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行。”她伸出食指,在他眼前晃了晃,“她看见过他了,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人了。”
他不知道她是醉了,还是没醉,夜空下她的眼睛很亮,不像平时那般淡薄沉静,却看上去如一个迷彩的漩涡。
不远处的露天酒吧这时有乐队奏起了音乐,有五彩的灯光朝沙滩这里打过来,她说着说着,还调皮地抬手遮自己的眼睛,“就像我一样,看不到任何人了啊。”
楼弈看着她,看着温和的灯光覆盖在她的手臂上,心里在那一瞬间,不由自主地一动。
就像被人轻轻一击,却留下了难以名状的痕迹。
那种感觉,他从未有过,不是心疼、不是难过、不是遗憾、也不是心动。
她自己像是在说醉话似的,遮着眼睛嘟嘟囔囔,他忽然向前几步,收起了平时一向玩笑嬉闹的表情。
“等一会。”他突然抬手、覆住了她的手掌。
两只手的厚度,她眼前便完全一点光亮也没有,微醺的酒意里,却忽然感觉到他竟低头吻住了自己。
乐队演奏的声音,各种语言交杂的欢呼声音,海浪轻轻拍上岸的声音里……她的耳边却是安静的。
安静的、认真的吻,有些急切、却也有些隐忍。
你看。
这是她闭着眼睛,也能看到的人。
…
沙滩边的海滩别墅里,没有灯光。
她将头埋在枕里,头发已经汗湿,随着身后他的动作,撑着自己不往前撞,也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身体里是他的进占,最私密的地方像硬生生地被凿开变成两半一样。
这是太久太久没有过的,她的独家记忆。
可有多疼,她就有多不想让他离开。
他从后将她送到一个点后,又将她翻转过身来,抬手让她抱住他的脖颈。
“薇薇,疼不疼?”他在她耳边,微喘着小声问。
她摇摇头,靠在他汗湿的肩头,双腿盘住他的腰身。
无论这场欢爱,是她酒意过人而诱惑他,亦或者他一时真的被她诱惑到,她都不想那么快就结束。
她的紧致包裹让他疯狂,他捧住她的臀,用力冲撞起来,像是要将她融入身体。
“楼弈。”交融十分,她忽然出声叫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他听罢,立刻停止动作。
安静的环境里,他能感觉到有水珠滴到他的肩膀上,顺着他的背脊往下流淌。
并不是汗水。
他有些怕自己是真的弄疼她了,连忙想要退出来,却感觉到她将他抱得更紧了。
“我好想你。”她小声说。
生命流去,我眼睛里从头至尾看到的却只有你。
这么多年了,每一天,我都真的,好想你。
他听了那四个字,眉眼间更是笼罩上了一层薄雾。
没有人再说话,她也没有再落过泪,只是顺从地跟着他的节奏,直到他将两人同时送上最高点。
迷乱的白光里,她清楚地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了两个字。
是一个名字。
**
一年后。
各大头条的报道,都刷出了陈薇薇新专辑创下乐坛记录的头条,她俨然已是国内与港台的整个大范围里,最受欢迎的女歌手。
一天可能会连飞三个城市,马不停蹄,她虽对歌迷一向和善,话却比从前更少。
“薇薇。”她的经纪人恰好在后台找到她,小声问道,“上次跟你说的,那个海归年轻才俊,今天晚上要见一面吗?”
“是我朋友的朋友,我可以保证,人品非常好、对女朋友一定也很好。”经纪人拍拍她的肩膀,“薇薇,你现在已经功成名就,女孩子到这个岁数,真的应该找一个人安定下来了,圈内人不靠谱,圈外的会更妥当一些。”
“好。”她点点头,什么都没有多说。
和那个年轻才俊见面的地方,是在S市一家私密性很高的公馆的餐厅,她戴着帽子走进去,远远便见靠窗处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你好。”她走到那个男人面前,朝对方笑了笑。
年轻男人确实一表人才,温尔文雅,两人交谈的话题也比较轻松。
上菜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落地窗外好像有人在看着她,抬眼望去,就看见对面一家咖啡厅的靠窗座位坐着一个身形熟悉的、戴着帽子的男人。
“饭菜还合胃口吗?”年轻男人问她。
“嗯。”她点点头,收回视线。
接下去吃饭的时候,年轻男人感觉到她好像越来越心不在焉,过了好一会放下筷子,有礼地问道,“陈小姐是有什么心事吗?”
“啊?”她正愣神,摇了摇头,“没什么。”
那男人还想说什么,餐桌旁这时忽然由远及近走来一个人。
“你好。”戴着帽子的楼弈笑眯眯地看着年轻男人。
年轻男人一怔,朝他点点头。
陈薇薇浑身一紧。
“不好意思了,我有话要和她说。”
趁着她一言不发的当口,他俯身拉起她的手,转头就往外走。
一路出了餐厅,他拉着她快步走到公馆一个无人的暗角。
“陈薇薇,你在相亲吗?”他放开她的手,没什么表情地问。
她从头至尾没有挣扎过,这时的表情也是很平静,“是。”
“你想结婚了?”他又问。
“是。”她点头。
“你想跟谁结婚?”他一把摘下帽子,浓眉一簇。
“喜欢我、一辈子会对我好的人。”她回答。
“谁都可以吗?”他气得笑了,“只要是个男人,无论年老色衰、还是身无分文,只要他看上去对你好,你就嫁给他,对吗?!”
“是。”她平静地回望着他。
“那你为什么不嫁给我?我年轻英俊、也有钱有能力。”他声音提高了几个八度。
“我不会和不喜欢我的人结婚。”她慢慢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他挑眉。
她听得心底一颤,半响,别过头去,“就算你喜欢我,我也已经不爱你了。”
“陈薇薇。”他伸手一只手掌,撑在她头边,“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这句话吗?”
她咬着唇,倔强地转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楼弈,我已经不爱你了。”
“既然你已经不爱我了,为什么要逃离我身边?”他嘴角挂着玩味的笑,“既然你真的不在乎我、无所谓我这个人,你何必搬家、删除我的联系方式?”
“既然你真的不爱我了,为什么要消失这一整年呢?”他越说话,离她的脸庞越近,“你敢说吗?”
“是啊,我不敢说。”她眼眶慢慢红了,“我懦弱,所以我要逃开你,不看到你、不和你说话,可以了吗?!”
是,她承认她胆小,她不敢面对自己、面对他,自从那次在毛里求斯的海滩别墅梦醉之后,她半夜就回到自己房间理了东西回了S市。
她这一年,甚至都没有和封夏蒋宜联系过,更是将他的联系方式全部删除,还搬了家。
她不知道在对自己证明什么。
可是她就不是不想再任由自己的情绪这样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像一个傻瓜。
“我想着你,你想着她,这一辈子都是一个死结,我打不开,我认输了!”她冲着他,几乎是大声吼道,“你让我走可以吗?你可以让我过得好一点吗?!”
没有他,她不是真心快乐,她甚至思念到痛不欲生。
可没有他,她一定能够不让自己永远活在一个解不开的圈里。
“好!你走!”他狠狠地一拳砸向她脸颊旁的墙壁,“可我他妈这一年想着的人是你!不是她,是你!”
空旷的环境里,他的话连同他的拳头,都如同一个惊雷。
她睁着眼睛看着他,眼泪无知无觉地顺着脸庞滑下。
“……我以为你走了,我能够就这样一个人一辈子孤独终老,没有人让我解脱,我还是继续想着她。”他的拳头里渐渐有血渗出,“可是陈薇薇,我想的不是她,是你。”
我原以为你走了,没有人能救赎我,我便继续生活在这个牢笼里。
可却没想到,困住我的牢笼,却变成了你。
“你明明已经答应我要陪着我的,我心里甚至埋怨过你为什么突然会离开我。”
他苦笑着用自己淌着血的手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以为是你等不了,可是其实是你已经等了太久,是我自私、是我眼盲。”
是我没看到,你已经在我身边,等候了七年。
“你那次在毛里求斯,半梦半醒的时候,叫了一个名字。”她抬手抹了抹眼泪,这时轻声道。
他看着她,眉宇间全是自责与痛苦。
“你叫的……其实是我的名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可是我却感到很害怕,你知道这种感觉吗?”
“明明知道可能我在你的心上,但却还是要逃开,因为我觉得我始终只是一个影子,是她的影子,你只是用我来忘记她而已。”她摇了摇头,“楼弈,你是转过身才看到我的,没有一个女人,希望自己是一个替身……”
她还未说完,忽然被他重重拥进怀里。
“失明的人,往往听觉比普通的人要更好一些。”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侧,“如果我的眼睛没有看到你,我可以听你的声音。”
所以你的想念,你的难过,你的哭泣……我都能听得到。
“也请你听一听我的声音,好不好?”他沉默良久,郑重地说。
她靠在他的脖颈侧,眼底像覆上了一层沙。
**
这分开的一年,只是像是一个短暂的分割线。
日子又回到了去毛里求斯之前,他每一天、无论多晚都会过来找她,哪怕对她说几句话也好。
很自然的,她和封夏、蒋宜也重新联系起来,好朋友之间,不会互相去问那么多,只要知道彼此安好,便就足够。
联系的过程里,她知道封夏下个月马上就要生产,成为准妈妈。
想着这个消息他可能很早就已经知道,也一时没有再去提。
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她没办法把好不容易等来的,再悉数奉还回去。
晚上的时候,他照例过来陪她吃晚饭,吃完他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忽然对身边正在洗杯子的她说,“夏夏明天就要生产了。”
她听得动作一顿,忙握紧手里的杯子。
“等宝宝平安出生后,我想抽空去一趟,看看他俩生出来的宝宝究竟有多可爱。”他很随意地笑道,“说不定基因突变,特别丑也不一定。”
“嗯。”她点了点头,没有反驳。
他似乎不在意,很快和她说起别的事情,她望着他说话时生动的笑颜,心里一寸寸冷了下去。
…
封夏顺产后,她原本和他说好,下午的时候在医院门口见,她却提早了时间、一早便先去看了封夏和宝宝。
封夏看到她也很开心,招呼司空景给她倒水,边说道,“好久没见了薇薇,你是不是又瘦了?”
她摇头,弯起唇笑看着封夏和一旁的宝宝,“最近在家一直吃,应该是胖了才对……宝宝真的好可爱。”
“别提了,这么小就能吃能睡。”封夏摇摇头,一脸无奈,“懒得不行。”
两人再闲聊了一会,她差不多起身告辞,临走前,封夏无心问道,“薇薇,楼弈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她心头一颤,立刻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回道,“他上午有通告,应该是下午会过来的。”
封夏点点头,也没有再追问。
一种像是被识破心思的感觉绕在心头,她开车回到家后,把自己关在卧室,什么也不想、蒙着被子睡觉。
一觉一直睡到晚上,因为睡得多、头很疼,她一手捂着额头拿起手机看了看,果不其然看到一排未接来电。
有经纪人的、助理的,还有……他的。
他打了五六个电话过来,看她一直没有接,后来也没有再打来过。
她坐在黑暗里,抱着膝盖,看着手机屏幕上他的名字发呆。
他一定还在医院吧?可能他觉得,哪怕多看一会、多逗留一会也是好的。
他一定忘了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就像以前那样,他在她的生日的时候陡然离开,去帮遇到困难的封夏。
八年,她等到的,还是一样的结果。
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突然听到有钥匙转动的声音。
随即过了一会,卧室门被打开。
“薇薇?”黑暗里传来他低声的试探声,“你在里面吗?”
“我在。”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都哑了。
“是不是饿了?我带了点心回来。”他没有开灯,摸黑走到床边床下,“还是热的,你最喜欢吃的椒盐九肚鱼。”
她不回话。
“怎么了?是不是人不舒服?”他伸手触到了她的头发,“我还在想你怎么没来医院,所以看了宝宝之后立刻就去帮你买点心了,担心你不……”
“你走!”她突然狠狠地冲他说道,“我不想看见你!”
他望着黑暗里她望着他的锐利的眼神,一时怔住了。
“你走啊。”见他一动没动,她用手拼命推他,“你去找她,去看她啊!你滚!”
她的声音是哽咽的,他毫无防备地被她推到地上,过了两秒忽然站起身,用力重重抱紧她。
她像是发泄一般推他、打他,甚至有一巴掌还打到了他的侧脸上。
响亮的巴掌声里,她喉间发出一丝泣音,却还是没有停止自己的动作。
他自始至终没有放手,只是用力地把她抱得更紧。
她渐渐没有力气,靠在他脖颈前,大口地喘息着。
“薇薇,”他这时亲了亲她的头发,低声说,“生日快乐。”
眼泪蕴在眼眶里,让她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没有忘记今天是你的生日。”他很轻地拍着她的背,语速也很慢,“我除了买了你爱吃的点心,还买了你喜欢吃的蛋糕,都在厨房里,你想吃,我就拿过来、我们在卧室里吃,好不好?”
她咬着唇,一言不发。
“其实你不知道吧?我很早就给你买好了生日礼物。”他这时又露出了像平时那样俏皮的声音,“你不是很想要一套好一些的音响设备放在家里吗?我已经订好了,明天就能送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感谢我?我那么会体贴人,知道我喜欢的人想要什么。”他扬了扬眉,“简直是史上最佳男朋友人选啊。”
眼眶里的眼泪,终于从她眼眶里慢慢滚落下来。
“爱哭包。”他这时松开她,用手帮她擦眼泪,轻笑道,“都几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哭,我看宝宝都没你那么爱哭呢。”
“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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