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昱泽把风信子拿到办公桌上,见到周易似有局促,他走到饮水机旁替他打一杯水,淡笑道:“放松点,只是闲聊几句。”
“嗯……”周易双手接过水杯。
沈昱泽坐回椅子上:“最近工作还顺心?”
“还好。”
沈昱泽点点头,似笑非笑:“会计主管快要调职了……”
周易抬头,眼里一片疑虑,会计主管调职的事整个财务部都没有听说,为什么他要告诉自己?
“你的工作年限,学历,平时表现,都满足会计主管的要求。”
“总经理……”周易疑问的口气,这是在暗示什么吗?
沈昱泽不答,话锋一转:“今天孙凡表现怎么样?”
他如实回答:“今天我让他看财务报表,但一转眼回来他就不知所踪了。”
沈昱泽略一沉思:“孙凡,他在会计这块有很多不懂,你多费心。”
他应一声:“我会的。”这孙凡到底是什么人?先不提是不是名校毕业,作为一个会计专业的学生,连最基本的会计证都没有,根本不可能是通过正常渠道进的环球。
他突然想到杜思瑜的那句话“找人总可以了吧”,而今天孙凡也是刚来,杜思瑜要找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孙凡。还有上次在餐厅里,沈昱泽为孙凡的事请他吃饭,杜思瑜也去了。
周易对着办公桌上的风信子出神,听说杜思瑜桌上的风信子就是沈昱泽送的。而且他刚刚看那风信子的眼神……很温柔。
他现在可以肯定,孙凡能进环球是因为杜思瑜。
沈昱泽注视着面前的风信子:“你好好带他,会计主管的事我会考虑。”
“放心吧,总经理。”周易心不在焉地喝口水,沈昱泽今天一直在明地暗地关注孙凡,肯定是因为杜思瑜,要不然也不必为一个走后门的大学生特意去找他。
难道……?!
他真的喜欢杜思瑜?
周易双眼瞪大,难道真如传言一般,他们同居了,所以昨天他们才理所当然地去买柴米油盐?
沈昱泽缓缓开口,似乎暗中决定什么:“下次发工资的时候,往杜思瑜卡里多打五千七。”
既然她都要结婚了,也不必再用金钱和她纠缠不清了……
“啊?”周易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沈昱泽一向是公私分明的,就算要给杜思瑜钱,为什么要通过财务部发?
“有问题?”
“总经理,财务部的每笔开支都要记账……不知道这五千七是……”
“那就当作……是给她的奖金吧。”
“但是这好像不合规矩……她这个月考勤有一次迟到记录……”
周易越说声音越小,沈昱泽嘴角微微翘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淡淡地注视他。在这种注视下,他浑身感到一阵压迫感,最后连声音也渐渐凝固,木讷地点点头。
他突然觉得自己喜欢杜思瑜那么久真是眼光有问题,李墨辰恐怕到现在还不知道沈昱泽和杜思瑜的关系,他轻叹,本来以前对李墨辰还怀恨在心,现在他只是同情李墨辰。
沈昱泽看看表,已经两点多了:“没事的话,去忙吧。”
“总经理……”周易欲言又止,怎么样才算带好了孙凡?
“嗯?”
“没事,我出去做事了。”周易带上办公室的门。
很快,被合上的门再度被打开。
一个高挑的身影走进来,一头栗色的短发帅气一甩,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
沈昱泽敛起笑容:“有事?”
顾庄然笑道:“语气这么疏离,没事我就不能来这坐坐?”
沈昱泽不理会顾庄然的神经质,自顾自地对着电脑工作起来。
“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我对孙凡放水?”顾庄然抱胸问道。
“因为你是人事部经理。”
换言之,只有顾庄然才适合放水。问了等于没问。
和他说话就是累人,对于他不想回答地问题,他永远都是答非所问,但你还偏偏不能说他答错了。“孙凡和杜思瑜有关吧。”
沈昱泽置若罔闻,手下一刻不停地在键盘上敲打。
对于他的无视,顾庄然也不恼:“今天中午我和她吃饭,她说他们快结婚了……据说婚戒还由李墨辰亲自设计。”
“嗯。”他淡淡地应声,听不出任何情绪。
顾庄然有点着急:“你这么淡定?我个人挺欣赏杜思瑜,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所以你怎么想就怎么做,我会支持你。”
沈昱泽停下手头工作,暗中揣测着顾庄然的来意。他仔细地看着她的神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什么倪端,
顾庄然见他审视的眼神,无奈摇摇头:“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早就不恨你了,当年说的话自然也不算数了。”
“你想通了?”他试探问道。
她嘴角似有淡淡的嘲笑:“嗯,早就想通了,只是碍于面子一直没有和你说。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对杜思瑜做任何不好的事。”
沈昱泽有些释然地笑:“知道了。”顾庄然回视他,眼里也是一片释然之色。
她真诚地说:“那我走了,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哄女生的话,我帮你出主意。”
“好,我跟你一起走。”沈昱泽拿起面前的风信子起身。
顾庄然看着他手中的风信子,问道:“听说杜思瑜桌上的风信子是你给的?”
他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算又不算。”
“直接说是你给的就那么困难?”
沈昱泽笑,已经一个多月了,看来她是把要还风信子这件事给忘了。找个时间提醒下她好了。
他好生解释:“风信子的所有权还是我的,只是暂时把抚养权交给她而已。”
顾庄然看沈昱泽一板一眼地说出这句话突然大笑:“我还以为你被前女友抛弃后,就不会再动什么心思在女人身上了。”
沈昱泽淡笑不语。
出了办公室的门,顾庄然搭电梯回人事部,沈昱泽把风信子拿上天台。
刚一到天台,沈昱泽就看到不远处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拿着一个单反,躬着身子对着天台上一排排的盆栽和花草取景。他不动声色地走近年轻人,难道他就是孙凡?
年轻人似乎察觉到身后有人,他一转头,一个拿着风信子的男人站在他身后。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面前的少年高挺的鼻子,和孙仲学简直如出一辙。薄薄的嘴唇弯起微妙的弧度,似乎在嘲弄什么。身着洁白无瑕的白衬衫,两只袖子被随意地捋到手肘处,领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漂亮白皙的锁骨。在这个有点寒冷的秋天,他显然穿得很清凉。
外表有些随性不拘和带着一点未脱的稚气,但即便如此,你依然能从他身上感到让人为之一振的朝气和活力。
少年盯着他手中的风信子,问道:“你是他们的主人?”
“是的。”沈昱泽把手中的风信子放到花台上。
他直奔主题:“我拍了很多盆栽的照片,如果想要,你可以把你的邮箱给我,我把照片处理好了后会给你发过去。”
沈昱泽失笑,岔开话题:“你是环球的员工吗?”
他看着手中的单反,沉默几秒:“今天第一天上班。”
沈昱泽温和地笑:“第一天上班,不好好表现,为什么要来这拍照片……就不怕被你上司发现了吗?”
少年无谓地笑:“发现了更好,反正我不喜欢当会计,最好把我早点辞退,也好让我光明正大地跟老头说,是工作不要我,而不是我不要工作。”
沈昱泽已经完全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少年就是孙凡了。
“这么反感当会计?”
“我喜欢摄影,但我老头整天逼着我当会计,对我说会计前途光明……”他夸张地比划:“他还说摄影也不是前途暗淡,而是根本没有前途。真是气死人……”
沈昱泽觉得好笑,这对父子还挺有意思的。“你父亲也是为你好。”
“我知道……”孙凡的神色微变:“就算是为了我好,别说是我老头,连天皇老子都别想对我的人生发号施令指手画脚。”
沈昱泽彻底被孙凡逗笑:“那你摄影技术很好吗?”
“还可以吧,我还在全国的摄影师比赛中拿过一等奖,全国只有十个人是一等奖。”孙凡得意地说。
沈昱泽点点头,掏出手机两个人相互留了联系方式。
“我叫孙凡。”
“沈昱泽。”
“我先下去了,要不然等下手机又要被周易打爆。照片弄好了我就给你发过去。”孙凡帅气地朝沈昱泽挥挥手,少年单薄而清瘦的身形好像要和阳光融为一体。
沈昱泽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带笑,真是很期待孙凡拍的照片。
周易杵在财务部门口,见到孙凡,他立刻迎上去问:“你的姐姐是不是杜思瑜?”
“是啊……怎么了?”
周易脸上的神情难以捉摸,若有所思地走进财务部。
作者有话要说: 小舅子初遇姐夫~~~
☆、第四十八章
几天后,在杜思瑜家,李墨辰拿着已经设计好的婚戒图稿献宝似的拿到她面前。
杜思瑜坐在沙发上认真地看:“灵感来自八年前的手链。”
“真聪明!”李墨辰摸摸她的头。
“因为这个钻石的外形神似那条手链上的蝴蝶。”
“喜不喜欢?”
“虽然钻石没有那么大……勉强算你合格了。”杜思瑜亲一下他的嘴角:“不过,我更期待成品。”
李墨辰把她捞回来亲一阵,亲昵地问:“你喜欢什么花,求婚用。”
杜思瑜不假思索:“有钱花和随便花。”
李墨辰叹气摇摇头:“俗……那你最不喜欢什么花?”
“当然是没钱花和没得花。”
李墨辰的心头莫名一凛:“你真是个财迷……送玫瑰花怎么样?”
“如果你非要送,我也勉为其难地接受,如果你能把一张张的毛爷爷折成玫瑰花的样子送我一束,我会爱死你的……”杜思瑜眼里闪着金光。
他沉着一张脸,欲言又止:“思瑜……”
她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快九点了。最近李墨辰说他喉咙不舒服,杜思瑜特意给他做了冰糖炖梨。
“我去厨房把冰糖雪梨拿出来,你等下趁热吃了。”她起身走进厨房,李墨辰兀自一笑,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她前脚刚进厨房,姨父就打来了电话。李墨辰顺手一接,脸色立马变得苍白。孙仲学洪亮高亢的声音:“思瑜,你有没有搞定沈昱泽这个未婚有钱人哪?”
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或逃避或不安或惶恐,李墨辰立刻把她的手机关机扔在沙发一角,不敢再看那个手机。
“你有没有搞定沈昱泽这个未婚有钱人哪?”这句话像一串魔音一样在他脑海里余音不绝,杜思瑜会不会欺骗了他,实际是她是想和沈昱泽这个有钱人在一起的?而且她刚才很直接地表达她爱钱。
杜思瑜端着碗从厨房里走出来,体贴地递到他手里:“趁热吃吧。”她无意间触碰到他的手指,冰凉一片,脸色也不太好。她问道:“感冒了?”
李墨辰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要相信她,要相信她。他淡淡地笑:“可能最近降温有点厉害,一冷一热,不适应。”
最近几天,程颐纤一直神不守舍寝食难安,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程道初看在眼里心疼不已,想必她已经知道李墨辰要结婚的事了。
他走进程颐纤的卧房,她正无精打采地看着一本杂志,半天过去一页纸都没有翻动。桌上摆着一瓶只剩下一半的红酒,高脚杯里盛放着如血色一样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发出妖冶的光芒。
程颐纤摇摇晃晃地拿起酒瓶,不小心把高脚杯碰倒在地,晶莹透亮的酒杯摔个粉碎。她干脆直接对着酒瓶喝,没喝几口就剧烈地咳起来。
“程颐纤,你心有不甘就这样自暴自弃吗?”程道初于心不忍地呵斥。
“爸,您别管我。”程颐纤又往喉咙里灌了几口酒。
“就算李墨辰要结婚,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你这样做他看得到吗?”
程颐纤苦笑:“不需要他看到,我已经决定要放弃他了……爱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那么久,委屈自己那么久,憋屈自己那么久,我也是真够贱的……”
“唉……”程道初重重地叹口气,把地板上的碎玻璃渣扫到一边。
程颐纤脑袋昏昏沉沉地倒在床上,看着手机上他们的一张合照,那是上次他们被锁在一起时,她偷拍的。她盯着照片嘴角带着恬静地笑,回忆汹涌如潮,快乐和痛苦席卷她全身。她突然呜呜咽咽地小声哭起来。
程道初心疼又无奈地走出她的卧房,琢磨着是不是要给李墨辰打个电话。
李墨辰已经离开杜思瑜的家,在路上漫不经心地开车。刚刚杜思瑜告诉他下个星期一要跟沈昱泽去三亚出差,他更加心神不宁了,房间里空气更是闷得透不过气来。他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走了,再呆下去,恐怕两个人又要吵架了。
手机铃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接通电话:“程叔,什么事?”
他的语气有些急:“墨辰,你快来一趟,程颐纤喝醉了。我现在有急事要去一趟公司。”
李墨辰微微皱眉,不会又故技重施吧?
程道初见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音量也加大了不少:“李墨辰,这次程颐纤真的喝多了。”
“她为什么喝酒?”
“还不是因为你。”程道初有些没好气,李墨辰真是什么迟钝,程颐纤喜欢他那么久,他还浑然不知。
“因为我?”李墨辰觉得这句话十分无厘头,但还是变换了车道,把车驶向程颐纤的家。
“你来就知道了,我在地下车库等你。”
李墨辰挂断电话,这次程叔好像所言非虚,但程颐纤喝酒是因为自己是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加快速度去程家。
到了地下车库拿了钥匙,李墨辰刚进程家,就听到一声钝响,是酒瓶滚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李墨辰赶紧走进程颐纤的卧室,里面的红酒缓缓溢出瓶口,和暗红的地板合成一体。
对于李墨辰的突然出现,程颐纤微微一怔,口齿不清地傻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只有在我醉的时候才能见到你……”
李墨辰身躯一震,难道说程颐纤喜欢自己?!
在李墨辰还没有来得及消化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