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铭睁开眼睛,双手交握在腹前,双眼空洞地看着天花板,淡淡地说:“你觉得我有什么是顺心的吗?”
陆青鸾叹了口气,说:“凡事太过便不会有好结果,你不应该那么消极。至少你现在做这些能保证以后苏一能够一辈子衣食无忧。叔叔从前也是这样为你着想。”
“哼哼……”陆青铭轻声笑着,胸口微微地起伏和压抑的声响让这小声听起来犹为讽刺。
“小鸾,我们相识已久,你爱他敬他,可有计较过他是否为你着想过?”
陆青鸾微微一怔,眼眸中闪过一丝动摇,随即又变得坚定,“青铭哥,我和你不一样,若是没有叔叔,我爸妈早就死了,我发过誓,不管他让我去做什么,我都会无条件答应。”
陆青鸾低下头,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被提及的往事。她和陆青铭并非亲兄妹,只能算得上同一宗的人,他们爷爷的爷爷是同一个人。到他们这一辈正好都赶上“青”字的辈分。她家不如其他的陆姓家庭,早早地离开了农村去到城里安家就业,他的父母守着祖上留下的几块薄地勉强度日。等她上到初中的时候老家里早就被人发现的矿藏终于有人不惜成本地投入来挖矿,一时之间当地的农民都投入了到采矿的工作,收入也犹为可观,可是时间久了,当地的采矿供人都因为工作环境的因素患上了尘肺,是一种严重的呼吸道疾病,染上的人整个肺部将渐渐失去其功能,而对染上此病的人本身也是一种巨大的煎熬。
她的父母正好是病情最严重的那一类,昂贵的医疗费用令本来就拮据的家庭无法承担。那时正在省城读高中的她听父母提起了这个在S城算的上是风云人物的叔叔,为了能挽救父母的生命,她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找他,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位叔叔不仅出钱治好了她的父母,还将她的父母在县城里安了家,老两口靠着贩卖蔬菜也能安稳度日,不仅如此,就连她上大学的钱也是由他赞助的。在她的心中,陆寅就是她的“长腿叔叔”,她对这位叔叔藏着一份特殊的情愫,只要是他爱惜的,她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帮他守护,哪怕尽的只是一份微不足道的绵薄之力。只要是他憎恨的,她与他一同憎恨,直到将它毁灭。
☆、第六十八章 爱是不计较得失(二)
她想借此得到他的赞赏,只要叔叔给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就能让她维持很长一段时间的好心情。
陆青铭好看的眸子看向此刻略显拘谨的她;心中泛起几丝怜悯。
当年陆寅向她封锁了所有和矿藏投资人有关的消息,在那件事情中,或许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其实害她父母和村里无数乡亲染上尘肺丧命的人正是陆寅,他就是那个投资人。
他怜悯这个从小历经坎坷的妹妹,所以不忍心将这么残忍的事实告诉她。
陆青鸾吐了一口气,恢复一贯沉稳的模样,将一份计划案放在他的桌上,说:“叔叔说萧氏皮具的案子你做的很好。做生意的人讲究的是对对手的弱点掌握地细致入微,打蛇打七寸,这样才能让对方翻不了身,最忌心慈手软。”
陆青铭淡淡地看了桌上的文件一眼,扉页豁然几个大字,“萧氏皮具收购案”。拾起厚厚一叠的纸张,甩到一边。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陆青鸾知道他又犯了心软的毛病,毫不客气地刺激他说:“青铭哥,既然已经做出了初一难道还怕十五吗?你有听哪个人做了**又替自己立牌坊的?萧氏皮具的总经理萧笑早晚得知道是你在他的供货商身上动了手脚,等到哪个时候你再去他面前当好人,他未必会买单。”说着,又将文件重新放在他面前,坚定地看着他。
陆青铭皱起眉头,“我知道了,你放着吧。”
当陆寅让他和萧氏皮具的销售总监李东学见面的时候他就知晓了陆寅的意图。果然,这个李东学收了陆寅的贿赂,便干起了出卖东家的勾当。萧氏皮具是一家无论在经营还是管理上都非常成熟的公司,陆寅想要得到它必须从它的内部人员入手。李东学嗜财如命,加之陆寅之前的威逼利诱,陆青铭施于薄利便从他口中得知了消失皮具所有供货商的信息。这几年来物价上涨,原料的价格更是一涨再涨,在原料采购这一块一直是萧笑的心病。萧氏皮具主张的是成品的质量和价格上的优惠,把最大的利益留给消费者,然而高昂的原料价格已经让消失皮具的收益越来越少。
陆青铭本意并不想按照陆寅的意思去做,陆寅是个心气高的人,萧氏皮具靠着自身在S城的声明一直没能加入苍龙商会是他决心要教训萧氏。
这种釜底抽薪、强盗才干的勾当让他不耻,却不料陆寅在背后推了他一把,他在暗地里给了萧笑一些表面上是货真价实,其实质量是次品的供货商的名单。这些供货商要的价钱极低,萧笑本不相信会有这么好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发生,只是太过信任李东学,在李东学的一再保证,加上这些供货商无条件退货的保证,萧笑就这样上了勾。大批新的原料一到投入生产是才发现质量问题,回头再找这些供货商时,哪里还找的到人,都是一些空头公司。而再从原来的供货商哪里取货价格又翻上了一番。无奈之下萧笑只好铤而走险,用了这批质量不好的材料,岂料成品还没出来就有人将这次产品不合格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几乎所有原来的买家都退了单。
做好的成品卖滞销,好的原材料供应不上来,商家信誉打打折购,萧氏皮具就此陷入困境。
陆寅说他向来喜欢把自己当成天使,这次便成全他,让他从天而降去拯救萧氏。只是从此以后萧氏不再姓萧,而是姓陆。
“对了,我刚才在外面碰到了柳小姐,应该是过来找你的,我去叫她进来。”陆青鸾说。
陆青铭不置可否,仿佛对此并不上心。陆青鸾只好好心提醒,“是柳香卉小姐,说真的,和那个苏韵比起来,我倒是觉得柳小姐更适合你。”
陆青铭回应她一个阴冷的目光,“看来你是跟在老陆的身边太久了,品味也变得跟他一般,还学会了强迫别人做他不喜欢做的事。要是没事了就出去吧,柳小姐那边我自有安排。”
陆青鸾不再说话,走了几步似又想起什么,回身说道:“差点忘了,叔叔说如果向远集团的林琛再来找你,大可不必理他,他这个人太卑鄙,你不必与他为伍,他自己的麻烦就让他自己去解决。”
“他倒能说别人卑鄙了!”
“青铭哥!”
“好了,别说了!”
陆青鸾无奈地叹了口气,安静地出了办公室。
陆青铭沉吟了半晌,最后还是拨通了秘书的电话,“看一下行程,安排和萧氏皮具的萧总见个面。”
☆、第六十九章 逃出囚禁
经过昨天晚上的教训,林意浓学会了在白天的时候读书消遣,晚上的时候将房门反锁睡觉。不过好像是她的话真的刺激到了林琛,所以连着两个晚上他都没再过来。
与外界失去联系,找不到逃出去的办法,她渐渐变得焦躁起来,明天就是和赵学明约定好的日子,她必须得想办法出去。
中午吩咐厨房做了些海鲜,吃完之后林意浓的腹部便开痛起来,一开始只是隐隐作痛,后来便变成一阵阵的绞痛,满头大汗,蜷缩在沙发上。
佣人见了,慌了起来,忙向门口的保安求救,“苏小姐肯定是海鲜过敏,我听人说过敏症状严重的,是要死人的,快把她送医院吧。”
门口的保安进来看了看她,见她脸色苍白,捂着肚子一副痛苦的模样,不像是在作假,忙打电话给林琛。
林琛看清来电,抬头看了看眼前的人,最终接通了电话。
“林先生,苏小姐病了,海鲜过敏,要不要送医院?”
“谁做的海鲜?尚知人事的话就请医生过来,不必去医院。”
电话挂断,抬头柳如颜正优雅地倒着茶,碧绿清香的茶水从上好的紫砂壶里汩汩流出。
“你不必急于回复我,不过我相信,最终我们一定能达成共识,因为,只有我能给你你想要的,否则,你将一无所有!”
柳如颜说话的模样如她倒出的茶,醇香、清雅,只是话里的意思却太过残忍。林琛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从未谋面的义母,林振雄的妻子。她回来接手向远集团是理所当然,林振雄原来早就在两人的婚前协议中写下将毕生所有的财产与妻子共有,这也是林振雄在林意浓的百般要求下也不把向远集团的管理股权交到他手中的原因。
林琛不着痕迹地牵了牵嘴角,说:“作为过来人,柳总还是先做好了接手向远集团的准备再和我谈这些。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一步。”集团的那些股东,或许除了还看林振雄的几分薄面之外,未必会把别的人看在眼里,他是一样,柳如颜也是一样。
保安对躺在蜷在沙发上的林意浓说:“苏小姐,你先忍一忍,我马上叫医生过来。”
林意浓一听他的话,手从腹部移开,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冷静地说:“不必了。”然后在保安和佣人诧异的目光中上楼,重重地关上门,将房门反锁。她怎么能忘了林琛是个狡猾的狐狸,不会因为她这般小小的计谋就让她逃了出去。
保安还在诧异中,电话响了起来,林琛将电话打了过来,“她怎么样了?”
“林……林先生,她好像没事了。”
“为什么是好像?”
“不是好像,是一定没事,苏小姐她根本就没有海鲜过敏,她或许只是想出去透透气。”
林琛咬了咬牙,说:“以后不要再轻易相信她的话,看好她。”
挂了电话吩咐前面的司机,“掉头,去公司。”
一计失败,林意浓倒在床上蒙头就睡,可却怎么也睡不着,晚饭也没有吃,直到半夜才略略有些睡意,至于那些睡不着又想不到出去的办法的时间,她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去的。然而,她刚刚有些朦胧的睡意,就被楼下的动静吵醒,猛地从床上翻身起来,就听见撞门的声音,警觉地用被子包裹住身子,门终于被撞开,萧笑高大的身形跌了进来。
打开墙壁的开关,萧笑气还没有喘匀,擦了一把额角的汗,扭头看向她,紧张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眼珠乱转上下打量她,“意浓,你没事吧!林琛那个王八蛋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林意浓喜出望外,不过现在却不是庆祝逃出生天的时候,双臂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迅速地从床上起身,这几日来,她都是和衣而睡,为的就是找到机会逃出去的时候能方便些。
“我很好,先出去再说!”
说罢拉着他下楼,到了楼下看到大厅的景象之后不由得吓了一跳,萧笑这次竟然是来真的!
此刻大厅已经一片狼藉,四处可见血迹。那两个原本守在门口的保安已经被萧笑带过来的人打倒在地,纵然他们身手再好,也终究是寡不敌众,那些血迹,应该就是从他们身上留下来的。留下守夜的佣人吓得躲在沙发的后面瑟瑟发抖。里面如此估计外面的状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林琛为了不让她有机会跑出去,几乎每一个能成为逃出口的地方都安排了人。
☆、第七十章 朋友也可以用来交易
萧笑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找来的人,穿着正统的黑色西装,揍起人来丝毫也不手软,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被打倒在地的保安眼看没有了还手之力,只有令人宰割的份。
林意浓不愿事情闹得太大而拖累了萧笑,对他说:“适可而止,别闹出了人命,他们也不过是拿钱替人办事罢了!”
闻言,萧笑冲还在动手的人喊了一声,“收了,走!”
一声令下,打手们立马收手,鱼贯从屋里退了出去,动作即麻利又洒脱。
出了大厅,果然如她想的那样,屋外的人似乎比里面的情况还要惨,灯光下,那些原本守夜的保安蜷缩在地上,连**的力气都没有了,微风吹过,隐约还能闻到丝丝血腥的味道。林意浓皱眉,隐约觉得事情好像有些过火。
林意浓坐上了萧笑的车,车子驶出别墅区,萧笑突然在一个转角处将车子停了下来,顿了片刻突然伸手将她一拉,林意浓反应过来之前,人已经跌进了他的怀里,压在她背上的两条胳膊如铜拳铁臂,耳边传来的是他急促的心跳声。
萧笑用力的抱住她,心念着最好把她融进自己的身体里,这样就不用再为她的处境而担忧,不用忍受随时都可能失去她的恐慌。
“妈的,怎么没碰上林琛那个王八蛋,他妈就该把他打成残废。”
林意浓等他恢复平静才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问道:“你怎么会知道我被他囚禁了?”
萧笑犹是骂骂咧咧,仿佛与林琛有着及时的夙仇,“他妈,我打你电话打不通,去找你就见守在你门口的那些小犊子,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发生了什么!”
林意浓将脸埋进手里,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她总算是逃出生天了。
“意浓,你没事吧?”萧笑担心的问道。
“我没事。我就是担心你有事,你这样大张旗鼓地打人抢人,林琛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才因为我重伤赵秘书的事情从警察局出来,要是又因为今天的事情进去的话怕是连柳家也保不了你。”
“你用不着担心我,我萧笑这辈子也就为你一个人这么做。”萧笑说的颇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意思。
林意浓的心中却闪过一阵担忧,从前她有林琛,所以从来没有正面地去考虑过萧笑对她的感情,而如今她却再也不能假装不知道。
“萧笑,我……”
“意浓,我知道,你什么也别说,我都知道,求你别说出口,你只要让我想现在这样为你做点什么就好。”萧笑的眼中闪过淡淡的哀伤和挫败。从前他不敢说,她也没有察觉,现在他从她的神情里察觉到了她的抗拒,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她情愿她只是不知道。
林意浓砸了砸嘴巴,扭头看向窗外,为什么就不可以呢?为什么就是不可以呢?她在心里这样问自己。从前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想过,只拿他当成是最好的朋友,而如今,她几乎不敢想,她的身上背负了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