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
“好。”他扬起唇角，毫不犹豫，“所以，有点担心成绩吧……”少年望了一眼公示栏，随即回头确认，素素那个戳手指的动作，就是没有否认的意思。
“呵呵，要对自己有信心的啊～”他忍不住笑意。
本来，素素准备等到下午放学，教室里人都走得差不多的时候，把送给杨笑凡的礼物给他的，可是快要放学的时候，却偏偏内急了，蹲在厕所里听着放学铃声，素素挠墙的心都有了。
回到教室的时候，就看到魏晓军那家伙一个人蹲守在教室等着她。素素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可是男生却并不在意，一边背上书包，一边冲素素喊：
“笑凡去图书馆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在那里逗留一下。让你不用等他。”
“嗯，哦，那我去图书馆找他。”素素几乎瞬间就拎起包跑了出去，前一天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虽然雪停了，可是天气还是灰蒙蒙的，看样子降雪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早晨学校已经组织各班做了很好的扫雪工作，这才在学校里清理出一些道路，可是大多数地方仍旧很滑。
图书馆很静，这里比放学时间要晚一小时关门，学校要求，高三年级的同学，上晚自修，所以有一些高三的同学会去还书，学校便很人性化地让图书馆多开一会儿。
素素在一排排书架之间寻找着熟悉的身影，拐过第五排，终于看到了。
然而，并非他一人，他的身边并排站着班长赵欣。一开始，他们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素素，素素只听到两人压低了的只言片语。
“是哪本？”
“从上边数，第二层。”
“嗯，我看到了，有好几个版本，你要得是哪本？”
“绿色封皮的吧……”杨笑凡仰着头，赵欣拿下那本书，然后抬起眼，不偏不倚看到站在书架尽头的白素素。
“……”
“素素？”杨笑凡顺着赵欣的目光望去，回过了头。赵欣并没有搭理素素，而是很直接地把那本绿色封皮的书搁在杨笑凡的包里，然后摊开手晃了晃：
“说好的，你的笔记！”她有点急切，仿佛怕杨笑凡反悔一样，随后便自己动手去翻杨笑凡的包了。
“嗯，在最外层，”少年点了下头，“啊，对，就是那本。”她掏出了杨笑凡的数学笔记，硬硬地笑笑便转身离开了。
只剩下素素和杨笑凡两个人，相顾无言。
素素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还有二十多分钟，图书馆就要关门了。
“你拜托她来，帮你拿书吗？”素素小声问，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她想知道往次杨笑凡孤身一人来到图书馆，到底是怎么拿到最高层的书。杨笑凡没有说话，素素却揉了揉冻得木木的鼻头，“以前你都怎么来借书的啊……”
“找别人帮忙。”他坐在地上，从挎包里拿出刚才赵欣塞进去的那本书，素素摸了下他的后背，
“你站起来，地上冷。”杨笑凡犹豫了下，却没有动。素素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没事儿，我帮你拿着，你站起来看。”见少年还是怔怔的，素素便捡起了那本他摊开在地上的书。他呆坐了好一会，才一语不发地站起来。
“其他那些版本的你看过吗？是确定要这一本？”素素靠近了些，怕声音太小，杨笑凡听不清，男生只是摇了摇头：
“不知道，都没有看过……”素素翻开手中的书，随意地浏览了一下，抬起头指了指靠窗的桌椅：
“呐，你先去那里坐着。”见杨笑凡不动，她便推着他过去，然后把所有版本的书都搬了过去。
“素素，不用放桌上，我够不着的，你放旁边那张空椅子上就好。”女生一边点头，一边照办，然后还很贴心地帮他把那张椅子搬近了些。等到杨笑凡挑好需要的书，素素已经有些筋疲力尽，虽然杨笑凡反对，可是素素还是亲自跑去，赶在图书馆关门最后的当儿，帮杨笑凡办好了外借。
素素把书很细致地放进杨笑凡的挎包，然后才终于松了口气。
“嘿嘿，赶上啦啊～谢谢我吧……”素素摆出大力士的姿势，用夸张的笑脸掩盖疲倦。
“……”杨笑凡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望着素素，一点笑意都没有。
素素被他看得紧张起来，她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少年还是那样冷硬的表情，让人害怕。素素搅动起手指来，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可是杨笑凡的视线却一直都没有转开过。素素犹豫了下，终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了那份准备已久的礼物，
“给你的！”她低着头闭紧双眼，不敢去面对杨笑凡接下来的任何表情和举动。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逃避他现在的坏情绪。然而少年只是匆匆看了素素高举的双手一眼，便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了。
“我从来不穿袜子。”素素抬起头，触碰到他的眼睛，那是陈述什么的眼神。
“可是，冬天好冷的，你都还穿拖鞋……”
“不会。”他淡淡地说，真的就是淡淡的，素素不知道他的“不会”是什么意思，这两个字的意味或者仅仅只是为了打断素素的解释吗？
“对不起……”素素发觉，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应对这样的他了，他总是很温柔地微笑着，总是会很宽容，可是这次，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解释，只是冷着脸，那一定就是她做错什么了吧？
“你又没犯错，道什么歉？”他淡漠的转开视线，素素比吞下一盒别针还难受，她想起那次杨笑凡在药店门口也是说了这句话。可是，现在他明明也说着没事，脸上的神情却让人无法靠近，素素快急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
“素素，别道歉了。”他抬起头，苦涩地勾了勾唇角，“我不是生你的气啊。”他咬了咬嘴唇，眼底的宠溺都有些勉强。
“可是你……”素素的声音咽在喉咙，五官都纠结到了一起。
“要我穿它吗？”他轻轻叹口气，望了一眼那双袜子，“现在可以吗？”素素抬起头，可是他那样毫无表情，让人更难靠近。他左右环视了一下，随即往图书馆门厅里的两级台阶走去，坐下来，然后抬起脸：
“拿给我。”素素看不到杨笑凡脸上柔和的表情，他好像还是在生气的样子。她走近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杨笑凡比想象中还要灵巧地迅速穿好袜子，他站起来的时候，素素还有些瞠目结舌。
他瞥了眼素素的脸孔，“回家吧，很晚了。”
那样两人并排走着，可是素素却感觉不到亲切。比自己一个人还要难受。
“杨，杨笑凡！”素素忍耐不下去，她挡住他的去路，微微愠色。
“怎么？”少年有些惊讶。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为什么都不开心，你说不是我的错，那是怎样啊！！”
“哎？”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好一阵子，才看到素素脸颊涨红了。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要吼你，我，我是，你不要生我的气……”她看上起有些惊惶失措。
“我，让你担心了吗？”杨笑凡犹豫了下。微微舒了口气，“你在害怕什么呢？在怕我吗？”
“我，我不是！！”素素辩解道，可是巨大的恐惧的确在她的脑海里膨胀开来，要怎么办，怎么办？
“有什么话，你就说出来吧，我并不是那么脆弱到不堪一击。”素素的心瞬间鲜活地跳动起来，她看到杨笑凡的眼暖暖地罩着她……素素呆呆地盯着杨笑凡，然后红着脸垂下了头：
“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可以告诉我的。我，我保证！不告诉别人的！！真的！！”她抬着手对天起誓，杨笑凡忍不住笑了出来，笑过之后，他才说：
“素素，我给你添麻烦了。”
“嗯？”
“我以前告诉过你，有些事情，我做不了，比如今天在图书馆……”他笑得很苦涩，“可是我自己会尽量想办法克服的，我并不想麻烦你……”
“所以，因为这个不开心？”他没有说话，就只是盯着脚下，素素接着说，“你在责备自己吗？你一直都在骗我，对不对？你还是在乎？”她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心却痛得缩成一团。
“不是，我没有骗你，因为没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不会在意自己的残疾的，可是，可是现在，我觉得，我总是给你添麻烦，那些事情本来并不需要你承担，你却要帮我做，那对你不公平。”
“你是这样想的吗？”素素望着杨笑凡无奈的表情，心里很难受，她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短短的有点儿扎手“你不需要总是那么坚强的，那不是你的错，我知道你也不想的。”
是挫败感吗？素素望着杨笑凡的侧脸，心疼地搂了搂他的腰。她想，作为男生，连自己在图书馆借书都做不到，他一定很难受的吧，而这种令他难受的事情，还不知道有多少。
39
杨笑凡记得很多事情，可是他并不喜欢提起这些，他觉得，那些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和其他的小朋友是一样的，不一样的是，很小的时候，他就会弹钢琴了。如果不是那次意外，现在的他，应该也是和周围的人一样的，不一样的是他仍旧擅长钢琴，就像那个名叫白素素的女孩子一样。
他记得进入小学的时候，所有周围的小孩子，都用观看异类的目光审视着他，他常常因为写字比别人慢而无法按时交作业，连考试题，他也做不完，因此每次成绩都是垫底。
那年冬天，怕他冷，父亲就让他穿了袜子和棉鞋，可是上学的路太滑，而且那个巷子又偏僻，他不小心滑倒，就怎么也站不起来了，双脚被袜子和鞋子束缚着，他从来没有觉得那么无助过，有努力试着脱掉鞋子，可是父亲把鞋带绑得太紧，他脱不下来，就这样一直爬到那天晚上，他才被出来寻找他的父亲找到，带回了家。
所以他很怕很怕，如果脚被束缚住，他就会觉得非常没有安全感，可是冬天太冷，他的双脚都长了冻疮，父亲实在看不下去，就把袜子剪了给他穿，他却因此被同学取笑……
就是这样长大的杨笑凡，对于白素素，是陌生的，那女孩子因为心疼，买了袜子作为礼物送给他，他本想要拒绝的，可是触到素素的目光，他就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就快考试了，可不可以……”素素犹豫了下，红着脸抬起头，“帮帮我，那个上次，你帮我复习的内容，好多都在考试中出现了呢。”女生害羞地捅着手指头，虽然隔着连指的手套，可还是看得清她的两根食指一动一动。
“嗯，我帮你整理复习大纲，”他侧过头，“不过，最重要的是，复习的时候注意捕捉老师说的重点，那些比较容易出现在考试里。”
“哦……”素素用手捂了捂被风吹得有些冷的脸颊。
“如果你只是为了考试的话，按我说得做就好了。”他浅笑，然后后侧过身，很认真地望着素素，“但我觉得，如果能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情，那才是最重要的。”
“哎？那你呢？你最喜欢的事情是什么？是学习吗？”素素问道，蓦然才想起，杨笑凡，最喜欢的，应该是钢琴才对，就有些心酸。
“学习么……”他笑了笑，“对我而言……我必须变得更加出色，以后才能有出路，我的身体状况，会有很多限制的……”
“限制？”素素默默想，那种所谓的限制，应该还包括歧视吧，杨笑凡没有解释，她也可以想象。素素垂下头，看到穿了袜子的杨笑凡，心里涌起一丝温暖，她笑眯眯地抬起头，“呐，脚不会那么冷了吧？”
“嗯，很暖和。”他微笑着，将视线投向公车开来的方向。因为在学校的逗留，车站仅仅只有他们两个还在等待，天色早就暗了，孤零零的路灯撒着幽暗的光。素素觉得自己穿着棉鞋的脚都冻得木了，忍不住说道：
“以后，你也可以换双鞋子穿的……”可是杨笑凡却没有很快回应，似乎做足了心理准备，才转脸用有些不自在的表情望着素素：
“……我早应该告诉你的，之前也看你总是盯着我的脚看，”他顿了顿才解释，“我穿别的鞋子都很不方便的，我自己不能绑鞋带儿，即使是不绑鞋带儿的鞋子，我自己也很难穿好。所以我一直都穿拖鞋。”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素素，“你可以，想想，要是让你总是带着手套做事情，是不是就很不方便了呢？虽然这么比喻，你可能会不高兴，不过，我的脚就像我的手一样，如果穿别的鞋子，我会很没安全感。”杨笑凡小心翼翼地望着素素，心里有些打鼓，那些话，他一直不愿意说给别人听的，然而白素素，应该也不能算是别人了吧。女孩子听完这些，努着嘴巴，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他以为她要生气了。
“这样杨笑凡岂不是太可怜了？好冷的啊！”素素觉得心疼极了，弯下腰，用双手捂在杨笑凡的脚上，少年因为极度的诧异睁圆了一双眼睛，这一刻，素素才反应过来，她觉得思维拧不过来，可是，戴着手套的双手的确透过隐隐约约的触感，感觉到杨笑凡的双脚。
“……嗯……傻丫头，起来吧，这样太委屈你了。”他的唇畔漾起淡淡的笑意，虽然眼神有一丁点儿别扭。
“啊？”素素愣了下，杨笑凡抬起头望了一眼：
“快起来，车来了……”
……
入夜，素素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她想起最初杨笑凡跟她说过的话，直到现在，她都还不了解那个少年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模样，她不能用对待普通人的眼光去看待他，因为他的确与众不同，虽然那种与众不同，并非杨笑凡想要的。素素默默地想，她也曾经承诺过会去了解，可是直到现在，也不曾问过……
素素没有空余的时间再去思考这些问题，时间过得飞快，当她投入到复习和考试中时，一切仿佛瞬间就过去了。杨笑凡依然很少穿袜子，因为要写字的关系，袜子对他来说显得异常不便。素素只能看在眼里。
那次考试，比素素想象中要顺利，在回家等待成绩的几天，素素都没有和杨笑凡有什么联系，只接到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