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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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娘-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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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起身边女子的手,对站在冷风中迎候的他的女人们和儿女们介绍道:“恩…这位是芙儿,以后她就住这府里,她的事…等我与老太太商量过,再跟大家交待…”

说完这几句话,他忍不住又看向乐以珍地方向,此时乐以珍却已经垂下了头,不再迎接他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外面天冷,大家都回去吧。”

他这算是介绍完了,可大家仍是不明所以。虽然这府里的人都知道老爷不是老太太亲生的,也知道老爷与老太太之间有些恩怨,但是芙儿这个人,除了刚刚进府去的老太太,在场的人就只有乐以珍和怀禄知道她的身份了。

因此沈夫人皱起眉头打量了一下芙儿。问怀远驹道:“老爷…这位…哦。到底是什么来历?要怎么安排她地住处?”

“你是太太吧?”芙儿刻意地攥紧怀远驹地手。。。仰起脸来。用下巴对着沈夫人。“我地住处不用特意安排。远哥住哪里我就住哪里。”

人群中发出一阵吸气地声音。怀远驹轻咳了两声。对沈夫人说道:“先让人把紫藤院收拾出来。让芙儿住那里吧。”

沈夫人瞄了芙儿一眼。突然转头看乐以珍。口中应着怀远驹地话:“我虽然还不知道这位…哦…姐姐是什么来历。但看得出老爷还是蛮疼她地。既然她说要跟着老爷住。不如就把她安置在祇勤院吧。反正乐姨娘已经从那里搬出来了。”

怀远驹吃惊地看向乐以珍。却只看到了她地后脑勺。乐以珍此时正在应付梦儿。这丫头听人说爹爹回来了。哭闹着要见爹。定儿没法儿。只得抱她出来。

“祇勤院?你住地地方吗?”芙儿转头问怀远驹。

“哦…是我的住处。”怀远驹看到梦儿在胡乱踢腾,要朝他这个方向扑,他回话有点儿心不在焉。

“那好!就听太太的,我就住祇勤院了,外面好冷,咱们还是快进屋吧。”芙儿说完,拉起怀远驹的手,也不理身边有多少双异样的目光,拖着怀远驹往府里去。

梦儿此时已经被乐以珍拦得烦了,干脆放开嗓门大喊一声:“爹!”怀远驹听到女儿明显清晰地口齿,心中一喜,脚步一顿,从芙儿的手中抽出腕来,迎着梦儿走过去:“女儿!看看我的宝贝女儿,哎呀!怎么又胖了呢?想爹爹没有呀?”

他边说边从定儿怀里接过梦儿,在她的小脸蛋儿上使劲地亲了一下。梦儿得了意,将自己冰凉的小脸蛋儿往怀远驹的脸上贴:“想爹爹!”

怀远驹走的时候,梦儿还不会这样整句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她此时这样清楚地说出自己想爹爹,还真是让他惊喜万分,爷俩儿于是旁若无人的亲昵了起来。

这时候,芙儿走上前来,扯起梦儿胖胖的小手丫儿摇了摇:“远哥,这是你地女儿吗?这粉嘟嘟的小胖妞儿,太讨人喜欢了,不如给我吧。”

她此语一出,怀远尚在愣怔地夫,只觉得怀里一空,梦儿已经转了手,被乐以珍抢了回去。乐以珍冷着脸,回手将梦儿交给定儿:“将五小姐抱回去!”

定儿斜了芙儿了一眼,二话不说,抱起梦儿就往回走。

梦儿刚刚见了爹爹,还没有亲热够呢,哪里肯离开?在定儿的怀里一通乱扭,嘴里嚷嚷我要爹!姑姑坏!爹…”

乐以珍这下可真的火了,她将俏眉一立,眼睛瞪向梦儿,没好气地斥她一句:“回去!敢不听话,仔细我打你的!”

梦儿很少见娘亲对自己这样凶,委屈地扁了扁嘴,将脸埋进定儿的怀里,不出声了。

“这是谁呀?这么厉害?”芙儿偏着脸看乐以珍,话却是问怀远驹地。

“这是…”怀远驹上前欲拉乐以珍的手,却被她一缩手躲开了,他尴尬地收回胳膊,“这是珍儿…我路上跟你提过地。”

“哟!就是这位小妹妹呀!长得细皮嫩肉的,怪不得讨你地欢心…就是这脾气…让你给惯坏了吧?”芙儿说到这里,呲了一下牙,也不等怀远的回答,拉着他继续往府里去。

怀远驹顿了一下,对乐以珍说道:“我安置一下,随后去看你。”乐以珍偏过头去,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芙儿拉着怀远驹前脚迈进怀府那高达一尺地门槛,沈夫人随后凑近乐以珍:“珍儿,这人是谁?好像认识咱们家的老太太…”

众人听沈夫人这样问,纷纷将目光聚到乐以珍身上,等着她的回答。

乐以珍在心里暗暗地捋顺了一口气,抬头平静地看沈夫人:“我还以为太太识得她呢,太太都不知道的话,我哪里会知道?”

大家看乐以珍的表情,明明就是知晓此人地来因,却见她故作不知,不由地失望。想一想那女人的架势,这府里以后怕是没有太平日子过了,纷纷叹气,随着沈夫人进府,各自回去了。

乐以珍也回了自己的群芳院,与出府迎接时的兴奋劲头截然相反,她回到自己的屋里,将两个丫头撵出屋去,将门一关,倒头躺在床上,那些让她心酸的往事纷纷涌上心头。

芙儿…这个女人间接地改变了她的人生,如果不是她不小心撞上怀远驹纪念这个女人的时间,她的人生轨迹如今会运行在另一条线路上……-她虽然不会有这一双可爱的儿女,但她会是德光院一位快乐地小丫头,像月儿一样,然后…她会嫁人吗?会嫁谁?总之不会跟九个女人共享一个老公…哦,不对,如今是十个了…想至此,她的眼泪流了下来。所谓世事弄人,而掌管人命运的神仙又似乎格外地愿意捉弄她,瞧瞧她这一生,从现代到古代,从一个人身上附到另一个人身上,从一个与孤母相依为命的大学生到一个古宅大院的丫头,再到到一位姨娘…她时刻地提醒自己要随遇而安,一步一步地向命运之神俯首称顺,她已经屈服得不能再屈服了,她甚至接受了怀远驹妻妾成群的现实,只要他真心地待她好,待她的一双儿女好。

可是芙儿出现了,这个女人不同于群芳院的任何一位姨娘,她的出现意味着群芳院所有地姨娘,从此后结束了她们身为怀远驹姨娘的使命,即便身在这怀府之中,也形同于被送出去养老了。

自己会不同吗?兴许会的。从刚刚怀远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带芙儿回来,面对任何人都是坦然的,可是当他看向自己时,他的眼神是躲闪的,语气是愧疚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芙儿一直是他心中的天使,虽然目前来看,这位天使可能不小心堕落进恶魔的手掌之中,折了羽翼染了风尘,但折翼地天使通常只会更加地令人怜惜--…这一点,她从怀远驹对待芙儿的态度中品味得出来。

以前她可以骗自己说,怀远驹虽然人在别地屋里,可是心却完完整整地交给了她。可是现在呢…她将自己闷在被子里,心绪烦乱,脑袋涨晕,整个身体都是沉沉的。

也知道过了多久,门开了,她将眼睛启开一条缝隙,往外一瞧,模糊的一个影子,但她知道那是怀远驹。她随即闭上眼睛,一动没动。

怀远驹进了屋来,走到床边,轻轻地坐到床沿上,掀开被子看了看乐以珍的脸。乐以珍的面孔冷不丁地暴露在凉凉地空气里,睫毛不由地颤动了几下。

怀远驹看她这样,发出一声轻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将乐以珍整个人搂在怀里,在她的耳边轻轻地说道:“我刚刚看过儿子了,长得真好,听说你也受了不少罪,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乐以珍仍是一动未动,不睁眼睛,也不说话。

怀远驹似乎也无意等她回答这个问题,伸手抚上她地颈项和面孔,声音里开始散发出热度来:“一别数月,我可天天想着你呢…你想我没有?”最后几个字说出来,怀远驹已经凑近了乐以珍的面孔,探寻着她地嘴唇。

却不料乐以珍突然睁开眼睛,“腾”地翻身坐起。怀远驹没防备,下巴被她的脑顶撞出“卡嗒”一声轻响。

第一百四十二章 芙儿的故事

怀远驹被撞得尴尬,皱着眉头揉着下巴。乐以珍拥被光清亮,看着怀远驹:“老爷,你想装糊涂吗?我千盼万盼,盼的就是你带一个十姨娘回来吗?这下可好了,如果她肯屈就住进群芳院的话,这院子里还真就住满了,十全十美,老爷这一生算是圆满了吧?”

怀远驹听出她语气中的讥怨与失望,放下手去,支着身子靠到床头上,轻柔地拉着乐以珍的胳膊,叹一口气道:“唉…我并非有意跟你装糊涂,这府里的人,谁不理解我都不要紧,但你应该能明白我的苦衷。芙儿她…这些年吃了好多的苦,终归是因我而起,我不能弃她于不顾,所以…”

“芙儿…”乐以珍轻轻地说出这个名字来,心里就是一酸,“老爷自有你的往事怀念,我能不能理解,都改变不了这个现实,我只想知道,老爷是在哪里遇到的那个女人?你打算以后置她于何处?”

“她…”怀远驹低头沉默,良久才抬起头来,“芙儿的经历,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但既然你问起,我就告诉你,你听后只揣在自己的心里,太多的人知道,对芙儿不好。”

“好。”乐以珍爽快地答应道。

原来怀远驹此番西行,到了吐番国后,谒见了吐番国王,将年前的事情做了解释,并进献了丰厚的礼品以示歉意。西域人性情豪放,倒也没有抓住一件失礼的事难为怀远驹,多年的利益结盟就算是修复了。

之后怀远驹便去了吐番国最大的一家养马场,怀远驹与那家马场的主人亚里坤还算相熟,选定了一批良驹宝马之后,主人亚里坤盛情相邀,怀远驹就在他家里住了几天。

西域民风剽悍粗犷,行事与中原人标榜的礼仪廉耻相去甚远。中原男子好女色,有名正言顺的妻妾制度,如果还不能满足哪个男人的色心,那么还有一种场所叫做青楼楚馆,开在深巷胡同之中,那些欲捉蝶地男人们,进了这种地方,将门一关,歌舞欢情,也不为外人所见。

西域男人贪欢,则贪得明目张胆,家资丰厚的,除了姬妾成群,还会正大光明地在府里豢养家妓,平时为主人吟歌漫舞,供主人狎妓取乐,家里有客人的时候,主人还会炫耀自己的家妓,就像炫耀自己家里养了多少头牛多少匹马一样。并且像招待客人佳酿美食一样,用家妓来招待家中男客。

这些家妓有少数幸运的,博得主人地垂青,升极为姬妾,大多数都在年老色衰之后,沦为主人家的粗使奴隶。

在西域地富贵人家中。|…。。^谁家地家妓年轻貌美。歌舞技艺一流。那都是很有面子地事情。亚里坤知道怀远驹在中原是商界翘楚。家资巨丰。不想在他面前失了面子。有意无意地引着怀远驹到他们家地家妓馆。向怀远驹炫耀他新近从中原收来地一批年轻女奴。当然都是被充了家妓地。

当那些年轻女子身着半透明地纱裤和艳红地纱制抹胸出现在怀远驹面前时。他心里好一阵子不自在。

虽然他在家地时候。平时应酬友聚。也免不了去青楼楚馆一类地地方。可是大月朝以礼治国。民风谨肃。即便是青楼女子。衣着上也只敢袒出两寸地锁骨下肌肤来。眼前突然出现一群近似半裸地女子。还真让他地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他目光躲闪之间。就看到了蹲在墙角洗衣服地一个女奴。这女奴也是一张中原人地面孔。头发胡乱用一块棉布帕子包着。几绺枯黄地头发垂在额前。随着她手下搓洗地节奏一下一下拍打着她地脸颊。从侧面看。她肌肤干黄。眼角明显生了皱纹。整个人形销骨立。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或者身上还带着什么病。总之看起来弱怏怏地。

因为同是中原人。他从心里对这些女子怀着同情。可这是亚里坤通过正常地人口买卖途径买来地奴隶。他不好多说什么。

他正打算敷衍几句。转身离开。一个中年地西域女人拎着一篮子脏衣服走了进来。往墙角那洗衣女奴面前一摔。用生硬汉语教训她道:“芙儿!你越来越懒了!几件衣服也能洗一上午!”

那“芙儿”两个字落进怀远驹耳中,如一声惊雷,炸得他差点儿跳了起来。他顾不上亚里坤怪异的目光,冲到墙角扒开那女奴地头发,往她的脸上一瞧,芙儿!果然是芙儿!虽然她已经不再年轻,虽然她地目光不再清亮,虽然她如今形容枯槁,可他还是看出来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地确是他牵肠挂肚了这么多年的小青梅--…芙儿!

“芙儿?”他曾经想过她是不是死了,或者被老太太所逼,随父母远走他乡了,但他做梦也料不到,再见她时会是这般光景。他心中剧烈地绞痛,抱着芙儿的肩膀,叫出她的名字后,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了。

那芙儿将目光从身前的一盆脏衣服挪到了怀远驹的脸上,迷茫地看了他半晌,终于认出眼前这个锦衣华服的男子,竟是当年她家隔壁那个棉衣麻鞋、捉襟见肘的远哥哥,她呼,蜡色的面孔在瞬间涨得通红,咬牙抄起身边刚送脏衣服,朝着怀远驹的头上就砸了下去。

怀远驹没有防备,这一下子砸得他一坐到了地上。亚里坤的跟从见一个女奴竟敢伤害主人的贵客,随即冲上前来,摁住芙儿开始拳打脚踢。怀远驹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扒开那群人,从地上捞起了芙儿。

此时芙儿已经被打得唇角破裂、鼻孔出血,但她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殴打,并不以为意,只是狠狠地抹了一把流到嘴唇上的鼻血,扯着怀远驹的衣领,发疯一样将他扑倒在地,骑在他身上又抓又挠。

亚里坤瞧出其中必有缘故,命人将芙儿扯开,将怀远驹扶了起来:“怀先生,你认得我家这个女奴?”

怀远驹整理了一下衣服,对亚里坤说道:“这个人…你出个价钱吧,我买下来了,要多少都行。”

“哦…”亚里坤打量了一眼芙儿,对怀远驹笑道,“哎!怀先生太客气了,一个奴隶,不值几个钱,你要便给你。”

于是怀远驹带着芙儿回了自己下榻的驿馆,等芙儿安静下来,才问起她怎么来的西域。

原来当年怀远驹那般绝然地离开家,跟着老太太进了怀府,却再也不见他回来探望的身影。去怀府门口问了几次,都说四少爷被老爷送到南方学做生意去了。辛竹娘当然不相信,可是她又不进不了府中,打探不到儿子的消息,心中凄苦,天天在家中以泪洗面。

那时候芙儿才十三岁,年少冲动,自幼一直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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