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枢密使府邸等着消息的聂东来,见钱正勋回来时一脸的为难,就知道自己托付他办的事情吹了。聂东来其实也隐约察觉到这位年轻的皇帝对他的防备,新皇帝才登基不久,便以换防为由削减了他的兵权,更是在两年多前,在他平叛受伤之时,彻底地夺了他的兵权。
聂东来原本的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的,放弃自己原本的身份,一步一步地从士兵做起,他以前便领过兵,又有兄长教以兵法,所以即使身为身份最低微的士兵,也能在军营里脱颖而出,慢慢地得到上司的青睐,最终爬上那个他蒙昧以求的位置:枢密使。为了这个目标,他努力了多年,就在离那个位置很近的时候,先皇却突然驾崩了,新皇即位,一切都不同了,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到如今,已经不能再蛰伏下去了,皇帝已经对节度使举起了屠刀,如果自己再得不到兵权,那么之前一切的牺牲就都白费了,吴越国将彻底地沦为大宋的属地,从此消失。
所以,当钱正勋为难地向聂东来说出皇上临时换将的圣旨时,聂东来几乎是要哭出来了,满脸焦急地恳求道:”钱大人,下官从来不曾求过什么,只是这次,您无论如何也要带上下官哪,您也知道,犬子并不会武功,对朝政也不熟悉,这次跟随钦差去杭州,实在是危险之极,下官若是不去,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呀。“
钱正勋自然地把聂东来的焦急理解成为一种担心,自己也是为人父母的,所以他认为自己可以理解聂东来的这种担心,安慰道:”聂大人也不用太过担心了,这次皇上派了不少身手了得的侍卫跟在钦差大人的身边,依我看来,是不会有什么危险可言的,聂大人还是好好在家等候好消息吧,我相信不日无恨便能凯旋归来,到时候便是大功一件哪。“
聂东来见钱正勋主意已定,也不再说什么,道过谢之后,便回了将军府。
只是,回去之后,他也没闲着,立即找了一个可靠的武林高手,去执行刺杀金琳的任务,当然,首先是让舒同退出。事情已经倒了这个地步,那些秘密也没有保守的必要了,吴越眼看就要覆灭了,守着那些秘密还有什么用?刺杀金琳的目的,其实并不是一定得要她的命,当然,如果她死了,那更好,就算死不了,她遇刺的消息传回来,凭自己与枢密使的关系,至少也能跟着去杭州。只要离了京城,军营就是他的天下了,若是远离京城,枢密使又遇刺身亡,那么自己便可以顺理成章地接掌兵权,让这十万精兵成为一把直插入汴京的利器,再与他的兄长里应外合,将大宋一举拿下,从此复国号为吴越……
因为船才离京不久,所以金琳遇刺的消息在大军开拔之前便传了回来。钱正勋自然也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在聂东来再次哀求带自己出征的时候,便一时心软,答应了下来,只是让他装成普通的士兵跟在自己身边,否则自己也会担上违抗军令的罪名。钱正勋一番好心,并不知道此举险些为他和他的妻子招来杀身之祸。
且不说聂东来如愿以偿地跟着大军开拔,皇宫里赵乾也得到了柴仁雅传回来的消息,那日舒同打退刺客是她亲眼所见的,武功之高,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料,作为天子门生,柴仁雅一五一十地把所见所闻传回了汴京城的皇宫里,并且坦言自己的武功远不是他的对手,整个皇宫的侍卫暗卫们加起来,恐怕都不见得困得住他。
赵乾得到这个消息,首先反应过来的不是担心,反而是庆幸,金琳遇刺的消息比柴仁雅传回来的消息来得要早,赵乾一收到消息,就恨不得抽自己几耳刮子,若是金琳出了什么意外,他该如何是好。幸好,没多久柴仁雅便传回了消息,舒同的武功,保护她是足够了,这样看来,这一趟杭州之行,金琳应该是安全的了。
但是,在庆幸之后,身为一个帝王的意识最终还是占了上风,开始担心起来,舒同武功如此高强,该怎么才能抓住他,并问出从前的事呢?
再说,那第一次行动便失了手的刺客,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原本接这么个刺杀的任务就已经是大材小用、牛刀杀鸡了,如今失手了,让他颜面何存?这人是黑白两道通吃的,所以办事也没个章法,心知自己不是舒同的对手,也不硬拼,而是暗中地召集了不少的人手,打算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一心要置金琳于死地。
第一茬就是在船上唯一的水缸里投毒,这个刺客自己自然是不会用毒的,这擅于用毒的,乃是蜀中唐门的弟子,他花了重金请了人来,趁着夜黑风高,便在首船的水缸里投了毒。这投毒的生意,是按次数计费的,所以他就算心里恨不得把五艘船的人全部毒死泄愤,却也不愿意为这些不相干的人下这么大的本钱,况且,杀了那些人又没人给银子,白干的活他可没兴趣。
蜀中唐门的人,鲜少失手,于是,第二日一早,他早早的就上了首船,等着割目标人物的人头回去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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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唐门
但是,刺客却跑了个空,目标人物完好无损地坐在饭厅里,身边依旧跟着那个功夫高得怕人的男子。刺客气急,自水面上回到岸边,然后找来蜀中唐门的传人,问他为何失手。
唐门弟子细细地回忆了一遍昨日投毒的情形,再三的肯定投毒的过程没有问题,至于船上的人为什么没有中招,那就不知道了,但是作为一个重信义守承诺的好商人,他还是愿意对此次的失败承担责任,并表示愿意免费再去投一次毒,直到将这一船的人毒翻在地为止。
刺客原本是十分愤怒的,但是想到这次的失败已经有人愿意买单了,于是也熄了怒火,让他改变投毒的策略,争取下次成功。只是,他不知道,唐门弟子就算改变无数次策略,也不可能成功。
昨日深夜,那唐门弟子潜入厨房,向厨房的陶瓷大水缸里投毒,他的确是得手的,并且确定四下里无人后,才离开,但不巧的是,一个同样鬼鬼祟祟的人正趴在房梁上,亲眼目睹了他朝水缸里投毒的经过。那鬼鬼祟祟的人就是来厨房找吃食的笨贼了,他也不能喊叫”有人投毒“这一类的警告语,也不能现在去告诉他的师叔,他怕自己一转身,就会有人不小心喝了水缸里的水,或者是用它来做了什么吃食,万一毒死个把个人,那可就不好了,于是只得趁着四下里无人,从房梁上下来,运起功来,把一寸厚的水缸底戳了个大洞,又守着水缸,直到水都漏完了,才拿了吃的,回到货仓里躲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厨子见淡水没了,水缸底下有个大洞,其余部分皆完整如初,不由得大喊见鬼了。只有会武功的人才知道,这种洞,是功力高强的人戳出来的,至于这人为什么要在水缸上戳洞,那就是个谜了,反正这口缸现在是不能用的了,幸好其余四艘船上的水缸都是好的,于是首船临时停靠在了岸边,向其余四艘船调了些清水,这才煮好了早饭。
笨贼趁着舒同早饭后一个人折回厨房的时间,把昨晚有人投毒的事情跟他讲了。舒同开始有些庆幸自己把他留在船上了,明面上的刺杀他自然是不怕的,但是这样的暗箭,他却未必能防得住。知道刺客还没有死心,舒同也不敢大意,让笨贼多留心一些,尤其是晚上防备松懈的时候。
那唐门弟子,第一次未能得手,心里十分不服,明明自己是看好了形势才动的手,为什么会失败?所以再次动手,不只是为了信誉,更是为了证明自己。
第二次动手,依旧是选在晚上,夜黑风高的,在金琳的房间门口,那唐门弟子戳破了窗户纸,朝里面吹起毒烟来。但是,一瞬间之后,那毒烟开始自动地朝外冒了出来,那唐门弟子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毒烟呛得一阵咳嗽,就听到房间里一个不屑地声音嘲笑道:”太不专业了,居然还发出声音,赶紧走吧,现在赶回唐门拿解药大概还来得及。“
这毒烟并不是慢性毒药,而是一旦吸入便会立即毙命的剧毒,但是唐门有一种能暂时缓解毒性的秘药,可以缓解毒性的发作时间一个月左右,不过,虽然能缓解发作时间,但是其本身并不能解任何毒,更何况是那种见血封喉的剧毒。而那毒烟是用来杀人的,所以原本就没有配置解药,那唐门弟子身上也就没有解药,现如今被人反制了,只能回去求族里的前辈制出解药来,才能救得了自己的性命。
那唐门弟子倒还是讲信誉的,临走还把银子退给了那刺客,说是自己学艺未精,需要回去再历练历练。
刺客见那唐门弟子一脸的沮丧,心知他说得大约也是事实,于是放他回了唐门,并请他求族里的前辈出山,酬劳定不会少。那唐门弟子失手两次,把自己搭了进去,也想找回场子,于是告诉了刺客,去哪里找唐门的前辈高人,该如何求他来干这杀人的勾当。
那刺客听了唐门弟子的话,先安排一些虾兵蟹将,沿途不停地骚扰首船,自己则去寻那唐门弟子说的前辈高人去了。
再说金琳舒同这边,虽然时不时地打发一些不入流的刺客,但是应付得实在是轻松惬意,所以慢慢的也就不再紧张了,半个多月的时间,五艘船顺风顺水,很快便来到了扬州。
扬州拥有整个京杭运河路段上最大的港口,是大部分船只的重要补给站,钦差大臣们的船队也不例外,除了要在这里补充给养以外,还要停靠一天,接受扬州官员们的招待,以及了解杭州的近况等等。
船队还未停靠,便可以见到码头上涌动的人潮了,扬州的百姓许久不曾见过钦差大臣的船队了,所以听说了有钦差路过,都跟看猴子似的,早早地就在码头上选了一个最佳的观看位置,只等着钦差大人的船停靠。古代娱乐生活匮乏,鸡毛蒜皮的事情都会被炒得十分有嚼头,更何况是钦差大臣到来这种大事?人们在很多天以前便开始猜测钦差大人的相貌了,有无妻妾,有无家产,有无绯闻等等。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有没有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位大臣将会给整个扬州城带来整整十天以上的话题。
汪静书曾经在地方上当过父母官,自然是知道人们期盼他到来的真正目的,只有经常看电视但是实际经验缺乏的金琳,才会觉得百姓们聚集在一起,用那种期盼的目光看向船队,是在对钦差大人表示欢迎,是一种正面的、积极的、可以上新闻联播的热情画面。所以,金琳下船的时候,十分欢喜地朝着围观群众挥手,再挥手。
只是,围观群众并没有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跪下三呼万岁,或者是慷慨激扬地说一些欢迎词,而是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议论纷纷。
”我认为副使大人比较好看。“
”我比较喜欢钦差大人,看起来很有学问的样子。“
”哇,跟在钦差大人身边的那个大侠,看起来好酷哦!“这说的是吴云。
金琳这才知道,自己兴致勃勃地给人当猴子看了,顿时窘得满面通红,赶紧收回手,低下头,跟在汪静书后面,安静乖巧地走路。然而,就在这时,一枚银针自岸上的人群中射出,那银针极细,用针之人力道又控制得十分好,没有发出半点暗器破空的声音,只见一丝淡淡的银光,射向金琳的脖子。
第八十四章 中毒
人在危机发生时会在零点几秒内产生一种本能的反应,我们称之为条件反射。身手越是敏捷的人,条件反射所需要的时间便越短。舒同便是身手十分敏捷的人,从发现银针到他做出本能反应,只用了一眨眼的时间。银针有毒,不能用手去接,这是他的本能认知,更不能让金琳被毒针沾到,于是在一闪念间,他抬手扯住金琳的领子,把她往后带了一把。
金琳因为舒同的这一拉,身体斜斜地向后倒去,她肉眼凡胎,自然不会看到一枚银针贴着她的嘴唇飞了过去,斜斜地掉入河中,顷刻间,银针落水的地方,一条条张着嘴翻着白眼的鱼浮出了水面。金琳生气地转过头,埋怨道:”舒同,你干嘛拉我?“
舒同看了一眼金琳开始发紫的嘴唇,来不及回答她的问题,飞快地点了她的几处大穴,趁着她软软倒地的工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这时走在前面的吴云也发现了身后的异状,以及河里越来越多的死鱼,虽然他的武功并不见得高强,但是见识还是不少,见状立即大吼了一声:”有刺客!“
吴云在喊了一声之后,立即护在了汪静书身前,岸上的围观群众以及文武官员们,听说有刺客,便哄然乱作了一团,大家都在团团转,但是又不知道究竟该做些什么,要跑是肯定跑不掉的,里三层外三层都挤的是人,但是要原地不动似乎又很困难,于是人们都着急地原地打转。
舒同权衡了一下从岸上涌动的人群中穿过去带金琳到扬州知府的府邸治疗的难度,最后还是决定返回船上去,虽然现有的医疗设施简陋,但是好歹还是有大夫在的,而且距离够近,况且船上还有一百多精兵守着,想来也会比扬州知府的府邸更加安全。于是舒同抱着已经晕过去了的金琳,转身回了船上的房间。
汪静书见出了这种状况,也无心去参加什么欢迎宴了,下船给扬州知府知会了一声后,又带着人回了船上。船上的随行大夫守在金琳的房门口,着急地走来走去,却不进去。汪静书见了,上前问道:”王大夫为何不去医治聂副使?“语气中隐隐有了些责怪的味道。
那王大夫委屈道:”下官也是想进去的,奈何聂副使身边的护卫不让下官进去。“
汪静书听了王大夫的话,不由得气急,心想好个护卫,保护不力也就罢了,居然拦着大夫不让他进去救人,这是安的什么心,于是也顾不得礼仪了,转头对吴云道:”把门撞开。“他倒是要看看,一个小小的护卫,关着门不让大夫进去,到底是在干些什么。
吴云为难道:”表哥,也许这位舒护卫真的有办法救聂副使也说不定呢?“舒同的手段他是见识过了,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是心里实际上已经佩服得不行了,如今让他去踹他的门,心里到底还是有些发憷的。汪静书本就对吴云的态度有些不满,以前还顾着些情面,不曾给过他半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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