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神恋- 第66部分

仍然不够，她不停地挑战自己的底限，极尽所能地，把自己的力量发挥出来。

“简直像要把自己摧毁似的。”红袂眉头一皱，极度担心的说道。

天空中再度出现星瑟与伊罗对战的场面，那熟悉不已的六翼阵出现在他们的眼中。

红袂有着来自星瑟的知识，只需一眼，就能看到六个分身的力量在不断地灌注进阵法。

“一个人，要同时控制六种行为，并且要保证力量同步，而且是把自身所能驱动的力量都灌注进去，对精神与意志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分身为六，那等于是把身体撕扯成六份，那种痛楚，受过一次都不想受第二次。操控六种意志，那就必定全心灌注，不能有丝毫错误，虽然曾听闻她自己一人启动六翼阵，但是真正见到，却不免害怕。”红袂自语道，他的脸上看起来有过多的惊惧。

夜晨却闭上了眼。

她不用看，远处，同一个灵魂传来的挣扎与痛苦，她都能感应到。

这是遥远的过去，却关乎她的未来。

如果这里没有按照正确的轨迹走过去，她的未来也不复存在。

身体的每一个关节都在做响，每一块肌肉都在撕扯，仿佛有千万只手在撕开她的血肉，难以控制的力量波动在周身盘旋，当力量在她身体里进出时，如同千万针刺进了肌肤。

然而还不够，这样程度的痛苦，根本不够，眼前的敌人，是要背水一战的。

可是在这样下去，心里的那种疯狂就会压抑不住，而她的意识，就会失去，一旦她不能清醒的控制六翼阵的走向，这庞大的力量就会在混乱中被释放。

而那时，她就会被那力量反噬。

要压抑住内心的疯狂。

晨漪与夜晨同时在苦苦支撑着力量带来的负面效果。

而伊罗却饶有兴致地看着。

他的生命太久，比星瑟更久远，游离于宇宙的虚空。

他也想看看，晨漪的力量能否让他就此消失，否则，他不会留她留了二十年。

如果，连晨漪都让他失望，他也不必保留最后的清醒，就此让混乱与疯狂吞噬自己，然后，将恐怖的种子，播到宇宙的每一个角落。

他也曾是封剑司。

一个多么让族人骄傲的名字。

掩藏在光环背后的，是不停地和自己的内心做战。

每一天，都辛苦无比。

他和星瑟，都是天生的黑暗之子。

在他们的内心，都有着想吞噬一切的疯狂。

那个拼命压抑自己的封剑司至今都还在他的心里存在。

看见星瑟演算六翼阵的那一刻，他在法力镜的这一端沉思。

他迷失在人类的错误中，心里不清明。

他看到那小小的女孩明亮的眸子，心中竟起了一丝涟漪。

看到那个女孩为了救妹妹紫舟，而犯下的逆天禁忌。

看到那女孩，因为错误而灵魂一分为二。

一个压抑的，一个狂烈的。

他等着，看她的未来，会走向哪个结局。

大荒。

一个充满茫然的世界。

来自不完整的六翼阵创造的世界，一个漂浮在宇宙次元中的孤岛，靠吸取外界的生命与负面力量来维持，而它的内部，却是永恒不变的沉寂。

伊罗看着追随自己祖先的子民们终于有了栖息的场所，他内心却不觉得欣喜。只有无尽的空虚。

这是牢笼，困住他们所有人，然后，留下无尽的空虚。

六座浮岛，六座宫殿里，聚集着他的子民。

只是他们，再也踏不出宫殿或者浮岛一步。

而自己，也踏不出这里一步。

这是他永恒的牢笼。

而打破牢笼的女子在他面前，施展着完整的六翼阵，看释放出来的是破坏还是创造的力量。

“母亲啊，您创造的阵法，真的很美丽。”他不知此刻是什么心情，看着阵法美丽的图纹一波一波扩展，那藤蔓交织越来越复杂，如同内心阴暗交缠的想法。

金色的纹路沿着光路灌注，源源不断的力量从晨漪的身上出现。

越来越多杂乱的思绪将她吞噬，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将阵图交织成了什么样子。

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情？她不是应该肆意地笑着，将周围的一切生命都玩弄在鼓掌之间，用自己的手，去挑起人类之间的纷争，与邪剑一起引诱灵魂的堕落？

这才是晨漪存在的本意，星瑟是压制她的一道封印，将她深深地锁在了星瑟的内心。

而趁着星瑟软弱之时，突破封锁，降临世间，为这个世界带来血腥才是她的本意。

她是晨漪，一个任性的，只按照自己希望的那样去做的女子。

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不知有多少的血腥，而只要她存在，那些血腥就会一直伴随着她，清洗不干净。

软弱的是星瑟，一个不敢爱，不敢恨，只能克制自己的星瑟。

晨漪不需要管这个宇宙成了什么样子，不需要管其他人的死活，只要自己高兴就好。

这才是晨漪！那个会说爱的，不是她，是灵魂的另一半，那个叫星瑟的女子！

从她的灵魂分裂的那一刻起，她们就注定背负那大罪！

如果这个宇宙，这个世界，被大荒吞噬，也是它的命数，与她无干。

她可以继续游走于其他的宇宙次元，世界无穷尽，一直流浪到她生命的终点。

但是，她就是阻止不了星瑟吟唱起古老的咒语，阻止不了星瑟的决心。

星瑟说，我放你自由，只要他平安。

所谓的自由，就是在这无法出去的大荒，让她出来。

她唯一的选择，就是杀死这里的帝王。

而星瑟的释放，就是另一半灵魂的彻底死亡。

她明明已经不在了啊。

但是，为什么关于对灵泽的思念和爱慕，会不断地涌上心来？

为什么她可以说出，她爱上灵泽的话。

压抑自己等到灵泽平安，也正是自己的选择。

她甚至都觉得自己疯了，才会将自己封锁在水晶里二十年。

还是说，星瑟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意志里？这个灵魂，要完整了吗？

只有偿清我们犯下的罪，灵魂才能完整合二为一，否则，我们就将一直偿还下去，连轮回都不能阻止。

所以，我们将回归最初的灵魂？

真正的星瑟？

“在星瑟很小的时候，她做过一件极度禁忌的事情，当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成为封剑司的继任者，而我，却有种想杀她的冲动。”清影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看向十二。

十二感觉到她突然的注视，虽有些惊讶，但脸上并不表露出来。

类似的话，十二曾从星瑟那里听到过，只是当时是星瑟想杀了他。

“她，曾经做过什么？”十二问到。

连同灵泽，都十分意外。

“一件让暗之一族极度愤怒的事情。”清影却是轻描淡写。

夜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清影却不打算继续说下去。

夜晨的存在，就表示星瑟犯下的罪孽，已经完结。

这个女子的灵魂，已经是完整的。

　　启动（三）

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孩子做了一件极其错误的事情，已经触犯了所有的底限时，你会不会想替天行道？

星瑟做那事，令族长震惊，长老们一致要处置她。

最终，这件事被压了下来。

她活着，来到清影面前，成为下任封剑司。

清影看着星瑟那双明亮，不带丝毫阴影的眸子，她感到疑惑，做出那种禁忌之事，虽然是孩子，怎可能有那么清明的眼神。

只是，她活着，她犯下的错误，就在清影的前面浮现，与她内心压抑的那股杀意交叠，让她的心绪波动变得激烈起来。

按照族规，她该被永生禁锢，直到死去的那一刻。

然而她没事。

清影猜测是因为族长的大力护持。

人总有私心。

清影从小接受的信念却不是这样，犯了错，就要接受处罚，去偿还那些错误。

如果，族人怕触怒族长，可以由她来执行，封剑司本身是独立的。

想到这里，她定定地看着星瑟，她心里的杀意已经浓浓地透出。

星瑟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眸子明亮。

后来，那件事情就淡了下来，冥冥之中，仿佛命运在向她透露出什么启示，清影越来越清晰地感觉到，这个孩子，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时光流转，清影终于知道，星瑟要做的事情，带来的补偿，足以偿还。

只有让她活着，才可以亲手去弥补那些错误。

而族人，选择给她这个机会。

活下来，背负着自己的罪，去一点一点清洗，去真正的体验人生中的种种，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而她，果然以自己的灵魂，去清洗了那些罪。

灵魂在未来还原，融合成一个。

而这个灵魂应着星瑟的召唤回到过去，为的是亲手结束。

六翼阵的光芒在这个寂寞的空间里扩展，那种光芒如同天幕上突然出现的明亮星辰，迅速地扩展着自己的光亮。

那光芒走到浮空的六座岛上，六座雕像被光芒照耀，似乎起了共鸣，手中发射出六道紫色的亮光聚集入阵眼，底下的六座宫殿中发出阵阵哀嚎，其状凄惨无比，似有申诉，似要发泄出什么，也有无奈的呜咽和心满意足的呻吟。

这是个残缺的世界，六种能量，缺了三种，那如潮水而来的完整统合的力量似缝合分裂布帛的丝线，又如石中的细小沙粒，将那些缝隙填满，这个世界呻吟了数万年，吞噬无数生命，却也无法满足。

在此刻，它得到了满足，天生的残缺，都被温柔的力量填满，整个世界，随着六翼阵的运转，一同跳动心脏。

这不是创世，而是弥补，人们的罪孽，为了自身的残缺，而扰乱轮回，为追寻逆反的永生，束缚自己的灵魂，在这个亘古不变的世界里，消磨意志。而如今，那些缺憾都将被填满，混乱的事物又将重新回到秩序里。

伊罗建立的世界将化解，旧的世界，不再依照他的意志凝结，插入的新力量纠缠住老旧的根基，将它们从伊罗的身体里拔除，新的核心，以六翼阵中的那个灵魂为依托，重新凝聚。

晨漪，星瑟，此时意识快合一，任性的她，善良的她，冷漠的她，热心的她，都在一一回归，她可以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牺牲，也可以为自己的心意而任性。

在阵中，她感觉灵魂合一的痛楚，分离了那么久，她都习惯了自己的不完整，在黑暗深渊里，她独自唱歌，在宇宙大荒中，她心有所思。

远方，渐渐传来一阵共鸣。

这是灵魂之间的共鸣。

同样的灵魂，不能存在于同一时空。

因为分裂的灵魂，和完整的灵魂不同，所以，星瑟才可以召唤夜晨的回归。

一旦灵魂融合，夜晨就势必离开，那后面的事情，就不能继续。

她现在所做的事情，是在替无数被大荒吞噬灵魂的生命讨回公道，同时也在保护自己所爱的那个人。

所以，她现在，还不能让灵魂融合，夜晨，必须留在这里。

夜晨身体的撕裂感一直在持续，随着六翼阵光芒的增强，她就越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阵中心的那个女子的心思。

这个女子，是她的前世，不完整的灵魂，背负着罪孽。

一旦偿还，灵魂完整之后，所有的记忆，所有的情感，都会重生。

夜晨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没有如星瑟那样强大的力量，她只是芸芸众生里一个普通不过的女子，即使心思灵敏，也只是个平凡人类。

夜晨从来不想做什么伟大的人，她有自己的目标，对人生，也有清楚的规划，但是那些规划里，却不是做个圣人。

她只喜欢按照自己想做的事情去做，心情好时，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心情不好时，也会愤怒，也会暴躁。

所以，如此平凡的夜晨，并不是龙帝所喜欢的那个，拥有强大力量，可以守护一个世界的女子。

也可以说，如果星瑟的意识不消失，夜晨就不会出现。

夜晨的存在，是在提醒灵泽，星瑟，至此以后，不再出现。

人类的转世，是一切的重新洗牌，不管你的前世如何伟大如何非凡，转世后都将忘记一切，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去体验人生。

所以，每一个人，都忘记了自己的前世。

因为前世很可能成为束缚。

忘记生前事，从容的奔赴下一场盛宴，轻装上阵，才能走得更远。

即使夜晨为星瑟所召唤，她所做的，也不是延续前世的性命，而是来为这个结局，写下最后的句号。

让一切，按照她所知道的历史轨迹行走，让一切，依照时光之河，慢慢流淌。

“看来，她胜了，此世界，易主。若有不从者……”清影淡淡地说着，但是是人都能觉察到她内心的欣喜，“所有的罪，将被她洗清。”

“那么？”灵泽一惊。

身处的世界没有一丝改变，反而有更多的阴郁之气在弥散，一种跨越时光，从远古而来的邪恶气息在整个世界中凝聚。

被囚禁于此世界的先民们齐声从宫殿里走出，对着阵中心的女子叩拜。

无数负面的情绪化为空气，在他们周身萦绕，正是先民最喜欢的能量。

这个世界似乎比之前更加糟糕。

清影亦很快察觉到了不对劲，她收起所有欣喜，仔细感应这个世界，却只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战争。

六翼阵中，星瑟的左手穿透了伊罗的心脏，然而她的神情却更加陌生，不知她现在究竟是谁。

鲜血溅上她红色的衣裳，只让她显得更加妖艳。

她的目光直直的穿透一切事物，望向夜晨的方向，视线没有落在灵泽身上，而是看着夜晨，眼中充满杀意。

夜晨心生警觉，她知道单凭自己，不是她的对手，唯一的杀手锏，是……

她立刻躲到十二的背后。

此时的女子，是谁？

灵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与星瑟一样的温和气息，眼眸中盛满寂寞与孤单，她虽然站在那高高的位置上，无人比肩，却寂寞非常。

“星瑟？”灵泽痴痴的，脱口而出。

那女子微微一笑。

这才是，真正的星瑟。

“不可！”夜晨一手拉住灵泽，“你要记得她说的，下次见面，你们只能是敌人！”

灵泽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拉住他的，是星瑟的身体，然而星瑟的意识魂魄，却在那阵法中心。

“我只所以来，就是来灭了她最后的希望！”夜晨脱口而出，在刚才灵魂的共鸣中，她似乎已经明了星瑟的心意，“也是要救你们！”

星瑟极其冷清地笑了，眸子中充满冷冽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