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许谁半世流年 作者:往生传(凤鸣轩2013-06-02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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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许谁半世流年 作者:往生传(凤鸣轩2013-06-02完结)-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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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饷,爷爷的声音响起:“少一成!”随即啐了一口:“呸!黑心!”

    我看不清爷爷的表情,可还是能隐隐地感受到他颤抖的音调和破掉的字节,满满的,没有愤怒,都是无奈。

    “这样下去河丫……”爷爷继续说着,奶奶赶忙用手肘捅了捅爷爷示意其噤声。

    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一股愧疚感涌上心头。

    我装作若无其事地拉过黑妞一路小跑到外面,不知不觉脚步越来越快,那股愧疚感顺着呼吸涌成两行苦涩的泪,悄无声息。

    “哞——”不远处水牛还在耕地,它高昂着头对着我哀叫着。

    我扭过头去渐渐停下了脚步,黑妞在我身旁轻巧地吐吐舌头。我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吸了吸酸溜溜的鼻子。

    “臭黑妞!你怎么不用上学呢?坏蛋,白吃白喝!”我恨恨地拍着它的头。

    黑妞呜咽了两声,它并不反抗。我气急了,用脚狠狠地蹬了它一下。

    “是不是没有爸爸妈妈要啊!”话一出口,顿时我又像泄了气的皮球嘤嘤地啜泣起来。

    说的不就是自己吗?

    “哇—”我嚎啕大哭。如果爸爸妈妈在就好了,这样爷爷奶奶就不必这样讨生活了。

    正起劲的时候,不知什么从背后蹭了蹭。我抖了抖肩:“黑妞,痒了自个儿跳河里去蹭去。”

    我头也不回地说道,身后顿时没了声。

    “咦?”我抽噎着:“这个死崽子今天怎么不亲我啦!”刚想回过头去——

    “可是我不会游泳啊?”耳边传来一声很好听的男声,我愣愣得转过头去。

    乌黑的不长不短的碎发在晚风中轻轻飞扬,白皙瘦削的面庞,略显苍白,乌溜溜的眼睛衬着挺拔而浓密的眉毛,却总是进蹙着的额头,白色的衬衫……

    天哪真好看,就像小人书里的人,我不禁张大了嘴巴。就这么呆立对视了几秒钟,他的表情由思索变成了了惊愕:“哎!这个!赶紧!”他一副就要扑上来却无从下手的表情让我这才意识到自己鼻涕口水两不误得下来了。脸腾地一下子炸开了,正要捞袖子擦时,才发现他手上的叠得整整齐齐的白色的手帕。还好没有继续出糗!

    我暗自庆幸,小心翼翼假装很有礼貌地接过来,转过身去便疯狂地擦起来。

    “扑哧——”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的脸越发烧得厉害了,局促不安地摆弄手指起来。

    他弯下腰,拍拍我的头:“小孩子,这么晚怎么还不回家?哭什么呢!”

    我红着脸,摇摇头。

    “家在哪里?”

    我又一次坚定地摇摇头。奶奶说过,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尤其是这陌生人还问这种被奶奶归类为机密的问题。我戒备的表情弄得他似乎甚是无奈,他解嘲似地干笑两声:“呵呵,有意思,那好你告诉哥哥,今年多大啦,叫什么,这样行了吧。我只是怕你迷路想送你回家而已。”他歪了歪头,一脸真诚。

    我有点害臊,怎么可以对这么可爱的哥哥这么无理呢!这么好看的哥哥哦。

    我昂起头:“哥哥,我今年五岁了,可是我没有名字,你可以叫我小河。”

    他的笑容似乎被我那句没有名字凝固了,确实啊,奶奶从来没有说过我叫什么名字,我也没有太在乎过。

    还记得直到开学,菊子帮我划名字的时候,我才有意识到,我无名无姓。

    那时,雷子拽着那群小子的耳朵说:“你们不知道吧,这是个野种,俺爹说,她爸妈没人要她……”

    一阵唏嘘声让我紧握着铅笔的手攥得发白,菊子像只发狂的老母鸡冲上去就要跟雷子打架,还好先生说这丫头我认识,不就是黄毛嘛!这才解了围。

    只是“野种”那两个字……

    “汪汪——”远处黑妞叫唤起来,我回过神看着他一愣一愣的表情,突然拔腿就跑。

    跑到半路才发现手中还紧紧攥着他的帕子,沾满了鼻涕,想想这样无故地跑掉有点理亏,便转身挥舞手中的帕子,高声道:“明天在这里等你,谢谢!”

    我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来,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笑,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遇见他,只是这种奇妙的感觉让我第一次莫名其妙地有了满足感。

    刚刚跟他对视的时候,心里有个地方就这么被填满了,一直空着的地方。

    我还太小不明白。

    但是我对自己说,这是第一次来自陌生人的关心吧!很是真心的,不必等待的关心。

    课堂上——

    “喂喂!”

    耳旁渐渐传来了先生的读书声,菊子一边往嘴里塞着鼓鼓的馒头,一边用手肘子用力捅我悄声问道:“发什么呆呢,都愣是笑好几节课了!”

    “啊!没什么!”我偷偷瞥着先生,心虚地答道。这么糗的事告诉菊子估计会被她笑死,脑子里顿时出现老菊子弯腰驼背瘪着嘴数落我的样子。

    “扑哧——”我忍不住笑出声来,赶忙用书本遮盖。菊子见状,越发不死心了,还想继续问。

    “叮铃铃——”呀,正好下课铃响了,我心里暗暗赞叹摇绳子的老大爷真敬业。

    我仿佛得到了特赦令一样,转头对菊子说:“嗨,先走了,有事。”为防止菊子追上我,我撒开脚丫子就开跑,难保在菊子的威逼利诱之下我还能守口如瓶。

    “干什么呢!真该叫你去打鬼子。”身后传来菊子不满的嘟囔声。

    当我气喘吁吁跑到水沟旁边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了。不知怎的,越来越期待见到他,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在我的心中,我们之间油然而生。从第一次见到开始,可能命运就上了锁,挣不开了。顿时,我轻松得仿佛觉得有一股风轻轻托起了我。

    “哥哥!”我激动地叫起来,连我自己都开始哆嗦自己怎么这么亲热了。

    他的身形顿了一下,缓慢地转过头来,对我笑了笑。真好看,嘿嘿,我对自己笑了笑,不由地加重得挥舞手中的方帕。

    可明明很短的距离,跑起来却是那么地遥不可及,心生恐惧,失去的恐惧。

    等待,是什么滋味我明白,我害怕连这种形式的等待都要落空。我天天等妈妈,可是她却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我的眼角不禁被眼泪濡湿了,淡淡地,悄无痕迹。

    “哥哥,谢谢你能来!”我一脸认真地递上方帕,他愣着笑了一下,示意我坐下,我们就这么并肩地靠在一起。风中隐隐地传来枯黄的青草淡淡的干燥味,我不觉紧了紧衣领,撇过头去看他。

    看他好几次想问什么却犹豫了,我便做好认真的表情,等待着。但最终问出口的却是:“那个,你没有名字吗?上学怎么办?”

    看得出来他很疑惑,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心口“野种”那两个字又在刮我了……但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也极其认真用力的摇摇头:“上学的时候先生总是敲头点名呀!不过他只叫我黄毛丫头……”说着,我用力甩甩两根辫子,示意他看。

    他笑了笑摸摸我的头发,眉眼甚是温柔:“果然是很黄啊,哈哈!”看见他畅快地笑了,我暗自舒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蹙着眉头,就像开不了的锁,皱得我胸口闷闷的。看见他放松下来,我忍不住绘声绘色讲着有趣的事,他继续被我逗得哈哈大笑,小小的自豪感涌上心头,说起这笑话的本事,我可是“像声”加“像形”啊!

    “哈哈!”在他又一次被我逗笑之后,仿佛想起什么似的顺顺气对我说:“丫头,我还有事,先走了。”

    “嗯嗯!”我乖巧地点点头。

    看着他起身,然后转头——“喂!”我忍不住喊住他,看着他缓慢地转过身,我不由自主地缓步走上前头,踮起脚,用两个拇指按压在他的眉心,顺着他的眉形一下得揉下去。

    “要开心哦!”我喃喃的说道。

    许久——

    “我叫宋清越。”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那句话,不知不觉,就轻轻飘进了我的心底,在许多年以后,整理的时候,那种感觉,那三个字,还依旧清晰。

    菊子还是对那天的事耿耿于怀,她说我像变了个人似的,老是傻笑。

    是吗?对于这个意外出现在我面前的男孩,我得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信任和期待,我不知道他来自哪里,他为什么会出现这里,可是,一切的未知却又那么的顺其自然。

    这几天我天天会在水沟旁跟他玩耍,他看上去很大了,可是,还是像小孩子一样那么开心。

    隔天课堂上,菊子气呼呼的唠叨声渐渐传入我的耳朵,打乱了我的思绪,看着她喋喋不休地鼓捣着课桌,一副很不爽的表情,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商店花血本赔了根冰棍。

    看着她一下子又两眼放光吧唧吧唧的样子。“活脱一小汉奸!”我恼道。

    菊子则不以为然对我咧咧嘴,甚是满足。我白了白眼,咽了咽口水,转过头去不再说话继续往家走。

    “嘿!丫头!”清越哥哥的声音出现了,该死,早不出现晚不出现,这时间来干嘛!糟了,要露馅儿了,果不其然。

    “天哪!这不是那大户的儿子吗?真是好看,死丫头,你怎么认识的啊?”面对菊子直白的质问,一时间,我心虚地红了脸。

    “丫头,准备回家吗?要不要送你?”清越哥哥继续问着。我只顾着脸红,完全不知道怎么回答。

    “喂喂!看哪!那不会是汽车吧!”菊子显然很有兴趣:“快说话呀!天哪!你的脸怎么……”

    我急得什么都顾不上了,拉着扯着嗓门的菊子就溜:“不必了,我们马上就到家了!”见菊子那架势,再把口水弄掉在车上,十八层土也不够我钻的。

    “你溜什么呀!”走出一段距离后菊子不满的甩开了我的手臂,唰了几口冰棍,顿了顿,小眼珠子滚啊滚的。“咦—你这丫头这几天不会……看不出来呀!啧啧!”她意味深长的咂咂嘴。

    这死丫头,从小就有长舌妇的潜质,亏得还给起了个那么温柔的名字。不过被探中心思的我还是假装心虚的摆起了脸,心里却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他那醉死人的微笑。
3。预留的伏笔…(三)预留的伏笔之神秘女人
    “快看快看!”菊子忽然捅捅我。

    “看什么呀,看着你吃呀!死菊子!”

    “不是,你家门口!”

    我转过头去,张大了嘴巴,居然有一辆轿车停在门口,菊子也顾不得冰棍了,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顾自顾得摸起来,一补刚刚的遗憾。

    “哇!”菊子夸张地叫起来。

    我虽然也很惊讶,可是,随之涌上心头的一股不祥的感觉,让我顾不得这些。

    菊子看着我瞬间变色的脸只得悻悻又唰了几口,忽然又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哎,你你看!”菊子楞得都说不出话来了,我顺着她的手指指过去。

    一个装扮及其妖娆的的女人坐在里屋,鲜红的嘴唇一上一下,写满了不屑,奶奶则严肃的一言不发,脸色铁青,窗外都是围观的人,眼尖的我一眼就瞅见了探头探脑的秋嫂。

    “秋奶奶!”我迎了上去,秋嫂见状也迎了上来,却只是拍了拍我的额头,一言不发,面色凝重。

    她看看里屋:“都散了吧,有什么好看的。”

    秋嫂扬了扬手,人群不甘心地散去,耳边还是满满的议论声:“你还别说,河丫头长得还真像……”我的心猛的一紧,妈妈吗?

    雷子叫嚣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野丫头嘛!才不会有人要呢!”菊子朝他啐了一口,我无暇顾及,疑惑的目光向秋嫂扫过去,菊子也彻头彻尾的张大了嘴巴。

    肯定不是,我肯定地捏紧了拳头。

    秋嫂幽幽地叹了口气:“快去吧!该来的总会来!”

    我迟疑的走过去,推开门,吱吱呀呀,奶奶的眼睛一瞬间瞪得很大,那个女人一看到我,凌厉的目光顿时扫射过来。

    我浑身不舒服,吓得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想扑进奶奶的怀里,谁知那女人一把揪住了我,尖长的指甲透过我的衣服掐得我的肉生疼。

    “啊!”我失声叫了出来,转头恨恨地盯着她,这个女人真讨厌。

    她突然似笑非笑,“还真是一个样儿啊!”

    她突然转向奶奶:“说好了,按约定,明天我来带她走,哼!”

    说完,她一把松开我,我失去重心地跌坐在地上,地上的砖头磕得我生疼,我揉揉屁股看她远走后心里写满疑惑。

    秋嫂探探头后跨进门来埋怨似地说:“妹子,何苦呢!这么多年了……”

    奶奶并不与理睬,她朝我招招手,我迟疑着任她把我搂进怀里,我感到她止不住的颤抖:“你走吧,早就该走了!”说完一把将我推开,我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奶奶却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决绝而又踉跄。

    我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奶奶为什么把我给一个陌生的女人,而且那个女人和奶奶之间似乎有种说不清的渊源,她怎么跟我这么相似。突然,我发疯似地跑了出去。

    不知道已经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为什么等不到妈妈就要让我跟别人走,奶奶的为什么会这样,那个女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我,既然不喜欢我干嘛要我跟他走,我的麻绳还没有编好,篮子没做好怎么让妈妈背我走……

    “黄毛丫头!”有人轻轻拍了拍我的肩,我转过头,用红肿的眼睛瞪着他,他下意识地掏出手帕:“怎么了?”分外温柔,霎时我的委屈一股脑又涌了出来,哀嚎着,那声音尖锐哦,我后来想起来都发毛。

    他只顾着帮我擦眼泪和鼻涕了,手忙脚乱,最后连袖子都用上了,我不好意思地止住了泪水:“对不起哦,不能用了。”

    我一把夺过沉甸甸的手帕,眼珠一转:“等我一下!”顾不得他在背后喊我。

    “给!”我气喘吁吁地递过去,一块洁白的方帕,他愣着笑笑打开,一朵清爽的花朵绽放开来,我小心地拨弄着手指,我记得他那赞叹过我秀在书包上的并蒂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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