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样安静地躺着,让他忍不住回想她昏迷不醒的那四年,心猛地一坠,有些惊惶。
这次,她不会丢下他那么久的,不会的。
他抚了抚她光洁的额头,手指拨动着她的刘海,最终落在她眉心的痣上。
摸起来平坦得宛如不存在的一个小黑点,却似乎注定了他们之间这些年来磕磕绊绊的缘分。如果不是它,他也许根本无法发现这个平凡又勇敢的女孩,如果不是它,他们也结不成这段对她而言不知是祸是福的婚姻……
他垂下头,轻轻贴在她小腹,除了她顺畅的呼吸音和咕噜咕噜的肠鸣音外,什么都听不到。
“对不起,爸爸是不是吓到你了……爸爸只是太不安了,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让妈妈多在乎爸爸一点。爸爸不是个好丈夫,做过很多错事,让妈妈受了很多苦,所以,你要乖一点,不要调皮,不要折腾妈妈,嗯?”
林逍南的声音低哑又倦怠,在病房里缓缓流窜。暖黄色的灯光,和着空调喷出的暖气及湿气,将两人包裹在一起,像一双柔软的手臂将两人拥抱着,让他们互相依偎。
不多时,他也沉沉地睡着了。
几乎是在他的眼皮刚合上的瞬间,余小双便悄然睁开了眼。
她歪着头,看了一眼林逍南,有些动容。他小心翼翼地枕在她的偏腰侧,避开了她的小腹中央,所以她并不觉得沉重。
她抚了抚他的脸,就算他睡着了,模样依旧眉目堂堂如雕似画,就是总蹙着眉,不知道成日忧心什么。也怪不得全国上下那么多女人一谈到他就一脸羞赧,两颊绯红,“国民部长”这词还真不是白叫的。
这样的他,到底做过什么错事,又让她吃过什么苦呢?
第二天一大早,林逍南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房的沙发上,刚起身脖子就疼得如同被碾过一样。他脑子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自己是怎么到沙发上的,一转眼,愣了。
余小双已经换了一身雪白的病号服,坐在床边摇晃着腿,捧着碗粥边喝边看着他。见他醒了,她眼一亮,道:“赵小姐来过了,她把你搬到那儿去的。”说完便把碗递过去,“护士刚送来的早餐,你喝不?”
林逍南揉了揉脖子,木然地凝着她,有些失神。
他们昨晚好像才闹过不愉快?她这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般的反应,让他恍然觉得昨晚只是一场盛大的幻觉。
见他不答,她利索地跳下床,趿了拖鞋便啪嗒啪嗒地走到他跟前,“喝一点吧,你还要上班呢,时间来不及肯定吃不了早饭,刚刚何先生都打电话来催了。”她顿了顿,“唔,我替你接的电话。”
林逍南看了眼表,已经八点十分了。他尴尬地咳了几声,碰了下碗壁,温度还行不算凉,“我不饿,你喝吧。”
余小双砸吧砸吧嘴,“你嫌弃我口水。”
他无奈,“不是。”
“就是的。”
林逍南叹气,“需要我证明吗?”说完便站了起来,伸手要捧她的脸。
余小双知道他要干嘛,立马退一步抵住他的胸口,“混球,你还没刷牙!”
他笑起来。
林逍南拿了外套穿上后顿时又变回了身长玉立的男神,小护士们出入他们病房时都忍不住多瞄他几眼,尤其是看他苦口婆心一本正经地跟他媳妇重复昨晚刘主任嘱咐过他的话时,简直太有魅力了。但在余小双眼里,他现在简直就是赵和欢附体,好啰嗦。
一句“不能喝凉水”他就翻来覆去说了三遍。
发现他有叨咕第四遍的趋势时,余小双终于忍不住地倒在他身上,蹭了蹭,连嗔带娇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剧烈运动,不看韩剧所以也不会哭成傻逼,更不会与人争执动胎气,一有情况我会立刻摁铃喊人,所以部长大人你怎么还不走?”
他仔细想了想,“还有……”
她崩溃,“Sir,不喝凉水,完毕。”
他环住不安分的她,亲了亲她头顶的发,“昨晚……我很抱歉。”
余小双最拿手的,大概就是装傻了。她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嗯,小太阳饶你一命。”
“幸好你没事,幸好。”
她抬起头踮起脚,亲了亲他因为细微的胡茬而泛青的下巴,“知错就行,这是奖励。”
林逍南小腹一紧,伸手探进她宽大的病号服里,抚摸她柔滑细腻的皮肤。肢体接触时温度的交叠最易让人动容和失控,他喉口干涩,呼吸发烫,强忍着越发强烈的本能反应,让手上的动作轻缓再轻缓。
余小双浑身一僵,手指收起,拽皱了他胸口的衬衫,眨了眨眼,没有拒绝这样的亲昵。
他低头吻住她的脖颈,舔舐,在她雪白敏感的耳窝处留下了一片晶莹,忽地眼底一沉,用力含了一口。
她细细地抽气,觉得又痒又疼,偏偏还渴望更多。在公众场合做这样出格的行为,如果被发现他英明神武的形象就彻底毁了,他们明明都清楚这个道理,但经过昨晚的争执和不快,这样久别了的浓情蜜意和刺激的感受,还是让人飘忽了一把。
忽然,门口蹬蹬蹬地响起一窜脚步声,高跟鞋砸在地上敲出的节奏十分动感熟悉。余小双瞪了瞪眼,刚想推开林逍南已经来不及了。
“听知知说你们在这儿,我来看看……”
素来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赵和欢砰地一声推开了门,看到这火辣辣的一幕后下巴掉了一寸,下一秒门又砰地一声合上,附带她冷静的嘱咐。
“完事后告诉我,我帮你们看门。那个啥,不要动真格的啊,夫人的胎还不稳。”
于是,欲求不满的林部长,被满脸通红的余小双赶出了病房。
赵和欢把林逍南送走后,坏笑地指了指余小双耳窝上的吻痕,“这个章盖得比外交部的章狠多了。”
余小双窝在被子里装死。
“好了,不玩了,咱们说正事。”赵和欢正了正身子,“夫人,要住院的话,牙刷牙膏洁面以及换洗的内衣裤这些日常用品都少不了,刚刚部长交代我去置办,您给我说说您平时都用什么牌子吧?”
余小双坐起来,有些不解,“买太浪费也太麻烦,从家里带不可以吗?”
赵和欢一怔,“谁……带?”
“……你。”
“呃,是这样的,没有部长的许可,我等外人不能随意乱动部长家的任何物件,这就是部长从来不请家政和钟点工的原因,夫人请谅解。”
余小双惊,“那么变态?我上回还带我姐姐进去收拾卫生了,他知道会生气吗……”
赵和欢干笑了几声,“他的任何原则在您身上大概都不太凑效。”比如手机,刚刚何晏知通知她去病房看一下他们的情况时,顺便又咋咋呼呼地哭诉了一下夫人动部长的手机的事,吵得要死。
不过何晏知这种悲伤的心情她很理解,怎么说何晏知也跟了林逍南十年不止,就这样的交情何晏知也没碰过林逍南的手机,嫉妒之情难以言表。
“他最近忙,应该没有精力计较这些小细节的,放心吧,门密是134520。我的行李箱就在房间的桌子下面,你一进去就能看到。如果可以的话,能顺便帮我把毛线和毛衣针拿来吗?”住院这些天绝对会很无聊,做这种手工活打发时间正好,也不知道能不能帮林逍南织出一条看起来不那么low的围巾。余小双想起前阵子她在网上下载打印的新针法图解,更跃跃欲试了,“对了,还有一份文件我很需要,用普通档案袋装起来的,不厚。”
赵和欢叹气,夫人都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她还能说不么?“放在哪儿?”
余小双的行李不多,不过一个小时就全部收拾妥当了,但那份她口口声声叮咛一定要带上的档案袋,真是让赵和欢操碎了心。
赵和欢这么个没耐心的人,找了半个小时无果后终于暴躁了。不是在床柜底下吗!怎么没有,怎么会没有?!最暴躁的是,给余小双打电话让她仔细回想到底在哪儿时,她讪讪地答:忘了。
赵和欢泪流满面。
她想了想,会不会是夫人落在了别的地方忘记了?这个念头一过,她就条件反射地瞄了一眼她身后的大衣橱。她心道,就打开看一眼,如果不小心发现了什么夫妻间的情趣用品啦,岛国毛片啦,黄色书籍啦,她就假装没看见好了!
赵和欢把每个柜子都略略扫了一遍,扫到最后,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在找档案袋还是找别的了……她大大地打了个哈欠,翻着翻着,突然瞄到整齐板正的衣服里露出了一块黄色的牛皮纸。
她抽出来一看,嗯,档案袋,不厚,符合搜索条件,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夫人想要的。她刚拿出手机,打算再问问余小双里面装的是什么,号还没拨出去,就有人先发制人地来电了。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时,赵和欢吓得心咯噔一下,不由得感叹,做亏心事的时候接到当事人的电话太特么考验心理素质了!
林逍南耐心比她还差,响了两声没人接后,他果断地转了语音信箱。她咬着唇,凑过去听。
“直接在医院下的超市买就可以,夫人让你回家拿的话,拒绝,你知道规矩。”
赵和欢的脑袋瞬间一空,也不顾三七二十一,立刻抱着档案袋拉着行李箱匆匆逃离了现场。
回到医院,赵和欢把东西全都送到了余小双的病房后,就速速跑回了科室。这下,忐忑的小心肝才算淡定下来。
她不管,就算那档案不是夫人要的,她也不管了!再去一次的话她非得折寿十年不可!
余小双在楼下的公园散步回来后,就看到了病房里的行李箱,她笑着给赵和欢发了条道谢的短信,便开始整理东西。
毛线,毛衣针,新的花样图纸,一应俱全。
余小双将档案袋抽出来一看,当即一怔,怎么是一张白纸?翻过来一看,更是傻眼。
离婚……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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