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我的亲事呗”苏叶无奈地说道。“现在他和我娘两人,每天凑在一起就是说这事,听得我头都大了。对了,还有个郁闷的事情没跟你说。前些天,我爹跑去瑞王府提亲了。”
“向瑞王世子?”
苏叶点头。温玉想到这些天在严府学画,倒是经常可以遇见刘宜光。他是个非常沉默安静的人,不主动与他说话的话,他可以一个人坐在那里,一直一直地不说话,甚至不动。“为什么郁闷呢,被回绝了?”
“是啊,而且是直接回绝的……真是太郁闷了。”苏叶忍不住拖着温玉抱怨起来。“一般来说,就算不想结这门亲,也会顾着情面说要考虑几天。或者要过生辰八字,找人合一合,然后寻了理由说不合适,大家自然就心知肚明了。这当场直接就回掉了,我有那么差劲吗?真太不给人面子了”
“直来直往不是挺好么,难道你还想要虚与委蛇的?”
“也不是啦,唉……”苏叶无奈地叹着气。
五小姐在十月初坐上凤辇,远嫁北江。出嫁那一日,温玉被苏叶拉着溜出去看。浩浩荡荡的车马出城而去,京城里已有数年没有看到这么大的排场。皇帝御驾亲送到十里之外,在栖云山脚下设酒水再度饯别。据说当时宋懿行也在场,但是温玉她们并没有看到。她们虽然辛辛苦苦地从学里跑出来,但却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城。
五小姐远嫁之后,原先的丹宁伯府也正式分家了。原先兄弟三人住在一起,便早有矛盾。只是谁也不敢先提分家之事,怕触老夫人的逆鳞。这回三房当了这个先,四房便趁机也分了出来。
四房的刘传耀虽然也是老夫人亲出,但袭位无望,又在娶了陈夫人之后,放弃入仕从了商途。官为重,商为轻,虽然可以日进斗金,但在刘家这样的皇室宗亲的家族里过得并不如意。换而言之,就是四房赚钱养着伯府一大家子人,反而落不到好处,在府中被人轻视。
老夫人觉得从商没出息,并将刘传耀的没出息怪罪到陈夫人身上。陈夫人是个有主张的人,虽然嘴上没说,对老夫人百般恭敬顺从,但暗地里早就谋划着分家了。特别是前些日子,老夫人居然就开始盘算刘朝绪的婚事了。陈夫人更是觉得分家之事,誓在必行,不然自己儿子的终生大事,她都没法作主了。
宅子是事先就看好买下的,如今顺风顺水地一推船,便搬了出来。刘朝绪本还因为要搬离居住多年的地方而惆怅,在发现新家与温玉家竟是隔壁这个事实之后,又高兴起来。搬了新家后,他单独住了一个院子,正好与温玉的院子是相邻的。他每天过来找温玉,都偏不从正门过,就爱翻墙头翻过来。刘传耀喝斥了他几顿,他听不进去。温如韬笑笑说“都是小孩子,随他去吧”,刘传耀也就真的随他去了,只嘱咐翻墙的时候小心点,别摔着了。
就在日子看起来风平浪静的时候,苏叶又捎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小玉,你知道不,昨天皇帝大叔半夜召了我爹爹进宫,说要把我指给……你猜,给谁?”
“我认识的?”温玉一呆。
苏叶一脸严肃地点头。
“绪哥哥?”温玉第一反应就是刘朝绪。
“呸”苏叶忍不住呸了声。“我比他大三岁呢小屁孩,我才不要”
温玉想了想,说道:“难道是瑞王世子?”
“呸呸呸”苏叶现在一提起刘宜光,就会急着表示自己对他的不屑之情。“要是他,我爹肯定当场就踢回去了”
“那是……”温玉表示自己的想像力有限。
“宋二公子”
“……”温玉无语了。难不成是皇帝觉得宋懿行原本订的未婚妻为国去和亲了,出于补偿,所以就另外指了个媳妇给他?宋懿行的父亲,好像只是个四品官。五小姐刘朝芊的父亲在封侯前,也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而苏叶的父亲却是内阁之首,相当于当朝宰辅,在朝中举足轻重。说起来,还是他高攀了。这家伙,还真是让他捞到好处了想到温玉不免有些忿忿的。
苏叶看出温玉的脸色不对,连忙说道:“小玉,你放心。你和宋二公子的关系,我是知道的。我回头就让爹爹回了这门亲。”
“……”温玉连忙解释说。“不是的,苏姐姐不要误会,我和他真没什么。”
苏叶搂搂温玉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傻小玉,对我还有什么好装的你刚才听到时,脸色都变了。好啦好啦,我会帮你的,我让爹爹跟皇上说,让他把宋二公子给你留着……”
“别啊”温玉一声惨叫。“苏姐姐你别乱来啊”
第三卷 第七十三章 恐吓
温玉最终还是没能彻底地撇清与宋懿行的关系。主要是因为苏叶始终觉得温玉是在害羞,不好意思承认。所以温玉一说与宋懿行没关系,苏叶便说那她就让她爹爹把婚事给应下来,她爹爹对宋懿行可是很满意的来着。
苏叶虽然爱八卦,爱打听人家的是非,却是个心思单纯的人。她若嫁了宋懿行这样的人,那还不是要被他给唬得团团转?而且那家伙言行轻浮,与数不清的千金小姐关系暧昧不清,将来一定三妻四妾,内宅里肯定明争暗斗,成日不休。温玉可不忍心苏叶过那样的日子,所以她每说要答应婚事,温玉便又连忙阻止。
偏他平日里装得好,温玉说他是这么糟糕的人,苏叶她们完全不相信。撇开这一层,宋懿行其他的各项条件还真是无可挑剔,也难道苏大学士会满意。于是结果,差不多就是苏叶反过来逼温玉承认了与宋懿行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
温玉郁闷了半晌,转念想想这也算是为好朋友的终生幸福做出了牺牲,不该这么在意。好不容易放开胸怀,去到严府,坐在水榭里画假山瀑布的时候,宋懿行晃悠晃悠地来了。站在门口看了眼埋头作画的温玉,轻轻哼上一声以示自己的到来,然后转身坐到侧旁的椅上,便有侍女奉了茶上来。
听到声响,温玉抬眼看了看,不见他说话,她也没话与他说,低回头来继续画画。待侍女奉好茶退下之后,宋懿行才轻抿了一口茶,冷幽幽地说道:“还真是防不胜防啊,又坏我好事?”
温玉知道他指的就是皇帝给他和苏叶指婚这件事情,倘若不是苏叶顾忌到她,让她父亲回掉了婚事,这会儿他们已经成一对儿了吧?温玉暗自轻哼一声,心想就不让你如愿怎么了,谁让你打主意又打到我好朋友头上来了的?
“看来不先把你解决了,我没法做事了。”宋懿行说得冷冷的,恨恨的。“我考虑了一下,大致上有两个方案,一远一近。”
温玉抬眼看下他,由他在那里自说自话,但心底却觉得有哪里有些不对劲。
“远的,便是将你送得远远的,送回青州,或者干脆送到边关去,让你鞭长莫及,管不着这边的事。第二种,近的,就是把你娶回家放着,做我的小妾,让我娘每天看着你,让你哪也不能去,这样也就坏不了我的事了……给你个机会,你自己选一种吧?”
被他这么一恐吓,温玉倒是想到哪里不对劲了。以宋懿行往常的所作所为来看,他与那些暧昧不清的小姐之间,都是他主动去接近的。而一旦发现了什么端倪,他就会主动疏离。不论是四小姐还是建平侯家的三小姐,她们身上都印证了这一点。但是从始至终,宋懿行都没有接近过苏叶。他是喜欢将主动权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他若是有心结这门亲,肯定早有行动,不可能等到皇帝指婚。那也即是说他自己也并不想结这门亲,现在如愿了,反而来这么一出,分明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想从她这里再蹭份好处过去。
温玉抬眼看看他,慢悠悠地说道:“二公子真是太没道理了,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不感谢我便罢了,居然还倒打一靶,反咬一口,真让人心寒。”
宋懿行沉下脸,冷笑一声:“亏你说得出口,坏了我的婚事,居然还能说成是帮了我?”
见他还在装,温玉暗自“嘿嘿”一笑,说道:“既然二公子这么想结这门亲事,那二公子只要给我一千两银子,我便去说服苏姐姐答应下来,而且保证百分之一百成功,怎么样?”说着,抬眸瞅瞅宋懿行。“对于宋二公子来说,一千两银子,是个小数目。用一千两银子,换一桩心目中的好亲事,一点都不亏吧?”
虽然温玉是绝对不会为了与宋懿行赌气,而拿自己好朋友的终生幸福开玩笑。但对于宋懿行这样以自我为中心、完全不会因旁人的利益而损及自己利益的人,却足以唬弄到他了。他对自己的亲事很在意,他绝不会拿这件事去赌温玉的朋友道义的。
果不其然,宋懿行在盯了温玉片刻之后,笑着说道:“方才与你说笑的,不必当真。我今日,可是特地过来谢你的。”
变得还真是快啊温玉心里暗自哼了一声:“那……宋公子准备怎么个谢法?”
宋懿行殷勤地沏了杯茶,坐到温玉身旁,非常客气地送上茶,暖声说道:“告诉温小姐一个非常重大的内部消息。”
温玉连忙往旁边坐坐,离他远一些。虽然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料味道,并不难闻,但他每次一靠近,她就觉得心里发毛,深身上下都不舒坦。“什么消息?”
“明年开春,就要开始大选了。”宋懿行说着,不动声色地挨近了一些。
温玉连忙又挪远一些:“大选……选秀?”
“是啊。”宋懿行亦步亦趋地又坐近了些。“凡我朝女子,十三到十七岁间,尚未许配人家的,都将由户部统一登记,报进宫备选。明年你正好十三岁,若是这半年里没有将婚事定下,那你可得进宫当宫女去了。与父亲分离,长年不得相见,得满了二十五岁才能出来。这也是最好的结果,命不好的,说不定就死在里面,出不来了,连个葬身之地都没有……实在是凄惨哪”
“我不习惯欠人人情,既然温小姐这次帮了我,我也帮帮你吧”
“不用。”温玉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
“让我帮你吧”宋懿行真诚地说,一边又坐近了些。
“二公子太客气了,真的不用。”再坐远。
“让我帮吧”
“说了不用了”温玉被他的胡缠不清给弄得有些怒了,忿而往旁边一坐,不想蓦地底下一空,猝不及防地摔坐了下去。慌乱间,想抓桌沿稳住自身,竟也没够着。
宋懿行见状,“哧”地笑了出来,一边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托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扶坐回了画画专用的小长凳上。温玉被这个小意外弄得分外尴尬,正正衣裳重新做好,见宋懿行并不说话,只看着她笑。顿时红了脸,干脆将画桌的纸墨一收,起身出去了。
宋懿行笑笑,跟了出去,说道:“怎么,觉得丢人了?”
温玉斜了他一眼,说道:“你才丢人。”
宋懿行心情大好地笑笑:“不就是凳子没坐稳、差点摔地上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笑话你的。”
温玉“哼”了他一声:“那是,连马都不敢骑的人,没资格笑话我。”
宋懿行倒也不介意,笑着说道:“这不厚道了吧,我没取笑你,你倒是取笑起我来了。”
“不行吗?”
“行……行”宋懿行语重心长地说道。
温玉不理他了,又走了一会,发现不对劲,蓦地回身,对身后的某跟屁虫说道:“你能不跟着我么?”
“不能。”宋懿行一本正经地说道。“所谓知恩图报,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我还没报答你呢。”
温玉挑挑眉:“那你是一定要报答我了?”
“正是。”
温玉想了想,说道:“那你别惦着盛阳侯那个爵位了。所谓自力更生,丰衣足食。不想着自己努力,只想走歪门斜道抢别人的,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
宋懿行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罢了。今后争取生个女儿,嫁到北江南江什么的地方去,然后再父凭女贵,封个侯?”
温玉想想也对,如今是太平盛世了,建不了战功,没那么容易封侯。
“再说了,我的宝贝女儿怎么可以嫁去那种蛮夷之地?让别人的女儿去和亲,功劳算在我的头上,这样才划算么?”
温玉斜了他一眼,他便转过身来,笑盈盈地说道:“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吧?”
“谁跟你一样。”温玉哼了一声。“既然你不肯用这个作为报答的话,那你告诉我,宋大公子最近的消息吧?”
“与公主?”
“都行。”
宋懿行沉吟片刻说道:“算是和好了吧……不过,兄长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进宫了。”
“他以前每天都会进宫的么?”
“差不多吧。”宋懿行看看沉吟不语的温玉,说道。“你是不是在暗自高兴?”
温玉斜了他一眼:“高兴你个头,你当人都跟你一样坏心眼?”
“别人我就不知道了。”宋懿行笑盈盈地说。“我只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心眼。”
“你报答完了,可以走了吧?”
宋懿行见温玉又赶他走,不由有些郁闷:“这也是我的师门,为什么我就一定要走,不能多呆一会?”
温玉瞅瞅他:“那你多呆会,我回家了。”今天严翰之在接待一个远道来客,看来是没时间指点她了,她就提前回家去,正好把这几天积累的画作拿去卖掉。拜师的束修一出,为明年攒的学费又出现了一个大口子,得加把力补上才是。
宋懿行不悦了,还真这么不待见他啊。看着温玉缓步离开的背影,不由暗自琢磨上了。
第三卷 第七十四章 观夫
严府的那位来客据说是一位画界高手的后人。那位高人隐逸多年,用经年积蓄,买了一块风水宝地,自建了一个山谷。他久闻严翰之大名,便逢着其子上京之际,邀请严翰之到他的山谷小住几天,共同切磋画艺。于是,严翰之便将温玉丢给所谓的“二师兄”,自己收拾了一下,随着那人南下了。
说起来,温玉还不曾见过那位名义上的大师兄。据说是从小跟在严翰之身边习画的,后来去了西南山区,专门画山石去了。严翰之的一子一女都不是专门学画的,接下来正式收的徒弟就是宋懿行了。
那时候,严翰之才刚刚有了些小名气,宋懿行这位侯府公子上门拜师,显然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而自那以后,严翰之的名声便愈见弥涨,成了继林靖泽之后的又一位国画大师。所以虽然宋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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