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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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骊书-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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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璇顿足,回头质问道:“我何时跟你有仇?”

赵惟宪唇线上扬,半真半假地回道:“你忘了两年前,你在宴席上抢尽本郡王的风头,害得本郡王被父王禁足数日。你说,是不是该找你报仇?”

“小人!”展璇浅笑着转身,根本不信他的话,心里却暖暖的,如饮热汤。

雾色中的藏书阁,隐隐约约,尤其在夜幕下更显得神秘莫测。藏书阁大门前守卫的衙役早已困得睡了过去,只余下门上两侧的灯笼依旧高挂。昏暗的灯光,犹如鬼火一般,摇摇曳曳。

“啊,鬼啊!”前头十步远处,一个惊叫声响起。

展璇和赵惟宪两人对视了一眼,立即加快了步伐前往查探。前头一人影跌倒在地上,浑身哆嗦,他的身旁是打翻了的灯笼,火光未灭。

“高夫子?”赵惟宪认出了那人,正是书院里打更巡夜的高夫子。

高夫子长松了口气,惊惶未定地拍着胸脯道:“是你们啊,吓死我了。”

原来是把他们俩当成鬼,两人不由地觉得好笑,不过也难怪,他们两人半夜三更走在书院里,手上也没打个灯笼。高夫子隔得远远的,朦胧中,只听到脚步声,却不见人影,也难怪他会如此惊吓。

视线落在人工湖中央,展璇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高夫子,书院里有人传湖中有水鬼,你见过湖中的水鬼吗?”

高夫子脸色刷地白了一层,他左右顾盼,神秘兮兮地低语道:“我不止见过湖中的水鬼,还见到屋顶上有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黑白无常?”展璇有些匪夷所思。

高夫子猛点头道:“是啊,就在藏书阁的画被盗的那一晚。那白无常手里还有一条粗大的蟒蛇,太吓人了。不跟你们说了,此地阴气甚重,你们还是别停留太久。”

高夫子打着灯笼慌慌张张地跑开,只待远离了藏书阁范围,才又重新响起那熟悉的打更声。

“水鬼、黑白无常、蟒蛇……”展璇一点点捋着思绪,总觉得这些事与案情息息相关。

“对了,那晚我和灵儿在水中见到水鬼,也是今晚一样的天色。莫非这一切都是有人在作怪?”

赵惟宪眉梢微挑,打死他也不会告诉她们,那晚她们撞见的水鬼其实就是他。他不过是偶尔路过湖边,看到有人落水,他才跳下去相救,谁能想会搞得如此狼狈,还当了一回水鬼?

“笨蛋,这天底下哪有鬼?”他不由地轻斥,鬼神的论说都是人的心理在作祟,他从来不信世上有鬼。

展璇也有些汗颜,好歹跟着包大人经历了这么多案件,她怎么能相信这些鬼神邪说呢?她甩了甩头,继续正题道:“高夫子说看到黑白无常在屋顶上,而且白无常手上还有一条粗大的蟒蛇。蟒蛇……难道是梅花钩?”

她在脑海中想象着梅花钩的形状,举目望向藏书阁的顶端,在那隐约昏暗之处,一切都变得朦朦胧胧。她试着推理:“高夫子因为惊吓过度,再加上天色朦胧,他看不真切,看到有两人穿着黑白衣裳站在屋顶上,就误以为是黑白无常索命。”

赵惟宪点头暗衬:“如此说来,前来盗画之人,可能不止一人。”

展璇也同意他的观点,继续推论道:“高夫子所见到的白无常,极有可能就是白玉堂,而那黑无常……”

“是柳毅!”赵惟宪紧接她的话。

案情已有了些眉目,嫌疑人锁定在了白玉堂和柳毅两人身上,可还是疑问重重。一个手里有梅花钩,另一个有梅花镖,两人皆有可疑,她不由地疑惑了:“他们之间到底有何联系?是同谋犯案,还是各有所图?”

赵惟宪却不似她这般忧虑,理所当然道:“白玉堂不是约了展护卫明日后山比试吗?将他擒下逼问不就是了?”

“白玉堂虽然行事乖张,不按常理,但他绝不是宵小之辈,否则他也不会在行迹暴露后,还明目张胆地与我哥定下比武之约。”对于五鼠的品性,她还是了解的,江湖人行事只求痛快,绝不会做歹恶之事。

与赵惟宪分别后,她又来到兄长的住处,想同他商谈一下案情。兄长的办案经验丰富,或许有其他的见解。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二十九章 遗书

房内漆黑一片,想必兄长已然睡下,她不忍打扰,正欲返回,却恰好撞见兄长从夜幕中归来,身上带着雾气。

“小妹,怎么还没睡?”

“哥,你不也还没睡吗?你去监视柳毅了?”

兄长手持巨阙,整装肃然,一丝不苟,显然是去办了正事,她才有此猜测。跟随兄长进了屋,随着烛火燃起,无意间瞥见兄长的衣袖有处破洞。她连忙叫兄长将衣衫换下,穿针引线,替他缝补。

他们自幼父母双亡,兄妹俩相扶相持,大多时候都是兄长照顾她,她所能做的也只有缝缝补补这些细微的琐事。

手上熟练地穿梭针线,嘴里还不忘询问方才之事:“柳毅可有什么动静?”

展昭一边饮着茶水,一边细细地打量着低头缝衣的妹妹。别人府上的千金娇生惯养、衣食无忧,而他的妹妹自幼就跟着他漂泊江湖,吃尽苦头,他这做哥哥的,心中有愧。如今她终于寻得一户好人家出嫁,他也宽心了许多。

“他一晚上都未出过房门,早早地便睡下了。”

“我若是他,此时也不会再轻举妄动。”虽然没弄清他刺杀皇上的原因,但她确信他留在书院必定还有未完的意图。展璇手上顿了顿,忽然思路一转,抬头问道:“哥,你是不是也不相信白玉堂盗画杀人?”

展昭薄唇微抿,摇头道:“江湖人恩怨分明,绝不会滥杀无辜,我不相信白玉堂会杀人,至于盗画……”毕竟江湖上劫富济贫之类的行为数不胜举,诸如此类不容于律法,却又备受江湖人推崇之事,他无法定论。

展璇点头附和:“我也在想,或许盗画者和杀人者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可他为何要杀山长?山长德高望重,盗书私卖,也是为了救自己的儿子,凶手为何要杀他呢?”

展昭沉吟了稍许,总觉得这里头有些不对:“小妹,可还记得山长死前有何异状?”

展璇细细回忆了下,陈述道:“山长死前应该是在看书,他的面前摆放着一本《山河志》,然后就是胸前中梅花镖而死。他死时,手里还拽着一锭银两。不过,他既然是在看书,那为何手中拽有银两?难道是从凶手身上取下来的?可一锭银两又能如何证明凶手的身份?”

听着她一连串的疑问,展昭会心一笑,看来他这个妹妹还真是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主儿。看她手里的活儿也差不多了,便催促道:“天也不早了,快回去睡吧。”

展璇在手中快速地打了几个结,咬断线头,顺手将衣裳挂在了屏风上,这才回头道:“哥,明日午时,你会将白玉堂捉拿归案吗?”

“天理昭昭,他若犯法,我必拿他。”兄长目光中的笃定和执着,让她又是崇敬又是担虑,崇敬的是他维护律法、维护正义的信念,担虑的是他或许有一日会为他所维护的律法和正义所累。

晨光初照,院中已响起舞剑之声,时有女子的娇喝声传来。

展璇从迷糊中顿时醒过了神,平时都是兄长一人闻鸡起舞,今日怎么还多了个女子的声音?转头瞄了眼床榻之侧,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她不由地笑出了声,平日里最爱赖床之人,今天竟然起了个赶早,看来还是兄长的魅力非凡哪。

她慢慢悠悠地起床梳洗,待迈出房门,门外的两人已经晨练完毕。她斜倚在门口,目光玩味地上下打量着满头细汗的卢灵儿,直把她瞧得浑身起鸡皮疙瘩才罢休。

卢灵儿讪笑着跟她打招呼:“小璇子,早啊!”

展璇意有所指地跟她打趣道:“是真早啊。”

卢灵儿面上尴尬,使劲地跟她眨眼,嘴上却说道:“我每天都是这个时辰练剑的,想不到展大哥也是,真是太巧了,以后我们都一起练剑吧。”她换了副笑容迎向展昭,要多甜美有多甜美。

展璇忍不住憋笑,她这鬼话,谁能信?

展昭收了剑,拂袖轻拭着额头的汗水,淡笑道:“灵儿的剑法不错,与小妹平分秋色。小妹,你也得加把劲,多练练剑法,可别荒废了。”

“展大哥,你真的认为我的剑法不错?就冲你这句话,我以后一定更加努力,勤加练习。”卢灵儿拽着小拳头,充满斗志,丝毫没有疲倦之感。

“希望你能坚持住。”展璇鼓励地拍拍她的肩头,抿嘴轻笑着擦着她的肩而过,步向饭堂方向。

路经东边的厢房,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从左首第一间房传出。她驻足观望,那正是赵祯的居所,她心觉不妙,莫非柳毅再次出手刺杀皇上?

“皇上!”情急之下,她破门而入,却看到赵祯手里拿着一封被茶水浸湿了一角的书信,正诧异地看着突然闯入的她。

展璇环扫了一遍房间,确认没有刺客后,她蹙眉盯视着他,有些费解。赵祯似读懂了她眼神里的讯息,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道:“这是先皇留给朕的遗书,朕险些破损。”

这时,花公公和李林从门外跑了进来,也以为皇上有什么不测,满脸的忧虑。在看到展璇也在场后,花公公挤兑着她,擦着她的身,将她撞到一边,对她有着莫名的敌意。

“皇上,奴才将它拿到太阳底下晒晒,很快就干了。”花公公小心翼翼地接过赵祯手中的书信。

展璇有些莫名其妙,主子神神叨叨,奴才也神神叨叨,还是少跟他们打交道为好。她刚想退身离开,无意间看到书信上写有“宝物”二字,她顿时来了兴趣。

“皇上,能否借书信一阅?”

花公公翘着兰花指呵斥道:“大胆!此乃先皇的遗书,你怎能随意阅览?”

赵祯却摆手阻止道:“无碍,不过是些家常,没什么特别之处。”

“谢皇上。”展璇恭敬地双手接过,大致地阅览了一番,的确如他所说是些家常的嘱咐和对新君的期望,唯有最后一段话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他日,皇儿若能为朕寻回失去的宝物,朕心甚慰……”

她好奇地问道:“皇上可知先皇提及的宝物究竟为何物?”

赵祯也不解地摇头道:“这也正是朕纳闷之处,先皇从未提及过有何宝物,朕如何为其寻回?”

展璇凝眉寻思,总觉得这之间似乎有些什么联系:“此信的日期可是在先皇身处书院中的那段时日?”

“是啊,有何不妥?”赵祯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得到些讯息,可惜她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双手将书信奉还。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三十章 劫画

彝山之巅,崖边巨石。

红白两道身影正交缠在一起,剑光闪烁,剑气纵横。

一场激烈的决斗正在闻名于江湖的御猫和锦毛鼠之间展开,有幸前来观战的除了书院的少数学生,便是彝山县的衙役们。

比武还在进行当中,而衙役们早已布开了口袋阵,等候着锦毛鼠的落网。阵外,展璇在观战中视线牢牢地锁住白玉堂缠在腰间的梅花钩,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使用它。她并不担心兄长会输,她相信兄长的实力,相信他每日持之以恒练习剑法的成果,更相信江湖人送给他南侠之称并非落得虚名。

那白玉堂的剑路,剑走偏锋,擅使巧劲,剑身轻灵,听闻他曾师从“西洋剑客”夏玉奇,剑法不循常理,往往出奇制胜。而反观兄长的剑路,厚实沉稳,刚劲有力,剑刃每每击在对方的剑身上都发出铿锵之声。

“臭猫儿,就这么点能耐吗?”白玉堂在激战中出言挑衅,桀骜不驯的姿态毕露。展昭并未理会,只是手中的剑柄飞旋,反身斜挑,其势凶猛。

卢灵儿紧张地握上展璇的手臂,担忧道:“小璇子,怎么办?五哥他还受着伤呢。”

展璇抚上她的手,安慰道:“放心,我哥不会伤害他。”

一声铿锵的剑击之声后,两人从巨石上打到了地上,又从地上打到了不远处的竹林中,伴随着猛烈的山风,山巅之上飞砂走石。

熟悉兄长的剑路,展璇逐渐看出兄长在打斗中似有所保留,往往于险招中留下一分余地。他内心里是不愿意逮捕白玉堂的,她能理解兄长的心情,毕竟他也曾来自江湖,敬重江湖上的侠义之士。

倘若白玉堂真是盗画之人,那么他会将盗来的画藏在何处呢?锦毛鼠白玉堂行走江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受拘束,他若想藏画,必会将他存放于一个他值得信任之人的手中。

是了,她怎么会没有想到?

她眸光忽闪,悄悄地退离了卢灵儿身边,此时的卢灵儿正专注地观战,根本没在意她的离去。展璇对着她的身影,默默地在心里说了声“对不起”,她加快步伐往山下而去。赵惟宪也一直在旁观战,注意到她的突然离开,也提脚跟上。

回到她们所居住的厢房,她还能记得那晚在藏书阁附近,曾见到卢灵儿与白玉堂见面后,手中持有一个狭长的包袱。若是她猜测得没错,那两幅失画便在其中。床头、箱柜,她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找到那只包袱,难道卢灵儿又将画还给了白玉堂?

“你在找这个吧。”一个醇厚的声音从门边传来,回头看时,见赵惟宪拎着一个黑色的狭长包袱,斜倚在门边,唇边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展璇认出他手中所持的正是属于卢灵儿的包袱,欣喜地从他手里接过:“你哪里找到的?”

“你能想到,你的好姐妹未必就想不到。昨晚夜深人静之时,我看到她鬼鬼祟祟地跑到崇圣祠藏东西。原本呢,本郡王是不屑动女人的东西的,不过刚才看你匆忙赶回来,在房间里东翻西找,就料想你可能是在找它。”

展璇好笑地撇了眼他满脸得意的神色,打开包袱看了一眼,果然是两幅画卷,她喜上眉梢,拎起包袱往藏书阁方向而去。

案桌上,三幅画作依次并列铺开,一幅完整的《海岛渔家女》尽收眼帘,原来那丢失的两幅画与剩下的第三幅拼凑在一起,才算得上是一幅完整的画卷。

展璇和赵惟宪两人凑近那画卷前,仔细观赏,同第三幅画一般,其他两幅画的画纸上也有许多大小、浓淡均匀的墨点,交错纵横,毫无规律可循。两人诧异地对望了一眼,这些墨点究竟是何涵义?

从衣袖中取出昨夜为兄长缝补衣衫后留下的半团线圈,她尝试着用细线将画中的墨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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