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了什么?”
“她说,就算是死刑她也不后悔,至少她死在了父母知道的地方,至少她清清白白来,清清白白去,至少每年清明,还有一束花,一杯酒,至少……她是自由的。”
孙晴好觉得心里有点难受,她沉默了好长时间才说:“何自承的事情也和他们有关吗?”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宋峥清道,“具体还要看云杉带回来的消息。”
孙晴好不想再说这么沉重的话题,她尽量用轻松的口吻问:“那么,过年我们怎么过呢?”
“你想怎么过?”
“不是在秀园过吗?”孙晴好也很多年没有和别人一起过过年了,她以前就买了许多食物囤积在家里然后一个人默默待着。
“那就在秀园过吧。”宋峥清和家里断绝了关系,因此来往也最多是客人级别的,大年三十自然不好过去,就算是去拜年也要等到初三以后。
孙晴好欣然应允:“好。”
过年有许多讲究,打扫除尘啊,置办年货啊,但是这些事儿都不用她做,后来孙晴好听管家说,前几年过年都是宋峥清一个人在家过的,他给属下们都放了三天假,自己在家继续干活,全年无休。
反正今年是不能那么来了,就算是两个人也要好好过。
厨师已经放假回家,临走前把饺子皮和馅儿都准备好,孙晴好就拉了宋峥清一起包。
他居然也会包饺子——人生简直没有意义,学神的存在就是为了秒杀众人的。
往饺子里包的不是硬币,是造型非常可爱的金珠,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刻着如意吉祥、平安富贵的小字。
他们一共包了十二个。
“突然感觉冷清了呢。”孙晴好一边包一边说,“我都不敢一个人走路了。”
她本来嫌弃秀园人太多,但是习惯了到处都有警卫以后反倒是觉得安全,现在走了一部分人,偌大的秀园就显得有点空空的。
宋峥清把饺子下到锅里去:“人少一点好。”
孙晴好没有理解他话里的涵义,但也没有多想,她说:“晚上我们一起看春节晚会吗?”
“路上看吧,我要带你出去一趟。”
“诶,去哪儿?”
宋峥清按了按她的嘴唇:“暂时先允许我保密吧,希望是一个惊喜。”
既然宋峥清那么说了,孙晴好自然不会非要问到底不可,她只是道:“那就是不能喝酒咯?”
“不喝。”宋峥清笑盈盈道,“现在酒驾查得厉害呢,尤其是今晚。”
“那我们几点钟走,要提前吃饭吗?”
“不用,五点半开饭好了,我再去做几个菜。”
然后他就系着围裙炒菜去了,孙晴好倚着门框给他拍照,然后上传微信群:
小太阳:'图片'我家宋先生做饭萌萌哒
唐胖子:呵呵哒,秀恩爱,分得快
小太阳:宋峥清
骚少:'大笑'唐胖子,你是和秦少延一样深爱着宋峥清吗?
唐胖子:滚,劳资是直的!
小太阳:看来这条恋爱链里,我才是大赢家啊╮(╯▽╰)╭
刘大头:你就嘚瑟吧
小太阳:求8何楚韵现状
唐胖子:你自己去问宋峥清啊,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吗?宋峥清
小太阳:我问了不是显得我在乎她么~这多不好啊,还有……
宋峥清:他的手机一直都在我这里……
唐胖子:靠,你居然精分!
小太阳:没办法,我偶尔也要看看有没有不要脸的来勾搭他嘛,每次上号都发现有一堆好友申请,啧啧啧
大家顿时懂了,怪不得那么多的好友申请只有他们几个过了,其他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没过,敢情一直都是孙晴好在上啊。
唐胖子:用心险恶!
骚少:包藏祸心!
刘大头:居心不良!
孙晴好把微信一退,不理他们了。
宋峥清眉间带着淡淡的笑意:“怎么了?”
“没什么。”她把手机收起来,“炫耀一下我有一个会做饭的男朋友。”
“这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遇见你,是我最值得骄傲的事情。”
宋峥清闻言,徐徐一笑,眉目温柔更胜从前。
饺子的味道还不错,就是孙晴好从吃第一个开始就不断吃到东西,一吃一个准,她不禁怀疑:“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手脚?”
“饺子都一样,我怎么做手脚?”宋峥清不动声色。
孙晴好不信,从他碗里夹了一只饺子吃,结果……“我这是要走运了吗?”她深深怀疑自己是否可以去买彩票了。
“这是一个好兆头。”宋峥清就笑,“明年会是更好的一年。”
“我也那么相信着。”
吃了饭,把碗洗了,宋峥清看了看表:“时间还早。”
“换件衣服化个妆,不早了。”孙晴好胡乱按着遥控器,大部分都是晚会的节目,“本来今天还有牟若水唱歌的,出去的话就看不到了。”
“明天看重播吧。”宋峥清道,“不必化妆换衣服,套件外套就行了。”
孙晴好这回是真的有点惊讶了。
大概八点左右,宋峥清给她穿了件大衣,和她单独驾车外出,孙晴好本以为大街上没有什么人,毕竟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应该在家吃年夜饭才对,但是满大街其实都是人……很多年没过年的孙晴好不知道,这些年变化太快,大家都去酒店里吃年夜饭,然后打麻将的打麻将,唱K的唱K,守着电视看春晚的寥寥可数。
但是她还是没有想出究竟是谁需要宋峥清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上门拜访的,又明确说了初三才去宋家……到底会去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为啥今年过年那么晚,想放假,叹气
我每次写到拐卖都觉得揪心,所以赶紧撒点糖压压惊
☆、第82章 福气
京城郊外有一座三百余年的皇家寺院,有这个别称是因为在几百年前还有皇帝的年代,就是达官显贵上香的地方;几百年来依旧香火鼎盛;主持方丈是得道高僧,被国家领导人多次接见过。
因此车开到山下,孙晴好就被人流震惊了:“这里是有庙会吗;那么热闹?”
“不,他们是来上香的。”宋峥清将车开往另一条小径,那里人就少了很多,是直接通往寺庙的后门,那里清净很多。
有一位小沙弥已经在那里等候了:“宋先生这边请。”
他一路把他们领导了方丈的禅房里,那位闻名天下的主持方丈年纪并不大;看起来像是隔壁邻居家的哥哥:“正好得了好茶,泡一杯给你尝尝。”
孙晴好觉得他挺接地气的,不是一开口就说什么“贫僧自东土大唐而来”;非常亲民普通,没有高人的样子,他说的也都是闲话家常:“听说你要来,我还有点惊讶,但是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倒是明白了。”他看了孙晴好一眼,“恭喜你,守得云开见月明。”
宋峥清携着在榻上她坐了:“本来也没想来的,只是想想明年到底是不一样了。”
“你有了关心的人,放不下的事,自然就和碌碌众生没有区别了。”方丈泡着茶,语气挺平淡的,“但凡是众生,总有所忧之事,所爱之人,你从高高在上到泯然众人,实际上是一件好事。”
孙晴好心里想,瞎说,她家宋先生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鹤立鸡群,哪里泯然众人了嘛!简直会闪闪发光呐!
宋峥清则说:“我本是凡人。”
他们彼此意味深长地一笑。
孙晴好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私以为没有宋峥清泡的好喝,她旋着杯子,觉得自己大概已经和牟若水、李鱼丽一样成为宋峥清的脑残粉了。
好像稍微理解一点那些粉丝嫁给偶像的心情了呢。
过了片刻,方丈说:“看春晚么?”他说着,已经十分熟稔地掏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桌上,网络直播。
孙晴好:喂,那么古色古香的禅房里看春晚真的好吗?
方丈一边看还一边评价:“这个小品挺不错的,等等,牟若水的节目过去了没?”
“还没,听说在十点多点。”孙晴好插嘴。
方丈连连点头:“那就好。”
宋峥清干脆和孙晴好换了个位置,抓了把瓜子给她剥,孙晴好和方丈就在桌子两端一边看春晚一边小声讨论。
作为一个新时代的方丈,方丈比孙晴好还了解市场:“现在我和李罡风都不好混了,几百年以前能当国师,几百年以后只能发展副业了,唉,我相面那么准,为什么没有人信?”
“你会看相啊?”孙晴好不大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儿,但是情蛊还真没法用科学解释。
方丈老淡定了:“我十几年前就说宋峥清命格尊贵,但是恐怕没有姻缘子嗣的命,偏偏没人信我。”他觑了宋峥清一眼,“我当时还和李罡风打赌说这命改不了,没想到还是他有本事。”
李罡风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嘴巴还算紧,情蛊的事儿没有外人知道。
宋峥清但笑不语,方丈反倒是感慨:“我和他一佛一道,结果这里却是输他一筹。”
“既然如此,那你现在再算算。”宋峥清轻声道,“算姻缘。”
“有什么好算的,我看一眼就知道了,”他说着看了孙晴好一眼,“女人最好的命。”
宋峥清放下茶杯,问:“已经这么明显了吗?”
“是的,在我们眼里,一清二楚。”
“那么,”他问,“以后会怎么样呢?”
方丈就笑个不停:“这不像是你会问的问题,如果你非要我回答你,我这么和你解释吧,如果一个人过得很好,他的气颜色就会很鲜艳,相反,贫病交加的人气的颜色就会很淡,刘邦有五彩龙虎之气,是王气,你总该晓得吧?”
“是。”
“但是就算是王气,也并不是永远不变的,也许会增加,也许会减弱,孙小姐现在的气即便是代表了尊贵,但是也是因你而起,如果有一天你放弃了她,她的气自然会变化了。”
孙晴好听了一头黑线:“这话好像没任何实际意义吧。”
“我是在说实话。”方丈搓了搓手,“红薯吃不吃,我们寺里的烤红薯挺不错的,我师侄年年在山下赚香油钱。”
“……”
孙晴好表示,她对得道高僧的印象已经全部崩溃了。
“年代不一样了,我不是一个人修行,还有那么大一个寺庙要维持。”方丈叹了口气,“下面多少人等着吃饭呢,国家又不给我们补贴,现在信教的人也少了,不好混呐,有真本事也是要吃饭的,你看看李罡风,堂堂李淳风传人,比我混的还惨。”
小沙弥拿了一筐热腾腾的红薯,方丈拿了个剥皮就吃,宋峥清怕孙晴好烫着,给她剥了皮,孙晴好就着他的手吃了一口:“甜。”
“这都是我们自己在山上种的,没有转基因的绿色无污染食品哦,连化肥也是纯天然的呢。”
突然觉得如鲠在喉怎么办?
“师父,”有位小沙弥敲门进来,合什一礼,“有位女施主想找您。”
“女施主?”方丈想了会儿,“是何夫人吧?”他不禁叹了口气,“怕是又为了她女儿来的,唉,儿女都是债啊。”
孙晴好飞快看了宋峥清一眼,他好像也有点意外,用口型对她说:“巧合。”
方丈起身出去了,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回来了,正好在放牟若水献唱,方丈一个箭步冲过来挤开宋峥清,目不转睛地看完牟若水的献唱以后才啧啧评价:“若水女神又漂亮了。”
“刚才是谁找你?”
“还能是谁,你初恋女友的妈呗,唉,我看她这孩子,估计是保不住了。”方丈叹了口气,“秦家唯一的独苗啊。”
方丈和李罡风都是红尘外的人,但是吧,这两个人一点都没有出家人的自觉……瞧瞧,消息不要太灵通。
不过也难怪,他们时常与达官显贵交往,如果消息不灵通不会办事儿——下场详见半软禁的李罡风就晓得了。
“何楚韵的孩子……保不住了吗?”孙晴好问宋峥清。
他无悲无喜:“留得住是缘分,留不住就是缘分不够,仅此而已。”
那方丈不禁道:“……我觉得你比我更有慧根,施主,不如出家吧。”
宋峥清没理他。
十一点半的时候,方丈终于开始有点方丈的样子了,他披上了袈裟:“快十二点了,你要烧香的话就赶紧的,我给你留了位置呢。”
宋峥清便对孙晴好招招手:“走,我们去烧香。”
“你信吗?”
“因为你,我都信。”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佛,他由衷感谢他们把她送到他身边。
宋峥清在凌晨的钟声响起时向佛祖上了一炷香,他想,我一生所求唯有她而已,如果今后,她平安喜乐,我这一生便再无所求。
今后有任何罪恶和惩罚降临,我希望一人承担。
只要我的晴好平安快乐。
而孙晴好所求的却是:宋峥清这一生,已经有足够多的跌宕起伏,所以,希望从今以后,他可以平平顺顺,安稳快乐。
走出大雄宝殿时,外面正好下起了鹅毛大雪,远远眺望去,有黑压压的数千人,全都是为了在大年初一的零时烧香,寺庙里烟火萦绕,很多面孔都带着极致的虔诚。
那一刻孙晴好不禁想,他们所求的是什么呢,会实现吗?我所求的,又是否能实现呢。
站在他们身边的方丈好像终于有了得道高僧的神秘莫测,他微笑着看着她,仿佛已经看透了她所想:“孙小姐,你所求的,一定会实现。”
“真的吗?”
“真的,因为我看得见。”他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意,“玄学虽然玄,但是如果你相信,那就真的存在,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我们无法用所知的事情来解释,不是吗?”
他好像意有所指,孙晴好心里一突,攥紧了拉着宋峥清的手。
宋峥清却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点反应也没有,他低声道:“我们该走了。”
孙晴好点了点头,他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的鬓发,揽着她的肩往后面走,谁知走到停车的地方时,却看见了一个人。
那是何楚韵的母亲,她是一位一看就非常柔弱的大家闺秀,保养得很好,而如今却像是在雪中等得久了,嘴唇都发白了,脸庞隐隐有点发青,头发上全是雪花。
“我看见了你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