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茜摇摇头，别过脸看见后视镜里的一辆黑色越野车。
皱了皱眉，她到底应该怎么问？还有她怀孕的事，她还要不要说？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陆然的，那她肚子里这个怎么办？
她的眼神黯淡，却听得陆然低吼一声，“**！”
后面的吉普车想要超车，可是这是盘山公路，路面很窄。
那车却没有避让的意思，从路的内侧紧紧逼了过来，那车左侧分明是有很大空隙，却偏偏朝他逼了过来。
陆然惊觉他根本不是想超车，立刻踩下刹车，可是刹车却像失灵了似的毫无反应。
车子正向悬崖逼近，陆然去拉手刹，可是已经来不及，整个车身失控一般的飞了出去，撞开了护栏，直翻下悬崖。
车内的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林一茜的身子动弹不得，头上有什么湿润的液体在往下流，痛的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似乎有脚步声，一股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
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重击了一下，她恍然想起这味道。那日她被绑架，也曾闻过那女人的香水味。
她却怎么都睁不开眼，发不出声音，直到彻底失去了意识…
*********
私立医院的加护病房外，一群人垂着头，或时而目光往病房里看一眼。
“可以进去了，病人还没有醒，动静不要太大。”
为首的医生推开门，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谢谢！”陆鼎义和蓝沁匆忙道谢后进了病房，陆淳紧随其后。
身后是卓一凡和卓心桐，两人对视一眼，卓一凡的目光有些道不明，似乎是瞪了卓心桐一眼。
卓心桐抬脚欲跟上，却被卓一凡拉着往静僻的走廊外走。
“哥，你干什么？你弄疼我了！”
“孩子是你带去林家的？”卓一凡沉声。
“是！”卓心桐心有不甘的别过脸，“我怎么知道陆然也在，我只是想去吓吓林一茜的！”
“闭嘴！你把我的脸都丢光了！”卓一凡咬牙，狠狠拽着她的手臂。
卓心桐吃痛，死死咬着唇不出声。
“哥！你要去哪？你的伤很重！”
“儿子，你别动！妈求你了！”
卓一凡闻声回头，却见穿着病服的陆然脚步踉跄的从病房冲了出来。
手背上连着吊瓶的输液管被他一把扯了下来，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我再问你们一遍，林一茜呢！她在哪里？”陆然的眼神骇人，眼眶泛红，他的腿粉碎性骨折，根本不能下床，几次差点摔在地上，索性有陆淳搀着。
卓一凡见状，急忙赶了过去扶着他，叹了口气，“陆然，你冷静点。”
陆然力气惊人的大，甩开了他的手，又被他和陆淳从身后紧紧扣住了肩膀不能动弹。
“林一茜呢！她在哪！你们哑巴了？”陆然奋力挣扎着，不顾身体的疼痛，拳头四处乱砸。
“啊！”医生和护士不知何时赶到，陆然感觉到背后一股刺痛，小护士扎完了镇定剂，终于松了口气。
陆然闭上眼昏了过去，又被抬进了病房。
蓝沁捂着脸痛哭出声，她就知道会这样。可是她实在没办法和陆然说出口，她要怎么和她儿子说，说林一茜现在都没人能找到？
再次醒来的时候，陆然的手脚都被固定在床上。
他微微睁眼看了眼守在他身旁的人，动了动手，无果。
“妈，我只想知道林一茜在哪…”
听见他嘶哑低沉的嗓音，蓝沁不出声，只是扶着头的手颤抖的不能控制。
“告诉我吧…”
蓝沁抬头看了眼靠着墙的陆淳，点了点头。陆淳别过脸，手握作拳狠狠的砸在白色的墙壁上。闷哼了一声，咬咬牙，“嫂子，现在还没找到…”
陆然紧紧闭上眼，睫毛微颤，冷笑，“那你们救我干什么？”
蓝沁终于抬头去看他，覆上他冰冷的手掌，“儿子，所有人都去找了，你不要这样，你不要吓妈！”
不去看母亲慌乱的神色，陆然笑，笑的胸口起伏，颤的他冷，颤的他疼。
“都出去吧…”
蓝沁和陆淳四目相对，犹豫着不放心。
“绑成这样我也跑不了，都出去！”陆然吼道，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陆淳急忙去扶蓝沁，“妈，我们先出去吧，让哥静一会儿。”
被陆淳搀着，蓝沁摇摇头，回头看到陆然闭着眼，面色憔悴的样子，眼泪直掉。
“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站在走廊里大口吸烟的陆鼎义摇摇头，掐灭了烟头扶着蓝沁坐下，
“阿生那边还没消息…”
“那我们派出去的人呢？”蓝沁抓着他的手臂，急切的追问。
“也没有消息…”陆鼎义皱着眉，似乎一夜之间老了许多，额头的皱褶越发的明显。
“映雪呢？我想去看看她…”
“她在家，私人医生会看护好的，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看着妻子红肿的眼睛，陆鼎义轻轻抚了抚她的肩膀。
蓝沁直摇头，她怎么能放心回去休息，陆然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想不开了。
一串急切的脚步声从远至近，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的人视线齐刷刷看了过去。
是周席霖和孙小瑶。
两人手上各拿一份文件，孙小瑶甚至**着脚丫，满头大汗。
“陆然呢？”
两人喘着气，陆淳拉过孙小瑶，“你怎么来了？不是去找林一茜了吗？”
孙小瑶一言不发推开病房的门，周席霖也走了进去。
“不是意外！”周席霖狂跳不止的心脏还没平复，就把手里的文件仍在床上。
见陆然闭着眼不动弹，又看了一眼他的双手双脚，“怎么把他给绑了？”
他皱着眉朝门口的地方出声，陆淳摇摇头摆摆手表示无奈。
周席霖上前解开扣着他手腕和脚踝的黑色布条，“陆然，你他妈张开眼看看，不是意外！”
陆然仍旧闭着眼，手脚得了方便，侧过身蜷着身子。
“刹车被人动过手脚，我想你也应该发现了，刹车不灵不是吗？”
眼皮子动了动，陆然没有说话，甚至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我去现场搜集过指纹，刹车线上，只有林一茜的指纹！”
“什么？”陆淳瞪大了双眼，只有林一茜的指纹，那么是自杀？怎么可能？
陆然闭着的眼倏地睁开，猩红的可怕，却看不出一丝波动。
周席霖泄了气，索性瘫坐在地上，“你这样算什么？所有人都在为了你们努力，你他妈在干什么？不想活了？那你怎么不去死？”
“不可能！”孙小瑶红着眼，揪起陆然的衣领，白蓝相间的病服，这个男人哪里还有一丝神采？
“姓陆的，你有什么资格死？你凭什么死？你知不知道她肚子里怀了你的孩子？你他妈知不知道？她到现在都没找到，就连尸体我都没有看到！你他妈躺在这里装什么死人？你算个男人吗？”
孙小瑶几乎要扯碎他的衣服，咆哮着，大喊着，喊到嗓子沙哑，泣不成声的贴上背后的墙。
她哪还有什么力气，她几乎要和那些个警察把整个悬崖给翻过来，什么都没找到！
为什么没有找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算她真的死了，尸体呢？还会凭空消失吗？
陆然波澜不惊的眸子里似乎突然聚焦了起来，孩子？她怀孕了？
他费劲的坐起身，夺过孙小瑶手里的文件。
“在云顶的时候，我给她送吃的，她吐了…原本是要告诉你的，她说怕你空欢喜，一定要先做检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陪她去了，孩子快一个月了…她很开心，说要去找你。你不知道吗？你为什么不知道？”
孙小瑶蹲坐在地上，头埋进双膝，眼泪打湿了她姣好的脸颊。
她哽咽的声音犹如锯齿划过陆然的心口，原来她那天急匆匆的赶到公司，是要告诉自己怀孕的事…
门外的卓心桐早已瑟缩的想逃，难道真是的那天？
白纸上的黑字刺眼的扎进他心里，是啊，她最近总是胃口不好。上次把张嫂找过来，她想吃的全是酸的辣的，他居然没有想到！
他抱了卓心桐，所以她没有说。后来她回家他又跟了过去，卓心桐带着那个孩子找上门，所以她没有说…
是他没有给她机会说的，他当爸爸了，他原本已经当爸爸了！
在所有人都忙于惊讶的时候，陆然已经冲了出去。
僵在门口的卓心桐颤抖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她没有勇气追上去，她间接害死了林一茜？
如果陆然知道她怀孕，又怎么会带她去酒会，又怎么会在路上出事？
刚才周席霖不是说刹车线上只有林一茜的指纹吗？难道她真的是自杀？
为什么？因为她？因为那个孩子？
怎么会这样？她害死了林一茜？
卓一凡一直缄默，若有所思的垂着头，卓心桐见他这样，反而更心慌。
“哥…怎么办？我…我害死了林一茜吗？”
卓心桐紧紧抓着卓一凡的手臂，迫切的目光盯着他深邃的眸子。
卓一凡依旧不说话，微微敛紧的眉目，似乎是有些烦躁。
孙小瑶却在听到她说的话时，冷着脸从地上站了起来，她的巴掌挥到卓心桐脸上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去阻止，兴许是不想去阻止，没有理由阻止。
“卓心桐，你他妈有种！”和她的脸色一样冰冷的话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她转头看了眼卓一凡，卓一凡显然此刻并没有心情去关心发生了什么事。
“林一茜要是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或者她肚子里的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要收拾你！你了不得，你有个哥哥为你撑腰，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未必动不了你，你有个哥哥又怎样，我孙小瑶背后有孙家童家！就算我让你在这世上消失，也不是不可能！”
她说完，脚底踩着冰冷的地砖，疾步往外跑。
陆然那个疯子，肯定是去找她了，外面下雨了，他要怎么找？
卓心桐呆呆站在原地，摸了摸发疼的脸颊，苦笑着摇头。
她有哥哥又怎样？她的哥哥，什么时候帮过她？
陆淳从未见孙小瑶那样邋遢，连鞋子都不穿就到处跑，连忙跟了上去。
卓一凡终于回过神，一边往外走一边掏出手机拨号码，那头是一个女人好听的声音，
“hello？”
“事情办的怎么样？”他压低了声线。
“嗯，都好了，就等你来处理了，不过我发现…”
卓一凡立刻出声打断，“我知道你发现了什么，我马上就来…”
雨点不大，却很密，孙小瑶正站在街头找出租车，她虽然跟的紧，可是陆然一溜烟就不见了，也不知道他的腿伤成那样怎么跑的那么快。
卓一凡的车窗摇下来的时候，陆淳把孙小瑶拉上车。
孙小瑶一直不说话，卓一凡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里她颤抖的身子，
“对不起，桐桐不懂事，我也没有看好她。”
孙小瑶头也没抬，缩在陆淳怀里轻轻啜泣。
她不是冷，她是怕，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都当妈了，她才刚结婚，怎么好端端的，一切都毁了？
警方说，悬崖下就是海，兴许撞击太严重，被卷进海里了也不一定。
她不信！
卓一凡一行三人赶到车祸地点的时候，并没有看见陆然。
孙小瑶踉跄的脚步在坑坑洼洼的泥土里移动，她知道陆然在下面。
他身上的病服已经被泥土和雨水浸透，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样子荡然无存。他躺在山坡上，绑着石膏的腿，血水渗了出来，他似乎浑然不觉。
眼神空洞的看着夜空，今天没有星星，下雨了。
他撕心裂肺的喊声盘旋在这个雨夜好久，他已经喊不动了。
陆淳俯身想抱起他的身子，却听见他嘴里轻轻溢出来的声音，沙哑的让他心惊。
“茜茜…”
陆然被带回车上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嘴里一直念着林一茜的名字。
卓一凡回头，盯着下面被明黄色封锁带围起来的地方许久，直到陆淳喊了他好几遍他才应声上车。
陆然昏迷了三天三夜，高热持续不退，醒来的时候眼神空洞的让人害怕。
他拒绝进食，只靠每天输入的葡萄糖维持身体，消瘦的速度很快。
陆鼎义和蓝沁再着急也没有任何用，直到那天罗映雪和林秉生的到来。
林秉生没有说什么，退出了病房，只留了陆然和罗映雪在里头。
罗映雪似乎苍老了许多，耳鬓的白发像是骤然出现的一样，或许是以前没有人注意过。
她伸手抚了抚陆然的额头，“孩子，谢谢你那么爱我的女儿，可是你这样，一茜知道了会心安吗？警方说她是自杀的，我不信，她一向开朗，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许除了你。”
她说着，摇摇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一茜从来都很乖，我听小瑶说了，她怀孕了。虽然她总是喜欢跟我作对，可是我知道她是个孝顺孩子，自杀？这种事她不会做的。她不是我亲生的孩子，我嫁到林家的时候就不能生育了。我去孤儿院，第一眼就看到了她。那个时候她还小的只能抱在怀里，可是漂亮的让人不得不喜欢。我从来没有告诉过她，因为我一直都把她当做亲生的看待。”
陆然波澜不惊的桃花眼眨了眨，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开口，只是看着罗映雪的眼光带了点兴趣。
罗映雪知道，林一茜的事，他都有兴趣听。
“我爱她不会比你爱她来的少，可是…我们都尽力了，不是吗？你要做的应该是好好活着，就算是为了一茜，也要好好活着。你相信她死了吗？我不信，可是我年纪大了，这样的事情只能交给你做，你愿意吗？”门吸怎揉。
她说完，站起身，“我现在还是你妈妈，对吗？”
陆然眨了眨眼，晶亮的泪水滑下，渗进了枕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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