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江伦从我脸上窥出了想法,噙着笑淡声问:“觉得这些石头不值钱?”
我摇头,玉石的价我估量不出来,但是:“需要用这般隐蔽的方式来操作吗?”他闻言失笑了起来:“你当这些石头从哪来?加工成品后又如何操作?”
我愣了愣,不明其意,隐约又觉他背后似有深意。
果然见他微眯起眼,眸内精光而闪,“这些都是私下开采的隐秘山石,它们质地酷似白玉,却坚硬堪比金刚石。开采只是首道工序,好的石头若不经过打磨制造,那也不过是石头。如今佛家盛行,白玉观音、白玉佛陀已经成为了这个市场的主流,你可以想一下,这个市场会是多大?”
“你私制假冒文物贩卖?”
他对我摆了两下手指:“不是假冒,以它们优于白玉的质地完全可以成为文物,差的只是时间而已。而时间并不是根本问题,主要在于渠道。”
最后“渠道”两字,徐江伦特意放轻了音。我几乎瞬间领悟过来,所谓渠道,在于人。突的一念闪过,惊愕地失声而问:“难道杜向远他们就是你说的渠道?秦南师大图书馆底下是个拍卖场?”
徐江伦笑了:“夏竹,你果然一点即透。”
不是我一点即透,而是那些人都有一个共通性,商人或者生意人为主,除去j导和何洲。却听徐江伦道:“你别小看了那舞台剧的小导演与小编剧,他们的人脉是关键。”
也就是说,没有财力那就人力。难怪我在杨晓风的记忆里曾搜找到冲进火海中看到他们在一个被火隔绝的地下空间出现,那应该是图书馆下方地下拍卖场的入口处。当时若杨晓风不冲去救人,即使那里能与火隔绝,但不可能密闭,烟雾漫入终究是要将那些人全部吞噬。
我沉了沉念问:“既然他们都属于你的客源,为什么要在两年半前将他们统统牺牲?别拿杨晓风作借口,那一定不是全部的原因。还有,后来他们在大火里获生后又为什么没有一个人将关于地下的秘密公布天下?”
徐江伦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组织内出了蠢才,居然被警方暗访到内部,掀了一个开采原石的重要据点。师大是与之最紧密的联络处,若不立即转移销毁,还等着警察摸底到我身上来吗?至于你问那些人为什么没曝露,”他顿了顿,面露阴狠残意,“你觉得我会在毫无屏障下,让他们这群人进那扇门吗?”
其意显然。一字一句问:“你对他们做了什么?”
他说:“刚不是已经领你参观过了?养这么一大群人,每个人自然有他的价值,否则,你当我在做慈善吗?”
这回全明白了。那个化学实验室,除去为他研制所需的药物或化学试剂外,还研制一种对人牵制的药物。那些人要进到那地下拍卖场,必然得通过特殊“审核”,极大可能是在未知情况下。而到了真正场合,一张生死状在等着他们,谁敢不签?谁又敢多言?这辈子都必须得将这秘密咽进肚子里。
轻睇了一眼徐江伦,欲言又止。他道:“想问就问,不用吞吞吐吐。”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愿意跟我坦言这些,但既然走入了秘密核心,有机会探知更多,自然抓住这个机会了。于是我问:“你说的被警方暗访深入内部,掀掉开采这种石头的据点是在哪?”
徐江伦戳穿了我:“你想打探原石开采地?也没可遮掩的,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了。听说过‘黑竹沟’没?”
我摇摇头,并没去太过关注地理,故而不知他口中的“黑竹沟”是何地。
“黑竹沟是四川境内的一处地界,在外有‘死亡谷’之称,原因是常有游客在腹地失踪。于是两年半前警方深入调查游客失踪案,并大批警力注入,虽然内部实情并没多报导,但在当时新闻很有些轰动。因为深沟之内有块极大面积的凹地植有成片花种,在警方赶到之前成为一片火海,还出现了个奇景,成千上万条蛇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像飞蛾扑火一般冲进火海,与火同灭。”
我听得有些乍舌,怎么会这样?蛇还会扑火自杀?
徐江伦笑了笑又道:“也不怪你没听说过,那时候你是谁、人在哪,没人知道,可能还处于思维记忆混乱时吧。”
对他怒瞪!他是故意的,知道哪里我会疼就刺哪里。不想被他如意,我瞥转开视线看往别处,刚才就注意到,在这个加工厂内,清一色全是男的,年轻者居多。而在外围,有几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在看守,他们腰间微鼓,疑似藏有枪支。
从上层到底层,层次分明,一阶管制一阶。这个组织有很强的管理理念,而且从徐江伦的话音中可听出,这只是他们其中一个据点,他应该是这据点的最高领导人。黑竹沟是另一处,虽被警方掀了底,但却没有动到根基。
关键在于,虽然只是一个据点,但从生产到销售都有自成的一条流水线。若寻源头,这些原石估计还是黑竹沟里偷运出来的,储存量不知有多少,假如三到五年内供足够的话,那这源头的线等于是费了。如此就算把这里也给端了,恐怕还是抽不出这个组织的引线。
莫名的不寒而栗,徐江伦的组织始终都只存在语言里,它的庞大在于你你看不到摸不着,根本不知究竟在哪,连概念都没。那如果是从徐江伦身上往上查呢?
突的一顿,为何在这环境与情形下我在想这些?这时不是最该想的如何摆脱困境,以及。。。。。。把高城从那暗牢里救出来吗?不管出于什么理由,还是控不住那颗不能平静的心。
敛去杂念,发觉身旁的徐江伦好长一会没说话,侧眸过去看他一直低着头盯在手机上。心中一动,正要也去飘他手机屏幕,突见他脸色一变,收起手机入袋急拽我到一名壮汉前,他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话,对方神色一整立即点头。随而转身拽我疾步而出,厚重的石门在身后关上,我与他再次沉入昏黑,但隐约感觉有事发生了。
徐江伦的步伐极快,几乎我是被拖拽着走的。并没开口询问,只是目光四掠了记录沿路凸出的痕迹,脑中勾画路线。不管迷阵布设有多巧妙,它也一定有正确的路线,我必须在这次将所走曲线都牢记下来。可记忆中断在突然听到前面徐江伦开口:“谢锐?听到回复我,谢锐?”并未见他拿有什么通讯装置,看样子他身上应该也有通讯器之类的东西。
但似乎对面的谢锐没有接收到讯号。我小跑两步赶上他身位,发现他的脸色很难看,阴霾密布。察觉到我视线后,他横过来一眼,沉凝中带了戾气。听到他又开口了:“小左,还在崖上吗?”顿了顿后下令:“让其余人继续守着,你立即下来去中控室检查监控设备。”
我嗅到了异常,从他刚才一直盯着手机看到现在根本没遮掩的急切看,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他那手机是可接收监控画面的,心中忐忑地波动了下,会是高城吗?
受这一打岔,我也没心思再记路线,从环绕而上判断应当是他急着赶回操控室察看。但就在一处转角,他猛地站住,我因没防备加上步行速度快,一下撞在了他身上。他伸手扶住我,夜视镜背后凝目过来的目光阴寒又危险,也不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我。
本身的阴潮寒意,加上他这样,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下一秒,他突然勾唇:“倒是我低估他了。走吧,咱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心头漏跳了半拍,曾经高城对我说过:他喜欢玩猫捉老鼠,因为他想当猫。《
章节目录 162。不可能
徐江伦突然转身带了我又复返,不再向上疾走了。途中他又唤了两声“小左”,但似乎对方也没有回应,届时徐江伦嘴角上扬的弧度越加冷凉了。
本以为他是要带我重回那个加工厂,可走了一段之后就发现地形不对,不是那条路了。一面惊异这通道到底有多复杂,一面猜测他这回是要带我去哪。显然上头出了事,他也罢了念去察看,我忍住不去深想猜度,只想眼前形势。
偷偷低目凝了眼铐在手腕上的手铐,目光又立即移转开。猜度徐江伦是忘了我会缩骨术还是故意用它来试探我,假若我在乘他不防备之时突然脱开这手铐,他会不会还有更狠的后招等着我?首先论心机我一定比不过他,论身手在刚才几度交手时也知道难以匹敌,若非时机绝佳时,我不会轻易冒险,否则即使脱出了这手铐,也只会被他再次抓住。
正自暗中计量着时,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轰隆,声音不大,好似很远,可却能感觉到震感,并且头顶上方有石沙滚落。徐江伦只是略顿了步,随后就像没听到一般又继续前行。当再有一次轰隆传来时,我忍不住问:“怎么回事?”
他冲我一笑,推开一侧的石门拉我进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毁灭装置启动了。”
我怔愣在原地,顾不上去察看这处进入空间的环境,一把揪住他手臂:“你说什么?你要将这里毁掉吗?”他哼声而道:“是自行启动的。”我呆看着他,毁灭装置自动启动?什么意思?只听他说:“当系统程序遭到攻占,毁灭指令就会自行启动,这是做在局域网络系统内的一道死程序。”
“你是说那操控室里的监控出了问题吗?”
徐江伦抿唇:“我说的是系统,监控只是外在表现的形式。这处与外界是不联网的,所有的网络全都是自成,且讯号不被卫星雷达接收,保证内部传输指令不会外传或被监听。”
他说到这处停了下来,顺着他的视线而看,我发现了一个小的显示器摆在一张石桌上。屏幕里没有画面,只有一个一个点出现在黑屏上。其中有几个点是红色的,大多数点是白色,灵光闪过,失声而问:“那些点难道就是自毁启动的位置?”
徐江伦眸光闪了下,算作默认。
就在当下,其中一个白点变成了红点,但我却并没听到轰隆声。惊异地环转四周,这时才留意到这间石室的不同。它并不大,也没有太特别之处,可就是有种诡异的感觉。
徐江伦很快就为我解释了:“这里石层很特别,有很强的隔音功能。”
我并不关心这,紧盯着那显示器,差不多也就二三十个点,如今已经六个变成红色了,以这速度而来根本要不了多久就能全部白变红。咬了咬牙直接开口:“你要怎样才肯放了他们三人?”我能笃定的是徐江伦没有直接杀高城、曲心画和落景寒,是他们对他还有利用价值,所以在得知自毁装置启动后也并没立即失去主张。
不是最好的时机,但也只能选择与他谈判了。
但见他却极讽凉地而笑:“夏竹,你别告诉我到现在都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我顿住看着他不语,随着时间过去,心底某处蹿出一丝微妙的窃喜。果真如此!在徐江伦盯着手机突然色变之时,心中就有个不敢深想的念。因为他说过会密切关注高城那边的动态,而能够让他脸色突变的人想必也只有高城。
首先这个变绝对不会是高城出事或者死亡,那样徐江伦不至于这般急迫。接着就见他与谢锐联系不上,又联络了本该在虎崖上守着的那个“小左”去操控室,我就有了大胆的猜测,但还不肯定。也是徐江伦无意瞒我,提到了系统被侵占这一事,即使没有讲得太明,但大抵意思在那了。
我能想到的唯一有这能力破坏他这明显经过特殊研究安设的系统的人,只有一个。
落景寒。他是d组通信师,擅长联络、沟通、搜寻讯息,亲眼所见他在片刻之间黑掉一个网站的本领。所以对这种攻占系统的事,他在行。
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依徐江伦所言此处信号是屏蔽掉外界卫星雷达的,如今人全都深入在其中,那么以落景寒的本事恐怕再难以提防了吧。这是一招“苦肉计”!以此而推,既然落景寒能有所行为,又怎可能不管高城和曲心画呢?
我无法确定的是,落景寒这步棋是他一个人在下,还是。。。。。。高城在安排他落子。故而,我向徐江伦试探问话,却也被他一针刺破:“别妄想高城还是以前的他,棋是早布下的,他那两个手下依原计划执行,但此时他们若碰在了一起,恐怕有些事就容不得他们选了。”
“什么事?”我心间一抽。
他却抿唇不语了。这神情就是我再问,他也不会回答。只得转移方向询问:“你是怎么看出有异常的?”这次他倒是大方地摸出口袋里的手机递过来,我低头而看,目光触及高城时心口沉窒了下,他还在!还以为落景寒能攻占了这处系统,也将他救出来了,没想还被关在那暗室。与之前一样,他仍安静地坐在那半垂着头不动。
并不见有何异常啊,徐江伦怎么看出有问题了?正要询问时,突然顿悟过来。画面没问题,人也没问题,问题在于这是一段已成的。。。。。。视频!没错,这不是实时监控了,而是一段被截取的视频在传输。难道在我们站在加工厂那边时徐江伦看到的就是这段截录的视频?
如此至多只能判断是落景寒侵占进系统把监控给截屏了,没法再多一步确认到底高城有没有获救。凝着屏幕,说话间又有几处亮起了红点,心中焦虑无比,压着一个问题不敢问:这自毁装置的程序究竟是从何处发出的?是上面那操控室还是这里?
假如是前者,那么至少可以肯定一件事:高城在那空间是安全的。即使是自毁系统,那也属于系统的一部分,它不可能先把主机给毁了,那样后面也不可能启动后者了。
但假如是后者。。。。。。
从徐江伦的面部表情完全判断不出来,但见他轻瞥一眼我后,就转向那侧,然而下一秒突的猛拽动我跑近桌前,双目凝于显示器上,嘴里否定:“不可能!”
我很快就明白他说的“不可能”是什么了。原本那密布的点,间隔时间大约两分钟左右,就会由白变成红一个,也代表又一个点被毁灭坍塌。可在刚才我沉入凝思判断到现在,足有五分钟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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