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卡,你不知道’如果我没有听到他父母私下说的话,我根本看不出来他父母真正的想法,他们那么客气优雅温和,我简直就要认为他们真的很喜欢我了。
〃还有阮解语,她当时那么做,我真不知说什么好,真难堪。可是骆家谦当着我面是一个态度,等我离开他又是另一个态度,居然安抚她说替我向她道歉。我知道他想让整个场面受到控制,可是我觉得他们一家人做事都有一种自以为是的味道,很固执地维护着可笑的事情,他认为是保护,可是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保护是对别人的伤害。他甚至,可以为了……“那一下失控的推搡我知道并非骆家谦的本意,可是他对家人这样的保护态度才真让我退避三舍。
舒卡说:“海宁,你对骆家谦的家人完全没有好感。”
我抬头,说:“是。他的父母,说希望骆家谦娶一个健康、完整家庭的女孩子,说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性格上会有缺陷。可是他们竟然不记得他们的好妹妹才是始作俑者!”我越说越激愤,“我和江潮曾在一起居然变成他们眼里的污点!还有他姑姑、他表妹,一边说希望我给骆家谦一个机会,一边拼命要把他和唐珞珈凑作堆。这世上,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一家人?!”
我狠狠地把靠垫扔在地上。
舒卡沉默,轻声说:“可是骆家谦是骆家谦。,,我摇头:”舒卡,骆家谦不仅仅是骆家谦。“我茫然地看着窗外,月亮很圆,我喃喃说:”舒卡,为什么骆家谦要回来呢,为什么我竟然会动心呢?这是找的报应吧,要是我能够坚持,要是我对爱情足够专一,要是……“要是那样,要是那样,多好。
舒卡盯着我,忽然说:“还有一小部分,是因为江潮对不对?”
我怔证地望着她,这是我心底深处的想法,舒卡到底是舒卡。她叹了口气:“只怕骆家谦也是这样想的,他会觉得你想回到江潮身边。”
我笑了:“你觉得我会?”
她摇头:“我觉得你是对江潮歉疚,对自己失望,你心里……也许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如果你真想回去,不会找借口,特别是这种借口。”
舒卡啊,我这一生有你是闺蜜,幸何如之。
我掩着脸:“你有没有觉得这一年多来我变了很多?从前我真的不在乎父母啊、继父继母这些破事,最多就是不大喜欢继母,客客气气而已。那时候的开心是真的开心,笑也是真的笑。那时候我觉得我很幸运,我最大的希望是父母能够健康开心,这样我就也可以放心地开心。”
“可是舒卡,这一年多,先是和江潮,后来和骆家谦,不知怎么的,很多陈年往事都跑出来,很多知道的不知道的都被搅到了浮面,很多奇怪的情绪都冒出来,包括怨恨、委屈、愤怒。我变得不像我自己想的这么无所谓,以前大家都说我是可爱的、大方的、爱笑爱闹的辛海宁,可是现在我变得小气、计较、委屈、自卑,变得这么讨厌。我怎么能变得这么讨厌啊?”
舒卡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很温柔:“胡说,你一向都是大方可爱的辛海宁,恋爱的人本来就会变得小心眼,你们的关系又复杂,这不是很正常吗?相信我,没有人会比你处理得更好了。”
这么违心的话,我倒又忍不住笑出来。她有些悻悻然:“好吧,其实你可以处理碍更好,但是,谁都有情绪呗,都这么冷静理智,那才可怕呢。”
亲爱的舒卡啊。
我看着她,转了话题,半羡慕半认真地说:“舒卡,你就是个幸运儿,不过,这才值得你呢。”
她配合我,弯着嘴角,笑容明媚秀美:“我也觉得是。我以为书香世家比较难缠,没想到张明远和他父母的性格这么可爱。”她看着我,“海宁,我明白你的想法,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是很渴望能够得到一个完整的温暖的家,家里的人都真心喜欢疼爱自己。我明白的。”
她的声音很低,充满了感慨。我们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书桌前,静静地沉默了很久。
骆家谦一直没有回来。
我想他是不会回来了。
我看书的间隙会偶尔发一会儿呆,心像被一根细线紧紧系住,有点喘不过气来的伤痛。我不明白自己的心态,明明觉得他不是良配,明明对他家人的态度感到难过愤恨,明明不愿意为了迁就他低声下气,明明是我自己不要理他的,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在忙碌和心事重重中,天气渐渐凉下来,跟着凉下来的是工厂的生产。
好像一夜之间经济危机的威力就席卷本地。做出口的企业首当其冲。江潮他们找回来的订单好多以各种方式被取消,以前很好商量的辅料问题被毫不犹豫地拒绝,工厂机器原先需要加班插空档的现象消失了,幸好机器停工并不算多,只把外包收回来,看了上去也是一派繁忙。
曹圣说其实早两个月就有些苗头,所以江潮他们抢订单抢得很厉害,就是为了弥补现在的损失。但照这样下去,明年的局势也不是很乐观。曹圣年中力排众议贷款购进的生产线目前还在生产,没造成影响,但是贷款还是开始有了阴影。
但是除了了解情况的人,其余同事并没有太大感觉,工厂的气氛还是很好。只是去了公司,就要明显一些。最起码做跟单的人空闲了很多。
我送完东西去颜尉那里坐了坐,她倒是笑:不要紧,大不了不赚,撑过这一阵再说,说不定空下来我正好生个孩子玩玩。我被她逗笑,很钦佩她,经过大风大雨的人到底不一样。
她又调笑我:“听说你今年报了注会?啧啧,天都帮你,刚好又有空可以看书。”
我想起考会计师的时候她给的温暖,忍不住笑。
和颜尉聊天总是很愉悦,自从去了工厂又难得见到她,不知不觉就聊到了下班时间,她说载我,我说我要去找江潮一起回家吃饭,就各自散掉。
走到下面一层楼就发现果然情况不同,大部分人都走了,我慢慢地走到江潮办公室门外,正要推门,听到里面有争吵声,顿了一顿。
是姚紫的声音,用力地、一个字一个字蹦着说出来:“我恨你,江潮,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憎恨过你。”
我心里一惊,极轻地扭开门锁,推开一条缝。
江潮的声音疲惫而不耐:“我自认没有做过让你憎恨的事吧。”
姚紫的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你没有?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对你是怎样的,你不要告诉我你会真认为我为你做的一切只是因为友谊。自小到大,你就从来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江潮阻住她的话头:“等等,姚紫,你公平点,我怎么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我一直……”
姚紫笑起来:“你一直把我当妹妹是吧,你又几个妹妹?江潮,我虽然没有哥哥,可是我也不需要哥哥啊!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你身边,只希望你能够看见我,稍微把我放在心里,希望你能想一想我。可是你没有。小时候玩泥巴过家家,我是你的新娘,颜尉是你的厨娘,可是你的眼睛只看着厨娘,你的心里只装着厨娘。长大了颜尉不爱你,可是你也不肯放弃,你眼里心里照旧只有她。好,那个我没得争,她比我好比我能干,她比我先认识你。”
她的声音变得破碎:“可是现在呢?我看着你慢慢地放开了颜尉,我以为你终于可以看到其他人了。可是那个其他人,那个其他人竟是辛海宁。江潮,你有没有搞错?辛海宁是什么人啊?是她妈妈害得你们家破,害得你妈妈病成那样,你妈妈生前那么憎恨他们母女,要不是这样,你妈妈不会死得这么早。她几乎是你杀母仇人的女儿啊,你竟然可以不当一回事?江潮,你的眼睛呢?你的心呢?”
江潮沉默,然后他断然说:“这些,都不关海宁的事。”
姚紫尖声说:“是啊,不关她的事,她在你心中就是天仙,既做得妹妹又做得情人,你都没有乱伦的感觉?”
江潮暴喝:“闭嘴,姚紫!”
姚紫收声,沉默了一会儿,冷冷地说:“好,那么,我做的所有事,也和你无关。”
她转身向门口走过来,我顺手推开门,淡然地看着她愕然停住脚步,然后掠过她看向江潮:“江叔说你今晚回家吃饭,我来找你一起。”
姚紫恼羞成怒:“辛海宁,你做贼吗?进办公室不懂敲门,站在门外偷听?”
我原不想理她,到底也看在江潮的面上,心平气和地说:“这是江潮的办公室,我一向出入无忌。”
她气得涨红了脸,大步走了出去。
江潮无奈又歉意地看着我,我见他张嘴,就抢先说:“你想说什么?我才不要听你替别人向我道歉,我明明和你更亲近,她有啥资格让你替她向我道歉?如果我做错了事,你替我向别人道歉才是正理。”
一大圈绕下来,江潮忍俊不禁,想想又笑:“海宁,你的嘴这么绕都不会抽筋的?”
我转开话题:“回去等开饭还有点时间,我们开车到外面再教我练下手啊。”
他作心痛状:“我那车被你划了多少次了?”
我昂起头:“曹圣都没你这么小气。你不怕我和曹圣好过你?”
他终于哈哈大笑:“怕,怕,怕得要命。”
江潮母亲去世之后,我和江潮之间有了一种很微妙的契合,很难用语言表述,但两人的感情变得更好。有点像以前,但少了患得患失,像真正的兄妹,但又多了很多东西。
有一种肆无忌惮的惬意,非常舒服。
四十三
十二月的天气很冷,我像陀螺一样的生活竟然更加让自己精神抖擞,我已经开始分担曹圣对工厂生产的安排,测算最合适的流程,以达到成本最小化,利益最大化。
曹圣笑着夸我:“这下子总算找到正确发挥的道路了,难得你还感兴趣。”
我笑嘻嘻地说:“我觉得我在工厂巡视的样子特别英姿飒爽。”
他大笑,江潮从门外进来,笑着说:“我记得海宁从前就特别擅长归纳分类,经过她手整理的东西,分类清晰,归纳分明,所有人都能飞快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过还真没想到应用到这点上。”
我替曹圣拎了包,故意不耐烦地说:“走啦走啦,两个大男人这么磨蹭。”
他们俩一起出差去日本,那个大订单又到了续订的时间,不知为什么今年有点纠葛,估计也是金融危机的原因,要是这个订单也取消,工厂怕是真要有问题了。
我负责送他们,是的,在陀螺一样的生活里,我终于学会了开车。在江潮和曹圣的车子天天给我练手,划伤多次后,我成功地一次考得驾照,现在已经开得很好。
舒卡对我这几个月的生活充满了惊叹,我笑眯眯地说:“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她鄙视地说:“明明是你从前浪费光阴。”
我静了很久,才说:“以前不懂事,这一年多来我才知道,有很多事情以为自己做不到,其实也并不是这么难。我总不能,总是跟在别人身后。”我的目光望向书架一角的德语书,熟悉的钝痛慢慢掠过。我已经开始粗粗地学德文,骆家谦年初说的那段德语歌我也明白了意思。
到了机场还有半个多小时,我从随身包里拿出两杯路上买的冰咖啡递给他俩,曹圣赞叹地说:“咱们总助真是既善解人意又勤俭持家啊。”
江潮失笑,喝了几大口才说:“也不早拿出来。”
我问:“干吗?你昨晚又没睡?”这阵子他们营销部在争取一个标,听说连轴加班。
我微微点头,江潮不喜欢在飞机上睡觉,需要咖啡提神。
曹圣拿着杯子看他几口喝到底,假惺惺地说:“要不要再喝一杯?我反正也没你这么大需求。”
我看曹圣:“这可是你书的。”从他手里抢过杯子,递给江潮:“江潮,给你。”
曹圣一时不备,目瞪口呆地看着江湖得意地喝了一大口然后瞪着我:“辛海宁,你过分了啊!”
我大笑,故意歪了头在江潮肩膀靠着:“亲疏有别啊,曹总。”
曹圣敲着椅子:“谁是你上司?谁才是你正宗上司?”
我笑着跳起来:“别小气,我再去帮你买一杯呗。”
机场咖啡厅离我们坐的地方不算远,我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骆家谦坐在门边的位置上抬眼看着我。
我完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他不是在美国吗?怔神间,身后有人轻推我:“小姐,请让让。”
我回过神来,走到柜台前要了咖啡,回头看他,他并没有看我,仍然静静地坐在那里吃东西。我下意识沿着他的视线看出去,正是我和曹圣、江潮坐着的位置。
我咬了咬唇,走到他身边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喝了一口咖啡,平静地说:“我刚下飞机,来吃点东西。”
我无言以对,柜台上叫我拿咖啡,我回身拿了咖啡,走到门前回头看他,他似无所觉,稳稳地低头吃东西。 我暗暗吸了口气,推开玻璃门,扬着笑脸冲曹圣和江潮大步走过去。
送他们进了安检门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在里面朝我挥手,让我回去,我笑嘻嘻点头,转身往外走。
走到停车场,我上了江潮的路虎,坐在座位上想了一会儿刚才和曹圣商量的事,意大利的订单项目可以把二车间的机器略加改变后进行前期生产,只不过生产周期要稍长一点,可是在成本核算方面却可以减低百分之十,相比较而言,应该更好,反正现在工厂的机器空闲下来了。
想得差不多后,我低头启动车子,开出来,绕过机场出口时手机响起来,是江潮告诉我已经登机了。我挂上电话,抬眼看到前面骆家谦拖着行李箱在等出租车。
这个时候机场出租车很少,我想也没纤把车开过去,停在他面前。
他有点意外,拎了行李上了车。我等他系好安全带,才踩了油门开出去。
天热,关了车窗开着空调,车里很安静,我有点不舒服,就点了CD,音乐慢慢响起来,是我很爱的一首歌。
I‘m a big big girl in a big big world It’s not a big big thing if you leave me but I do do feel that I too too will m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