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谦拉上包“我还有会要开,晚点再联系。”
子风没有说话,没有起身。
怀谦如果知道就在刚刚看新闻时,就在国人激动欢呼声里,原本应该戴上戒指的人已远离,到他再怎么努力也够不到的地方,他甚至再见不到她……会是怎样的心情。
很多事,怀谦应该要知道,可是他却不能说。
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就那样坐着,直到夜幕降下,直到怀谦打电话来。“你今天不对劲?”
“还好。”
“去喝一杯。”
清夜如水,思绪缠绕的时候,霓虹灯下光影摇曳,音乐与美酒交错,无论是想倾诉,想放松,还是想宣泄,酒吧都是一个绝佳的好去处。
怀谦略探过头,想说些什么,但见子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于是只正了正身子,没有开口。
此刻,对于子风和怀谦来说,再高分贝的音乐、再疯狂摇摆的小蛮腰和再醇厚的威士忌,都是天边浮云。他们很清楚对方和自己想着的是同一个人——月。
子风表情沉重,内心翻腾,像在重要场合吃饭明明咬下一口朝天椒,却要装作只是在嚼一片胡萝卜;儿提时代明明迫于长辈命令送出心爱的玩具,却为了一句“这孩子,就是懂事”,假装若无其事心甘情愿;眼睁睁看着自己愿意用生命来交换的东西消逝了,那样无能为力,却要装出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的样子。
子风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感。一直以来,淡然于世,不求名,不勉强,不争持,不牵扯,只愿什么都与己无关,在自己的世界里独自悠哉闲适欢喜。但从第一次见到月后,接连发生了太多的事,让他措手不及,没有办法控制。虽然他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事却终不隧人愿。
他理不清事情是怎样潜移默化发展到现在这样,有时候甚至觉得像一场梦,那么地不真实,即使说出来,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但是这一刻他无比清楚,一切都是真真切切的,因为心底纠结的疼痛那么清晰,那么深刻。
手指沾酒在桌面上写着:时光荏苒人易老,尤忆那年花正好,往事如风亦如梦,只是当时已惘然。
感觉到自己的眼眶又湿润了,害怕一开口就会抖落出泪珠,只能轻轻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
余光中,他看到,怀谦望着舞池的方向,嘴角依旧扬着儒雅的笑容。他猜怀谦心中缠绕着很多疑问,很多自己知道答案却不能说的问号。
如果怀谦得知自己刻意让他来看神舟上天的用意,会有怎么样反应?如果知道一切真相,是一拳砸向自己,还是和自己一起痛苦。
这些年来,他从来没有向怀谦解释过半个字,而现在,他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他有必须遵守的纪律。
或许,怀谦和他一样,想在喧闹中孤单,在酒精里沉沦,忘却过去和未来,只余自己和灵魂相伴,寻求片刻的麻痹。
可他们都忽略了,记忆和纠结都似泉眼,越堵压力越大越往上涌。
于是大脑不受意识控制,如挣脱缰绳的野马,窜进回忆里,疯狂奔驰。
过往如电影般在眼前放演,一幕幕片断连接成两人这几年来的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12
12、从一通电话开始 。。。
对于怀谦来说,事情从三年前的一个清晨开始。刚准备出门,接到子风的电话。
“我这几天要出去,帮忙照看一个人。”
“孩子?”
“不是。”
“是女人?”
“是。”
“你的新女朋友?”
“不是,出了点状况。”
“不会是有孩子了吧?”
“想哪去了。”
“那是怎么回事?不说我怎么帮你?”
“世界上总有很多荒唐的事,不幸的是我碰到了一个。总之,麻烦你照看一下。”
“你知道我要上班,而且一个人住。”
“知道才这样。”
“不行。”
“那我告诉徐爷爷你买逸朗山庄的事?”
“都是赚钱,只是理念不同。”
“那袁玫呢?”怀谦肯定知道子风说的是袁玫有别的男人的事。在各方面,特别是看人方面一向自信满满的老爷子如果知道自己千挑万选高贵端庄的孙媳妇实则残花败柳、男人无数(具体情况不明,只有子风这么认为),肯定会受到打击,公司合作也会黄了。
为了老爷子的晚年幸福,怀谦妥协“下不为例。”
子风狡黠一笑。怀谦最优质的品质是,凡事都想顾及周全,却也是他最致命的弱点。
威协朋友有点不厚道,可子风从来就不是厚道的人。
电话刚挂,门铃就响了。也不奇怪,两栋小别墅在一个小区,并排而立,相隔不远。
子风进来,一只手拽着一个女孩的手腕生硬得往里拉,拽到客厅才松手。
怀谦不知道怎么回事,微笑着用浓厚低沉的嗓音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子风的朋友,徐怀谦。”
女孩直直得望着怀谦,不避讳不娇羞也不害怕,目光停滞三秒,然后十分高兴的四处观望。
怀谦和子风房子外观相同,房间结构差不多,但是风格完全不一样。子风是以红色和黑色为主基调,张扬与沉静的完美结合。怀谦的家则是以白色为主,恰当搭配极少的深色,干净舒适。
怀谦等了几秒,确定女孩没有回应他,笑容收敛,迟疑了一下。客人对他的礼貌问候视若无睹,实在有些自讨没趣。但他不着痕迹的掩饰了,没有明显表现在脸上。
片刻,回过头问子风“怎么称呼?”
子风一只脚已经撤出门,边走边回答:“她叫月亮,那就麻烦你了,回头见”。
“月?越?……”
“随便。”
“哎、哎……”怀谦追到门口。
子风还说一句“别把她一个人留在家。”不知道怀谦听清楚没有。
老天作证,当时将月带到怀谦那里,只是希望神通广大的怀谦能解决了这个难题。
作者有话要说:
13
13、一片狼藉 。。。
两天后的傍晚,回家途中,摩托车上,虽然戴着头盔,子风仍然能感觉到初秋的凉意。风在耳边呼啸而,人就和这些触手可及的风一样自由自在,感觉很好,舒坦之极。
享受这种感觉!
当他远远看到站在门口的怀谦和女孩时,脸瞬间跨下。怀谦的表情告诉他,他做了不可饶恕的事。
怀谦问“你是存心祸害我的房子?”
子风反问“你不会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吧?”
怀谦扬了扬钥匙“你以为我会和她同住两天?”
子风摆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不会是在这里等着我去收拾房子吧?”
怀谦顺着他的口气“你以为我会自己收拾好?”
好吧,我们一起收拾!同一个错误犯两次,活该受累!子风认命。
上楼时,怀谦再次询问:“你品位变了?精神出问题了?从哪里找来这样一个奇怪的女孩子?还是故意整我?”
不怨怀谦提出这样的疑问,因为房子里已经面目全非,一片狼藉。幸存的是楼上的东西没动。遭糕的是厨房,锅碗瓢盆酱醋盐满地。另人头痛的是洗手间,洗发水、沐浴露之类的全都空了,地板、墙砖到处都是浅色的、透明的乳状物东西。
就在子风检查完各个房间的惨状,想要对眼前状况得出一个结论时,一个球类的东西滚到了他的脚边,低头一看,哦,怀谦家还有地球仪!然后顺着球滚来的方向看去。
女孩咚咚咚愉悦得从楼梯上跑下来,捡起球,望了望他,嫣然一笑,像春天里花开一样自然美好,子风甚至看到了她颤动着的睫毛。
子风还没反应过来,女孩将球捧在手里又跑上楼梯,蹲下来,把球放在最上面的阶梯上,松开手,看着球碰撞着一个阶梯一个阶梯快速的翻滚而下。女孩很认真地重复做着这个事情,并享受着游戏的快乐,始终愉悦欢喜的笑着。
怀谦站在沙发边看着,初见子风时的置疑、气恼转眼间已烟消云散。他微微而笑,立而不动,似乎不忍心打扰她的悠然自乐。
这些都是女孩的杰作,但怀谦对她始终保持应有的待客之道。
对他来说,好像先天就没有“生气”这个情绪。
这是让子风佩服甚至敬重的地方。
子风做不到,他想的是,真是滑稽,两个大男人在洗手间里擦洗着墙壁地板。而这一切都是拜只会玩球的白痴所赐。一定要修理她!
平复心情,子风问“追求完美不用放在卫生上呀!这些事,就非自己做?”
怀谦刷刷的擦着“不是非得自己做,主要是为了同甘共苦。”
很突然的一个抬头,迎上女孩圆睁睁的双眼,才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滚球游戏,正一脸认真地在旁边注视着自己做事,于是扬起刷子作出要打的样子“警告你,离我远点。”
怀谦也望着女孩,笑得温软纯善,有对女孩“杰作”的原谅,也有自嘲——体面的大男人在初次见面的美丽女孩面前系着围布正在做清洁大婶的事。
她不理子风扬起的刷子,回以怀谦一笑,还是一样单纯的愉悦,完全没有该有抱歉、感激或是其他。
然后跨进脚来,怀谦摆着手示意她走开,她打算退到角落,地板上有洗发水之类湿滑的东西,一个踉跄向后仰倒,人本能的自我保护意识让她的手向旁边胡乱抓去。子风倏是立起,一把揽住女孩的腰,同时,怀谦也拉住她的手。
就只一秒,子风又松开了手。
惩罚!替怀谦行道,让她也遭点罪!
女孩的脚再次滑了出去。怀谦拉着的手再次用力,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上。
女孩扶住墙沿慢慢站定,眼睛却盯着被怀谦抓紧的手。怀谦惊住,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松开手。
“我?”怀谦想要说什么,却一时不知道怎么措词。
子风奇怪“怎么了?”怀谦在女孩们面前,不管红的白的胖的瘦的,一向都表示良好的教养,保持应有的距离,这一刻怎么紧张到失礼了。
女孩很快神态自若,又挂上了愉悦的笑容,于是怀谦浅浅地笑了笑。两人继续冲洗。
而后,客厅里,女孩笔划着,学怀谦做事,但总出状况,把花瓶扶正时又撞到了垃圾桶,把锅端起来踩着了碗,把该放冰箱的塞到了抽屉里……而怀谦宽厚得包容了这一切。
绅士到这个程度,可以算是人间极品!
但是子风不能容忍,他将女孩按坐在沙发上,示意如果动,就用饭勺敲她。
直到两人忙完,女孩坐在桌前真的没有再添乱。怀谦将她面前的纸递给子风。纸上用笔简单画了图案,一个长方形里整齐两排圆圈,圆圈里有叶状的图案。
“这是什么?”
子风看着眼熟,然后猜测。“寿司。鲜虾寿司。”
怀谦打电话叫了披萨,女孩胡乱抓起塞进嘴里,一会儿一扫而光,像几天没有吃东西一样。他把纸巾递给月,月却视若无睹地走开了,坐在地毯上自得其乐地折折叠叠着杂志的边角。
子风看到怀谦脸上略过一丝困惑,“你不问怎么回事?”
怀谦说“你电话打不通,所以联系了卿姐,她大致讲了事情的经过。”
女孩就这样没头没脑闯进子风和怀谦的视线里,那时的他们都不曾想过,这个女孩不但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还会成为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14
14、多情未婚妻 。。。
子风在怀谦家一直耗到晚上。两人带女孩去台式餐厅。套餐刚端上桌,女孩就急切地吃起来,而且是直接用手,连饭带菜抓起一把把塞进嘴里。
怀谦再次惊叹。他抬眼环顾周围,现在正值吃饭高峰期,大部分人专心干革命没有留意他们,但点了单正在等着上菜的人却好奇地望着女孩窃窃私语,那表情就像现代文明的世界里突然冒出了山顶洞人。
一服务员来加水时,更是目瞪口呆“她?……”虽然没敢说出来,但潜台词很明显:长得这么乖,吃饭这么凶猛。
千千曾推论,女孩是富二代或富三代,不幸天生痴傻,但有大群专业人士照料,所以一直过得很好。后来家族落破了,再无力顾及她,只好任她漂泊流浪。或者是她自己偷跑出来……
这段狗血剧情听起来蛮感人的,店里的女孩们听了都纷纷点头。不过马上被证实经不起推敲。
怀谦轻轻拉住女孩的手,让她看着自己,示范用勺子舀着吃,女孩看了看旁边,又拿起勺子看了看,好奇般认真模仿起来,并且马上掌握技巧——把抓散的饭菜拢成一堆,每一勺都装得满满的。
既然女孩能学会用勺子,为什么富足人家里没有人教她?如果没有人曾照顾他,不会说话、不认字,连勺子都不会用的她是怎么安然无恙的长到这么大?
胡想了一通。可在怀谦看来,至始至终,他都是司空见惯,漠不关心。
看到女孩开心地一勺一勺吃起来,怀谦才把视线转向只顾着吃饭的某人。“你不解释一下?”
子风装聋作哑:“什么?”
怀谦望了一眼女孩:“她。”
子风说卿姐不是告诉你了吗?
怀谦无语:“可?”
子风很无奈:“你想要问的,我都不知道。”
怀谦笑:“你知道我要问什么?”
子风坦诚相告:“无论是是什么,与她相关的,我和你一样,一无所知。”
怀谦浓眉上扬:“那你怎么能送到我那里?”
子风笑,笑得意味深长:“就是想请你和她相处相处,帮我分析一下,看她到底哪里不正常。”
女孩很快吃完饭,专注地摆弄着餐具,似乎旁边的一切都不存在,包括子风和怀谦。
怀谦苦笑:“我又不是医生。而且她四肢健全、眼睛灵活,哪儿都不像有病,除非是精神有问题,下午不还画了寿司?不过,你和她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最后一句才是怀谦一直想问的。
子风忽然笑得很神秘,并快速得说道:“别看右边。”
怀谦侧头望去,袁玫和一个男人动作亲密,暧昧地贴在一起。
子风继续诡异的笑:“叫你别看。”
怀谦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