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膺见他神色大变,低声道:“这不是我心狠,家父对大雍朝廷是忠心耿耿,所谓知子莫若父,将来不论我做些什么,只要没有了亲情的遮蔽,家父都会一眼看穿,这对我实在不利,而且家父一片忠心,若是自尽身亡,朝廷念在往昔家父的功劳,必然不会牵连族人,这也是韦膺一边苦心,还请阁下成全。”
中年人犹豫了片刻道:“这件事情在下还要禀明盟主,若是可行,盟主就会下手,若是不可行,我们也暂时无法和贵门取得联系,只要令尊没有死,公子就会知道这件事情的结果了。”
韦膺满意的点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情,凤仪门主身死猎宫之事,虽然有些风声,可是却不知是真是假,贵盟可有消息。”
中年人道:“这件事情我们盟主亲自出马查探,应该有七成可能是真的,因为少林寺的十八罗汉去了一趟猎宫,只有十二人回来,慈真大师一回来就闭关养伤,恐怕凤仪门主身死乃是真的,不过大雍朝廷却不愿宣扬。”
韦膺道:“那是当然,北汉魔宗宗主和门主曾有誓约,若是门主身死,京无极就再不受誓约约束,所以朝廷讳莫如深也是可以理解的,若是贵盟将此事宣扬出去,北汉魔宗必定蠢蠢欲动,到时候岂不是有利于我们。”
中年人皱了一下眉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在下不能决定,不过若是这样一来,魔宗入侵,不免影响我们的势力,所以我们盟主只怕不会同意的。”
韦膺笑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情迟早会传扬出去的,若是贵盟策划的好,当可以趁机谋取利益。”
中年人有些意动,却没有说话,韦膺知道点到即止才是上策,便没有继续劝说。
不多时,一个青衣妇人从农庄走出,虽然只看相貌也知道那妇人绝不年轻了,可是相貌却仍然是艳丽华贵。她身后跟着两个剑手,两人用担架抬着一个昏迷过去的女子,那个女子的脸上包着厚厚的白布条,看不到相貌。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他转身打了一个手势,从黑暗中闪身出来一个黑衣人,他的相貌全部隐藏在面纱之后,走到担架前面,毫不怜惜的掀开那受伤女子衣衫,仔细验看了那女子腰间一颗红痣,然后点头退下。只见他身法诡秘,内力深厚,就知道此人身份定然不凡。中年人满意的一挥手,他身边两个少年接过担架,将那女子抬了下去。
中年人将两个锦盒递给韦膺,道:“盟约既成,这些东西还请笑纳,不过我们最好留些联络方式,等你们在南楚立稳脚跟,我们也好交换情报。总有一天,大雍内忧外患,会有覆亡的一天的。”
那青衣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杀气,道:“这日子不会太久的,这次大雍内乱,北汉肯定会趁火打劫,等我们控制了南楚朝局,两面夹攻,一定会让大雍君臣寝食难安的。”
中年人大喜道:“若是如此,我们锦绣盟一定会趁机发动民变,我们里应外合,管叫大雍亡国。”
双方又谈了一些联络的暗号,那中年人心满意足的离去了,凤仪门众人都可以隐隐看见黑暗中不知多少黑衣人互相掩护着退走,看见他们手中的弩弓,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刚才大打出手,那么只怕自己这些人早就死伤惨重了,敢在大雍神出鬼没的锦绣盟果然非同反响啊。
这时,神色憔悴的萧兰从农庄中走出,走到青衣妇人身边道:“师叔,那人虽然看不见相貌,可是我看他举止,有几分像一个人,可是那人早已死去,所以我不敢肯定。”
青衣妇人,从前的纪贵妃道:“没关系,你说说看,我相信你的眼力。”
萧兰郑重地道:“那人像极了太子身边的侍卫夏金逸,不过他早就死在淳嫔一事之上了。”
纪霞想了片刻,拊掌道:“说不定就是此人,想不到锦绣盟如此狠毒,怪不得他们想要李寒幽,李寒幽的真正身世我听门主说过,这就对了,看来锦绣盟和我们果然是真心合作,好了,准备一下,我们即刻离开,早日出了大雍地界,我们才能安全无虞。”
众人都是齐声答应,她们对李寒幽的真正身世都不大清楚,但是纪霞既然这样说,那就是十拿九稳的了,也就不忙着追问,只要锦绣盟确实真心合作,那么至少不会立刻被大雍朝廷发现她们的行踪,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李寒幽被冷水泼醒的时候,她立刻下意识的想去那身边的佩剑,可是却是摸了个空,她睁开眼睛,惊觉自己竟然是躺在冰冷的地上,而在自己面前,一个黑衣人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在他身边,两个少年正在看着自己,其中一人手上拿着一个空盆,显然是他泼醒了自己。
李寒幽努力回想,只想起自己临睡之前,乃是喝了纪霞亲自送过来的伤药,然后就不省人事,怒火燃烧而起,她冷冷道:“可是她们出卖了我?”
那个黑衣人冷冷道:“正是,我们用二十万两银票和四十万两的产业和贵门交换,贵门付出的代价就是三十万两银子的产业和你。”
李寒幽心中寒冷如冰,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精神早已接近崩溃,日夜的逃亡,加上面伤,和失去权势的打击,早就让她万分痛苦,如今凤仪门将她抛弃,她更是意冷心灰,被出卖背叛的怨恨虽然仍然焚烧着她的心灵,可是却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她有气无力地道:“好,好,你们杀了我吧,反正我李寒幽也已经是没有什么活路了。”
那个黑衣人转过身来,微笑道:“不,我不会杀你,那对你太仁慈了。”
李寒幽只听见刺耳地惊叫声响起在耳边,她下意识地想去捂住耳朵,可是接着她就发现,这高声尖叫的就是自己。她颤抖着指向那黑衣人道:“夏金逸,你还活着,你怎么没有死?”
董缺微微一笑,他特意去掉了易容,还刻意做了和从前一样的装束,所以李寒幽一眼将他认出,毫不稀奇。他开口道:“不错,我应该早就死了,可是我不甘心,所以又从黄泉之下回来了,乔翠云,你当日害死我的父母,杀了绣春和我没有出世的孩儿,可想到会有今日么?”
李寒幽慢慢的向后缩去,心中充满了恐慌,那唯一可以充做门面的宗室身份,在眼前这个男子面前却是一文不值,她下意识地狡辩道:“我不是乔翠云,我是李寒幽,靖江王的爱女,我——”
董缺开始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讽刺和仇恨,半晌,他才说道:“你放心,我不杀你,那太便宜你了,山鸡也想冒充凤凰,天下没有这样的好事,乔翠云,你太蠢了。你可知我要如何处置你么?”
李寒幽心中一冷,若是这人要杀自己,她并不害怕,可是他说不杀自己,李寒幽却是从心底生出寒意,她自然知道对于一个女子,最为惨痛的事情是什么。她突然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想要自尽,可是谁知手掌一抬起,却是无力的垂落,她才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内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然后耳边传来了董缺的笑声。
董缺一字一句地道:“乔翠云,你放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如今你容貌被毁,就是我想将你卖入青楼,只怕也没有人愿意买你。不过你可知道,有些深山老林中的人家,因为外面的女子不肯嫁入山中,所以经常三四十岁还没有妻子,你虽然相貌毁了,可是你的身体还是足够让他们满足的,我已经为你选了一户人家,那是一对兄弟,他们已经快四十岁了,可是还娶不到妻子,所以他们情愿用多年积攒下来的金银买一个女子作他们的妻子,只要能够生儿育女,对他们说来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已经派人告诉他们,我手上有一个女子,因为不守妇道,被夫家休了,还被毁了容貌,可是她的身材可是十分动人,而且身体健康,就是生上十个八个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我想低价卖给他们。他们已经表示很愿意接收你。”
李寒幽面上露出恐怖的神色,董缺继续道:“不过为了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我不能让你完好无缺的嫁给他们,所以我已经废去了你的武功,这样一来,你就无法反抗他们,而且内力消散之后,也可以让你顺利的怀孕生子。不过你知道的东西很多,想要害死两个猎户也是轻而易举的,所以我准备金针将你的手筋脚筋挑断五分,这样一来,你虽然还可以勉强行走,也能够拿起一些轻巧的东西,可是因为我会告诉他们,你曾经意图杀夫,所以他们会严密的防着你,你绝不会再有杀夫的机会的。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你学会了那么多东西,若是教给你的子女,也是后患无穷,所以我会点残你的哑穴,不能说话,在人人都不认字的深山中,你还有什么法子教他们呢?反正对于那对兄弟来说,只是想要一个女人罢了,他们不会介意你是个面容丑陋的残废的,而且,说句真心话,你的身子足够他们享受的了。”
李寒幽开始崩溃,她仿佛看到了地狱的火焰,她一边喊叫一边后退,想要避开董缺,可是董缺不理会她,反而继续道:“我不担心你会疯狂,女人的忍耐力是很强的,而且那对兄弟也不会虐待你,对于他们来说,你是值得珍惜的财产,虽然他们身强力壮,不免会索取无度,可是凭着你练过武功的身体,是绝对可以承受的,好了他们已经等得很急了。我这就动手,你不要害怕。”
董缺上前按住李寒幽的娇躯,盯着她的眼睛道:“你在深山中苦熬岁月的时候,不妨想想从前的荣华富贵,虽然对你来说只是一场梦而已,梦醒之后,你不是什么宗室郡主,更不是什么公主殿下,甚至也不是什么名门女侠,可惜梦终究是梦,一场春梦了无痕,你不过还是乔翠云罢了,只是没有了爱护你的公婆和丈夫罢了。”
李寒幽,不,乔翠云,银牙一咬,就要咬舌自尽,可是董缺已经制住了她的穴道,低声道:“你想咬舌自尽,没有那么容易,本来我是想拔去你的牙齿的,可是那也未免太难看了,所以我特意学了一种刺穴的方法,可以让你两颊的肌肉无法强行用力,这样一来,你就是想要咬舌自尽,也不能达到目的,最多是流些血罢了,我不信你有勇气可以多次尝试,而且你的两个丈夫会有一个总是陪着你,你别想自尽成功,而且你的死志若是过于坚决,为了不想损失这样珍贵的财产,连我都想不出他们会做出什么,是会将你堵着嘴捆绑起来,还是别的什么?”
李寒幽再也忍受不住,头一歪,昏迷了过去,这一次,董缺没有强迫她清醒,因为他知道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李寒幽会疯狂的,可是只要让她昏迷下去,等她醒来之后,就不会因此疯狂了,这也是人自我保护的方式。他看着昏迷的李寒幽,眼中充满了炽热的火焰,道:“乔翠云,当你再次醒来的时候,应该已经身在深山了,你练过武功,意志坚强,那会让你不会轻易疯狂,清醒的承受你的报应,还有什么比这个惩罚更合适呢?”
站在旁边的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恐的神情,他们都知道董缺和李寒幽只见的恩怨,可是董缺这样的报复方式,还是让他们心中有些忌惮,不过却也不会阻止就是,李寒幽曾经刺杀过公子,这件事情,他们早就心知肚明,想到公子当日九死一生的情形,无论李寒幽遭遇怎样的惩罚,他们都不会心软的。
当董缺走出密室的时候,看到陈稹正在等候自己,董缺上前施礼道:“多谢陈总管相助,董缺感激不尽。”
陈稹微微一笑,递给他一张绵纸,道:“上面是我们这次跟着凤仪门的行踪查出来的暗舵,这是公子要得情报,烦你呈上去,还有,请禀告公子,一切已经安排就绪,只要公子一声令下,就可以行动了。”
董缺拿过那张纸,道:“我回去之后立刻禀告公子,陈总管放心就是。那些凤仪门的秘密产业,还请转告寒总管,让他快些接收,也免得这次天机阁损失太大。”陈稹笑道:“寒兄早已经去办了,他的性子可是急得很呢?”两人相视一笑,拱手告辞了。
~第四十二章清风明月~
我拿着董缺呈上来的绵纸细细查看,一边看,一边将其中的一部分记录在另外一张纸上。董缺已经将经过跟我说了一遍,虽然董缺的报复手段有些残忍,可是比较起来,我的手段怕是更加狠毒的,所以我也没有责怪董缺,不说他和李寒幽之间仇深似海,我一向认为每一个人都应该为自己所做的事情负责,而且我也认为与其等老天去报应,不如自己动手,否则我有何必定要和一国太子为难呢?
等到我将可以交由雍王处置的凤仪门密舵整理出来之后,便让人去请雍王殿下,在雍王没有来之前的短暂空隙,我对小顺子说道:“你说,韦大人的事情,应该怎样处置?”
小顺子想了一想道:“我看韦膺如此心狠手辣,就是留下韦大人也没有什么用处,而且韦大人父子情深,怕也不能尽心尽力地对付韦膺,不如就杀了韦大人,也好让锦绣盟得到凤仪门的信任,不知道公子以为如何。”
我想了一想道:“韦观虽然没有参与谋反,可是他身为文官之首,治家不严,理该惩处,而且我想韦膺之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只不过没有想到韦膺会参与谋反罢了,对于太子继位,他还是乐观其成的。韦膺倒是聪明,若是韦观活着,那么自然是要对韦膺大义灭亲的,韦观若是死了,其父的学生故旧,很多人不免对韦膺会有些香火之情的,不过韦膺也太自作聪明了,所谓人走茶凉,那点香火之情无碍大局,顶多是这次凤仪门退出大雍的时候有点用处罢了。而且雍王殿下刀锋所指,谁敢徇私情呢?这样吧,让韦观自尽好了,也不用多事,只要让监视他的侍卫放松一些,再说上几句风言风语,还怕韦观不能自杀成功么?”
这时,小顺子突然使了一个眼色,我知道是雍王殿下到了,便也不在多说,起身出去迎接。远处,雍王在石彧和夏侯沅峰的陪伴下走来,只见雍王殿下神色,就知道他心情定然很好。我上前施了一礼道:“劳烦殿下前来,臣之死罪。”一边请罪,我一边看向夏侯沅峰,什么时候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