歇息了,到时候都是要把头发放下来的。”
云初昭一躲,道:“那是不一样的!”
宁西顾道:“管那些做什么,走,去吃饭。”一边说一边按住她的脑袋,将前面的刘海儿揉得乱七八糟,心里顿觉满足,觉得这样才可爱。不过帮他选妃这事儿着实让人恼火。他单臂环住云初昭,两个人的脑袋靠得很近很近。
云初昭犟不过他力气也不如他,只能苦笑着跟他走了。这人呐,都做了皇帝还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让她该怎么说呢?
花雕看见宁西顾的反应是面部抽搐良久不能语,宁西顾皱眉,这丫头脱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这次为何紧盯着自己笑?!云初昭俏皮的对着花雕眨眨眼,花雕赶忙垂下头去,但即使如此,宁西顾还是看见了那丫头的肩部不断抽搐。他摸摸下巴道:“花雕,笑什么?给朕说说,朕看好笑不好笑?”
花雕胆儿小,抬起头来小鹿一样水润的眼睛很无辜的看着宁西顾,似乎在控诉他在压迫她一样。云初昭站出来打圆场:“皇上,那个,歇歇睡了吧,臣妾给您宽衣,花雕,去打水。”
看样子,她护短是要护到底了啊……
宁西顾勾起唇角:“爱妃怕是忘了,我们还没吃饭呢!”
花雕幽怨的看了自家娘娘一眼,这下可好,明眼人都能看出是敷衍了。
宁西顾一边观察着云初昭的反应,一边取来一面青铜镜。花雕动也不敢动只看那皇上照完镜子更是温柔有加的看着自家娘娘,深情款款说了这么一句话:“爱妃,原来朕还没有疼够你,你居然就这样对朕,都不分上下了?”
花雕自行脑补了一下情景:皇上在床上怎么怎么了她家娘娘,她家娘娘于是今天怎么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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