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朋友,多年不见,不能这样招待朋友。是不是,亦鸣?”他抓起程亦鸣的手,半拉着往前走。
“哎呀,你瘦了好多。”他盯着他,“我听老罗说,你另外找了个照像的工作。那个很辛苦吧,又挣不到钱。你说你这又是何苦呢。在那边,你曾经做得那么好……”
“对不起,我不是来叙旧的。”程亦鸣挣脱了“大老九”的手,站在原地,“我既然来了,也没想过回去。可是,你必须得答应立刻放她走!”
“看来……”“大老九”眯起眼望了身后的房间一间,“她对你很重要?”他忽然笑了,在阴仄的廊中吱嘎作响,“我现在倒真想把她留下,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我们亦鸣都这样在乎……”
“你不许动她!”程亦鸣低吼。
“亦鸣,这么多年了,你那性子还没变?”“大老九”继续笑着,“看来,老罗这么些年,还是白培养教育你了……不如,让我来试试?”
车一路跌跌撞撞到萧家的时候,已过了八点。
车终于停稳了。夏文丹的手却在抖。
“看来,我能够安全到这儿,真是上天保佑了。”
身后那个声音懒懒地响起,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是沉睡过后刚刚清醒一般。
夏文丹猛地转头。
安旭蜷缩着挤在后座的一个角落上,脸上还是那个她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
“好了,你终于安全到家了,我吊在半空中的心也算是落了地。夏三,回去吧。”
安旭对她的称呼,让夏文丹微微一滞。
以前,欺负她的时候,他老爱指着她的鼻子笑着吼:“夏三,你是个好哭鬼,好哭鬼!”
初一的时候,她代表*市参加全国少儿芭蕾舞比赛,凭着一曲《天鹅湖》成功折桂。颁奖的时候,她看到了刚刚回国的安旭。他冲她笑,“不错啊,夏三,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啊。”
那是这么多年来,她最后一次听他叫她“夏三”。
多少年了,安旭再没有这样称呼过她。
她死死地盯着他。
天已经黑了,车内没有开灯。园子里的灯照进来,打在安旭的脸上,惨白惨白的。他仍然在笑,可目光中多了一份让夏文丹陌生的东西。夏文丹的手下意识地抓紧,一动不动。
“快下车啊。”他喊了一声,“再不下,你想萧老二来扁我?”
“我二哥?”
“是啊是啊。他刚好出差去外地,听说你不见了,急得跟什么似的……”
“所以,他让你来……”
“是啊是啊,谁让我摊上了呢?”他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又马上缩回手按着自己的膝盖。
夏文丹已经没法思考了。她只是机械地冲着他再说了声“谢谢”,迅速拉开门下了车。
直到看着那个背影没入那幢影影绰绰的楼中,安旭才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来接我。”
“…………”
“对。**路**号……”
“…………”
“对,萧市长家。”
“…………”
“快点过来,别TMD的跟我废话!”
他还想骂点什么的,对着他那个头脑呆痴的驾驶员,他每次似乎都是一肚子气。可是,现在,他连电话都抓不稳了。身体中一直叫嚣着的某处因长时间的隐忍到达了反扑的临界点。他感觉叫胃的那个器官已经在长久的按压中碎裂成了片片段段。有一股股的热流顺着胃向上游动。他下意识地张嘴,热流似是终于找到了出口,争先恐后地向外涌。
好苦好腥!
原来,自己现在也就是个孬种了。一瓶白酒就能让自己这样。还好好哭鬼没有看到,不然,一准淹大水……
意识彻底消散以前,这是安旭最后能想到的东西。
夏文丹最终决定放弃关于农民工讨薪不成自杀示人的专题采访是在三天后。出了那样的事,回想起来后怕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她忽然觉得累,很累很累。这样的感觉只是当年放弃芭蕾舞时出现过一次。那时,官方的理由是,脚伤了,没法儿继续练了。如同现在。官方的理由是,受惊了,没法儿继续采访了。
只有她自己明白,这一次和那一次一样,真正核心的理由只有一个——是自己的心累了!
当年,他曾是那么痴迷于电影电视甚至图片上的芭蕾舞影像。
“有这样基础的女孩子,将来真的就会像天鹅一样优雅!”
有一次,从厨房路过,她听到他这样对他妈妈说。
于是,她号淘着让自己的母亲送自己去学芭蕾。尽管老师一再强调,她并不是一棵很好的苗子。她的韧带较硬,骨节凸出,不容易上难度,即使上了,将来也会很容易受伤……可是,她顾不得那许多,她只要一条,她要练好芭蕾,她要成为他心目中那最好的唯一的最优雅的女孩子。
不过,最终,他还是走了,一声不吭地。在她拖着那条伤腿赢得那么多奖项之后,在她以为,自己已经至少接近于他心目中最优雅的天鹅的时候,他离开了。
那么多年的练习,那么多的伤病,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到底为了什么?
所以,她放弃了,毫不犹豫地。
现在的情形,如同当年。
这个专题,如同那段年少时的芭蕾。
如此多的努力,如此多的付出,到头来,收获的,不过是一样的失望!
所以,她也放弃了,即便有犹豫和不舍。
三天里,她没有去杂志社,她一个人关在家里,想通了很多很多的东西。她甚至在想,如果,如果,他能在这三天里,给她一个电话,哪怕只是一句问候的话,别的什么也不说,她也会一样的勇敢扑上去,再尝试。
可是,没有。别说电话,连一个短信也不曾有。
第三天的清晨,她甚至寡廉薄耻地拨了他的号码。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她的心跳得很厉害。这么多年以来,这样的厉害从不曾减轻。她其实什么也没想过,甚至对他说什么,她也不知道。
就听听他的声音,也是好的。
可是,电话响了很久很久,都没有人接。直到,冰冷的机械的女声响起。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她认了那个死理儿。只停了几分钟,她再一次拨了那个号码,结果当然也依然是一样的。
七年,他们都改变了很多。唯一没变的,是她对他的那颗痴心和他对她的那份嗤笑。
夏文丹就是夏文丹,一旦想通,也就不会再犹豫。所以,现在她站在萧慕风面前说出自己的决定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足够平静的。
“那你还打算继续在我这儿做吗?”萧慕风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慢慢吐出。他不是傻子。自己妹妹那点小心思,他焉能看不出。只是,他不想点破,只想等她自己想通。
“我暂时没想过。”夏文丹绞着自己的手指,“至少,这两天,我打算先在家休息下。没事的话,我先出去了。”
“丹丹……”萧慕风忽然叫住走到门口的妹妹,“程亦鸣三天没来上班了。”
夏文丹只是滞了下,却继续往前走。
“还有,有时间的话,去看看安旭吧。”
她猛地转头。
“他怎么了?”
“胃出血,住院几天了。”
“他活该!”
夏文丹“啪”的一声关上门,把一脸无奈的萧慕风关在了室内。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众位亲这两天来的鼓励和支持。
深深一鞠躬!低潮只是暂时的。小寒最近很忙,但会坚持日更,为了我爱的你们!
谢谢小M的地雷,谢谢小鱼每章补的留言!谢谢所有一直支持和鼓励小寒的亲们!
爱你们!
55病房
下午的时候;夏文丹还是去了医院。
虽然不知道病房,但把安旭的名字一报;自有无数目光投过来。打量的、研究的、羡慕忌妒恨的……
电梯到VIP21楼停下来;夏文丹却差点出不了电梯门。从电梯间开始到尽头的那间病房;走廊两边差不多就是一个集市。各式的花篮、花束、花球杂夹着果篮、营养品还有一些说不上名字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了整个走廊。
当夏文丹好不容易左腾右挪终于来到病房门口时;才发现;安大少爷正斜倚在床头,身侧,是一个大大的美女。
“原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她倚着门口笑。
美女一惊;已经站了起来。拉了拉明显有些短的裙子;脸涨得通红;一边朝夏文丹摆手一边说:“那个……我不是安总……您误会了……”
“小姑娘;紧张个啥。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能误会什么?”夏文丹淡笑着走了进来。
“夏三,小曾是公司才来的秘书,你别逗她了。”安旭微起了身,却不知牵扯到哪里,引来一阵啮牙咧嘴。
“得,您老人家就别折腾自己了,躺好吧。”夏文丹把手中一本书搁在床头,顺势坐下来。小曾见状,冲两人一点头,已经知趣地退了出去,还小心地带上了门。
“这是怎么弄的?该不是天天花天酒地出报应了吧?”
她望着他。不过几天没见,他似乎瘦了很多。原本长得挺方正的脸,两颊都深深陷了下去,眼底是抹不去的一层青黑,衬得脸色也白里泛着青。
夏文丹心里莫来由地泛起一阵微微的紧张。那一晚,他没有自己开车,脸色也如现在这样的不好。他这病,莫不是因为那晚……
“是啊,我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安旭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冲她笑着说,“前晚把你送回家后,几个生意上往来的约在一起去了‘蓝带’,多喝了两杯,半夜就不行了……”
夏文丹终是一块石头落了地,说话也轻松起来。
“看看你吧,总这样。迟早一天得喝死。”
“我死了,你会心疼吗?”他突然问,脸上的笑浓得化不开。
“才不会呢!”她原本垂了眸,闻听此话不由心里一颤。再抬眼时,就对上他那无所谓的笑,只道他戏弄自己的毛病又犯了,心里一松,顺口就答。
“真不会?”他问,声音似是低了些。笑却越发灿烂。
“当然不会。你这样的败类奸商坏分子,死一个少一个。”她也笑,两颊的酒窝漾起很深很深,看得他有些发楞。
“你怎么样,没啥事了吧?”过了好一阵,安旭才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
“在家休息了两天,没事了。”
夏文丹忽然有些失悔自己刚刚说过的那一话。再怎么着,人家也是救你出来的人,那一段什么乱七八糟的评论,便是玩笑,也有些过了。
“没事就好。”安旭淡淡笑着,“这事儿也算给个教训给你。不是什么地方都能自己一个人去的。要是再晚点,没准你就真变猪头了!”
“猪头”!
就在不久以前,有人也这么称呼过打趣过玩笑过。如今再听到它从另一个男人嘴里冒出来,恍若隔世……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了。“大老九”带着几个人走进了病房,身后是涨红了脸的小护士。
“对不起,安先生,他们强行……”
安旭笑着冲小护士挥了挥手。
“没事,你出去吧。”
“安总,架子蛮大嘛。”“大老九”嘎嘎嘎地笑着,身上的肉一抖一抖的,“我不过就是听说哥哥我那天和你喝的那瓶酒惹得你龙体欠安,心里愧疚得紧,想来看看兄弟,结果,你居然安排个漂亮护士妹妹推三推四,这,就不好了哦……”
他站在安旭的床尾,眼光放肆地打量着安旭和他旁边的夏文丹。
夏文丹蓦地一楞,脑中那些有些片断的场景似乎就要联在一起。
“丹丹,你去帮我问问今天的药挂完没有。”安旭这个时候冲夏文丹笑笑,声音轻而柔和,却带给人一种镇定的力量。
“你……”
“我没事,你快去吧。要是真挂掉了什么药,那可能就真有事了。”
夏文丹有些犹疑地站起来。
“去吧。”他再一次催促她,依然笑着,目光却是她不熟悉的。她见过他戏谑的目光,捉弄的目光,无所谓的目光,玩世不恭的目光……独独没见过的,是现在那份目光——关心的保护的知行合一的。
她在一堆式样各异的目光中走出了病房,不过最终哪儿也没去。她当然明白安旭不是真的需要查什么药水的问题。再说即使需要,以他VIP病人的身份,他也不用叫人去查。他的那份心她焉不明白?可越是这样,她便越担心他。她不知那日,安旭究竟因为她和“大老九”达成了如何的协议,甚至还成了后者嘴中的“兄弟”,但至少有一点是清楚的,那日为了她,他和“大老九”喝下了一瓶白酒。
原来,他就是这样胃出血的……
夏文丹的大脑乱糟糟的,有什么想法快成型了,却被她自己生生地压下。她站在走廊的尽头,看着天边渐渐西斜的太阳,心里空得厉害,更堵得慌。
突然,走廊中传来刻意放轻的有些并不怎么齐整的脚步声。不过,太过寂静的走廊,脚步声再轻也映得清晰。
夏文丹猛地回头。
程亦鸣远远地站着。日光透过走廊一边的窗户在他们之间隔开一束光束,他的脸,朦朦胧胧的,泛起金色的光怪陆离,恍若梦中。
多少次,他就是这样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夏文丹站着没动。她只是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指头。
痛,很痛。
这样清晰的痛,不可能在梦中!
他们谁也没有先说话,仿佛都在害怕,一开口,他抑或她便会转瞬消失。
“MD,老大叫你半天了,还在磨蹭什么?”
安旭病房的门突然洞开,一个跟着“大老九”进去的“铁塔”立在门口冲程亦鸣大叫。
还没等夏文丹想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程亦鸣已经被“铁塔”拉扯着进了安旭的病房。顾不得多想,夏文丹紧跑两步,也跟着进了病房。
“你怎么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