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夕照斜睨了他一眼,笑道:“怎么?想吃了?”
陆商阳把他丢进水里,道:“给我好好地泡!”
秦夕照笑道:“陆商阳,我是不想,如果我想,你再有定力,也当不了柳下惠!”
陆商阳一口气接不过来,道:“是吗?”
秦夕照笑道:“你想试试吗?”伸手把陆商阳一拉,陆商阳也跌了进去。秦夕照道:“你也一起洗吧,这药对人没害的。”
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陆商阳的衣扣。陆商阳吓了一跳,忙把他手打开,道:“你干什么?”
秦夕照理所当然地说:“你帮我脱,我也帮你脱啊。”
陆商阳再忍耐不住,伸手托住他后颈,嘴唇狂热地吻了下去。
这便是死亡之前的缠绵吗,头脑中一片混沌,只有你身体的热度灼得我发疯。
我要你。欲望的热火已燃遍我全身。你就是我的毒药,你的身体是对我最致命的诱惑。传说西域有花名罂粟,可以令人迷醉,令人疯狂,令人做出一切想到想不到的可怕的事。你便是我的罂粟,秦夕照,
秦夕照从脸颊一直到身体,都开始泛起艳丽的红潮。那是冶艳、淫靡与圣洁的交织。你看过白玉的雕像上会出现一层桃花般的红晕吗?是了,便是如此。
秦夕照的舌尖,从陆商阳口中滑出,停留在他脖子上,胸膛上,小腹上,慢慢下滑……
陆商阳再也抵受不住,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呻吟,手已向秦夕照探去。忽然有一片血红跃入眼帘,定睛看时,竟是那朵血红罂栗。
秦夕照察觉到陆商阳的僵硬,抬头看到他的眼神,脸色陡变。从水中站起身来,从衣服里摸出火折,点燃,递给陆商阳道:“烧掉它。”
陆商阳吃了一惊,秦夕照冷冷道:“你答应过我的,不让我带着这屈辱去死。”
陆商阳闭上眼睛。这确是秦夕照最大的耻辱。
“好。”
火烙在肌肤之上时,那滋滋的声音,皮肉烧焦的味道,让陆商阳几乎发狂。只见秦夕照紧咬嘴唇,一声不吭,却已把自己的手掐得出血。
秦夕照,你要我如何说你。你是自作自受,还是什么?
若当初,你不离开清风寨,就不会有这一切。
那时,我便做错了。我该把你囚禁在我身边,不让你有处为恶。
那么,就不会有这一天,逼得我要亲手杀你!
陆商阳熄了火折,秦夕照的背上已经不见那血红,代之的是,犹如完美瓷器被活生生弄出一个缺口,让人好生不忍。
陆商阳的手指轻轻挨上伤口,想替他上药包扎,却痛得秦夕照又出了一头大汗。
陆商阳叹了口气,道:“忍着。”
咬了牙替他上了药,包扎好,秦夕照像虚脱了似地倒在他怀里。
陆商阳安抚地吻着他的嘴唇,道:“好了,没事了。那一切……都是过去了。忘了吧。”
秦夕照无力地笑了笑,道:“忘不忘,都已无所谓了。人死了,还能剩什么?”
陆商阳淡然一笑:“人还有许多比命更来得重要的东西。”
秦夕照道:“我说过了,霹雳堂人不是我杀的。我没有证据向你证明这一点,但我不放放弃。那样死,我也太冤了。我有一点线索,也不会放过。”
陆商阳道:“如果我不是对你底细太清楚,我都真要相信你的话了。”
秦夕照喝了一口酒,道:“你以前相信,是你的错。你这次若不相信,你也会后悔一辈子。”
陆商阳微笑摇头。
秦夕照道:“反正,走到清风寨之前,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只要无伤侠义二字,是不是?”
陆商阳道:“如果我不是对你底细太清楚,我都真要相信你的话了。”
秦夕照喝了一口酒,道:“你以前相信,是你的错。你这次若不相信,你也会后悔一辈子。”
陆商阳微笑摇头。
秦夕照道:“反正,走到清风寨之前,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事,只要无伤侠义二字,是不是?”
陆商阳道:“你也不能走上一年半载的!”
秦夕照笑道:“你难道不也希望走上一年半载的?”
陆商阳望着他,叹道:“我真应该在霹雳堂时便杀了你的。时间越长,我便越不忍下手,一看到你笑我便像是被摄了魂,我倒一日比一日相信你是无辜的了。我们之间,仿佛一次次重演当日情景……不知最后会是如何结果。”
秦夕照挑眉笑道:“这对我好像是个好消息。”
55
杭州,永竺寺。
陆商阳叹了口气,心想这变成游山玩水了,但看到秦夕照那淡淡的笑和迷蒙的眼神,又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只是不明白,偏到这处寺庙来做啥,难不成秦夕照想出家?
秦夕照伸手抚着那块已被人摸得光滑如镜的大石,脸上神色若有所思。
一个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二位施主,也是来看这三生石的吧?”
两人回头望去,是一个老僧,低眉垂目,看不清面貌。老僧又道:“二位可听过三生石的传说?”
三生传说,似真又似幻。
苏东坡有《僧圆泽传》云:洛师惠林寺,故光禄卿李居第。禄山陷东都,以居守死之。子源,少时以贵游子豪侈善歌闻于时。及死,悲愤自誓,不仕,不娶,不食肉,居寺中五十余年。寺有僧圆泽,富而知音。源与之游甚密,促膝交语竟日,人莫能测。一日相约游蜀青城峨嵋山,源欲自荆州溯峡,泽欲取长安斜谷路。源不可,曰:“吾以绝世事,岂可复到京师哉!”泽默然久之,曰:“行止固不由人。”遂自荆州路。舟次南浦,见妇人锦裆负罂而汲者,泽望而叹曰:“吾不欲由此者,为是也。”源惊问之。泽曰:“妇人姓王氏,吾当为之子。孕三岁矣,吾不来,故不得乳。今既见,无可逃之。公当以符咒助吾速生。三日浴儿时,愿公临我,以笑为信。后十三年中秋月夜,杭州天竺寺外,当与公相见。”源悲悔,而为具沐浴易服。至暮,泽亡而妇乳。三日,往观之,儿见源果笑。具以语王氏,出家财葬泽山下。源遂不果行。返寺中,问其徒,则既有治命矣。后十三年,自洛还吴,赴其约。至所约,闻葛洪川畔有牧童扣角而歌之曰:“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惭愧故人远相访,此身虽异性长存。”呼问:“泽公健否?”答曰:“李公真信士,然俗缘未尽,慎弗相近,惟勤修不堕,乃复相见。”又歌曰:“身前身后事茫茫,欲话因缘恐断肠。吴越山川寻已遍,却回烟棹上瞿唐。”遂去不知所之。后二年,李德裕奏源忠臣子,笃孝,拜谏议大夫。不就,竟死寺中,年八十一。
老僧叹道:“三生石,也不知,是真是假?古来痴心人多啊……”转过身,竟头也不回地去了。
陆商阳喃喃道:“三生石上旧精魂?”把手放到那块光滑如镜的大石上,一时神思缥缈。
秦夕照的声音,空寂如风:“你相信吗?你相信今生之缘,来生可续?”
陆商阳沉默着。“我不知道。我想,我不相信。”
秦夕照涩然一笑:“前生,飘渺而不可捉摸。来世,不知在何处。今生,偏又把握不住。我该怎么办?
朝陆商阳伸出手,道:“把承影给我。”
陆商阳微一迟疑,秦夕照道:“我内力被你封住,你怕什么?”
陆商阳拔出剑,递给他。秦夕照接过剑,皱了皱眉,道:“不成,你解开我穴道,我没法运劲。放心了,我不会逃的,我赢不了你。”
陆商阳笑道:“我还敢信你?”
秦夕照低声道:“信我一次罢。只要一会?”
陆商阳听他软语相求,心中一软,解了他穴道。
秦夕照拔出承影,运劲于剑身,剑尖咝咝,如行云流水般在石身上划过。刻完后,秦夕照剑在左腕上一划,鲜血洒出,他手腕一甩,顿时染红了石面,染红了他刻上去那两句诗。
秦夕照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包住伤口,把剑递给陆商阳。“好了,走吧。”
陆商阳拔出龙渊,剑光一闪,血滴到被染成一片绯色的诗句上。收回剑,转头望着秦夕照,眼中尽是悲伤不忍。
三生石上,未干鲜血上,潇洒秀拔,深深镌刻两句诗:
宁同万死碎绮翼,不忍云间两分张。
两个人四目相对,恐怕也只能无语问苍天。
我们还该在乎什么,我们既然相爱,既然可以相约来生,为什么却逃不了今生今世的束缚。是什么,缠住了我们,让我们无法放手去爱。
人生为何那么多无可奈何。
今生无缘,愿来生再续。
三生石前,请证前缘。
这是希望,还是绝望。
前生虚幻,来生渺茫。
本来一梦,奈何痴心。
只是,我们都悟不了。
陆商阳低头凝视那未干血字,神思缥缈,已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再一抬头,却已不见了秦夕照的踪影。摇头苦笑,这个人,确实会抓住任何机会,甚至可以自己制造机会,还让自己像个傻子似在那里发呆。
秦夕照提气直奔,回首一望,陆商阳没有追上。左右一顾,竟已到了西湖三潭印月岛上。
三潭印月本是西湖中最大之岛,素有小瀛洲之称。小瀛洲为浚湖之泥所筑,环形堤岸,岛中有湖,水面划为“田”字形,建有一座九转三回、三十个弯的九曲桥,岛上建筑精致,四时花卉扶疏,有“水上仙子”美称。三座石塔在三潭印月南堤之上,临湖而立,有“月光映潭,塔分为三”之说。
此时明月半天,水天相映,天月,水月,塔月,交相辉映,当真是烟笼寒水月笼沙的诗般意境。
只听铮铮琴音,丁丁冬冬响了几声,秦夕照一怔,心道那琴音色透明得出奇,仿佛山间清泉。顺着琴音来处望去,只见湖心亭上,不知何时已坐了一白衣男子,正在抚琴。
秦夕照顿如遭雷击,抚琴之人,竟是赵构。他所抚之琴,琴身斑驳墨绿,必是稀世奇珍。
皓月当空,静影沉碧,柳浪闻莺,琴音流华,赵构白衣飘飘,竟似不沾丝毫烟火气。秦夕照心中阵阵发寒,自己跟陆商阳行踪一直在他掌握之中,还不嫌麻烦地亲至西湖。这次,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赵构的声音,随风飘来,似含笑意:“夕照,久违了。”
秦夕照笑道:“月余而已,不劳皇上挂念。”
赵构道:“过来一点,让我看看你。”
秦夕照道:“不知皇上到此,有何吩咐?”
赵构笑道:“你可知这亭为何名?”
秦夕照道:“那么大几个字,我看不见吗?我心相印亭。”
赵构笑道:“那你可知何意?”
秦夕照道:“‘我心相印’是佛经用语,意‘不须言,彼此意会’。被人们说俗了,才化为了‘心心相印’之意。”
赵构笑道:“只可惜我晚来了一步,却没看到你们在三生石前心心相印,昭誓三生。”
秦夕照涨红了脸,调侃一向是赵构的拿手好戏。
赵构笑道:“你别怕啊,过来。”
秦夕照有些狐疑地望着他,不知他是在打什么主意。“你不是来带我回宫的?”
赵构笑道:“我要带你回宫,还等得到今日?我不会用强的,你过来,我好好看看你,我就让你走。”
秦夕照犹豫半晌,终于飘身入了湖心亭中。
赵构伸手把他拉到怀中,秦夕照略略一挣,也不敢反抗。若惹火了赵构,后果堪忧。任赵构在唇齿间肆意侵掠,只是右手握紧了承影剑柄。
赵构直到他嘴唇都麻木了,才放开他,在他渗出汗的右手上轻敲了一记,道:“这么紧张?我说了不会怎么样的。”
秦夕照心中暗骂,我嘴唇都快肿了还不叫怎么样?只听赵构又笑道:“可否把水龙吟借我一用?”
秦夕照拔出腰间水龙吟递给他,赵构三指运力在箫孔上一按,竟落出一颗蜡丸。
赵构跟秦夕照的目光都落在那蜡丸上,赵构凝视着手心中的蜡丸,眸光一闪,竟似有极大恐惧。缓缓道:“你走吧,再不走陆商阳会找到你了。”
秦夕照凝视着赵构身中的蜡丸,面色变幻不定。最后一拱手道:“原来皇上是来要这个的。只愿皇上看了之后,不会后悔。夕照告辞了。”正要离开,忽又道,“皇上,夕照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
赵构道:“你说。”
秦夕照道:“以皇上身份,怎会练成此等武功?那日宫中之战,集我们三大高手之力,竟赢不了皇上,我实在是输得不太心服。”
赵构道:“你恐怕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灭霹雳堂吧?昔年,一个江湖武人,抢走了我父亲心爱的女子。那人武功极高,我父亲气不过,也望有一天,即使我不能登基,也能在武林上叱咤风云。所以,才会教出了你这等厉害人物,同时也大肆与江湖帮派结交。不过,与霹雳堂的渊源,那恐怕自霹雳堂存在最初便开始了。”又道,“还有什么想知道的?”
秦夕照摇头道:“本来还想问,我已服了天香解药,却为何偏偏在紧要关头有别的毒性发作,害我当时昏迷,且内力不济。我现在已经想通了,那药必是与天香毒性相生,天香虽被解药抑制,那种毒同时又被诱发。毕竟,整个江南之行,真正接近我的只有一个人。是我疏忽了。告辞了,皇上!”
身形一闪,如雁般飘过湖面。
56
赵构缓缓打开手中的蜡丸,是一张极薄的纸,上有字迹。目光所及之处,顿时剑眉深蹙。皱眉凝思了一阵,突然手一颤,纸飘落到地上。
招招手,一叶轻舟荡了过来。赵构上了船,问侍候的李忠道:“林岩告老还乡的宅子,是在这一带罢?”
李忠一愣,道:“是,皇上要亲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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