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白素素。”
“哎？是素素啊，笑凡他怎么样了？”
“什么？”
“他的身体啊，那天唱歌的时候，突然出了状况。”素素还没问，对方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素素既惊讶又感到害怕。
“到底怎么回事？”她蹙眉，一种可怕的预感在她的脑袋里盘旋。
“他没告诉你，他为什么请假吗？”对面男生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凝重起来。
“他没说。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素素急切地问，她害怕听到，却又那么想要听到。
“上星期他最后一次来酒吧，唱歌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声音有点不对，唱完那首，他很快就往卫生间去了，我怕他出事，就跟过去，结果他把厕所隔间的门锁上了，我叫他，他也不应答，后来听到他喉咙里发出挣扎的声音，我才急了，我说要把门踹开，他才打开来的，他蹲在地上，后背靠着隔板，看起来很难受，我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话，我要送他去医院，他更是不肯，没办法，我就带他到酒吧后边一间搭着简易床的房间休息，等我忙完酒吧的活去找他的时候，他已经走了，当时我扶他过去休息的时候，他连路都走不了，抖得厉害，后来就听说他请了假，理由是准备考试，可我觉得没有那么简单，担心是他身体有恙，就打电话问他，可他不肯告诉我，我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呢。”
“他果然在生病！常常听到伯父嘱托他按时吃药的……”素素迅速将那些细节一点一点拼凑成某个真相。
“吃药？什么药”
“之前，我也不知道，今天，在他的包里找到的，是用来止痛的药……”
“……”那边沉默了，只听到一声一声的呼吸，她有些紧张。小心翼翼：
“怎么？”
“素素，这话我跟你说，你别生气啊，我只是觉得，觉得有些像，他的样子像是，有毒瘾一样……”
“哎？！！！！”
“你别生气，我只是觉得像，你别当真了，说不定他真是身体有病，迫不得已，因为我也是看到过他吃药，你知道那种药吃多了会有依赖性……”
“你是说他是因为吃药所以……”素素的瞳孔紧缩。
“素素，我只是猜测，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误入歧途的……”
“……”
“素素，你在听吗？”
“在的……”
“我没办法想象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去问他的。”
“……嗯，不客气，我也是担心他，本来早想打电话问你的，可是你知道，最近酒吧里的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在忙，没抽出空来……”
“我明白的，打扰你了。”
“没关系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啊，我这里还有些事，不方便打电话了，就这样吧。”那边的嘈杂声，几乎掩盖了他的声音，素素知道他还要忙酒吧的事情，便很识相地挂断了电话。
她蹙着眉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问他，她还记得最初问及他的时候，他的排斥与反感，他的一声不吭和冷漠。那是他不想她知道的吧，可是……
55
隔天早晨，还要上课，杨笑凡虽然退烧了，可只是稍作活动，额头也冒出一层虚弱的汗珠。
素素悄无声息地将药瓶和书本挎包都还给他，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质问他。期末考试，急吼吼地催赶着素素，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思索杨笑凡的事情，索性就拖着。
每次考试的考场安排，杨笑凡都是特例，他不用像其他同学那样被分配到陌生的班级和教室，因为他的课桌太特殊，因此每次他都在自己的位置答题。
有几次素素要来他的试卷看过，他的试卷，比起笔记，要潦草很多，为了赶上考试时间，他往往要拼命加快速度写字才可以，很多时候，他的作文都是没有写完的，可是总分还是高得离谱。
那是素素惟一一次考试，被分配到与杨笑凡相同的考场，期末考试和着夏天的节拍，燥热而难耐，窗外的虫鸣嘈杂到令人无法集中注意，没有一丝风，肥厚的绿叶反射着刺目的阳光。
素素不经意回过头，看到他的额头有亮晶晶的汗珠，其中几滴顺着脸侧和额头滑下来，他会用肩膀擦一擦。她喜欢他穿那件藏蓝的polo衫，他身材本来应该是很好的……
交卷后，素素满脸疲态走出教室，远远的就看到魏小军在和杨笑凡说些什么，靠近些，才听出来他在询问刚才考试，最后一道大题的答案。素素的心凉飕飕的，因为刚刚，她用了几近二十分钟，也没有想出个眉目，更不要说有答案了。杨笑凡很耐心地在跟他讲解，接着就看到魏小军一声欢呼搂住了杨笑凡的脖子。
“真的吗？你的答案也是9，太棒了，我居然做出来了！！！”素素呆呆地看着，脑子里盘旋着乱七八糟的东西。
“素素，怎么样？”杨笑凡回头看到了不远处的素素，便问道。
“会做的都做了……”
“嗯，这样就够了。”他冲她微笑，随后回头对还在欢喜的魏小军说，“我送素素回家，要先走了。”那家伙还沉浸在喜悦中与其他几个同学对答案，朝这边挥了挥手，便继续争得面红耳赤。
素素侧过头看了杨笑凡一眼，嘟囔着：
“你不和他们对答案啦？”
“我没有在和他们对答案啊。”少年的语气透着一股轻松，一边走向素素的身侧。
“那你刚才不是在那里给魏小军他们讲题么……”
“我路过，他们问我我才跟他们说的。”
“哦。”两个人陷入了沉默的尴尬，素素吸了口气才说：“我最后一道题没做出来……”
“我知道……”素素有些意外，但杨笑凡看起来一如往常的镇静。
“哎？”
“我看到了，你在那道题浪费了很多时间。”他顿了顿才接着说，“没有检查吧？”
“嗯，没时间了。”她看上去有些沮丧。
“没事的，一道题而已，别影响到下午的发挥。”
“喔。”素素沉默了一会儿，才侧过头说，“笑凡，前几天魏小军跟我提起一家补习班，他说老师都讲得不错，上个寒假他就有报名，可是后来因为还要给家里的店帮忙，时间排不开，所以没有去了，学费已经交过，课时基本没有学过，他问我暑假要不要去那里上完剩下的课时，免得浪费掉。”
“决定要去吗？”
“嗯。”
“那里离你家很远吧。”杨笑凡蹙了蹙眉。
“你知道在哪儿？”
“啊……知道啊，你不知道吗？”
“唔……”素素蹙眉，杨笑凡有些无奈地笑道：
“傻丫头，还没问清在哪里就答应了啊？”他叹了口气。
“在哪里？那你告诉我。”她抬起头望着他。
“在我以前就读的初中……有几位老师，以前还教过我……”他像是有些犹豫。
“是吗？他们教的好吗？”素素很意外，又觉得惊喜。
“是一些退休的老教师，因为闲不住，所以才办了补习班，那几位老师人都很好的。”他侧过头凝神望着素素，唇角再次泛起暖暖的笑意。
“那你改天带我去看看，好吗？”
“嗯，好，考完试就带你去吧。”
滚烫的夏季对素素来说，显然比冬天难熬得多，临近暑假的日子，空气里的每个分子都在沸腾，最后一门化学考试，所有的题都做得都很顺利，只有第一道大题出了状况，她还记得考前一星期的时候，杨笑凡特地讲过这样的题型给她，但当时因为担心杨笑凡身体的事情，她一直心神不定，什么也没有听进去。现在到了考场上，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边在草稿纸上划拉着化学式，脑子里不断回忆杨笑凡的声音，可是浮现的总是他的笑容。
那道题直到交卷，仍旧没有结果。素素拖到最后一个走出教室，杨笑凡在楼梯转角处等着她，她加快步子，少年浅笑，如同这绽放一季的夏花，灿烂而绚丽，和风是一样的味道。
“这次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你讲过的那道题，没有做出来。”
“哦……”
“那天没有用心听，真可惜。”
“要我再讲一次给你吗？”
“嗯，好啊～”
杨笑凡只是口头讲了一遍，素素立刻就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不免越发觉得可惜。
“说好的，要带我去你的初中啊，不会反悔吧？”
“嗯，不会，累吗？如果不累，一会陪你去吃完午饭，然后就可以去。”
“你要陪我吃午饭吗？”女生有些惊喜，他看着她兴奋的表情，那些反悔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只好默默点头。
他们去了一家不大的面店，杨笑凡并没有打算吃什么，素素刚刚还有一点点小小的期待，瞬间就化作泡影。
他只是默默地坐在她对面的座位，不说话，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看的出，在这种地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如坐针毡的样子，素素一眼就看得出来。何况所有人都是来这里吃饭的，只有他不是。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素素总是没话找话，但即使这样，他还是很少开口。倒显得素素像小丑一般。
“素素，不用特意跟我说话的。”他总是可以一语道破素素那些笨拙的小手段。
“你都不吃饭，我过意不去嘛……”她挑了挑眉毛。
“我……一会儿回去吃饭就好了，今天爸爸要和别人在家里谈些事情，所以，我恰好要晚回去。”他冲她眨眨眼睛。
“哎呀，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想要陪陪我的，真失望。”
“抱歉……”他满眼歉意。素素看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胃痛怎么办？”素素早就想起魏小军以前是说过的，他常常因为胃痛去学校的医务室，后来素素也有几次在医务室门口见到过他，还有那瓶止痛片……素素不得不去怀疑，而这次的事情，反倒成了素素回忆起这些的契机。
“啊？”他似乎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说，“没事的。”眼神有点躲闪。
“你吃点东西再走，不行吗？”素素腔子里忽然憋起一股气，一想到他总是不爱惜身体，还有那瓶药片，她的心里就更难受。
“素素……”他似乎看出了素素表情中的异常，“我，我跟你解释过的啊……你怎么了？”
“我帮你也不行吗？”他沉默了，抿着嘴唇不说话，盯着素素的眼睛。
“你为什么不接受？！。”
他站起身，微微垂着眼睑，然后转身缓缓走出了那家店，素素感觉脑子里有数不清的蜜蜂嗡嗡直叫，吵得她乱哄哄的。她没有说话，猛塞了几口，匆匆追了出去，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身形挺拔。
“笑凡！你不要这么倔强好不好？”他头也没有回。素素气不打一处来，追上他冲他吼起来，“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你可以不爱惜你的身体，我也可以不管你，可是你难道就不能想想伯父吗？！”
“你想说什么……”他眼神有些冷，素素气愤地去拽他的包，他想躲开，可是素素的动作太快，已经拿出了那个药瓶。
“你跟我说，这个是怎么回事？！你每天都会吃药吧？！”杨笑凡的表情有些惊惶，转瞬用更冷的目光瞪着她：
“你干什么？！”
“你说我干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去酒吧了？！”
“……”
“还有这个药，它副作用很大的啊？！！你在长期吃吗？！！！你告诉我啊？！！”
“……”他冷冷地转开视线，素素的眼睛被眼泪模糊了。
“……你跟我说你是不是一直在吃这种药？”
“你还问我做什么？你心里明明已经有答案了……”他冷淡地说。
“笑凡，你不要再吃，好不好？”她望着他。
“……”可是少年依然沉默，眼神变成了敷衍。
“你说话啊！！你答应我不要再吃了！”
“我吃不吃和你有什么关系……”他抬起头，冷漠地看着素素，她还从来没有见过他这种漠然的样子。
“你说什么……”她被一种苦涩绝望的感觉几近推入深渊，苦笑着侧过头，“这种药吃多了会有依赖性的啊！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但轮不到你来管……”他的声音如小锤子般击碎了素素的心。
她的巴掌“啪”得一声甩在他的脸上。眼泪奔涌而出，她盯着他：
“你难道不知道我会担心你么？”泪水一滴滴砸在地面上，杨笑凡侧着头，被素素打了的左脸颊，渐渐泛起不正常的红色，素素感到一丝热辣辣的疼痛从右手掌心传来，……很疼。
“笑凡，对不起，我……”她话未说完，杨笑凡便转身快步离开，一闪身，进了一个小巷子，素素急了，迈开步子去追他，可是追去以后，他已经消失在了巷子深处。
她一边呜呜的哭，一边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巷子里寻找他。
就在她绕过一个老旧的电线杆和一堆破旧的家具时，终于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他蹲在墙根，急促地呼吸着。喉咙里痛苦的呻吟声仿佛是在拼命挣扎。素素慌了神，她已经看出端倪，这个样子的杨笑凡，和张轩华所说的，是一样的！
56
素素不顾一切跑向他，脚下踩到大大小小的废品，差点摔倒，可是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蹲下身看着已经蜷缩成虾子的杨笑凡，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脖子，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湿漉漉的，一双嘴唇泛起惨淡的白，紧紧咬着牙关，忍受着。
“你，你怎么了？！”素素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她的声音里都泛起嘶哑：
“我，我没事的……”他侧过头，居然还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容。接着，素素就看到他唇角流下的血迹。他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啊……啊……”素素的眼里涌出潮湿，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他这么难受。
“笑凡，我，我打电话叫医生来。”她带着哭腔。
“不……不……”杨笑凡的嘴唇因为颤抖，都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笑凡，你哪里不舒服，你告诉我啊……”
“别……佩我……”他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