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正锋没有回头，闷声说了声知道了，然后高飞远走出去，过了一会儿听见有人开了门然后又关上门。
“我知道，小羽，我相信你不是故意的——”韩正峰说着，看着我，然后突然发现了什么一样，紧张地拉起我的手说，“小羽，你也被烫伤了——你看看你小手臂下面！”
我轻轻地抬起手臂，这才发现手臂下面被烫起了苍白的一层皮，边上的泛着通红的印记。
我微笑说：“不痛，真的不同，比我心里好过多了——”
“小羽——”
“为什么我什么都做不好，难得大家开心聚餐的，又被我搞砸了！”我说着感觉脸上爬下来很多歪歪扭扭的虫子，一抹才发现是眼泪。
“小羽你别这样——”
我看着韩正峰，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说：“正锋，我们回去吧。我不想待在这里了。”
韩正峰皱着眉头，满脸心疼地看着我，说：“好好，我们回去，我们这就回去，我那有药膏，回去包扎。”
81 谁对谁成见
回到韩正峰的住处，我狠狠地把自己扔到沙发上。闭上干涩的眼睛，厌恶地鄙视着自己烦乱的心情。韩正峰忙着端来清水，找来药膏，给我清洗伤口，然后轻轻地上了药，冰凉懂得感觉立即蔓延到心里。我睁开眼，看着小心翼翼给我包扎的韩正峰，说：“谢谢你。正锋。”
韩正峰看着我，温柔地笑着说：“没事的，不要想那么多。刚刚飞远和阿姨只是一时担心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可是我放在心上的不是何雪琪受伤，飞远的表情还有他妈妈的怀疑。而是，而是何雪琪说的话。虽然这些话从她口里讲出来多少有些示威的意味。但是她说的都是客观的。孩子，公司，家人的支持，都是我所帮不了飞远的。飞远会对她说没有孩子是遗憾，说公司的难处，都说明飞远在内心深处还是信任着甚至是喜欢着她的。
只是如何雪琪所言，因为我出现了，不然他会一直喜欢何雪琪的。然后他们一定会顺顺利利地生活下去，事业有成，生儿育女。生活美满。
只是，我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我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说：“要是没有爱情多好，轻轻松松的活一辈子。该有多好。”
“小羽，不要那么容易动摇。现在这只是小事，不要想那么多好么？”
“我没有动摇，只是，只是有点压抑，感慨下，感慨完了就好了。”
“呵呵，那你说吧，有什么不开心的，全往我这倒的，不想让飞远知道的压抑心情跟我说说，我愿意当个回收站哈！”
我起身看着他，尽量语气轻松地说：“你说当初为什么我喜欢是飞远而不是你呢？”
韩正锋爽朗地大笑起来，说：“现在想通了么？”
我摇摇头，说：“想不通。”
“呵呵，感情这样的事情本来就是想不通的。没有原因，喜欢就是喜欢了。你现在发出这样的感慨只是因为你一时觉得和飞远的感情太多挫折了，其实骨子里你很坚定你和飞远的感情对吗？”
“你看看，连我的心事的都知道，我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喜欢你！呵呵！”
“哈，就是我太了解你了，所以不适合做恋人，而适合做知心。这是我的苦恼。唉——”
“好了啦，再说我就得内疚得自杀啦！”
“好，好，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我点点头，说：“嗯，弟弟乖，去给哥哥下碗面吧。哈哈！”
韩正峰大笑着揉着我的头发，说：“终于见你开心了，好，弟弟给你煮面去！”
忘了这一天是怎样的过的，本来应该热热闹闹的春节，本来应该去和解去释怀的一天现在变得这样惨不忍睹。
我说呢，幸福没那么随随便便的。
只是飞远并不明白，感情上他只懂得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了就不喜欢，他不知道怎样揣测别人的心。何雪琪说谅解我们了，他就觉得雪琪是放手了。就完完全全地把她当成是好妹妹。单纯得让我不忍揭示真相。单纯得让我难过。
高飞远没有发我短信，夜幕降临。外面的灯火星星点点的亮了起来，礼花又哗啦啦地升起来。热闹的风热闹的人。只是我像是个可笑的对比。
韩正峰问我要不要出去看看夜景，我摇摇头说太冷了，还是睡觉好了。于是洗了澡，正想回房间睡觉，门铃响了起来。正锋开了门，说：“飞远，你怎么来了？”
然后我愣着看着微笑着走进来说：“外面冷死了！给点我热的东西暖暖手。”
韩正峰笑笑走进来去厨房给他弄东西吃。
我看见他的头发上零星散落些水珠，说：“外面下雨了么？”
高飞远笑着说：“是啊？老是阴雨绵绵的真受不了——”
我低下头想了想，说：“雪琪好点了么？”
“嗯，包扎过了，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了——”高飞远说着忽然发现了什么，紧张兮兮地快步走过来拉起我的手，说，“小羽你手上怎么了？”
我赶紧挣脱开，把手往后藏着，语气轻松地笑着说：“没事呢，不小心弄的——就小伤口而已——正锋硬是给我包了，真是的——我有那么娇弱么——”
高飞远将信将疑地看着我。韩正峰探出个头，说：“还用说么，中午油溅出来的时候，小羽的手是拦着雪琪的碗的，雪琪被油溅上了，小羽肯定也被溅到的么！”
高飞远皱了眉头，脸上的表情飞速变动着，自责的，心疼的，愧疚的甚至是生气的，最后说：“怎么不跟我说？”
我笑着说：“我当时没发现呢——没觉得疼，这烫伤要过后才疼！”
韩正峰又探出头来，说：“怎么可能，当时雪琪都叫那么大声了，估计你就是被飞远和阿姨的表情给吓住了，没敢说。”
高飞远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说：“对不起，我当时看见雪琪手上的伤，有点——”
我瞪瞪韩正峰说：“别听正锋，瞎说，我真没觉得疼——”
高飞远硬要把绷带揭开看看，说万一很严重还是去医院保险点。
韩正峰端着热气腾腾的面条说：“不用了，伤口还好的，不会特别严重的，明天你给他换下药就可以了。”
高飞远看着我叹了口气，眼里的歉疚呼之欲出。
吃了面，三个人，玩了几盘乌龟牌。然后飞远洗了澡，和我回房间睡觉。
躺上床，高飞远狠狠地吻了我，疯狂地吻过我的脸上，颈上的每一寸肌肤。然后动作又忽然温柔起来，轻轻地吻着我唇。好久才停下来，说：“小羽——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先告诉我好吗？”
“嗯？”
“我知道今天在厨房里我是不对，我应该先问问你的。可是当时我看见我妈脸色那么难看只想在她没说之前把事情处理好了，免得她说难听的话……所以忽略了。对不起。”
“我知道，傻瓜，我没有怪你。”
“答应我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先告诉我，我不想从别人的口里知道你有多委屈你有多受伤，我是你老公，那样子我会觉得自己特别失败特别该死。”
“你在吃醋么？”
“嗯。”高飞远很坦率地回答。
“呵呵，好啦，我知道了，我只是怕你不开心。雪琪伤得重多了，你先照顾她是应该的，我没什么好委屈好受伤的。而且我也没和正锋说什么呀！”
高飞远吻了我，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地说：“反正以后什么事要先和老公说！”
我回应着他的吻，说：“嗯。知道啦！”
过了一会儿，高飞远叹口气，说：“小羽，我希望你不要对雪琪有成见，其实这次她回来没什么恶意的。”
我心里微微地刺痛下。我不知道高飞远为什么会说这样的话。
“雪琪说我对她有成见么？”
高飞远看着我，黑夜里我看见他的表情，他说：“是我的感觉。”
“你怀疑今天是我故意把油溅出来的？”
82 情人节之约（一）
“不是！当然不是！”高飞远急忙辩解说，“我是怕你因为她喜欢我而对她有成见。”
我吸吸鼻子，有点不知道怎么回应，最后说：“我没有对她有成见。我已经伤害了她，我不会那么小心眼的。”
“小羽，你知道么，其实雪琪是个挺单纯挺善良的人。虽然有时候有点自负。但是她很坦率。她对我说她是很喜欢我，但是她很谅解我们的感情，不会为难我们的。我觉得这对她来说是很难得。当时我真的被她的话感动了。”
我心里一点一点地荡出难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现在被夹击着进退两难。何雪琪真的比我想象中要聪颖许多许多。这样轻易地就让我退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高飞远说得有些动情：“小羽，虽然过去她有些过分，但是她这次真的是来祝福我们的。你知道么，本来我妈是要我今天晚上留在家里陪雪琪的，可是雪琪主动让我来过来陪你。她说你现在心里肯定不好受的。”高飞远说着叹了口气，接着说：“以前我没发现她原来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一直只是觉得她优秀她完美，但是棱角太鲜明，不容易让人接近，现在终于发现她也有这么温柔体贴地一面。”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我感觉手脚居然慢慢地冰冻起来，空气压抑得让我窒息。
“小羽，答应我，和雪琪做好朋友好么，我现在把她当做我妹妹，我不希望你们两个之间有隔阂。好么，小羽？”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说：“嗯呢。我不会对她有成见的。你都这样说了。”
高飞远搂紧我，在我脸上狠狠地亲了下，说：“真是我的好老婆！现在我觉得很轻松很轻松！”
我却什么心情都提不起来，脑子里一直回旋着何雪琪在厨房里对我说的话。
“飞远说你不能生孩子，这是个遗憾。”
“飞远以前说要我先给他生个女孩，然后再给他生个男孩呢——”
“我理解你们，不代表我要放手。我有权利争取爱情……”
“飞远公司现在面临大难题，我会让我哥哥帮他，但是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喜欢的人”
……
这些话像是火红的烙印一下又一下地在我心上连着何雪琪幸福而羞涩的表情狠狠的印下去。疼痛得不动声色。撕心裂肺却无法呐喊。
高飞远抱着我沉沉地睡去，像个孩子一样安心。我想他现在是真正地轻松吧。在他眼里一切都是出乎意料地顺利。没有一点值得咀嚼考虑的漏洞。那么我何必斤斤计较呢。他已经那么累了。这样的安心无论虚幻与否，只要他觉得轻松，那就好了。
我没什么可挣扎的。
第二天飞远就回去了。然后没有再过来住。我没有多想什么。对于何雪琪，对于他眼里温柔体贴的好妹妹他是心存歉疚的，多陪陪他是应该的。他有和我说过。我笑着答应。没有一点委屈。
正月初五，他们的工作重新开始。忙碌的生活重新回来。早上韩正峰会得很早。我也跟着早起给他弄早餐。韩正锋坚持自己弄，让我多休息。有时候恍恍惚惚地心里一紧，忽然担心飞远早饭没人弄，吃干面包。可是一想，他妈妈，雪琪都在那，自己的担心应该是多余的吧。
日子重新回到干枯的河床上，孤独像是被腐化的死鱼一样，难闻的味道如影随形，钻入骨髓。高飞远偶尔给我发条短信。我也吓得赶紧让他认真工作。
于是日子唯一的出口就是写小说。写到伤心的地方自己陪着落泪。写到开心的地方自己一个笑了又笑。可是最后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的笑声总是会回响很久。明明是自己清脆的笑声，却听起来格外的寂寥。
好心的读者给我建了读者群，第一次写文就有这样体贴的读者，真是让我受宠若惊。读者越来越多，在群里天南地北地聊。很多读者对我好得让我觉得有点手足无措。但是这样来自遥远的陌生人的关切却常常让我觉得心安。在这样孤独而充满压抑的日子里，这样的温暖像是阴云里漏下来的阳光。弥足珍贵。
所有人都关心着结局。都关心着主人公的命运。他们也为我一直牵挂着的林诗韵难过。他们也感慨着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可却伟大的人。每每看到那些留言，总是会愈加地难受。
诗韵，你看，他们都在问，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样傻的人。
为什么有你这样傻的人？
你看，我的文字里，满满的，都是对你想念。
可是你在哪里呢，可是你听的见么？
情人节不动声色地悄悄靠近。饰品店，礼品店，人潮涌动。一向门可罗雀的花店这会也炙手可热。老板们估计一年都盼着这一天了。
高飞远提前几天就给我打电话，让我做好准备那天晚上他不工作了好好陪我玩。我坚决让他以工作为重。可是他却坚决说情节人要带我出去玩。不然他就不配做我老公了。但是想着韩正峰一个人挺孤单的，于是高飞远说那天晚上三个人一起吃晚饭，就我们三个人，气氛会好点。然后吃了晚饭再带我出去玩。我笑着说好。心里满满的开心。那么多天的思念和难过现在终于可以得到救援了。哪怕是短暂的一夜，也够我坚持很久了。
我开始狠狠地期待这一天。我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依恋着和飞远在一起的感觉。于是写小说的时候笔触间也温馨起来。韩正峰笑着说：“你开心什么啊？情人节值得这么高兴么？”
我笑笑说：“我是小说被认可才开心的好吧，我有那么白痴么？”然后我在心里恨恨嘲笑自己，你还真的就这么白痴了。
情人节终于缓缓来临了。早上我起得很早，心情大好，给韩正峰弄早餐。韩正峰吃完早饭出了门。高飞远说上午有重要的事情，下午就回来。我好心情说，只要你晚上回来就成了，我今天做好多菜的。
于是上午我早早出门，去菜市场买了很多菜。回来就开始精心弄菜。黑木耳，韭菜，豆腐干，鲫鱼，五花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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