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我提他。”展璇率先转了身,往山下走去。
卢灵儿吐了吐舌头,连忙紧追而上:“好,咱们以后都不提他。那我们现在去哪儿?”
展璇想了想,说道:“包大人现在应该还在扬州,我们去找他。”
卢灵儿一听,顿时兴高采烈地击掌,欢叫道:“太好了!可以见到展大哥了。”
“死相!”展璇回头撇了她一眼,心情也跟着她欢快起来,很快就能见着哥哥,她已经开始期待。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十九章 盗物惹祸
彝山镇位处彝山脚下,离开封只有一天的路程,是由开封通往彝山书院的必经小镇。小镇上多书画墨宝的店铺,许是彝山书院名声在外的缘故,文人学子们都乐意往彝山镇购买书画墨宝,交流学问。
傍晚时分,彝山镇外的古道上,一辆马车徐徐驰来。马车华丽宽敞,用最好绸缎做成的车帘,色泽鲜艳,拉车的两匹马也是上等的骏马,而赶车之人脊背挺直,腰间佩刀,似是军中出身的兵士。少有人烟的古道上,偶尔走过的行人都忍不住猜测车主的身份。
马车不慢不快地移动着,直到来至彝山镇唯一的一家客栈——彝山客栈前才稳稳地停下。马车车帘掀开,从上面走下一名身材中等、个子偏矮的紫袍男子,他下车的动作小心翼翼,左顾右盼。待站稳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拭了拭手,兰花指别扭地翘着,直看得站立一旁的赶车人浑身打了个哆嗦。
“主子,咱们到了。”他一出声,软绵绵的话语,又让赶车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顺着他掀起的车帘一角望去,华光流彩,清俊绝美,一身浅绿淬染荷叶的的华丽衣裳的男子从马车内迈步而出。看他年纪应在三十上下,头戴玉冠,银丝束发,俊朗的身姿尊贵非凡。
右手扶着紫袍男子高举的左手,缓步下车,他环顾了一下四周,启口道:“今晚就住这里吗?”
紫袍男子温声软语道:“回主子,方圆几里就只有这一家客栈,您就将就一下吧,明日我们便可上山往彝山书院。”
贵公子也未露出任何不悦之色,颔首道:“那就这样吧。”
二人刚话落,就听到后面传来两个声音,一个声音清脆悦耳,一个声音婉约动听,赫然是两名女子的说话声。可待三人回首时,见到的却是两名学子装束的学生,不免得有些失望。待听清两人的谈话内容,三人不由地面面相觑。
“小璇子,人家这几天不舒服,你要多照顾着人家点。”
“知道了,我的小祖宗。”
贵公子诧异地注视着互挽手臂、体态极为亲昵的两人,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紫袍男子。紫袍男子打了个寒噤,忙摇着握有丝帕的手,辩解道:“主子,他们的情形可跟奴才不一样。”
展璇和卢灵儿两人也注意到这一行人,好奇地拿眼神扫了他们几眼,依旧挽着手往客栈里头走去。
客栈柜台前,掌柜笑脸迎人,亲自接待。
“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展璇环视了下客栈大堂,生意红火,只剩下两张空余的桌面,其他的都是满座。听到掌柜的询问,她回道:“住店。”
“小店还剩下一间天字号房和一间地字号房,敢问客官要哪间?”掌柜别有深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视了一番,笑得暧昧。
展璇这才注意到自己和卢灵儿之间的行为的确有些不妥,忙跟她分开了一段距离。卢灵儿却未察觉任何不妥,只是有些气恼地抱怨道:“又分天字、地字?在书院里气都受够了。掌柜的,来间天字号房。”
“等等,我家主子要天字号房。”后头穿紫袍的男子急跑了上来,将一锭十两的白银重重地扔在柜台上,神气十足。
卢灵儿见状,俏目一瞪,道:“有银子就了不起吗?我出双倍的价。”说着,她从包袱里取出两锭白银,派头十足地丢在柜台,生生地将对方的势气给压了下去。
紫袍男子气得直跺脚,翘着兰花指道:“你……我出三十两。”
“我出四十两。”
“五十两。”
“……”
这两人跟斗鸡一般不休不止地缠斗上了,整个客栈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
展璇有些头大地看着两人轰抬房价,真是意气用事,也不想想她们身上总共才多少银两。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那贵公子,看他一脸轻松惬意,好奇地打量着客栈大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她有些诧异。看对方的装束,应是身份显贵之人,在此僻壤的小镇能见到如此风华出众之人还真是少见,她不由地对对方的身份产生好奇。
而这边的两人火气越来越旺,大眼瞪小眼,价钱也抬到了史前最高价,一百两。
看掌柜两眼放光的表情,就知道眼前的两人有多愚蠢了。
卢灵儿搜遍了全身上下,再也找不出半锭银子来,亮闪闪的眼眸扫向展璇:“小璇子,把你身上的银两也拿出来,我就不信压不住这个娘娘腔。”
紫袍男子有些怒意,兰花指指着她,斥道:“你说谁娘娘腔?我看你才是娘娘腔呢。”
展璇拉住正欲发作的卢灵儿,劝阻道:“灵儿,算了。我们就住地字号房吧,何必跟他们争呢?”
卢灵儿气哼哼道:“不行,这口气我咽不下。”
贵公子这时终于开口,淳厚的嗓音说道:“兄台若是不嫌弃,不如一起住,我们可以秉烛夜谈,同榻而眠。”
展璇和卢灵儿两人齐齐对视了一眼,浑身打了个哆嗦。这都什么人,第一次见面就要跟人同榻而眠,莫非有什么特殊嗜好?
贵公子却是想得单纯,他还从未见过两个男子关系可以如此亲密无间的,甚感好奇,想多了解她们些。
卢灵儿连忙收回了所有银两,不再与他们相争,这几个人也忒古怪了,一个娘娘腔,一个……
“掌柜,我们要地字号房。”
跟随小二来到地字号房,卢灵儿愈想愈不服气,凭什么就将天字号房让给他们?趁着展璇在床榻上小憩的工夫,她偷偷摸摸地出了屋。
展璇睁眼瞄了下她鬼鬼祟祟的身影,心中想着书院之事,也没理会。
待卢灵儿再回到房间时,手里多了个黄色的包袱。
“你干什么去了?”
展璇看那包袱上耀眼的明黄色,开始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那是皇家专用的颜色,寻常人家是绝不允许使用的。
卢灵儿扬着小脸,颇为得意道:“哼,跟我们争房间,我让他明早付不了房钱。”
展璇惊诧:“你偷了他们的包袱?你怎么能做行窃之事?”
许是她的语气重了些,卢灵儿说话的底气弱了下去,小声嘀咕道:“最多明天之后再还给他们罗。”
“你啊!真是意气用事。”展璇对她有些无可奈何,忽然想到什么,催促道,“快打开看看,里面有什么。”
卢灵儿将包袱往床上一搁,待包袱打开后,两人都睁圆了眼。好家伙,一叠厚厚的银票足有十几万两之数,接着便是几套华贵的衣裳,最底下的一套是耀眼的明黄。
展璇将它淘了出来,铺展抖开,一幅飞龙腾云的图案霎时映入眼帘,她手上一抖,龙袍哗然落地。
这下死定了!谁不好惹,偏偏惹了个皇帝。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二十章 饮酒畅聊
回想起方才见到那位贵公子时的情景,她越想越像,尤其是他身边的那名紫袍男子,分明就是个宫中的太监。她刷地出了一身冷汗,这次真是摸到老虎屁股了。
“小璇子,你看这是什么?”卢灵儿后知后觉,至今还不知自己已闯了大祸,从包袱中另淘出一只镶金的小锦盒。
展璇狠敲了下她一记脑门,恨铁不成钢,呵斥道:“那是玉玺,是皇上的随身之物,你闯了大祸了!”
“啊——”卢灵儿惊吓得大叫一声,手上的玉玺倏地松开,幸而展璇眼明手快,及时地接住。
“完了,我偷了皇上的东西,会不会被砍头啊?”卢灵儿哭丧着脸,有些惊恐。
展璇冷静下来寻思了一番,问道:“你偷包袱时,可有人看到?”
“没有,他们正好去大堂吃饭了。”卢灵儿眼前一亮,立即领会了她的意思,“我马上把包袱还回去。”
展璇对她不放心,紧随其后。
天字号房位于客栈二楼靠东面的位置,远离喧哗的楼道,环境清幽。而她们所住的地字号房恰好就在他们底下,虽只一层楼板之隔,待遇却相差极大。过往行人的脚步声、交谈声都毫无错漏地传至地字号房,房内的摆设陈旧、劳损得厉害。而天字号房无论房中摆设,抑或盆栽花卉,常有人维护,看似新颖。
天字号临窗之所便是一片竹林,清泽的淡香阵阵,让人闻之振奋。
展璇两人趁着房中无人,将包袱放回后,正待离开。仁宗皇帝赵祯恰恰与侍卫李林和内侍花公公用完晚膳归来,迎面撞了个正着。
侍卫李林持剑上前,直指刚从房中出来的两人,喝道:“你们在房里做什么?”
展璇和卢灵儿两人苦笑着对视了一眼,怎么这么衰,恰好让人逮个正着。展璇灵机一动,绕过李林,热情地朝赵祯打招呼道:“兄台,你可回来了,我正想找你去喝酒。”
“喝酒?”赵祯面上也有些疑虑,他江湖经验虽不多,但毕竟出门在外,凡事小心为上。
为打消他的疑虑,展璇叹道:“唉,我等乃是彝山书院的学生,却因学识拙劣,在六艺考核中惨不堪睹,被书院逐出山门,我心中抑郁啊。难得方才见兄台为人爽直,肯与我们结交,所以想约兄台痛饮几杯,畅聊心声。”
“兄台,你莫要推辞,这酒我来请。”在她扯上赵祯的臂弯瞬间,李林的剑锋也改了个方向对上她,威胁的意味极浓。
赵祯挥手示意他收起兵刃,含笑相迎道:“原来你们是彝山书院的学生,正所谓人尽其才,怎能因考核中的小小失利而自暴自弃?既然兄台盛情相邀,我们不妨就在房中饮酒,房中清幽,更适合你我畅谈。”
展璇心中叫苦,面上却只能欣然答应:“那……恭敬不如从命。”
卢灵儿闻言,立即开始打退堂鼓,转动着黑眸,双手捂着下腹的位置,痛吟道:“哎哟,我肚子痛,你们先喝着,我回房休息一下。”
临行前,她十分歉意地朝展璇使了个眼色,江湖人最怕与官府打交道,尤其对方还是个皇帝,她是片刻都不愿停留。
展璇暗中朝她瞪了一眼,这厮也太不仗义,自己惹了祸,却让她来扛。再回首时,又换上亲和的笑意,跟随着赵祯再次走入房中。
床头的包袱正是她们方才送回的,余光瞥见花公公往床头踱步,似要检查他们的行囊,展璇暗中捏了把汗,希望他没有察觉到什么才好。
对座的赵祯已欣欣然地扯开话题,畅聊开来。
“我们此行也正欲往彝山书院,遇见兄台,正好询问一下书院的状况。还不知兄台如何称呼?”
“在下展璇。”刚报上名号,展璇就懊悔了,当初她和赵惟宪的婚事就是他御赐的,不知道他会不会还记得。
赵祯却是没有多想,也自报名号:“在下姓赵,名惟宪。”
展璇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赵惟宪,亏他想得出来,他欲掩饰自己的身份,这可以理解,但干嘛偏偏非用他堂弟的名号,尤其还是她最为痛恨之人。面上不动声色,拱手回应:“原来是赵兄,失敬失敬。”
“展兄弟应该知晓书院藏书楼的盗窃案吧,不知进展如何,是否找回失物?”赵祯一下子就直奔主题,他最重【奇】仁孝,先皇的遗【书】物被盗,他心急【网】如焚,亲自赶来了解案情。好不容易遇上一个知情人,他哪里肯放过?
“盗画案疑点重重,山长也在此时遇害,恐怕案中有案,凶徒不止盗画这么简单。”说到案情,展璇蹙眉,陷入沉思。
“山长遇害?为何没人通报?”赵祯神情有些激动,山长曾为他的太傅,师生情谊深厚。他的问话是针对花公公的,花公公连忙上前回禀道:“奴才也不知啊。”
展璇抬眸,对于他的反应深感理解,带着劝慰的意味,道:“命案发生在前日,时间匆促,所以外人还不知晓。赵兄莫非认识山长?死者已矣,赵兄节哀顺变。”
“展兄不明其中就理,山长与我有师生情谊,他老先逝,我……我心中悲痛……”
赵祯性情流露,掩面而泣,雅致的面容染上愁思。展璇也不由地动容,身为帝皇贵胄,能真正做到仁义通达的为数不多。
接下来饮酒,二人皆各怀心事,一个为丧师之痛而熏醉,一个为无法施展抱负而失落,一来二去,觥筹交错间,醉意深浓。
第一卷 藏书阁盗影
第二十一章 南侠展昭
翠绿的竹林,节节莹翠,晨曦挥洒,熠熠生辉。
几缕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投射进微敞的窗棂,展璇宿醉方醒,头脑昏昏沉沉,朦胧中瞥见枕边的人影,她伸手推搡着对方,迷糊地叫道:“灵儿,给我倒杯茶来,我头晕。”
边上人侧了个身,没有任何回应。展璇继续推搡着他:“灵儿,快去!”
边上的人终于有了反应,一个含糊低沉的声音,回道:“朕也头晕,你自己去吧。”
怎么是个男人的声音?还自称朕?展璇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待转头看清身旁所躺之人正是昨晚与她对饮的赵祯,清丽的容颜上顿时闪现百种情绪,有惊诧、有困惑、有尴尬、有懊恼……
低头察看了下身上仍完好无损的衣袍,一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她紧咬着下唇,心中将卢灵儿咒骂了千遍。她一夜未归,也不见卢灵儿来唤她,害她与人同塌而眠一整晚而未知。
蹑手蹑脚地爬下床,未敢弄出一丝声响,她弯身拎起布靴,赤脚出门。一只脚刚踏出门槛,就传来花公公娇滴滴的声音:“哎哟喂,你可算醒了,昨晚喝得烂醉,还死赖在床上不肯走,害咱家在门外守了一夜。”
展璇低头,果然见花公公抱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蜷缩在墙角处,面容有些疲惫,带着抱怨之色。而在他的对面,李林抱剑站立,腰板直挺,正气凛然。
她额头顿时落下一滴冷汗,原本想悄悄地离开,不留下任何证据。如今两个人四只眼都是见证,她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她一脸苦相,在花公公喋喋不休的抱怨声中灰溜溜地走下楼。
客栈外阳光明媚,暖风轻拂,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