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颜枫露晚 作者:沐昔颜(起点vip2013.11.30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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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颜枫露晚 作者:沐昔颜(起点vip2013.11.30完结)-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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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母亲顾晴,一向是慕惜的雷区和底线,言辰诺竟然敢擅自动她,简直等于公开向她宣战,往日的恩怨一笔勾销,从此各为其主各凭本事,商场上二人是敌,而非友。

    “这件事与言总无关。”张诚辉关上门,第一句话就道破了她的心事,慕惜的心微微一颤,却没了先前的战栗。

    慕惜费劲地将母亲从轮椅搬到床上,虽然顾晴的面上看不出太大的变化,依旧天庭饱满面颊丰腴,体重却早已从先前的一百余斤跌到现在的七十余斤,衣衫下的身体已是瘦骨嶙峋,弱不胜衣,可这重量对于慕惜一个女子来讲,还是太过沉重。

    张助理看她实在吃力,便上前搭了把手,两人合力将顾晴扶上床,手臂垫着脖颈将她的身体放平,慕惜帮母亲轻轻盖上被子,口中像安抚孩子一样悉心安慰着:“妈妈,不怕了啊,我们已经回来了,好好睡一觉吧。”

    如若母亲一辈子都像这样,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灵魂游离在九天之外,在不为人知的空虚和黑暗中煎熬,慕惜想想就觉得悲哀。

    她有的时候甚至怀疑,母亲执著于沉睡,是不是潜意识里抗拒着苏醒,这样就没人能强迫她接受最爱的人已不在世上的事实。

    手臂托架在母亲的腋下的时候,她如枯朽柴木一般的骨架硌得慕惜生疼,病号服下空荡荡的触感,让慕惜的眼眶不禁湿润起来,想起平素每周帮她擦身换衣时,那干瘦的躯壳,骨骼的纹路清晰可辨,条条怵目惊心,肋骨和关节高高凸起,在身躯上鼓起一个大包,浑身恍如只剩一张皮包着一堆白骨,慕惜的心中猝然泛起阵阵酸楚,一波波涌上眼眶,她拼命地眨了眨眼,才将泪意重新逼了回去。

    这么脆弱的母亲,即便是全部噤声认真辨别,也只能听出轻微而柔缓的呼吸声,似有如无,仿佛轻轻一掐就断了,他们怎么忍心把这样一个奄奄一息的病人当作人质,当作胁迫她的砝码,到底还有没有人性!

    “我不管是谁,这次也不会再追究,今后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不要伤害我的母亲,她是无辜的,不应该被牵扯到这场风波之中。”慕惜有气无力,宛若所有的意念都被抽空,苍白如纸中尽显凄楚。

    “顾小姐……”张诚辉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慕惜萎靡的精神状态,硬生生地住了口,“言总也是刚刚才知道,他让我向你道歉。”

    “那他自己为什么不来,只让手下的人来替他受过?连一点诚心都没有,叫我怎么相信?”慕惜伸手理了理母亲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发丝,顾晴骨瘦如柴的身躯被掩盖,只剩下镌刻着美丽高贵的面庞,她如同沉睡千年的睡美人,等待英勇神武的王子披荆斩棘来到城堡中唤醒她。

    “言总……他,今天公事比较忙,脱不开身。”张助理的目光不明地闪烁了下,仿佛被问住了,一时语无伦次,期期艾艾地拼凑着话语,一听便知是临时编造的借口。

    慕惜冷哼出声,拿这种用烂了的借口来糊弄她,太可笑了吧。他不是一贯舌灿莲花口若悬河的吗?竞标会上他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本事,她早已见识过了,而今天,连三岁小孩都骗不过去的理由,他也好意思说得出口,真是大失往日水准。

    但她并不知道,病房门外的走廊上,一直有一道目光,如影随形,时刻关注着里面所有的动静,悄然落在那坐在床边犹如雕塑的女子身上,眼神由浅转深,仿若那夜幕中闪烁的星星,眼底缓缓浮上一层溶溶月华,朦胧而水漾,遮蔽了一切探究的目光,那隐约透露出的光芒,由炽热逐而变得冰冷……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二十一章 情深不寿

    她不自觉地迁怒于张诚辉,明知这事与他毫无一丝干系,他也只是听言辰诺的差遣办事,但慕惜依然无法控制自己四下奔突的情绪,而他仿佛能理解慕惜的心情,只是静默地站在一旁,陪着她,毫无怨尤。

    待心情平复了一些,慕惜微抬头见他仍然保持着原先的姿势,定定站立着,四目相对眸光流转,使得她本就不稳的内心平添一分愧疚。

    几乎是出于本能地偏开眼,羽睫轻垂,睫毛微颤,慕惜一直不敢正视这双神似晖哥哥的瞳眸,她没办法望着这样熟悉的眼睛,一遍遍勾勒着他眉宇的轮廓,压抑住那蠢蠢欲动的心事。

    于是,她从来不敢去尝试着,与他对望。

    其实慕惜知道,他们两个人的眼眸当中,已经多了许多的东西,再也不复当年的澄澈透亮,染上了现实中名利的脏污和浊色,所以有些感觉,已经大不相同。

    但是也许她终究是个念旧的人,永远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迈出步伐,她的身虽然远离了,心却还一直停留。

    她终究是个矛盾的人,既然心里头难以割舍,与其放纵残余的思念压迫在心口,倒不如当年就不要离开,说到底,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她爱自己,胜过爱他。

    或许说爱这个字眼,过于深刻和沉重,那个年纪,恐怕还懵懂不知情为何物。她至今都无法辨识,少年时的那一段过往,究竟是爱,还是一种习惯,习惯了那个男孩的陪伴,习惯了他在午后小憩时,为她讲一个笑话,然后两人齐齐捂着肚子前俯后仰,习惯了他牵着她的手,温温热热结结实实的,带她去到枫林的尽头,习惯了和他一起坐在大石头上,掰过他的掌心,去细数那上面清晰的纹路……

    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犹如人类呼吸所需要的氧气,鱼儿游动所需要的清水,半秒都离不开,一旦与一直习惯的那个人天涯海角,并不比失恋更好受。

    这些年来,有遗憾,但她从未后悔过,这世上谁都不可能永远陪谁,他骨子里和她一样,都是翱翔于蓝天,桀骜独立的鹰族,他们都不愿意在原地痴狂地等待,而是各自启步背离,去追寻属于自己的天空。

    她从没有怪过他,也没有怨恨过自己,如若不是她的一招激将法,他也许真的不会走也说不定,可是她是多么希望看着他的背影,先送他离开,因为她不一定会等他,她爱惜自己的尊严,重视自己的前途。既然二人注定要分离,那又为何要磨钝他的爪牙,折损他的翅膀?

    可是为什么,眼睁睁看他渐行渐远,她是那样失落和不舍?那种由心底牵引上来的痛楚,让人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她真的是这样的人吗?到底是她太了解自己,乃至于无法再自我欺骗,还是对自己没有信心?

    直至今日,她都没有意愿去探究,自己的直觉是否准确,无论面前的这个男人,是不是从前认识的晖哥哥,她都愿意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换取他的舒心喜乐,只因那双相似的明眸。

    但是,实际上她的心底,却已认定了,这就是她的党晖。

    她却不愿意让他认出她,不愿意把他心中的那个单纯圣洁的形象摧毁,所以只要是有可能接触到的地方,她都尽量避开,然而今天,却不赶迟不赶早,迎头碰上。

    “张助理,我们能谈谈吗?”慕惜抬起头,嗓音喑哑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

    张诚辉点了点头,二人便坐到旁边的椅子上,隔着一只不大的矮几案,呼吸可闻,慕惜能够嗅到,从他身上撒发出的那股,高级古龙水的香水味儿,带着迷迭香淡淡的清爽微苦,虽不致浓郁呛人,却不是她喜欢的气息,她不禁拢了拢眉。

    她所喜欢的气息……就像阳光下晒过的青草散发出的清香,夹杂着些许尘土的幽裕轻涩,而那种气味……一个人影浮现在脑海,镁光灯下舞动的身躯,天地间的一切都被屏蔽,仿佛只剩回旋悠扬的节奏,和他。他的臂弯绕在身后,轻搂住她的腰带着她领略探戈的魅力,灯光明灭之间侧影婆娑,眼风无意中扫过,透露出一股叛逆而无羁,每一步坚决而平仄起伏,如同过山车一般的刺激和惊险。

    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慕惜甩了甩头,顿时觉得可笑不已。

    “张助理……”慕惜还欲开口,却被张诚辉半途截断:“叫我诚辉就好,张助理这个称呼未免太过生疏而拘于礼节了。”

    “诚……辉……”慕惜呢喃着喊出这个名字,如梦呓般几不可闻,眼前却又浮现出那个人的影像,仿佛他就坐在身前,她透过张诚辉能够看见他。

    今天是怎么了,被鬼神附体了么,慕惜几乎能够想像脸上的呆愣和怔仲,就好似电影中出其不意的定格画面,那神情无端复杂,也许双目空洞,还夹带着一丝滑稽和喜感,而且两次出神竟都被坐在对面的诚辉捕捉到。

    “慕惜,你没事吧。”他伸手她眼前晃了晃,想尽快拉她回神。

    “哦,没有,可能昨晚上没睡好,感觉有点疲倦。”慕惜漫游于云端的神思骤然下坠,直直遁入躯体,她感受到了轻微的震颤,牵动了整个身躯。

    “我知道你有许多的疑问,你我的关系呢,也算得上是同事,为天华卖力为言家打工,恐怕……你的底细,陆总已经一清二楚了吧。”张诚辉思忖了一会儿,见她苦笑不答也能猜到结果是什么,沉吟道,“想问什么就问,能说的我一定坦诚相告。”

    “这次的事情,真的和言总一点关系也没有吗?”慕惜依然疑惑,这事的发生,早先一丝征兆也无,让她百思不得其解,如若言董与言辰诺的目标一致,皆是想令自己再帮天华摆脱这回的危机,他也着实没有必要瞒着自己的儿子,两人谋划总比一人靠谱。

夕颜月华,伊人霜影,枫露莹泽,只待君亲 第二十二章 白云苍犬

    “是的,我可以用我的人格担保,言总之前毫不知情。”张诚辉说得诚恳,使人不得不相信。

    “那言董究竟是什么意思?”慕惜无法不多想,言臻到底为何在这么个节点上对她发难?只为了天华吗?这看似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行为,背后隐藏着多少玄机?还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她的心仿佛被一团迷雾包裹,找不到出口,一时间心慌意乱。

    慕惜明白,如果得不到合理的解释,猜不透他的用意和动机,母亲就永远处在被动和危险之中,随时都有再被带走的可能,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言臻不是那么轻易善罢甘休的人,这次言辰诺帮了她,下次呢?下下次呢?她不会将母亲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上,无论是谁,她都不可以,不愿意,也不敢。

    “这……我也不好说,毕竟事关言总的家务事,我一个公司的助理也不方便过问,但据我所知,最近他们父子二人的关系不是非常融洽,甚至已经到了交恶的地步,至于什么原因,有诸多猜测,我不能妄下定论。”张诚辉说得隐晦,但慕惜却听出来了,他们父子在某些方面出现了分歧,这似乎也能用来解释为什么言董会擅自做主,不与言辰诺商量就带走了自己的母亲,但慕惜依旧迷惑,他与自己,究竟有什么话要说,甚至有一种慌不择路,急迫地想掩饰什么秘密的感觉,委实让人不由得好奇。

    言臻如若只是为了帮助公司渡过难关,那他与言辰诺就该是统一战线同仇敌忾,两人即便是达不成共识也不至于背道而驰,但就如今他瞒儿子瞒得密不透风的状态来看,这事应该和天华没什么太大的关联。

    那么,会和她这个人有关吗?有一个答案在慕惜的脑海中忽隐忽现,飘忽不定,却怎么也清晰不起来。

    “其实……言总……”张诚辉低下眼忖度了半晌,终究下定主意开口,“我们表面上所看到的言总,并不是真正的他,也许有人会觉得他外表温善内心冷血,为人处世又是雷厉风行,苛求完美,丝毫不留情面,奸商的特质一项不落,像狐狸一样精明而狡黠,但他的无奈和艰辛,又有几人知晓?有的时候,一个人顾忌得太多,就注定无法做到体贴周全,面面俱到,毕竟他是一个凡人而不是神,没有无上的法力,没有转换时空改变世界的特权,一具肉体凡胎的再普通不过,如果他想凭借一己之力,让周围所有的人都不受到伤害,就注定伤自己越深。”

    “也许就是因为他想让所有人都称心如意,才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到现在难以收拾,他已经把自己逼到了悬崖绝壁,再退一步,就真的会摔得粉身碎骨。”张诚辉双眉紧锁,垂在身侧的手不断握紧又松开,反反复复,“包括这次,他为了帮你救回你母亲,和言董的人……”

    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接起来后只见张诚辉面色一点点沉了下去,似乎还有几分哀婉和悲叹,但更多的是错愕,显然不是什么可喜的事,他机械地应了几声,眼角微不可见地往病房门口一瞥,下意识地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不过两三秒工夫,他挂了电话便站起身:“不好意思,今天不能陪你了,公司有些事等着我去处理,你自己一个人小心一些。”

    慕惜送他至病房门口,他便竖起手掌阻住说不用送了,慕惜想着自己还要照顾母亲,也便不再坚持,微微一笑,由得他去了。

    转过那条走廊,他便敏锐地感觉到有人倚在墙边望着他,偏头一看,果真,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诧异的神情,如常般喊了一声:“言总。”

    那人直起身板离开墙根,面色不善,目光冰冷,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我让你来,不是让你闲话家常的。”

    张诚辉没料到他竟会跟着来,看到他紧绷严峻的神色,顷刻间有些惶恐:“对不起言总,是我多嘴了。”

    “你先回去吧,我在这儿还有些事情要办。”言总满脸的冷峭转变为漠然,目光淡淡地望向张诚辉走来的那个方向,有些出神,若有所思。

    她宁愿向他身边的助理旁敲侧击,打听一些亦实亦虚的消息,也不愿给他这个当事人打一通电话,他明明比他更加了解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不仅知其一也知其二。但即便如此,她还是选择一条相对绕远的,却可以成功将他摒弃在局外的路途。

    而她适才看张诚辉的那种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那种卸下了一切武装的柔软和亲近,由内而外地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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