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当一丝清越惑人的香味飘过众人的鼻端,月君的动作缓了下来。她抬起空闲的左手。抹了一下额头,不过短短的一炷香时间,她竟是微微出了汗。
再看此时的墨玉景天。只见它通体墨黑,但却又奇异的有一种通透之感。恰似那上好的墨玉——黯沉却又剔透。
只见那墨玉景天身上的光芒越走越缓,渐渐地向着枝叶的顶端攀去,月君的动作也缓了下来,轻柔地追着这一丝光芒……
越攀越慢,终于,在到达顶端的霎那,静止不动。
同一时间。那股清越惑人的香味霎时大盛,令在场的众人瞬间有种如身处幻境的感觉,那种对生命的升华的感动,瞬间达到了极致……
“啪啪啪……”
良久。众人才回过神来,那位最具资格的评判师率先起立,鼓起掌来。他快步走下评判桌,来到月君身边用力的拍着她的肩膀。
“哈哈哈!不错不错,小公。啊,”按着月君的肩,那位评判师花白的眉毛一皱,随即又舒展了开来,呵呵笑着。掌下的触感。看那骨骼,分明是个女娃,但这并没有让他心生轻视,反而越加的欣赏起月君来。
说起这个评判,他叫杨农,很普通的一个名字,但却是一个极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出身寒微,年幼失父,随着寡母过活。他的娘亲,也是一个坚强的女子,竟就凭着种植一些简单的药材,将他拉扯大。他长大之后,一次机缘巧合之下,得以拜入大楚最神秘权威的医药话事人门下——药谷,苦修十载,终成大器。
功成那日,他只说了一句,此生,唯谢其母。
因此,他向来对于坚强自立的女子有一种异常的欣赏之感。
说起那药谷,在列位悬壶济世的人们眼中,地位丝毫不下于药材圣地——出云国。因此虽药谷向来行事低调,但是却丝毫不影响它在药材界的影响力。
杨农眼里含着慈爱激赏的笑,“不错,老夫活了七十余载,能在有生之年再见一次墨玉景天问世,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啊!谢谢!”
“多谢评判大人的夸奖,实在是侥幸而已,”月君退后一步,恭谨地向着评判施了一礼。
“哈哈,得到这墨玉景天原株,或许是侥幸,但是这升华之法,却不是侥幸就能做来的!”那评判说得没错,这手法若是没有练习,是绝对升华不成功的。
趁那杨农转身的当儿,月君退后一步,垂手晃了晃有些发酸的手腕,这手法,她也不过是实验了两次而已。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使来,对她自己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考验。
突然她心里一动,抬眼,看向远处的雅间。恰恰撞里天音沉静的双眼,他正静静的立在窗前对着自己沉静的笑。看着他关心的作出转动手腕的姿势,月君心里一暖,这才回头,看向早已目瞪口呆,不知怎么反应的肖家那人。
“如何?这一株药材,可还配得上斗药二字?”月君戏谑的嗓音落在肖家那人的耳里,让他心里一惊,看向了场下的肖明昆。
肖明昆铁青着一张脸,死死的盯着台上月君的那一盆墨玉景天,“怎么会这样?自己明明让人一把火把培园烧了个精光,怎么她还能拿出来这样神异的药材?只要有她这一株药材在,就算自己把库里的所有珍藏拿出来,也是比不上的,这一局,自己输定了!蠢材!”
事情还没完,就在他暗自想着对策的时候,台上月君再次开口。
她将手一拱,声音清越,“众位评判大人,还有各位前来观会的乡亲们,原本我培园是有准备两样药材前来参赛的,但是不幸,前日园中一场大火,只余这一盆墨玉景天,因为是单独种于家中小心照料而得已幸免。另外一株踟碧花,已经丧身在那场大火中了。”
说到这里,月君的声音渐转低沉,深深的向着台上台下众人一揖,“所以,此次斗药,我,只能走到这里了!”
听月君这样说,肖明昆的眼神一闪,心里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想干嘛?容华想干嘛?”转念一想自己那两件事情都做得极为隐秘,心里这才又稍稍定了定。
“没错!我们容家,原本也准备了几样药材,然而却在数日前集体失窃,因此,此次斗药,多有不敬之处,还请众位评判原谅!”
见一直没出声的容华此时也站了起来,肖明昆心底那丝不好预感越发的强了。
又见有一小厮快步上了台,躬身在评判台上低声说了几句什么,接着就见那位年龄最长的那一位评判“啪!”的一声将手掌拍在了桌子上,低声喝骂,“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接着就见那评判脸色一厉,低声喝问着台上的自己家的下人,而那人也是个怂的,一句没说全,脸色就已经是大变。
肖明昆心里暗道不好,慌忙起身就要开口。
却被端王抢了先机,他似笑非笑的扫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肖明昆一眼,悠悠开口,“不知评判大人此刻震怒是否是因为证实了我那小厮的话呢?”
肖明昆眼神一闪,原来刚刚上去的那个小厮,竟是端王家的吗?这下麻烦了,原本他以为端王同那容华也不过是生意上的关系,现在看来,竟似是私交颇深么?
“岂禀端王,草民已经确认,这件事情,实在是草民失职!”
听到端王的话,台上众位评判,还有那司仪一拱手,脸上带了丝羞愧的神色。刚刚端王派小厮上来告诉他们,说前先那一局,肖家送上场的药材,竟然是容家的。虽然他没拿出什么任何实质的证据来,但是端王本身的话,就已经可以作为证据了,想来他一个天潢贵胄,也不屑于做出那种栽嫁祸的行径的。
“什么事情?可是那肖家偷了容家药材来参赛的事情败露了?”
台下不知道是谁嚷嚷了这么一句,顿时,场中就如油锅中溅了一滴水,沸腾了起来。
“我就说嘛,这容家好歹也是个药材大家,据说还是皇商呢,怎么可能连一份珍稀药材都没有?竟是被人偷了去,啧啧,想不到啊想不到……”
台下人议论声并不小,传入肖明昆耳里,几乎气炸了他的肺。他脸色一寒,看向容华,“哼!想不到,你竟也是如此的卑鄙!”
“不敢不敢,只是你可敢当着众人的面承认,这一株千年首乌,是你家的吗?”容华脸上挂了一丝笑,指着台上面如土色腿如筛糠的肖家下人。
肖明昆一怔之下,不由气结,不由有些暗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恶心容华,而将他家的药材拿出来斗药了。
“哈哈,肖公子,你这个也字,用得可真真是贴切!”台上月君听见两人对峙,不由清脆的笑着,竟是毫不掩饰自己身为女子的事实。
众人一听,愣了一下,不由也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是啊,不错,确实贴切!”
月君说完,也不管这一场比赛结果如何,径自抱了药盆,跳下了场。只是在弯腰的霎那,脖颈间的蝶佩一下滑了出来。
“哈!在这里!得来全不废功夫。”
贵宾席一角突然有人高兴的低喝了一声,看那人样子,赫然就是初赛那日,那名为青衣的人!
第104章 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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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音迎向月君,擦了擦她头上的汗,目露心疼之色,“累了吧?”
月君摇摇头,抿嘴笑,随手从桌上倒了一杯茶,咕嘟咕嘟就灌了下去,“还好。”
等会儿,她还有事情要忙,现在培园被一把大火烧得精光,她必须要想办法弄点钱出来。她已经同容华商议好,等斗药大会过后,就将手中的这株墨玉景天给拍卖了,反正这样一株稀世宝药,怀璧其罪,以自己的能力,她是没办法保住的,倒不如索性趁这机会将之卖了去,用来建培园的好。
台上那名为杨农的评判神色端肃的看了眼肖明昆,事情有变,他再出坐不住,奔了上来,想要为自家分辩一二。
“这千年首乌,你可敢对着药师思邈发誓,是你家的没错?你可有能证据能证明此是你家的东西?”
杨农生平,最恨的就是毁人药材的事情。因此,在听到元家培园被人纵火的时候,就曾大骂过那纵火贼,此时看到“疑犯”,语气越发的不客气了起来。
肖明昆怔了一下,张了张嘴,“这,”虽然肖明昆为人奸诈,但此时要他众目睽睽之下将黑说成白,却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既如此,此局判容家胜!”
听到评判如此宣判,容华面色一松,向着月君投去了感激的一眼。
他早就同月君商议好,由他派人去挑拨肖明昆,让他送上自家的药材。再由月君出面打败他一场,这样,自家就赢定了。
“且慢!”
肖明昆脸色一白。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久,为此还去纵了火,盗了药。绝不能就此认输了!他一咬牙,“刚刚容家都已经决定第三场弃权了!”
“呵呵。”台下,端王悠悠的嗓音响起,充满了一种戏谑之感,“肖二公子,如果你真要这样说的话,那我们要不要告你一个作弊?”
肖明昆一噎,心里不由暗暗恨起那个向自己提议要用容家的药材来恶心容华的家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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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里。月君看着场间人的交锋,心里不由叹了一声,“唉,现在的肖明昆。果然还是稚嫩了许多。此事若是放在前世,那肖明昆定会一口咬定那首乌就是自己家的,说不定还会反咬容华一口……”
陷入前世回忆的月君脸色有一瞬间的黯淡,天音探询的望了过来,微凉的大手抚上月君放在膝上的小手。“君儿?”
月君回过神来,自嘲地笑了笑,最近自己是怎么了?总是想起前世那些令人心酸的事情。
看着天音关切的眼,她回握了一下天音的掌心,“放心。”
两人的互动。落在屋内其他人的眼里,反应迥异。
容慕锦脸上一股失落之色闪现,有些不自在的低下了头去。
而林雪儿则是目不转晴的盯着,眼底有迷惑的神色闪现——这就是书上说的,执子之手,与子携老么?
而容慕风则是抬头,眼底露出艳羡之色,再飞快的睃了一眼林雪儿那张秀丽的脸,低下了头去,双手在身侧握紧。
……
在端王的干预以及众位评判的干预之下,最终,容家同肖家这一场比试,以肖家落败告终。肖明昆看着微笑坐于容华身侧的月君,只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钢牙。
肖家这一次,真可谓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断输了比赛,更是把自己的名声搞得臭臭的。肖明昆面色的阴沉的坐在那里,手渐渐缩紧,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容华,元月君,你们好!”
原本肖明昆还想呆在现场直到比赛结束,但是当他看到容华一脸笑容,春风得意的上台,“这最终一轮比试,我们家就不参加了,没有药材……”
他再也忍不住,“唰!”地起身,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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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事结束的时候,天色已经将黑。
今天天音本就是抽空下山来的,因此月君一下场,两人说了会儿话,他就先走了。
月君携同林雪儿坐在马车内,匆匆往元镇赶去。
谁曾想,一行人刚刚走到城门口,就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月君撩开帘子,看着站在车前的青衣人,来人身形瘦长,容貌并不出众,属于那种扔到大街上,就立马会泯然众人的人。但是他的身上却带了一种奇特的气质,是普通人没有的。月君的眼底露出一丝疑惑,“请问公子找我有什么事?”
她本不想出来,但刚刚那人指名道姓说要找自己。不得以,月君只得出声。
“在下有一事不明,想求姑娘予以解惑!”那人显是出身大家,随便一拱手,大家气派尽显。
月君疑惑了一下,“什么事?”
那青衫人将衣袖一弹,欺身向前,动作快如闪电,月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脖间一空,就见那人手中掂着一根细细的红绳。
“果然是它!哈哈,果然是它!”那人看着手中的蝶佩,开怀的大笑,突然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神一厉,转向月君。
月君心里一惊,忙向脖颈摸去,耳边传来那人冷而锐的声音,“请问姑娘的这块佩,是从哪里得来的?”
那人的声音里带着一股莫名的压力与杀气,压得月君额头见汗,几乎喘不过气来。但她心底却是越发的清明了,这人是冲着天音来的,不,她不能让他知道天音!
“呵呵,原来公子喜欢这玉?这是我在东市地摊上买得的,”月君作出一副疑惑的样子,歪着脑袋看向他,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明媚懵懂的神情,“难道这玉是你的?难怪那摊主当日那样急于脱手,我还价五两银子他都肯给。”
月君清脆而明快的声音一响起。林雪儿就愣了愣,正要开口,却被月君一把捏在手心里。她不由吃痛的低呼了一声。
见此情形,月君心里暗道不好。果然,那人豁地抬头,一又狭长的眼睛锐而利,带着一股审视的神色,打量着月君。
月君定了定心神,无畏的迎向那人的眼光。
良久,那人突然嗤地一笑。扬手,只见那玉佩划过一道亮光,稳稳的落入了月君的怀里。
那人转身,声音远远的传来。“姑娘休要担心,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前来确认一件事情罢了!多谢!”
直到那人在暮色中的身影渐行渐远,再也看不到。月君这才松了一直握着林雪儿的手,林雪儿动了动被捏得有些发红的手。疑惑的出声,“这人是谁?真是怪人!你刚刚为什么要撒谎?这明明是天音送你的,不是吗?”
月君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手中的蝶佩,随口应道,“嗯。是个怪人,我们快些回家吧!”
林雪儿也是一个聪明的人,此时看月君脸色不对,也自噤了声,抚上月君的手,“怎么了?有事么?啊,你的手心怎地这样多的汗?”
林雪儿的惊呼,终于让月君回过了神。
她回头,勉强冲着林雪儿笑了笑,心底却是有一种莫名的焦躁之感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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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雪儿同月君正在赶往回家的路上的同时,元镇林府。
林随风面色铁青,坐于上首,看着立在堂下的那人,再看看一脸淡漠的坐于一旁的林夫人。
今天他本来是要陪着林雪儿去看那斗药大会的,但是临走时,却被林夫人派人叫住了,说是有要事相商。但是问她什么事,她却又不肯说,原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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