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器械护士脸上的凝重，田路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冲着巡回护士问道：“按照规定应该是你们两个一起计数。是这样嘛？”
巡回护士也是有些慌张，连忙点了点头说道：“是的，确实是少了一个！”
这下子，手术台边顿时有些微微的骚动了。
李强皱着眉头问道：“少了长的还是短的？”
“短的！”
巡回护士毫不犹豫的答道。
“手术暂停！”
听到这个结果，田路当机立断的下达了命令：“大家都仔细找找，棉条不会自己长翅膀飞掉，肯定就在手术室里。就这么大点儿地方，找！”
一声令下，几乎所有人都忙碌了起来。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两人是主力军。马上就开始在器械台的台上台下找了起来。而田路一扭头，和两位助手也在患者的伤口里面仔细的检查着，甚至连麻醉师也弯着腰。在地上四处踅摸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屏幕上的镜头早就从镜下切换了出来，看着手术室内的景象，刘明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道。
刘明还是一脸的平静，冷冽此时却是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此时的心脏扑通扑通的跳着，两边的太阳穴似乎也有了爆开的趋势！
很明显，这帮人是在找东西！
“大概是在找针头吧！”
勉强的笑了笑，冷冽干声说道。
外科手术，医师们在做缝合的时候经常会用力过猛，导致针头嗖的一下飞出去。而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可就麻烦大了！
针头那么大点儿的东西，就算是上面连着线，要想在偌大的手术室里找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且有时候针头飞出去的位置还会很奇怪，比如医生或者护士们的衣服口袋里，鞋底儿上。裤子下面挽起的缝隙中，甚至粘在手术室四周的墙壁上……
这要是真飞到一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有时候甚至要找上半个小时！
“应该不是。”
刘明摇了摇头道：“我刚才看的清清楚楚，小田手上的针头可是绝对没有飞出去的。”
看着屏幕上的情形，冷冽狠狠的咬着牙，恨不得马上冲到手术室里问清楚到底是丢了什么！
这次他可是在院长面前丢大人了！
……
冷冽这边心头的小火苗渐渐升腾起来。在手术室里，气氛却也是渐渐的变得沉重了起来。
原以为很快就能找到的棉条，竟然像是穿越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了！
首先寻找的是患者的伤口内，手术台上托盘里，以及器械护士的器械台上，这几个地方找不到之后，范围逐渐扩大到了整个手术台上，地面上，椅子下面，显微镜，麻醉机，手术台下，电烧……
全都没有！
“嘿！邪了门儿了！”
李强这时候也找出了火气，狠狠的骂道：“我还就不信了，那么大的一块棉条能找不着？大家都自己检查自己身上！口袋里，衣领上，褶皱里，鞋底下，凡是能藏下一个棉条的地方都给我找一遍，藏不下的也给我找一遍！”
李强的一声令下，顿时让众人在自己身上找了起来。
可是，等到众人仔仔细细的找了一遍，就差把衣服给脱下来一寸一寸去摸索之后，还是没有找到！
到了这个时候，田路脸上的表情终于阴沉了下来。
一台神经外科手术，发现少了东西的情况他不是没有遇到过，基本上都很快就能找到了。这一次，直到现在还没有找到，这让他渐渐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把床挪开！”
李强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沉声的命令道。
虽然明知道不是太可能，众人还是把手术台挪开了。
还是没有！
紧紧的皱着眉头，田路缓缓的转动着视线，在整个手术室里一处一处的观察着，寻找着。在众人一番努力之下，几乎所有能挪动的地方都挪了，能看到的地方都看了，还有什么地方能藏得下一个棉条？
忽然间，田路猛地扭过头，看向了一个方向：看得到的地方找过了，那看不到的地方呢？
“查一下自体血回收装置！”
田路向护士们又下达了一个命令！
听到田路的话，器械护士顿时眼前一亮，连忙把自体血回收装置的储血罐给取了下来。
所谓的自体血回收装置，其实就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装置。在做手术的时候，助手们用吸引管把术野中出的血给吸引出去，然后经过自体血回收装置进行必要的处理，在手术台上直接又输回患者体内。当然，吸引器不会去判断吸得是血还是水，是肉屑还是骨头渣，凡是能够吸引走的东西它都会吸，自然就也可能包括棉条了。
取下储血罐，器械护士有些犹豫的看了田路一眼。
储血罐是由硬质塑料制成的，要想打开检查的话就只能用暴力手段了。
“砸！”
田路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有了主刀医师的点头，器械护士倒也不再犹豫了，把储血罐交给巡回护士，让她带出了手术室，片刻之后，只听得啪啦一声，再次走进来的时候，她手里拿着的就是砸破了的储血罐了。
“过滤！”
随着田路的命令，巡回护士和器械护士开始用滤网筛起了储血罐中的东西……
“不见了一个棉条！”
回到屋子里的冷冽脸上阴沉的几乎可以滴下水来，冷声说道：“按照巡回护士的说法，手术开始前她和器械护士数了两遍，可以肯定是少了一个。”
“一个棉条？”
刘明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手术台上无小事，不要小看这一个小小的棉条，如果找不到的话就不能关颅，也就无法完成手术，这么多号人就必须要一直的找下去！
“院长，要不您先忙去吧。”
冷冽冲着刘明低声说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找到，这儿我盯着就成，您就别在这儿耗着了。”
“不用了。”
冷冽的话音刚一落，刘明就摆了摆手道：“我就在这儿等着！”
见刘明的态度很坚定，冷冽也不敢多说什么的，只得咬了咬牙，也坐了下来。
看着屏幕上一脸凝重的田路，刘明的双手在胸前绞在了一起：“小伙子，如果在这里面找不到的话，下面你会怎么处理呢？”
……
除了滤出的肉屑和骨渣之外，储血罐里一无所获。
手术室里顿时一片沉默！
唇齿之间，渐渐地感觉到了一丝干涸，田路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阵的发慌，忍不住拼命的咽着吐沫。
“小田，要不……打开硬脑膜吧。”
悄悄的走过来，李强低声的提出了建议。
只是稍稍一犹豫，田路就摇了摇头道：“重新打开硬脑膜对患者的伤害有些太大了，再容我想想吧。”
默默的点了点头，李强又退了回去。
“那个该死的棉条到底会在哪儿呢？”
田路的视线在这手术室里快速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脑子里急速的思考着。
地方就这么大，东西就这么多，这么多人找了这么久没找到的话，那么就只有可能在两种地方：一个就是在李大山的脑子里面，田路自己在缝合硬脑膜之前忘了取出来；二就是在一个大家都没有，也没有找到的地方！
第一种绝无可能！
田路很快就放弃了那种想法。这
倒不是他太自负，而是他对自己脑海中的那个住院医师决策支持系统太有信心了！就算田路可能会出现一时的疏忽，脑中的系统却是绝对不会的！
那么，就肯定是第二种了。
可是……
又一次扫视着四周，田路依旧是毫无所获。
到底有什么是大家没，也没有看到的地方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术后
棉条，可能是手术中用到的最多的东西了。一个小小的棉条，在一台手术中是不起眼的，而如果这台手术创面比较大，出血比较多，那就更加的微不足道了。
就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棉条，如果在手术即将结束的时候，尤其是关闭了某层创面的情况下消失了，找不到了，那事情可就大了！
谁也不敢保证那个小棉条到底在什么地方！
田路此时只觉得自己脑门儿上的血管不停的在跳动着，心头有那么一股子火燥之气想要喷涌而出！
“要不咱们通知护士长吧。”
一旁的器械护士有些怯生生的说道。
找不到棉条，手术就不能继续做下去，在这里干耗着也不是什么好办法，器械护士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找自己的上司了。
“先别急！”
田路下意识的摇了摇头道：“让我再想两分钟！”
找了这么长时间找不到，一般来说下面要么用设备来检查一下颅内是否有残留的棉条，要么就是重新打开硬脑膜去找。
不过这两种方法他暂时都不想用！
闭上双眼，田路向系统发出了指令：“启动手术过程回放功能！”
瞬时间，田路“眼前”仿佛又回到了手术刚刚开始的时候！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是田路身上有两个思想一样，一个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手术操作，而另外一个。则是在仔细的观察着视野中的所有情况！
“前进十分钟！”
“前进十分钟！”
……
“前进两分钟！”
很快，手术过程就回放到了田路认为可能会出现问题的时候。
“五倍速回放！”
时间不多，田路的注意力此时高度的集中，在快速行进的画面中认观察着，不仅仅是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也注视着视野中所有出现过的人手！
手术室里的其他人都有些不明所以，这台手术田路是主刀医师。大家见到如此决定也就只好服从了，巡回护士还抱着在寻找着，其他人却是呆呆的站着。等候着田路的决定。
“停！”
突然，田路的身子震了一下，急忙在脑海中发出了命令！
“回到一分钟前。正常速度回放！”
刚才那一刹那的怪异感觉，让田路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拼命的“睁”大了双眼！
一分钟后，田路脸上的表情先是有了一点点的思索，然后慢慢的又有了一点点的疑惑，最后，慢慢变得有了一点点的犹豫不定……
“小田。”
就在此时，李强终于忍不住了，开口劝道：“下面该怎么处理？别忘了，院长和主任可还在外面看着呢！”
李强善意的提醒让田路顿时睁开了双眼。
略带些感激的冲李强点了点头，田路先是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才沉声说道：“各位，大家再辛苦一下，检查一下手术台，包括各种设备的板层底下，尤其是那些夹缝里都找找！”
“板层底下？夹缝里面？”
众人闻言都是微微一怔。
不过在看到田路用手做了一个上抬的动作之后。所有人都明白了。
在这一瞬间，很是奇怪的，手术室里不止一个人心中第一个浮现出来的念头，都是口香糖！
没有去质疑什么，大家都立刻动了起来。
片刻之后……
“找到了！”
巡回护士惊喜的一跃而起，举着一个小小的东西兴奋的叫了起来！
还找到了？
手术室里所有人顿时都大喜过望！
只不过在片刻的兴奋之后。众人脸上的笑容都渐渐的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田路的身上。
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躁动，田路尽量的想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上前一步沉声道：“既然找到了棉条，继续手术！”
无论是谁，都听出了田路话语中的那一丝寒意……
“可算是找到了！”
显示屏前，冷冽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是啊，可真够不容易的。”
虽然脸上的表情看不太出来，不过刘明此时的坐姿却是微微一松，向后狠狠地靠了一靠！
两个人的眼中都同时闪过了愤怒之色！
棉条不是针头，它没有弹性，就算是术者的一时疏忽，也就是掉在台面上，地上，或者最多就是粘在人们的脚底下，所以就算再巧合，再诡异，也不可能会沾到板层的下方去。
“老冷，下面的我就不看了！”
稍待片刻之后，刘明缓缓的站起身，肃然说道：“等下小田下了手术之后，咱们还是一起去吃饭。另外，这件事情……”
“给我查到底！”
……
“小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手术结束后，见到田路的第一句话，冷冽的口气很愤怒。
田路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台手术不是全程都有录像吗？回头查一查就是了。”
“查？”
冷冽皱着眉头说道：“后面操作的时候，镜头切换到了镜下，而且当时屋里的灯都关了，能看出什么？”
田路阴沉着脸，默然不语。
稍稍犹豫了一下，冷冽接着试探性的问道：“小田，你最后想起来找那些板层下面的地方，是不是发现了，或者想起了什么？”
默默的摇了摇头，田路说道：“没有。只不过当时其他地方既然找过了，那么剩下的也就只有那些不可能的地方了。”
说完，田路叹了口气道：“我当时注意力都在手术上面，恐怕要查的话，也只能从录像上找了。”
对于这个回答，冷冽也只能是无奈的拍了拍田路的肩膀，苦笑道：“也只能如此了。好了，你去收拾一下吧，等下刘院长想和你一起吃顿饭。我等着你！”
说完，冷冽一边摇头一边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了田路一个人，他一把抓下头上的帽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他当然发现了！
任谁也想不到，只要是田路视野中存在的东西都会在系统中保存下来，所以即使对方的动作再隐蔽，再小心，却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蛛丝马迹展示在他的面前！
只不过，这些话田路却不能说出口！
如果录下来的镜头里发现了，那对方自然是无话可说，可如果是田路说出口的话，在别人眼中猜测的成分可就大了。毕竟当时屋里一片黑暗，只有术野部分是亮的。而田路又是眼睛一直盯着显微镜，如何发现的？
事实上，就连刚才的发现，也是因为田路在显微镜上看的眼酸，偶尔的移开休息那么几秒钟。眨眼的时候视野边缘发现的异样。恐怕对方也是想不到，一直盯着显微镜的田路偏偏就在这几秒种移开了一下！
只是对田路来说，就算是发现了异常，系统的影像也不是很明确的。所以暂时来说也只是一种怀疑，没有十分的把握。这种情况下说出来的话，恐怕只会是徒增烦恼而已。
所以田路此时很愤怒！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田路几乎忘记愤怒的感觉了。尤其是在得到了住院医师决策支持系统之后，随着知识的增加和阅历的增长，他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能够让他如此愤怒，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这一次，不仅仅因为他是主刀医师，出了问题他要担最大的责任，最主要还是因为那手术台上的患者！
重新拆开硬脑膜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