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涟闭上双眼,一开始女儿按压他的穴道时确实有些许酸痛,但适应后,轻重适宜的按捏反倒让他浑身舒爽起来,许久不曾看那么多奏章的确有些累了,脖颈也有些酸痛。这些本事小禾的差事,但宇文涟发现由女儿操作起来感觉竟然也很不错。毕竟能让皇帝亲手按摩的,恐怕普天之下也只有他能有资格享受的到了。宇文涟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女儿闲聊,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宇文思源一边与父君聊天一边为他按摩穴道,起先不过是逗着父君开心,现在见了父君真的有些疲惫,着实有些心疼,便照着记忆中侍人为她按摩时的手法,集中精力使出浑身解数,推、擦、揉、捏、按,十八般武艺全都用上。待推拿完毕已过了半个时辰,父君早在中途便睡着了。
宇文思源白天玩的过于尽兴,此时身上也乏了,最初不过是想倒在一边的矮塌上靠一靠,没想到身子刚沾到塌上就迷糊的睡了过去。
宇文涟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身体异常舒畅,才想起睡着前女儿才为他推拿过。宇文涟起身,借着烛火的光线,走到在塌上熟睡的女儿身边,见到她的眉头紧紧蹙起,即使在梦中也睡不安稳。他抬起玉般细腻温润的手扶平女儿额上的紧蹙,今日回宫后她便是一副开心的模样,若白露不曾向他禀告过韩芝的事情,只怕他也会这样认为吧。
这孩子总是让人心疼。可是这便是帝王的道路,王座之下,从来都是用血泪垒成,一切只是刚刚开始。他虽心疼,在这种事上也只能在一旁看着,看她一次次的选择,在她做出正确的抉择的时候欢欣,在她走上歧路的时候及时将她拉回。不经历些事情是无法成长的。
只是韩芝那孩子不知轻重的做为实在让人恼怒,没想到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胆大妄为到了这样的地步!
宇文涟轻轻的将女儿抱起走入内室,将她抱上床榻掖好被角。
他的女儿虽然年幼,但在很多事情上却似乎要比他站的高、看的远,虽然在一些问题的处理上稍嫌稚嫩却无伤大雅。他相信女儿的眼光,坚信女儿一定会成为名流千古的帝王,他所要做的不过是倾尽全力为女儿通往那个高出的道路上披荆斩棘。
他们会配合的很好的,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咋办啊……码出来就天亮了
白天还有事
额这个心智不坚的家伙……唾弃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宇文思源本以为那夜她与韩芝谈话过后韩芝会弄出些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来。可是她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偃旗息鼓了,甚至连一向追随墨烟的目光也收敛了很多,变成一副安分守己的样子,好似那天她的请求不过是宇文思源的一夜迷梦。如此,倒让她对韩芝逾加关注起来,但她在一旁观察许久,也未见韩芝有什么动作。也许韩芝她对墨烟的感情真的就只是青春期的懵懂冲动而已吧,她这样对自己说。有些安心,却又有些忧伤。
枉费……枉费她还为了她的事情迷茫过。
宇文思源也理不清她现在复杂的心态,一方面,她不希望看见韩芝对墨烟的感情对于朝中势力格局构成的潜在影响;另一方面,却失望于韩芝这种毫不抗争的做法。
不,与其说是对韩芝失望,不如说是对于这样当断不断,迷茫、软弱的自己失望吧。她,还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呐!
“哈!陛下,葭儿赢了!”沈葭兴奋地叫出了声,目光热切的盯着她以及她手上的紫水晶绞金丝手链,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只饰品了。从前下了几年棋也没能赢到的饰品,这个月居然一下子得到了三只,没想到去太祖祠祈祷真的这么灵验!他已经在心里筹划着要第三次去那里上香还愿了,也许这次他应该许个更加大胆的愿望。
“哎?这还真是,不只不觉间居然就被表弟你赢了去,你这些日子棋艺可是大涨呀。”看着那盘已成败局的棋,宇文思源揉揉额角,看来有烦恼的时候还真的不适合下棋这样费脑筋的事。
“呵呵,陛下可知道,自从和陛下定下了这个赌注,葭儿便专心于提升棋术,现在他在沈家可说是棋无敌手了。”一旁观看已久的沈璇玑笑着说道。这几天陛下行棋之时少了往日的凌厉,略显犹豫不决,但是棋力还在那里,若不是自家弟弟一直以来钻研棋艺,只怕也难赢的。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看来有表弟在,朕的腕上的物件很难在朕身上久留了。”愿赌服输,她很干脆的褪下了手上的紫水晶链子递给了对面的沈葭,促狭的笑了笑,“表弟可还看上了什么?朕下次带在身上,一并让你赢了去,可好?”
“陛下身上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极好的。”沈葭小心翼翼的收起那支手链,明亮的眼中满是欢喜和兴奋,十分认真的回答。
“早知如此,我便也专心棋艺了,陛下就从来不肯与我赛诗。”秦舒寻半真半假的抱怨,一双美目中烟波流转,柳颦花弱,似嗔还喜。
宇文思源只得在一旁干笑,作诗真不是她的专长,没有人会专门用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比吧,所以她从没作过诗句。
“那些琴棋书画不过用来消遣而已,哪里有驰骋沙场,弯弓走马来的快意。”韩芝突兀的插进话来,语调随时平顺,心里实则不是滋味,却不敢明说,只得挑秦舒寻他们的刺。为什么所有人都围着她转!
韩芝的一句话就引起了沈葭和秦舒寻得不满,秦舒寻只是不满的看了韩芝一眼,沈葭却重重的哼了一声,“真是粗鲁。”
也许是出于对韩芝微妙的愧疚心理,宇文思源对韩芝先挑起摩擦的行为并没有表示不满,反而一反常态的抢先挽回气氛,“这些日子总是在宫内,朕看着也乏了,不如捡个日子去赭苑纵马游玩几日,换换环境也好,你们看如何?”
沈葭与秦舒姌奇怪的用眼神交流了下,不明白皇帝这是演的哪一出戏。现在正值盛夏,白日正长,绿树阴浓,最是令人困乏的时候。皇上不爱热气沾身,往年这个时侯,多半是去碧漪园避暑,连走动都嫌闷热,这会儿却要去赭苑纵马,实在是让人感到费解。
“陛下,墨烟认为去赭园不妥。”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古墨烟突然走上前来说道。
“夏日炎热,赭苑内水域甚少,更是燥热异常,皇上龙体要紧,若是中了暑那可就是咱们的罪过,当真万死难辞。皇上若觉得宫中烦闷,不如像往年那般去碧漪园消暑如何?”赭苑历来都是皇室秋天守猎的场所,秋高气爽的时候去那草场开阔,林木甚多的赭苑围猎倒真是享受,可惜当今皇上不爱围猎,至今只去过一次,也只呆了短短十日而已。
宇文思源话一出口就已后悔,几乎哀叹,她这是抽哪门子的疯,居然提出会盛夏去赭园的想法,她那时,只想到赭苑是最适合纵马的地方,倒忘了现在正是夏日炎炎。细想下来,夏日里顶着日头,在燥热的赭苑内骑马,当真荒谬。看到有人出来阻止她的一时冲动,不禁松了口气。
见皇上面子上有松动的迹象,沈璇玑也跟着劝道,“若要纵马,碧漪园也是有马场的,虽不如赭苑来得广阔,但胜在风景秀丽,想来在林间小径,骑马慢慢行来,应该也别有一番趣味。”
宇文思源虽然善于骑射却并不热衷,提意去赭苑纵马不过一时冲动,现在见有人出面阻止,便顺着台阶下来,“既然如此,那今年夏天还是去碧漪园避暑游玩吧。”
“现在正是玉溪水畔凤凰花开的时候,凤凰木叶如凰羽,花若凤冠,漫山遍野的开去,满眼火红,倒也是碧漪园一景呢。”见不用去赭苑受那日晒的痛苦,秦舒寻也有了兴致。
“玉溪水畔?朕倒真没去过,听舒寻这样说来倒有些兴趣,这次去碧漪园倒要好好瞧瞧。”也许是因为前世在空调房里呆惯了,连着这一世也经不起闷热,虽然练了内力却也没见有冬暖夏凉的效果。小时候父君见她热得难受,就每年夏天带着她去碧漪园避暑,倒成了惯例。不过,她去那里真的就只为避暑而已,天一热,人便懒了,每日听完政务,批完奏章就呆在自己寝宫内的花架下面散发乘凉。而这时父君会在一旁扶琴、作画,对于碧漪园内的景致倒是大半都没见过。想来她真是错过了不少人间美景。
作者有话要说:思源对韩芝现在时有些补偿心理存在
毕竟阻止别人姻缘的事情(她自认为)她还第一次干
毕竟阻止不熟悉的人和阻止认识了几年的人的感觉是不同的
不知道偶有米有表达清楚
总之……目前思源纠结中
偶也卡文中……为卡了35小时却只码了2000字的某默哀
偶虽然不能保证偶不卡文……但偶能保证把坑填平
自己给自己捉虫X3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碧漪园位于京城北郊,建园至今已逾三百多年,自建成后,便是凛朝大多数皇帝的避暑圣地,然而去的最多的还数当今这位皇帝。现在,盛夏去碧漪园避暑已是皇族的惯例。碧漪园内既有四山周回,长波远岸的开阔景色,又有叠石疏泉,溪涧林竹的精雕细琢,当真是“一峰则太华千寻,一勺则江湖万里”。
皇帝一声令下,宫里的侍人们便着手清点、收拾各项常用的物件,钦天监也奉旨对着黄历占了个宜出行的好日子,只待时间一到便能成行。
时值五月上旬,气温已渐渐转热,宇文思源午睡刚醒,炎热的天气总让她困乏,恹恹的靠在帝辇内的锦团上,命人将帝辇上的帘幕拉开,几丝微风才得以钻入辇内,驱散里面的闷热。
宇文思源有些郁闷,今年气温比往年要高的多,只五月初她便已经有些耐不住热了,真不知道大暑的时候要如何熬的过去,总不能时时泡在寝宫内寒澈池中的冷泉水里吧。
“陛下……”
宇文思源朝跟着小禾的白露看去,只听她说,“陛下,帝君殿下差了小禾来向您问安。
”
宇文思源让人将车停下,看向小禾,“父君一路上身子可还安好?”今日气温太热,父君体谅她,一早就打发来人让她免了请安,于是她这大半天里都懒懒的呆在了车内。
“回陛下,帝君殿下的身子康泰着呢。殿下听闻陛下今日还没用午膳便遣了小禾来给陛下送写吃食。”
宇文思源点点头,其实她并没有什么食欲,却不想拂了父君心意,便让小禾奉上来了。
待小禾将剔红云枫叶秋虫图食盒打开,宇文思源才见到里面是一碗碧绿的粥和几样配菜。
“这是帝君殿下特意让人煨着的薄荷粥,煮熟后又用深井水镇了,想是能为陛下消消暑气。”小禾将粥和配菜一一摆放在宇文思源面前,后又将食具派上,等待宇文思源进餐。
宇文思源捧起和阗白玉错金镶宝石碗,用玉制的勺子将将舀起半勺,送入嘴中,薄荷的清凉香味便在口中萦绕。粥的温度比常温只是略低而已,并不是她最喜欢的那种用冰镇过的沁凉,却胜在用了薄荷调味,让人觉得清心怡神,本没什么胃口,现在却不禁又尝了几口,还顺道夹了一些小菜。
“这粥不错,哪位厨子想的点子?有赏。”一碗薄荷粥下肚,解了些暑气,宇文思源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回陛下,这是帝君殿下去年冬日便誊好的《医余录》上的方子,今日见陛下没什么食欲才让厨子做的。”小禾笑着说道,像他这样宁宫里的老人,可以说是看着宇文思源长大的,拘束也少些。
“果然还是父君待我最好。”宇文思源笑的灿烂,仿若桃花盛开。
“葭儿,舅舅看着你手上链子怎么有些眼熟?”
“舅舅,这是葭儿从陛下那里赢来的。”沈葭有些得意的摸着右手腕上的紫水晶绞金丝手链,笑的好不开心。因为皇族人数稀少,所以对亲情尤为看重,是以在私下宇文涟都让沈葭唤他做舅舅。
宇文涟脸色有些古怪的看了沈葭一眼,“赢的?”
皇儿对用的惯的东西是很少更换的。皇家千年收集的各种饰品何止万件,皇儿这些年来却独独只带了最初挑选的那只。曾经也奇怪的问过皇儿,她便回答,每件饰品的轻重、纹路都不相同,猛然换了,手上倒有些不习惯了。前些时候换下了那只一惯带着的翡翠龙纹玉镯他就觉得奇怪,没想到几日下来居然一连换了几个,现今带在皇儿身上的玉透雕九龙镯应是第五只了。原来竟是被葭儿赢去了么。
“嗯,这是和皇上赛棋赢来的,葭儿和皇上打赌,若能赢陛下一盘棋便可以得一枚腕上的饰物。舅舅您不知道,皇上的棋下的好,葭儿可是苦练了整整两年棋,最近才能赢来的。”沈葭面带娇嗔的说道。
“哦?在棋艺上能赢过皇上倒是不易。不如与舅舅对弈一局如何?也让舅舅看看葭儿这些年来的长进。”宇文涟笑着说与沈葭,心里却是有些不信的。皇儿的棋艺是他手把手教出来的,现在已经非同一般,常人想要赢过她,想来不易。
“那还请舅舅多多指教。”或许是这几日连连赢棋,沈葭也有几分自信的笑着答应。
小禾不在,宇文涟自己翻出放在凤辇中的黑漆描金梅花纹棋盘放在紫檀雕花鱼矮桌上,两人便在车里下起棋来。
因着沈葭是晚辈,于是便由沈葭执黑子先行,一时间,车内只有棋子敲打在棋盘上的清脆声响。
沈葭悄悄的擦了擦掌心的冷汗,这棋是越下越心惊,本以为自己的棋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没想到舅舅的棋术更是惊人,应该比皇帝陛下还要好些吧。想到此处,沈葭便也收手,他的黑子已成败势,继续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舅舅的棋下的真是妙,葭儿受教了。”沈葭着实佩服,当真一山还比一山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