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就产生这种荒谬的想法,乔雪桐移开视线。大概多少有些先入为主的原因,她实在没有办法对这个横刀夺爱的男人有一丝好感。
“淮北哥!”从楼梯处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你终于来了!”
“你怎么也来了?”她以一种极不善的目光打量着乔雪桐。
“婷婷,不许无礼!”
郭川心里微讶异这个生性向来柔弱的妻子为何如此反常,而遭到训斥的郭婷婷公主病又犯了,“妈妈,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骂我?您以前从来都没有骂过我!”
“这……”看见女儿这副泫然若泣的样子,冯馨也知道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了,有些不知所措,苦笑着解释,“婷婷,妈妈不是故意的……”
乔雪桐在心里笑。
“好了,”那个一直沉默的中年男人出声,“大家别站着了,都坐吧!”
茶泡得很浓,乔雪桐喝不惯,小小抿了几口就放下了,冯馨一直都在看她,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她微微侧过来错过她的视线,又落入郭婷婷写满怨恨的眼神里……
这对母女还真是搞笑,搞得她都怀疑自己脸上镶了钻石,乔雪桐下意识摸了摸脸颊。
“上次你结婚的时候我刚好在国外,骑马不小心摔断了一条腿,休养了大半个月才回国,这才没赶上婚礼。”
“郭叔见外了。”莫淮北语气多少有些遗憾,但听起来又有那么一丝不易察觉的疏远和冷淡,“原本还想请您当主婚人的。”
他们的谈话她并不感兴趣,只是偶尔应答一句,莫淮北一直在桌下握着她的手,害得她想出去透口气都不行。
终于熬到了午饭时间,乔雪桐坐在莫淮北旁边,闷闷低头喝汤,却不知道入口是什么滋味。
这种情景只会让她觉得讽刺,给了她生命的那个人,在她面前上演一家三口的幸福甜蜜戏码,而她的父亲,枕着一抔凉薄的黄土,甚至不能含笑九泉。
“雪桐,”乔雪桐眼里的忧伤来不及藏匿,被一声小心翼翼的轻唤扯出来,“尝尝这道清蒸鱼,味道还不错。”
“谢谢郭夫人。”乔雪桐轻笑,“我从不吃鱼。”
思绪却飘远,如果这个人陪着自己长大,是会唤她乔乔,还是像父亲一样,亲昵地叫她桐桐?
那一刹那,冯馨只觉得心一揪疼,连带着夹起鱼肉的筷子都有些不稳,手生生僵硬在凉薄的空气里。
莫淮北适时解围,语气听起来宠溺又无奈,“馨姨您不要见怪,她啊特别挑食,弄得我想把她养胖点都没有办法。”
乔雪桐狠狠瞪了旁边的人一眼,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是啊!”冯馨勉强笑了笑,声音艰涩,“你太瘦了,女孩子还是有点肉比较好。”
“嗯。”莫淮北的手搭在她后面的椅子上,轻轻附到她耳边,“这样抱起来也比较舒服。”
所以他想把她养胖一点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空穴来风,而是早有计划。
乔雪桐:“!!!”
冯馨看着动作亲密的两人,心里有说不出的百般滋味。当年发生的事情她是清楚的,乔振东的一纸举报让莫淮北的父亲身败名裂,甚至酿成后来的惨剧,试问这样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人娶了乔振东的女儿……
后果她不敢想象,眼眶已是一片温热,他们装得再恩爱也是假的,真相的棱角会让他们遍体鳞伤。
“妈妈,”郭婷婷看不下去了,嘟着嘴,“您以前都没有帮我夹过菜!”
冯馨愣了一下,脸色瞬间发白,“是……是吗?”
“婷婷想吃什么?”郭川插声进来,“爸爸帮你夹。”
郭婷婷捧着碗接了一块红烧排骨,甜甜地笑了笑,“谢谢爸爸!”还不忘得意地看乔雪桐一眼。
她的幸福是如此明显,甚至多得可以像她炫耀,乔雪桐垂下眼眸,遮住了一角分明的浅淡落寞。
“想吃什么?”男人声音清冽,仿佛在耳边沉吟。
乔雪桐对他笑了一下,很快又把笑容收回去。
我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可以吗?
男人从她眼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唇角勾笑,“回到家就……如你所愿。”
乔雪桐:“……”
除了中间的一点不愉快,一顿饭下来,气氛还算融洽。
回家的时候,路上华灯一片,乔雪桐偏头去看窗外的风景,风凉凉的,吹拂过来很舒服。
听着mp3里的钢琴曲,旋律断断续续的,听起来并不怎么连续,乔雪桐却听得极为沉浸,那是小时候她练琴,父亲帮她录下来的琴音,后来他意外离世,这里面的几首钢琴曲,便成为了她思念他的寄托。
“你怎么了?一下午闷闷不乐的?”
“没有啊!”男人的声音透过和缓的琴音入耳,乔雪桐摇摇头,“你哪里看出我不开心了?”
男人一本正经地把温热的大手覆在她胸前心脏跳动的地方,“我能感觉得到,你很不开心,但,这是为什么?”
“流氓!”乔雪桐拍掉他的手,又轻又低地嗔了一句,前面还有司机呢,她可不比这人的厚脸皮。
“在听什么?”知道深究下去也找不出答案,莫淮北转移了话题。
乔雪桐摘下一个耳塞塞进他耳里,“小时候我练琴爸爸帮我录下来的。”说着默默打量他的神色,她以前做过试验,只要从自己口中提起任何和父亲有关的一切,这个男人哪怕把表情藏得再深始终还是会露出多少的端倪。
然而此刻诡异的是,他仿佛对她刚刚说出的“爸爸”一点反应都没有,没有愤怒、没有恨意,连眉头都不皱一下,仿佛那对他而言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不是……被他恨了多年的人。
他的反常,到底是为什么呢?乔雪桐百思不得其解。
“嗯,很好听。”莫淮北眼里浮现笑意,那张俊脸看起来极为赏心悦目,和他的声音一样。
钢琴曲突然中断了,男人投来疑惑的目光,乔雪桐连忙解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有一段空白。”
那段空白不是出现在两首钢琴曲之间,而是出现在她最为钟爱的《蓝色月光》中间,像是被人刻意挖去了一段,乔雪桐计算过,那段空白,时长三分四十五秒。
旋律重新在耳中跳跃,两人静静听着,都没有再说什么。
郭川看着坐在梳妆台前的妻子,自从莫淮北夫妇离开后,她的反应一直都不正常,眉头紧紧皱着,坐立不安,依照他对她的理解,她心里一定是藏了什么事。
“怎么了?你今晚都在神游太虚,”郭川从后面环住她的肩膀,“老婆,该回魂啦!”
闻言,冯馨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她紧咬着唇,面无血色,只有唇中挤出来的红色,“郭川,你……你这些年,瞒得我好苦啊!”
“怎么回事?我,我瞒你什么了?”郭川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当年你告诉我,我女儿她夭折了,她一生下来,还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就断气了……”冯馨不知鼓起多大的勇气才敢直视这个多年来自己依附的男人,“你骗我,你一直都在骗我!”
“我女儿她没有死,她明明活得好好的,她今天还活生生出现在我面前!”
“你说什么?”郭川瞬间脸色大变,用力摇晃着她的双肩,“乔振东的女儿还活着?”
冯馨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顿时被吓得说不出话来,心里却明白,他应该是心中有愧了,更是觉得悲戚。
郭川眼里覆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意,乔振东的女儿还活着,她怎么可能还活着?她不是应该和他的父亲一样死了吗?她怎么可以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嗯,她还活着,但她一点都不好!”冯馨突然想起什么,抓着他的手,语气近乎哀求,“郭川,我不知道淮北到底有什么目的,请你去劝劝他,不要伤害雪桐好吗?这些年她已经够可怜的了……”
“好。”郭川拍拍妻子的肩,柔声安慰,“怪不得你最近总是心神不宁的,我承认当年是我做错了,但不也是为了我们好吗?如果不告诉你那个孩子死了,你会答应和我一起走吗?”
“既然她没有夭折,当年你把她送到了哪里?”
“乔家。”郭川叹了一声,眼里闪过一道冷光,他苦笑道,“我把她送回了乔家,除了乔家我能把她送到哪里?”
“那就好。”冯馨心里稍稍宽慰,既然是回了乔家,有亲人在身边,那应该也衣食无忧,这让她的愧疚少了几分。
郭川透过落地窗看外面的茫茫夜色,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莫淮北在书房处理公事,十一点半才回到卧室,床上的人正拿着pad看电影,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进来。
“怎么还不睡?”莫淮北知道这人作息比老年人还规律,往往每天十点半就准时上床睡觉。
“我再看一会儿,快到结尾了。”
莫淮北凑过去看了一眼,是一部很老的电影《魂断蓝桥》,最后的经典镜头到了,画面定格在滑铁卢桥上,军用卡车轰隆轰隆驶来,车灯把女主角的脸映得美丽又圣洁,她毫不畏惧地朝卡车飞奔过去……
乔雪桐按下了暂停键,画面上的女子衣袂飘飘,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但背影带着和人世告别的决绝。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乔雪桐比谁都清楚,因为她曾亲眼目睹过……
莫淮北只是看着,没有说话,察觉她轻轻颤抖了一下,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看完了?那就睡吧。”
“嗯。”乔雪桐把pad关机,转身抱住了男人的腰,亲了亲他的唇,“分期付清。”
今晚的她格外热情,又热又紧,莫淮北都感觉自己快要死在她身上了,偏偏她还用那种妩媚勾人的眼神看他,柔软的双腿水草一样缠着他,“那个谁谁谁的皮肤有我白吗?长得有我美吗?腿有我长吗?”
莫淮北有那么一刹那的恍惚,那个谁谁谁是谁?不过很快明白过来,肤白貌美腿长,应该说的是前段时间和他闹绯闻的苏珊无疑。
但见鬼的,她皮肤白不白,长得美不美,腿长不长,和他有什么关系啊?
他只需要知道此时此刻身下这个人有多么的勾人心魄。
莫淮北是个行动主义者,他封住她嫣红的小嘴,直接告诉了她答案。
……
“啊!”乔雪桐缩着身子往床头躲,“你……在……里面了?”
“没有套了。”
“不要。”这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有太多心结没有解开,剪不断理还乱的,她不想这个时候再多出一个孩子,如果不能保证让他在一个健全幸福的家庭中长大,她宁愿他不要来到这个世界。
“来不及了。”男人咬着她的耳垂,抱着她一起轻颤。
乔雪桐只觉得一道白光从脑中闪过,突然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连粉嫩的脚趾都染了一层粉色。
把软成一团水的人儿重新搂在怀里,男人的声音性感又低沉,“今晚是安全期。”
乔雪桐松了一口气,手握成拳捶他胸口,“你太坏了!”
连这种事都记得这么清楚。
莫淮北亲亲她的脸颊,“睡吧。”
乔雪桐翻过身,背对着他。
即使此刻的温柔只是假象,她也相信了。
第二天早晨,阳光灿烂,乔雪桐是被一阵阵悦耳的鸟叫声吵醒的。
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乔雪桐下床洗漱,半个小时后下楼吃早餐,刚走下最后一级楼梯,一个肉嘟嘟的身子不知从哪里冲出来,用力抱住了她,“姑姑,姑姑!”
“浩浩!”乔雪桐欣喜万分,“你怎么来了?”
小家伙仰起小脑袋,乔雪桐知趣地在他左脸颊亲了一口,右脸颊亲了一口,最后轻轻啄了一下他嘟起的粉唇,“哇,你今天喝了牛奶,好香!”
唇边还留着淡淡的奶香味。
小浩浩也礼尚往来,两人肉麻兮兮地抱在一起,莫淮北以食指抵了抵额头,眉间有些无奈。
坐在他对面的陈玉兰倒是对这种画面见怪不怪了,她笑了笑,“这孩子从小就和雪桐亲。”
莫淮北心有同感,看来以后这几天他在家里的地位多少要动摇的了。
“大嫂!”乔雪桐这才看见坐在沙发上的人,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她身上还穿着睡裙呢。
“雪桐。”陈玉兰站起身,“我听淮北说,你还在睡觉,所以就没上去打扰。”
陈玉兰向来都是知道她作息规律的,乔雪桐被她温柔的眼神看得脸都热了,她看了不远处交叠着修长双腿的男人一眼,这个人才是罪魁祸首,还不是因为他,她才起晚的?
“你大哥要出差,我打算回娘家一趟,”陈玉兰笑着解释,“小家伙不肯跟我回去,但我走了又没人照顾他,其实啊,他早就收拾好东西,说要来和姑姑一起住了。”
仿佛为了证明陈玉兰的话,小家伙紧紧搂着乔雪桐的脖子,严肃地点了点头,“看在我们这么多年深厚的革命情谊的份上,姑姑你一定要收留我!”
乔雪桐被他逗乐了,连莫淮北都有些忍俊不禁,伸手刮刮他的小鼻子,“那是必须的好吗!”
小浩浩扭着身子在她怀里得意地咯咯笑,乔雪桐往上抱了抱他,“你是不是最近又胖了啊?怎么重了这么多?”
“哪有?”小浩浩委屈极了,“一点都不重啊!”
“是吗?”
“重了一点点。”小浩浩语气弱了几分,伸出白嫩的小手,拇指和食指几乎挨在一起,“就只重了这么一点点儿哦。”
不远处,陈玉兰好笑地用两根食指交叉比了一个“十”的手势。
第三十八章
莫淮北上班后;家里就成了两个“小魔头”的世界,不,是三个“小魔头”,男主人不在家的时候,正是小东西的“放风”时间。
这段时间它长了不少肉,看上去肉嘟嘟的一团;此刻昂首挺胸地跑来跑去,时不时发出一声愉悦的“旺旺旺”。
乔雪桐把视听室里的设备调到了游戏模式;画面感特别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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