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天,那么冷,他就那样站在楼下一下午,她一直在窗户旁看着,看的心都碎了。那么骄傲的卓然不凡的席绍文,因为爱情,肯低头。他在无声的倾诉,他只要她,他只要她不离开。
她有怎么舍得他。她也爱他,很爱很爱。虽然有时候会不喜欢他的霸道和占有,但是她想清楚了,那是他的爱到达了极致,否则他那样淡然,对什么都冷眼旁观,无所谓得人,怎么会这样。
他曾说,爱情不过就是一场执迷不悟,而我爱你从无退路。
她到如今才懂得。
你爱我如此隽永,以致于满腔深情。
艾甜打电话给叶江澜。
“江澜哥哥,你有时间吗?”
叶江澜正在处理一些公事,但是有团队,而且还不是行动时间。她肯叫她江澜哥哥,说明她原谅他,体谅他了。那是不是说明,他还有机会?
“恩,有时间,有事吗小甜?”
“我有点事想和你谈。”
“那我们约在中午十二点,在你单位对面那个咖啡厅吧。”
“好。”
叶江澜对副关长说:“中午我要出去一下,估计老虎那里应该没有动作,不需要支援,线人传话说下午才动手。随时联系我。”
副关长答应着:“好,我会在这盯着,你放心。”
叶江澜先走了,准备去不远处的花店买束玫瑰花。艾甜喜欢玫瑰花。
叶江澜走了十分钟之后,副关长冷笑一下,拨出一个号码:“现在动手,现在是最好的时机。绝不能让老虎活着,否则,海关不会放过锦家,国安也不会放过锦家。谁是老虎还没查出来吗?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叶江澜到咖啡店的时候正好是十二点,艾甜坐在靠窗的位置,穿了一件米色大衣,他见过,席绍文上次穿过同一个款式。她,是想暗示什么吗?
艾甜看到叶江澜走来,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人就是这样自私,心一旦收回,一旦给了别人,就再也回不到从前。即使当初想念的发狂,即使当年在乎的要死。即使曾经那也是爱情。可是如今,不爱了,就是不爱了。不能欺骗他,也骗不过自己。她也要对席绍文负责。
叶江澜把一大捧玫瑰递过去,艾甜想了想,接过去,毕竟谈话在开始不能没有铺垫,她要把自己的心境全盘托出。
“你有什么要说的?”
艾甜抬起头,眼神澄澈,毫无遮掩。叶江澜想遮住这双迷人的璀璨的眼,为什么里面没有一点谎言,为什么,她都不肯哄哄他。
“江澜哥哥。我爱席绍文。就是这样。我现在,以后都会爱他。”
叶江澜没说话,接过侍者盘中的咖啡。
许久之后为她“你爱过我吗?”
“当然。很爱很爱过。那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放在记忆中的最美的青春。”
“你能保证以后也只爱席绍文,而不是像遗忘我一样,遗忘他吗?”
艾甜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也不太会恋爱。我总是说他凶,总是怨他霸道,其实我不懂他的心,我对他不够好。我不知道以后会和他怎样,但是我此刻的心情,就是要与他天荒地老。哪怕他的家庭不允许我们在一起,只要他说跟他走,我都敢天涯海角任君选。这就够了不是吗?”
咖啡在唇齿间的苦涩慢慢淡去,心中的苦涩却汹涌而至。他觉得伤感,他果真弄丢了他一整个青春爱恋的女孩儿:“我一点机会都没有了是吗?”
“你还是我最尊敬崇敬的江澜哥哥。我想,也许我们之间,是有一种亲情的。就像许多青梅竹马那样。”
“可我对你是爱情。”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能动摇,也不会动摇。我必须也像席绍文爱我那样,斩断退路。只有这样,我的爱情才与他的相等,才不会让他爱的那么辛苦。我很偏心我知道,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无能为力。心,不会说谎。”
“那我们以后还能时不时的见一面,聊聊天?你不会躲着我?”
“怎么会。”
“你是在劝我放弃。我真的不甘心。”
“求求你。”
“你为了他求我?”
“我为了我自己。我爱席绍文。”
“哈,真绝情。”
艾甜闻到玫瑰花的香味,忧伤满溢。咖啡店很冷清,一时间两个人尴尬的再无话语,只是默默的喝自己的咖啡。
静一静,他们都需要静一静再谈。
'2012…11…19 第三十六章,时光是琥珀'
大年初三,席绍文中午和老友聚一聚,刚坐到饭桌就接到电话,是刘秘书的声音:“绍文,你来一下江河港口。首长和夫人都过来了。小棋掉进海里了,你快点赶来。”
席绍文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刘叔你说什么呢!”
刘秘书的声音都哽咽了:“小棋在国安工作,这次出走私任务出了意外,他身上的GPRS定位显示,他现在,在海底。”
他手中的电话掉在地上,尚州捡起来:“怎么了四哥。”
他起身,一个踉跄就实实的摔倒在地,其他人还没来,尚州赶忙扶起他:“四哥到底怎么了,是大哥他们路上出事了?”
“是小棋。去江河港口!”
尚州拿起车钥匙就走,车开的飞快,他几次去看席绍文的脸色,比雪还白。他知道席家两兄弟之间的恩怨,他也自然知道席绍文其实很疼爱席绍棋。虽然自小席绍棋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席绍文都没有理会,甚至是冷漠走过,可是事后哪个欺负席绍棋的人没被他整过。血浓于水,兄弟情深,这是无法改变的。
今天是阴天,不冷,应该不会下雪。
闯了好几个红灯,终于赶到了港口。
席绍文迎面就看到了继母,她穿一件黑色大衣,系了一条素色的丝巾,回身看到他,就唤了一声:“绍文。”
这一声,唤的席绍文肝肠寸断。
他用力的抱了抱继母的肩:“妈,没事的,会没事的。”
“父亲,现在是什么情况。”
旁边一个穿着海关制服的人焦急道:“国安执行局的人已经下海去救了,还没找到。”
“我下去。快艇开过来,拿一套潜水工具。”
席正阳叹气:“我们在这里等吧。”
“他是我弟弟!”
“他更是我的儿子!你也是我的儿子!我不能再失去一个儿子!”
席绍文眼睛都红了,尚州在旁边轻声道:“要不我下去一趟。”
“爸,求求你,你让我下去吧。”
席正阳的军装肃穆,眼神遥远悠长,望着浩淼的蓝色的大海:“不行。海军舰队马上就到。”
“让他下去吧。让绍文带小棋回来吧,正阳,我也求求你。小棋是我们的儿子,他是我们的儿子啊。”
席正阳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她在瑟瑟的寒风中那么可怜。
他没有说话。
刘秘书看准了神色便示意勤务兵去把装备拿来。
席绍文和尚州都是潜水的好手,大学的时候席绍文拿过世界大学生潜水比赛的银奖。
两个人登上快艇,很快就开到指定的区域,有一艘船也在搜救,说是下去的三个人已经半个小时没上来了。
席绍文和尚州二话不说跳进海中,冰冷刺骨的海水就像刀一样割着他的皮肤,可是他觉得自己渐渐的失去了痛觉,他只有一个想法,找到席绍棋,救回他,救回自己的弟弟,他是席绍棋的大哥,他必须带小棋回来,他们刚刚和好,三天前还一起去墓地看了她母亲,他不能让席绍棋也住进那方矮矮的坟墓。
海底的世界缤纷美丽,无数的游鱼在身旁经过,还有好看的珊瑚摇曳生姿,这样美丽的地方竟然是死亡丛生。席绍文看到了搜救的人,其中的一个给他打手势告诉他哪里找过了,还有哪里没找到,他和尚州去了最临近的一个地方。
阴暗的海水在灯光的照应下闪烁着各色的光芒,有一条发光的小海蛇从他们面前游过,突然间转向要攻击席绍文,这种海蛇会发电,不能轻易靠近。
他加速游向深处,尚州也紧跟着,海蛇穷追不舍。
终于那条海蛇不再紧追,他们游到了一从茂密的海藻旁。
席绍文觉得心跳似乎停止了。
他和尚州迅速拨开海藻,席绍棋躺在海藻中央,漂亮的面孔就像鲛人一般,一只手臂被海藻缠住,飘摇在海中,紧闭双眼。探照灯下,他的神情是安静的,他一直是一个安静的好孩子,席绍文都知道。
回忆如同暗涌,冲击着席绍文的每一重呼吸,每一寸灵魂,神曲中所说的地狱就是这般模样吧,回忆如同地狱,炙烤着席绍文的心脏,是不是人生就是这样,在你想要珍惜的时候,偏偏让你来不及。
第一次初见的时候,9岁的席绍棋生着病,怯怯的看着他,不敢靠近,又想要靠近。
母亲去世的时候,席绍棋突然出现在葬礼上,竟然披麻戴孝,哭的就像一只小兽。而席绍文一身黑衣肃穆,12岁那年席绍文就学会了冷漠和肃杀。
15岁的时候席绍文被席正阳丢给两个特种兵练体能和以色列格斗,他体力不支的时候,一个特种兵直面踢过来,他避无可避,而席绍棋冲进来挡在他面前,被踢中眉骨,流了一脸的血,被送进医院,现在他的眉骨附近还有一道细微的疤痕。
席绍棋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崇拜的,尊敬的,跟随着他。就像他在墓地说的,他是以自己的哥哥为目标,他不会丢脸,他也会让母亲骄傲。
他的小棋多么好。
何来丢脸?
是他懂的太晚,是他太骄傲,是他没有好好照顾他。他唯一的弟弟,他的挚爱亲人。
席绍文觉得氧气似乎不太够了,否则为什么有这样难以呼吸的感觉?还是说,悲伤如同一张网,罩住他,紧紧收住,想逃也逃不掉。
席绍文没有怕过什么,再艰难的日子,再灰暗的厮杀,再见不得光明的政法博弈,他都能够用心机手段破解对付,可是他被这个景象挫败了,他的弟弟,可怜的被缠住手臂,漂浮在海中。白瓷一样的脸庞,紧闭的眼睛,近乎宁静的表情。原来如此,只有死亡能带来无与伦比的宁静。
他们在两个月前才刚刚一起飙车啊,那么热切朝阳一般的生命,就这样沉寂到死寂了吗?
“
午夜,席绍棋叫人封了路,他飙车的时候才会显现出冷辣的本色。
电话打来,他听到席绍文一如既往淡漠的声音:“席绍棋,我说你赢不过我,你依旧不自量力。”
一辆银色法拉利如同明快的剑超过了席绍棋的车,席绍文叼着烟一个漂移甩开了席绍棋。
席绍棋看了看满天的繁星,声音哽咽:“大哥,我真的觉得好累啊。”
席绍文在电话那头迟疑许久,与席绍棋一起转了一个大弯,视线相交,席绍文的声音不甚清晰,可是席绍棋觉得自己一定没有听错。
“不怕了,有大哥在。”
席绍棋一个闪神差点忘记转弯,急忙踩刹车,还是撞在护栏上。席绍文在前面停车,快速跑到正在冒烟的车子旁。
“小棋!你怎么样?”
席绍棋艰难的推门出来,迎上他敬重的兄长的焦急的目光:“没事,就是胳膊脱臼了。”
席绍文的心沉下来,托住席绍棋的胳膊:“忍着点。”
席绍文低眉敛目,先向外拽了一下席绍棋的胳膊,然后向里轻推,突然大力向上抬。咔吧一声,席绍棋笑一笑,眉头都没皱:“好了。”
席绍文打电话叫人拖车,然后兄弟俩开车去了‘魅’。
两个人点了伏特加,他们都喜欢烈酒。其实他们的脾气秉性许多都是相仿的。
席绍文一边倒酒一边家长式的问话,酒倒在杯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现在还在锦家的公司做事?不要做了。我和政法委书记吃饭的时候听说,锦家不干净的。你不要牵扯进去。你喜欢干公司,自己开一个,我给你投资。”
席绍棋一时间还是有些如同在梦中的感觉“大哥,你为什么,会突然。恩。”
一向毒舌嘴厉的席绍棋竟然词穷了。
席绍文喝了一口酒笑一笑:“前阵子和艾甜吵架了,她害怕我了。我说我本来就是这样,即使她不接受,我其实也并非良善。可是因为她害怕,我觉得或许我可以为了她选择改变。应该变得好一些,对别人也好一些,做事也要多留余地,不让她担心。我对她是认真的。那么,我想,我对待谁态度最恶劣呢?你。我的弟弟。因为当年完全是母亲自愿,而你一点没有错误的事,我这些年对你那么不好,你都忍了。还记得我被那群特种兵拉去练散打,他们打我一个的时候,你那时候才多大,就冲进来,直接被踢中眉心,差点命也没了。也许从那时候,我就清晰的明白,我们是兄弟,是这世界上相依为命的亲人,我们有相同的血液,有同一个家庭,有共同应该感谢的人,有共同应该放下的事。”
霓虹闪烁,悠悠的萨克斯风,粤语的歌曲。气氛良好,话语催人泪下。席绍棋差点就忍不住想哭。他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席绍文的母亲在面对丈夫情妇的孩子都能选择舍命相救,席绍棋知道自己从一开始就亏欠席绍文的,即使席绍文一辈子都对他冷言冷语,也是他应该承受的。他从小跟在席绍文身后,崇拜的看着席绍文一天比一天耀眼,成长为不被家里控制的,有主见有能力的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何尝不是追随着他的脚步?席绍文的妈妈是因他而死,他要代替席绍文的妈妈守护着席绍文,这是从小下定的决心。
而今时今日吗,他们竟然同桌而坐,一起喝酒,一起哼着BEYOND的《海阔天空》。兄弟间的情谊是很奇妙的,不可替代的。
“真该感谢艾甜。她改变了你。也改变了我的一生。”
席绍文的眼神飞扬,笑起来有种洒脱的意味:“一生长着呢,你这么年轻,有大把的好时光,才刚刚开始。”
席绍棋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无所谓得笑一笑:“大哥,我现在做的工作,不会让你丢脸。我不会给你抹黑的。”
时光如同琥珀,泪一滴滴被反锁。
他还对小棋说,你的一生才刚刚开始。他还说一辈子长着呢,可是,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他不信,他不信。
他还对小棋许诺说,不怕了,有大哥在。
小棋,你只是累了对不对。
没事的,有大哥,打给救你出去,你好好休息,歇过来大哥还想着要带你去射击场。席绍文的眼泪融进海水中。
他不仅知道小棋喜欢飙车,他也知道小棋的枪法很好,大学的时候在大运会射击比赛上拿过冠军。
他都知道。
他那时候夸奖小棋多好。
为什么在茫茫的观众席中默默的看着呢。
如果小棋知道他在,也许就能少留一个遗憾了。
他对不住小棋。
他一定要救小棋出去。
把所有都告诉小棋,他为小棋打过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